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会给你办好。”苏越抬腕看表,神情中有些不耐烦。
“银行那边不肯给我贷款,你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吗?”乔以婳追问道。
“你这么聪明,居然还没有猜到?”苏越冷笑了起来。
“鬼知道是哪个小人!”乔以婳也笑,猜得出来就不问他了。
苏越哼了一声,眉头紧锁,“自己查。我的这件事,你需要人、需要钱,只管说。最好办好就行。”
“爸爸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帮你办这件事?又凭什么觉得我真的没办法筹钱?”她笑了会儿,身子往前俯,把文件推了回来,“我最近有点忙,这件事只怕有心无力。”
“你……”苏越脸色一沉,抓起文件就往她面前丢,“你真的把厉瑾之当成保护伞了?他今天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我才不管他在哪里,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就靠他呢?我配合你,把话说得再难听一点吧,女人只要豁出去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全豁出去了,想征服几个男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拿钱出来投资给她玩玩,也不是难事啊。爸爸请我帮忙,起码态度要好一点吧?拿出诚意来。”乔以婳笑着说道。
苏越的表情非常难看,鼓着眼睛,拉长着脸,看上去快被她气死了。
“爸爸,我要你给我一个承诺,帮我离婚,以后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站在我这边。这件事我就去办,并且一定办好。”乔以婳见好就收,朝他微一笑,“所以,我不要爸爸的钱,我要的……只是爸爸对我好一点,我也会回报你的。”
苏越的眼神动了动,看上去被她这几句软绵绵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怎么往下接。
“小时候,我每天周末就会站在窗口等你过来。从本质上来说,这里才是我的家。”乔以婳看着他,又慢吞吞地说道。
苏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后来我也想,爸爸到底是不是我爸爸?为什么不爱我了呢?我若是男孩子,会不会好一点?”乔以婳趁胜追击,又煽了一把情。
拿亲情和亲爹煽情,这种事还真是让旁人无法想像啊!但乔以婳能怎么办呢?她必须在孤立无援之际与苏越建立更牢靠的关系。鬼知道前方等着她的还有什么些什么事……大风大浪,她就算要去闯,也得拖一把大伞替她挡去一二才行。
“你不懂……”苏越拧拧眉,突然叹了口气,手指在杯口上轻抹了一下,小声说:“这只茶杯……是你妈妈那时候买的吧?”
“原来你还记得呢。以前的东西柜子里收着,不用就浪费了。”乔以婳轻声说道。
苏越看着杯子,神情有些恍惚,突然说了一句,“已经很多年了。”
乔以婳没出声。她是故意拿这只杯子出来的,进了这间房,就得让他多想点以前的事,以后别为难她。
“你比你妈精明多了。”苏越笑了几声,不客气地揭穿了她的心事。
“可能我更像你吧。”乔以婳直接怼回去。
苏越拧眉,表情凶悍地瞪了她一眼。
乔以婳又笑了起来,小声说:“爸,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和我坐在一起喝茶,这样聊到妈妈。”
“别说这些没用的事,你抓紧把这份文件看完,晚上和我一起过去。”苏越打断了她的话,起身往外走,“记住,别迟到。”
乔以婳送他到门外,朝他晃了晃手指,“苏先生,慢走。”
苏越哼了一声,大步进了电梯。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苏越突然挡开了门,盯着她说道:“银行那边是艾尔后面的人动的手脚。你别以为自己真的能呼风唤雨,你还太嫩了。”
艾尔能让这么多银行向她关上大门?有什么背景是她不知道的?
“谢谢爸爸。”她真诚地道了声谢。
苏越收回手,看了她一眼,侧身站开。等电梯门关上了,乔以婳这才转身回房。
男人可能都不怎么喜欢精明的女人吧?太精明了,就会显得他们愚蠢,让他们失去了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快、感。
社会发展了几千年,还是男权为上。怎么办呢,男人生来就是拥有进攻式武器的那一方呀,从体型和力量上来说,确实占有优势。至于脑子么,缺脑子的人是不分男女的……没脑子的男人随手一抓一大把,大都是以为家里有皇位可以继承、自己呵口气就能得天下的那种货。
“乔总,他来干吗?”徐小美几人进来了,围过来看她手里的文件。
乔以婳合上文件,不给他们看。几人识趣地走开,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留她一人坐在客厅一角的懒人沙发上仔细研读那份文件……
苏越的公司遇上麻烦了。他平常办事手段很霸道,很少讲同情心,前年在一次与对方公司的官司里,楞是没管别人七十多岁老父亲的央求,直接把对方打压得一无所有。那人是白手起家的,因为家事拖延了交货日期,苏越从来不愿意把公事私事搅在一起,一点情面也没讲。对方赔了一大笔钱,患了重度抑郁症,现在还在医院里。没想到这老先生是老师出身,有个学生是律师,他替老师抱不平,在上个月的一件案子里抓住了苏越公司的痛脚,一直在穷追猛打。
苏越想让她摆平这件官司,让对方和解。
对方公司名气并不大,多伦日化,小公司。所以苏越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这份在他眼里的小额交易合同他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直到对方告上法庭,他才知道合同出了纰漏,他要为合同里的几句话赔偿对方50倍违约金,也就是五千二百万现金。钱事小,脸面事大。苏越要是被这么一家小公司给弄得灰头土脸下不了台,以后可就成笑柄了。
不过,这事要怎么和对方谈?
乔以婳应不应该去谈?她应该要求抽走赔偿标的的五分之一的报酬才对。
思考半天,她开始着手准备陪苏越去见对方律师的事。
苏越肯迂尊降贵去见一个小小的律师,也足以说明,这名律师的牙有多尖,人有多厉害。
什么人物?
资料上只有名字,性别,没有照片。
“左梵,三十二岁,战绩,全胜!真厉害。”
乔以婳就欣赏这样的人,若是……结交成为朋友呢?
——
七点半。
乔以婳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出现在 blue whale的门口,比苏越早到两分钟,整理了一下裙摆头发,他的车恰好抵达水晶大门前。
“爸。”她主动朝他伸出了手。
乔以婳比她母亲生得还要漂亮,或者真的因为性格更像他,所以眉眼间比她柔弱的母亲又要多了几分明亮和野性。粉色的裙子衬得她肤色水嫩白皙,把她身上原本的凌厉气势掩去了大部分。
这是乔以婳故意选的一条裙子。她是来观察对方的,不是来直接和对方谈判的,所以她必须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对方放松警惕。
“走吧。”苏越轻轻推开她的手,大步走进旋转门,没有让她挽上他的手臂。
乔以婳笑笑,跟到了他的身后。苏越对她的厌恶真是毫不掩饰啊,她真有点想不通了。是因为她表现得太锋利,让他丢面子了?
这地方是对方定的,他正在二楼靠窗的地方等父女二人。
“苏先生。”左梵站起来,朝苏越伸手。
长相挺不错呢。
乔以婳跟在苏越身后,悄然观察左梵,尤其是认真地看了看对方的眼睛。再狡滑的人,不管怎么伪装,眼神总会出卖他。
“乔小姐。”左梵又向她伸手。
“你好,左律师。”乔以婳向他笑笑,把手伸了过去。
左梵和她轻握,叫过女招待,给二人点咖啡。
“苏先生好像不喝咖啡?这里的红酒也不错,乔小姐喜欢蓝山,就喝一杯蓝山吧。”左梵直接给二人点好,笑着看向二人。
乔以婳笑了,这个左梵的进攻性真强!看来已经摸过她的底了,那么,现在就以进攻应对进攻吧。
苏越拧拧眉,低声说道:“左律师,以后我这边的事,都交给我的小女儿以婳,你可以和她谈。”
“我知道,谈判不遇乔以婳。”左梵轻轻点头。
乔以婳托着腮,微笑点头,“听上去是挺吓人的,不过左律师不要怕,我比我爸温柔多了,他不给人家活路,我给。”
左梵楞了楞,随即笑道:“那我要先谢谢乔小姐了。”
“不必谢,爸,你有事就先走吧。我来和左先生谈。”乔以婳扭头看了苏越一眼。
“嗯?”苏越楞了一下。
“爸爸全权交给我谈,先回去吧,去打打高尔夫,听听音乐。”乔以婳转过身,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俯到他耳边小声说:“对方请了记者,正在拍我们,你先回去。”
苏越神情冷了冷,立刻站了起来,“左律师,我就先告辞了。有事和以婳说,她可以代表我和我的公司。”
左梵明显又楞了楞。
苏越急匆匆离开,留下乔以婳端着咖啡杯,微笑着看向左梵斜后方。
这里不光有他请的记者,坐在角落里的还有她见过的一个人,厉瑾之身边的那个女律师,也正在打量她。那他在这里吗?
第46章 要脸,很要脸!
“怎么,有熟人?”左梵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笑着问道。
“那边坐了一位很漂亮的女士,左律师觉得她好看,还是我更好看?”乔以婳捧着咖啡杯,冲着左梵笑了笑。
左梵转过头,显然没有适应乔以婳不着边际的问问题的风格,迟疑了几秒才说:“乔小姐当然更好看。”
“开玩笑的,那位女士我认识,也是一位律师。”乔以婳抿了口咖啡,声音略轻,“左先生为老师出头,这一点让我很钦佩。毕竟在这个世上,能这样仗义的人不多了。左先生这样一来,名利双收,一举两得了。”
“乔小姐误会了,这场官司我是免费打的,分文不取。并且赔偿金一半用于公司运作,一半用于捐建学校,绝不会中饱私囊。”左梵定了定神,神情严肃地说道。
“那就好,我们就法庭上见吧……我方不和解。”乔以婳笑笑,从包里拿钱出来买单,小声说:“左律师,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还可以这样坐在一起喝咖啡,下回,就不要请媒体的朋友了,或者提前通知我一下,我化个上镜一点的妆。”
左梵有点尴尬,扭头看向身后几位举起相机的朋友,轻轻摇头。
“走喽,我们法庭见。”乔以婳朝那几人笑笑,轻摆纤腰,慢步往餐厅门口走去。
记者们等着拍和谈的画面,她不能给左梵半点机会。她可以感觉得到,对方并不是真的想打官司,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然今天就不会请记者来了。他应该有别的打算,可能准备了很多可以让苏越失态的话,拍下苏越蛮横无礼的一面……
他掌握了苏越什么内幕,有把握拍到苏越的失态呢?要知道她这位父亲可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啊。
哎,她刚刚走路的姿势会不会太软了,媒体拍到镜头里好不好看?发型呢,发型应该还不错吧…… 她出门的时候,对着玻璃门照了照,从里面的倒影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几位记者已经走到了左梵身边,都在看着她。
那么,让她推门的姿势再优雅一点吧!
就在推门的瞬间,她从玻璃门的倒影上看到那位女律师站了起来,分神间,外面有人飞快地冲过来,把一桶热烘烘的东西迎头浇来……
是什么东西?辣得她睁不开眼睛!还很烫,烫得脖子肩膀都生痛!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
乔以婳这时候被恐慌击中了,她难道被人泼了硫酸?
“别泼了!”好像是左梵的声音。
她退了好几步,用力抹开糊了满眼睛的液体,勉强看清了朝她泼东西的人。那是方悦城的小心肝,大腹便便地挺着,披头散发,脸庞扭曲。
“你想害我的孩子,没那么容易!乔以婳,我诅咒你。若我的孩子有事,我一定杀了你!你自己也是小三生的,你以为你有多高贵。你凭什么让我的孩子去死?”小心肝把桶丢开,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四周尽是按动快门的声音,咔嚓咔嚓地响。
乔以婳感觉到了一阵羞耻。
她用力扯下旁边桌上铺的白色餐巾,擦掉糊了满脸的狗血,大步往外走。
“乔以婳,你站住,你别走!你给方悦城打电话,不要让他碰我的孩子。”女人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哭叫道:“我什么都不要,我要我的孩子。”
就在此时,咖啡厅的玻璃门开了,厉瑾之和一位个子高挑,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那女孩子看到乔以婳狼狈的样子,轻呼一声,立刻缩到了厉瑾之的身后,双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乔以婳又感觉到了一阵让更加痛苦的羞耻。
“乔小姐。”左梵大步过来,脱下西装外套从头包住了她,小声说道:“我送你出去。”
“你不能走,你给打电话,你们不能这么恶毒……我怀了快六个月了,我要是打掉,我以后……以后不能生了……”小心肝扑过来,抱着她的脚不放。
左梵拧拧眉,弯腰去拉小心肝的手,小声劝道:“你先放手。”
“楞着干什么?想关门倒闭吗?抬出去丢了。”一直站着的厉瑾之突然低喝道。
餐厅经理终于反应过来了,带着保安匆匆上前,抬起小心肝往外走。
“别碰我,我动胎气了……”小心肝的哭声更大,更凄凉了。
乔以婳耳朵里嗡嗡地叫,眼前一片模糊。脸上,脖子上,全在辣痛。她僵着脖子扭头看向餐厅里,厉瑾之已经大步走向了那名律师,那个女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极了温驯的小白兔。
“那女人怎么办?”保安们看着坐在路边哭的小心肝,不知所措。女人若真的出事,他们也负不起责,所以只能轻抬轻放,守在这里,不让女人再靠近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