一夜难眠。
乔以婳的心事太多,梦里面仿佛又和S保密人物同床共枕了,朦胧中,她还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融和了所以当红男星优点的脸。
乔以婳,她也有自己喜欢的明星啊,也曾经心怀少女心事,看方悦城时,心里的小鹿也会砰砰乱撞。
如今这一切都淡去了,唯留乔以婳把自己铸成钢筋水泥的身躯,独自抵抗全世界的雨侵袭。
没什么大不了,真的。
电梯里的镜子映着她的脸,脂粉也没能盖住她黯淡的脸色和黑眼圈。婚姻不幸,让乔以婳真心笑不出来。
电梯里有个男子,靠着右侧站着。身材高大挺拔,目测一米八以上。穿着合体的暗蓝色手工定制西装,衬衣和腕表都是黑色的。
他的脸……乔以婳猛地拍了一下额头,她忘了戴隐形眼镜了,根本看不清人脸!
近视这种事,没有多少度之分,只有戴上眼镜能看清,取下眼镜变瞎子的区别。尤其是她这种550度的近视。
她往前跨了一步,弯下腰,凑到电梯水晶面板上去找楼层数字。脸都快凑到水晶面板上了,数字还没看清。这时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地落在一只键上。
数字亮了,37楼,她住的楼层。
他也住那里?
她扭头看向他,眉头微锁,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顶楼只有一套套房,她住着。那么,他去干什么?难道是酒店工作人员?
第4章 谈判不遇乔以婳
男子站着没动,也不出声,一副生人勿近的淡漠气势。
难道……他是安保人员?
戴工作卡了吗?
她的视线往他的胸膛上扫了一眼,没发现酒店统一配备的工作卡。
叮咚……
电梯到了。
乔以婳快步冲下电梯,又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还站着没动。
咦,是机器人吗?
乔以婳冷着脸,开门进房。戴好隐形眼镜再出来,电梯已经下去了。
哦,可能这个人看到她是从哪一层上电梯的吧?她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杂念丢开,直奔对方公司。
关于新产品合作案已经谈了四个回合,初步意向已经确定,现在只需要修改补充细节部分。
所以原本不必她亲自跑一趟的,她为了排解心里的苦闷,这才坐到了谈判桌前。因为她,Tu公司的总经理丁远山也只能过来陪着她。
乔以婳入行晚,但是是出了名的难缠的。在这个圈子里流行一句话,谈判不遇乔以婳,三军冷箭势必亡。她的刀子磨得很快,而且擅长给你挖坑,你想占她的便宜,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她给活埋。
若非如此,她也无法在一年之内得到夫家公司的认可,直接成为副总经理。至于她那位老公,占着总经理的位置,每天泡妞换嫩模,她是毫无办法。
谁让她是……私生女呢?
她十二岁才被接回去,同意外婆回去的唯一原因,就是父亲按时付生活费和外婆和因为车祸成为植物人的妈妈。
这些年来,她物质上并没有受过亏待,和姐姐、弟弟一样吃好穿好,缺的就是尊重,还有现金。没有人主动给她钱用,想用钱,只能伸手找父亲要。试想,谁愿意尊重一个小三的女儿啊?她有时候也恨母亲,为什么要生下她。恨完了,又不得不顾母亲的生死。毕竟她是个好妈妈,也是为了救一个小朋友才被撞伤的。
“乔总,关于细节,我们这边已经按照贵公司的要求,进行了详细修改,您看还有什么问题?”
总经理手指在桌上轻敲,提醒正在分神的乔以婳。
乔以婳抬头看了他一眼,头一回在谈判桌上流露出茫然的神情。阳光从窗口透进来,落进她略有些泛红的双瞳里,长睫轻颤间,芳华流光泛动。
方悦城第一眼看到她时说过,她的眼睛美到让男人愿意一生溺于其中。
那么,方悦城不是男人吧?
他不是!
“乔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丁远山关切地问道。
乔以婳定了定神,抿唇起身,“是有些不舒服,我拿回去看,明天给你答复。丁总,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一起吃午饭?”丁远山赶紧起身,主动邀请她。
“不用了,我回去睡会儿。”乔以婳向他伸出手,露出一个笑容,“耽误你半天时间,明天我会补上。”
“没关系、没关系,明天见。”丁远山送她到电梯前,亲自替她打开电梯门,挡着门,护着她进去,彬彬有礼,十足绅士。
电梯门关上,乔以婳舒了口气,抬腕看表。电梯门外传来了说话声,提醒她进去后还没有按楼层。她往前一步,正想按往下的楼层时,指尖突然又收了回来,人贴近门站着,凝神听外面说话。
“这女人冷冰冰的,又高傲又冷漠,太不好亲近了吧?”
“我觉得她像个机器人,对了,她为什么姓乔?我怎么听说她父亲姓苏。”
“她跟她母亲姓,她母亲乔思琴当年是有名的交际花,她长到十二岁,她父亲才知道她的存在。她们家老爷子发话,把她接了回去。后来为了巩固和方家的关系,让她联姻嫁了过去。行了,白耽误了一上午时间,烦死人。”
“交际花?做了亲子鉴定的吧?”
叮咚……电梯门又打开了,外面的人看进来,乔以婳也在看他们。场面极度尴尬。
“乔总……”丁远山先反应过来,赶紧挤出笑容向她打招呼,“是忘了东西吗?”
乔以婳垂下眸子,把文件递给他,轻言细语地说道:“第一页第十行有个单词拼错了,第二页上的第七条,第九条,第十二条,第十六条措辞描述不精准,容易引发歧义。第三页第六行第九行,还是有一个单词拼错了。丁总,这是合同,一个字母都不能错。”
丁远山的笑容凝固在唇角,好半天才咧咧嘴,“我马上让她们重做。”
“辛苦。”乔以婳终于抬起了眸子看向他。
第5章 胸口的朱砂痣
“不辛苦。”丁远山继续咧嘴。
乔以婳清冷的眸子扫过他身后的人,关门走人。
她进会议室第一件事就是扫了一遍合同,哪里有错她一目了然。之所以愿意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想消磨时间。
从Tu公司出来,乔以婳的心里越发地堵得慌。这种被人扒了皮的感觉,伴随了她整整二十四年了,一天都不曾放过她。
海城没海,有一条江,从城市中心横穿而过,四座拉索大桥架于河上。
乔以婳在路边站定,转头看向长河。若从这里一跃而下,人生苦难就能结束了吧?就是这么死挺难看的,还得上各种媒体,还会被泡成一块膨胀的发糕……
嗯,不能那样死!
她拧拧眉,脑子里窜过了那天的男人……若是死在那种事上,算不算登上极乐世界?
嗯,也不行,那样灵魂飘在半空中时都会脸红。
啊,死也这么难!包里的手机叮叮响个不停,她从一堆文件里摸到手机,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几秒,沉着脸,按了接听键。
“喂,乔以婳,你以为占着位置他就会爱你了吗?”
手机里传出了哭声,这是方悦城的“小心肝”。之前这位傻大姐就用这号码给她发过照片和对话截图。
“他不要你了?”乔以婳往路边一坐,拿出打火机点烟。
她十二岁抽了第一根烟,被呛得怀疑人生。后来但凡有心事时,就会点着一根,不吸,就这么看。
所有的怨念都在这白烟里,随风往上。她打小就觉得乌云就是怨念凝结而成的,她要多制造几朵乌云,与冷风暴相撞时,化成闪电巨雷,打死这些傻大姐们。
“一定是你……555……”
“喂,小心肝。”她打断了对方。
“什么?”哭声微顿。
“我哪年哪月生下的你?”她扬唇,温柔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对方哭声又起。
“若你不是我生的,他不要你了,你对我哭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替你去出头。自己加油。”
她把电话挂断了,尝试着把烟往唇边送,手指微微发抖。眯着的眸子低垂,长睫投下两扇暗影,心事全藏进去了。
“你有毛病啊?”小心肝的短信飞快地抵达。
她删除,拉黑。
像这种低智商,只能靠男人的傻大姐,她都懒得搭理……这念头闪过,她想到了母亲。
靠男人挣了十三年的光鲜生活,再把余生的苦都压到了女儿身上。躺着不能动的她,有没有后悔过?
呵,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想必她也不会后悔。反正她又不辛苦。
乔以婳用力吸了口烟,再度被呛得心肝肺皱成一团。
烟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自虐的。
“叭叭……”有辆车缓缓停到她的面前,冲她摁喇叭。
她抬头看,只见方悦城坐在车里,黑着一张脸瞪她。
她冷笑,站起来就走。
“乔以婳,你以为自己冰清玉洁,你干的好事!”方悦城跳下车,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大桥栏杆上推。
乔以婳的背被撞得咚地一声响,咯得骨头都要断了。
“方悦城……”她怒气冲冲的声音被方悦城举到眼前的手机给打断了。
屏幕上的画面,让她脸红心跳,又惊慌失措。
大床上,男人正俯在女子身上奋力动作。宽厚的背上汗水滚动,窄而有力的腰有节奏地运动撞击,腰以下有白色被单,随着动作,不时露出半截结实的臀……
而他身下的女人,脸打了马赛克,男子的手臂虽然挡住了她身上大部分风光,但还是能看到泛着蔷薇红的胸上一点朱砂痣!
她的脸飞快地涨红,用力推开他的手,拔腿就走。
“你别不承认,这就是你!这颗痣……”方悦城追过来,又抓住了她。
“有痣就是我吗?你怎么知道我有痣。方先生,我们结婚四年了,好像从来没有坦诚相待过吧。怎么,你悄悄进过我房间,你偷看过我洗澡?你不是说我是最脏的细菌吗?你偷看细菌,那你是毒瘤喽?”乔以婳又甩开了他,继续往前走。
“乔以婳,他是谁?”方悦城又抓住了她,铁青着脸质问道。
乔以婳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沉默了半晌,扭头看向他,“排名第一的牛郎,五万一晚上,你去查。”
“你……你……”方悦城挥起巴掌,重重地甩到乔以婳的脸上。
乔以婳双唇颤抖着,哽咽着说道:“你知道吗,原来男人和女人的第一回 ,很疼的。”
方悦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慢慢放下手,眸子越来越红。
“离婚。”乔以婳抹了把眼睛,转身就走。
第6章 谁在为她出头
“乔以婳,你离得掉吗?你敢离吗?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把你踹到天边去?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方悦城像困兽一样原地踱步,指着她怒吼:“是你家里人逼我的!”
“你一个大少爷,谁能逼你?”乔以婳微微扭头,唇角扬起一抹嘲讽之笑。
方悦城张张嘴,手从半空重重地垂下,打到腿上。
乔以婳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视频是那个男人泄露出去的吧?呵,果然拍了视频,还发给了方悦城。那人是干什么的,被谁收买的,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她拦了辆计程车回酒店。
这个时候,她绝不能主动和对方联系,那样她的处境会更被动。方悦城手里的视频并没露出她的脸,说明对方还是给她留了谈判的余地。退一步讲,此事就算闹到长辈那里去,她大可以不承认是她。
总之,她要先冷静下来,再应对这些。
刚刚进门,酒店的座机又响了,居然是她的保险代理人芳姐。
“打不通你的手机,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在这里。”芳姐急吼吼的声音传了过来,“您母亲的帐户里突然有人打入了一大笔钱,受益人是你。”
“多少?”她的心沉了沉。
“买三百万,赔五千万。以婳,谁啊?是不是你妈要出啥事了?”芳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她。
“能出什么事,我还能杀了她?”乔以婳把包丢开,重重地往床上跌坐下去。
“话说回来,她都成那样了,若能安乐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对你也是。”芳姐叹气,“你开机,我把保险单签名给你看看。内容太多,回来我再告诉你。”
“嗯,发过来吧。”乔以婳踢掉鞋子,用脚趾去勾丢在地上的包。
丝袜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破的,脚趾头从洞里钻出来,白嫩嫩地踩在暗色地毯上。她楞了会儿神,突然脑海里有个画面格外清晰……
昨晚,那男人曾经握着她的脚,手指还在她的脚心里写过一个字!
那感觉,又酥又麻又痒,无法形容。
她楞了会儿神,弯腰捡起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找到了手机。
芳姐把照片传过来了,签名非常工整,是一个陌生又普通的名字:陈勇。
她家亲戚?妈妈的朋友?初恋情人……
乔以婳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久,就是想不出认识这么一个人。这名字很普通,可能站在大街上喊上一嗓子,能跳出好几个人回应你。但她偏偏一个叫陈勇的人也不认识。
她呼了口气,丢开手机,慢吞吞地解开衣扣,准备去泡个澡。
方悦城今天的一巴掌打得很重,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在疼。这些年来方悦城最出格的动作也就是推开她,甩耳光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像。
离是离定了,但就像方悦说的那样,怎么离,好不好离,双方长辈会怎么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