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蔺霜:“……”
凌鉴怔然,伸手摸摸凌茴的小脑袋顶,向柳氏道:“这事儿可马虎不得,我去找个郎中来。”
“爹爹,娘亲不就会看么。”凌茴不解的问道。
“傻丫头,哪有自己给自己看的。”凌鉴正色回道。
凌茴心中一喜,她可以肯定这次不是乌龙,她一定会有小弟弟的。见爹爹旋风似的出去了,凌茴瞅了瞅那多半篮子杏,顺眼了许多。
及至郎中来,确认之后,凌鉴仍是抓着郎中不放,问东问西,直至把郎中烦得够呛,若不是碍着凌家家大业大不好得罪,也早抬脚跑了,这后生又不是头一次当爹,怎还如此紧张?最后吩咐他将杏收起来,有双身子的人是不宜多食的。
其实,凌茴倒有几分明白爹爹的,爹爹是凌家嫡孙,大伯父凌銮一向痴傻就不提了,作为嫡孙的爹爹,是凌家已成亲男丁中唯一没有儿子的,祖母已经明里暗里想着给爹爹纳妾了,都被他一概挡了回去。娘亲这一胎,来得太及时。
思至此处,凌茴不觉皱了皱眉头,她突然想起一些事儿来,前世凌家彻底破败的原因。
前世的时候,父亲出了一趟远门后便生了场重病,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娘亲怀了身孕之后,父亲又出门收买金石之器被人骗去一大笔银子,祖父接连在外面赌,又欠了不少债,凌家那时已无那么多银钱周转,三房的叔伯们趁机提出分家。
紧接着父亲被人从王寡妇那里抬了回来,全身□□着,到家时已然受惊中风瘫痪,母亲一气之下早产,生下阿霄后便撒手人寰,其后父亲也郁郁而终,阿姊一辈子都不肯原谅父亲。
凌茴想到这里,心绪一阵低落,悄无声息的跑了出去。其实,就算前世,爹爹也算是个好爹爹,他病重时仍挣扎起来,每天都作上一幅画,交给她出去卖,不然,她的日子恐怕要更加艰难几分。父亲最后的遗言是“时不我待,时不我待矣。”
“你这小丫头,我听说凌婶有身子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哭?不像你啊。”蔺镜挨着凌茴坐下打趣道。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凌茴低声叹道。
“要说哭,也是我该哭,你那个胞弟生来就是跟我作对的。”蔺镜叹道。
重生之后,两人都极为默契的不提前尘往事,今日见他主动感慨,凌茴感到颇为稀奇。
“那哥哥再多说一些,我想听。”凌茴声音微哑。
“凌叔叔这回后继有人了。”蔺镜依然感慨道。
凌茴眉毛微挑,后继有人?这么说她不算人咯?!
“你别误会,哎,我就直说了吧,这小子将来出息着呢,十五岁中状元,二十岁挂金龟袋。”蔺镜突然觉得脑门疼,她的胞弟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就像她如今一直看徐家的人不顺眼。
“那真是不辱没祖宗门楣。”凌茴道。
“所以呢,你这小丫头此刻就别多愁善感了。”
“我觉得有些事儿发生的很蹊跷。”凌茴将前世凌家彻底败落的事又说了一遍,里面有蔺镜知道的,也有蔺镜不知道的。
一番沉思,蔺镜忽然悟道:“凌叔叔高风傲骨,不是个品味低俗的人,我听说镇上那个王寡妇其实也算不得寡妇,只不过她男人为生活所迫进宫当了阉人,再也没回来过,那王寡妇倒是越来越放荡,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真的吗?”凌茴忽闪着圆圆的杏眼问道。
“你看,凌叔叔,季叔叔和我父王,这三人相交深厚,脾气相投,季叔叔多年无嗣也一直未纳妾,我父王更不必说,没道理凌叔叔是个私德有亏的人。”蔺镜解释道。
这么说,凌茴倒想起一件事来:“我上辈子没见过季家爹爹,季家爹爹在我正式过礼之前出了事。”
“先是季家,再是凌家,最后是蔺家,各个击破啊。”蔺镜突然冷笑道。
“什么各个击破?”
“怕是前朝那场夺嫡风波还没过去!”蔺镜忽然之间想通所有关节。
“这都多久的事儿了?怎么可能?!”凌茴惊诧道。
“你忘了凌家是何身份?我娘亲又是何身份?季家上代家主是如何没的?”蔺镜提醒道。
“我没忘,因为我压根就什么都不知道啊!”凌茴一阵无奈。
“凌家是前朝太子的外家,我娘亲是前朝太子的遗孤,季家上任家主送前朝太子至尚都时被人暗算了。”蔺镜道。
“……”凌茴着实消化了一番,怔怔道,“没想到我家还这样阔过。”
“正是这样才给凌家带来几近灭族的大祸。”蔺镜心内一阵悲怆。
“难怪咱们几次三番的遇刺,新君亡我之心不死啊。”凌茴道。
“我会护着你。”蔺镜将凌茴轻轻的揽在怀中,“不管什么阴谋诡计,我都会护你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嗷嗷,两小只快长大咯,好期待,那样作者君写起来就爽的多了,是真真正正的爽文,璎璎妹妹与小镜子哥哥,一个翻天搅地,一个宠妻无度。
晚上还有一章,作者君先去吃饭,吃完饭回来更!
☆、第四十六章
听闻柳氏有孕,凌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凌老太爷特意将凌鉴叫了过去,嘱托他好好照看媳妇,随后又赏下来不少好东西,看得凌家各房一阵眼红,啧啧,这嫡脉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三房想分家的愿望又强烈了几分。
消息传到季行简那里,季家的船次日便到了,离开的时候顺走了凌茴和蔺镜。季行简特别振振有词,家里两个双身子的,就够手忙脚乱一番,我家姑娘就不跟你们这儿添乱了,当然,小女婿也捎上。
气得凌鉴直跳脚,合着他不是来恭喜他后继有人的,是来挖他的心头肉的!!并肩王特别心大的安慰道:“行了,我儿子不也被拐跑了么。”
凌茴站在季家大船上,河上的风吹啊吹,吹得她一撮小呆毛迎风招展,季行简站在一旁切西瓜,那西瓜要比平常所见的大很多,季行简手起刀落,西瓜分成两半,沙瓤翠皮并不见黑籽,确切的说是无籽,凌茴啧啧称奇,她头一次见。
蔺镜倒不是第一次见,确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战国公府有两个姑娘在后宫,一后一妃,每到时令,宫中会赐些瓜果到府上,其中便有这无籽沙瓤薄皮西瓜,只不过没这个长得好。
见凌茴稀罕的不得了,季行简便解释道:“这是从西域运过来的,特甜,你娘亲喜欢得不得了,爹爹每年都运些回来。”
“西域的西瓜与中土不同,那岭南的呢?”凌茴好奇的问道。
“岭南有种西瓜叫黑绷筋,黄瓤的,不过没这个好吃,就是瞧着稀罕。”季行简想了想说道。
“这天底下还有这等西瓜?”凌茴简直不敢置信。
“过几日,岭南的商船便回程了,我让他们带回一些来给你稀罕稀罕。”季行简说道。
“爹爹好厉害!璎璎最喜欢爹爹啦!”凌茴的好话又不要钱了。
针对凌茴这种没节操行为,蔺镜表示很无奈,她就没看见她季家爹爹那抹得逞的笑意么,这话要让凌叔听见,还怎么得了,再者说,前两天这小丫头不还口口声声说最喜欢哥哥吗?这风向变的,令人目瞪口呆。
季行简循循善诱,又给两个小人儿讲了许多行船趣事儿,别说是凌茴就连蔺镜都向往不已。
“爹爹,以后璎璎可以去吗?”凌茴问道。
“那当然,等你满了十岁,爹爹带你坐家里的大船,想去哪儿去哪儿,爹爹有的,以后一样不少,都是你的。”季行简递给凌茴一块西瓜煽情道。
“爹爹真好,爹爹吃瓜!”
蔺镜心里碎碎念道:这只小狗腿!转念又想,季家平日里吃穿用度已是不俗,有道是天下船只莫不出季,季家的富贵,难以想象,看来自己得好好努力,不然将来都不好意思去季家下聘礼。
船行至季家时,梅映月早就等着了,见夫君果然将小璎璎带了回来,心中一喜,直夸他干得漂亮!
看到娘亲身后那个人,凌茴头皮一阵发麻!!怎么没人告诉她,梅家那个小魔头也在!!简直了!
见凌茴脸色都变了,蔺镜低声问道:“季夫人身后那人是谁?”
“是魔头啊!惹不起惹不起。”凌茴欲哭无泪。
“你这个狠心的,半年了,都不带想我的,亏我还巴巴惦记着你。”梅以白看到凌茴后,风似的跑过去。
蔺镜眉毛一挑,将凌茴拉到身后,梅以白没扑到,心里失落落的不舒服,见面前站了个比他还俊比他还高的少年,忽然觉得很不痛快!
“你是谁?”梅以白提声问道。
“你又是谁?”蔺镜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了回去。
“小舅舅,哥哥,你们……”干嘛这么剑拔弩张?!凌茴探出半个小脑袋,瞧瞧这个,瞅瞅那个后,很识相的将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乖乖闭了嘴。
听凌茴这样称呼,蔺镜立马就明白了对面这人的身份,原来是梅家的幺子。
听凌茴这样称呼,梅以白还是没明白对面那人的身份,只觉得心灵受到深深地伤害,她不肯叫自己哥哥,是因为她有哥哥了?不对啊?她不是大姐的独女吗?关系有点儿乱。
“小七,蔺家小子,璎璎,你们仨别在风口处站着,进院里来。”季夫人招呼道。
蔺镜闻言将凌茴抱起来,快步走进门,不给梅以白一丝一毫牵她小手手的机会。
留下梅以白自己在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刚才大姐称呼那少年为“蔺家小子”,这普天之下姓蔺的本就不多,跟大姐家还有交情的,莫非是并肩王府里的??这次头皮一阵发麻的换成了梅以白,他爹爹就怵并肩王,他祖父怵老并肩王,那到了他这一辈,祖传的心惊胆战。
都说梅家家主好研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锅梅家就是想甩都甩不掉,真正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是姓蔺的!
每次姓蔺的去梅家,梅家家主都犯偏头痛,吃药都不管用的那种。那别人就说了,梅家人不都脾气大吗?直接拒了不就得了,但泱泱宇内谁敢和姓蔺的比脾气?!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梅以白想到这里,低垂着头,沮丧的慢慢朝院里挪,哎,出门前没看黄历,呸,不对,他看了,上面说诸事皆宜,百无禁忌,万事大吉。
凌茴也是第一次来季家,何处都新鲜,就是仆人有些多,还喜欢跟着人,凌茴颇有几分不自在,季夫人见状,忙挥退了众人,亲自领着三个小人四处转转。
季家建在依山傍水之处,水榭亭台,琼楼玉宇,一步一景,分花拂柳间,或婉约清丽,或雄浑壮阔,两种不同风格的景色又和谐的融在一起,精妙绝伦。
凌茴着实震惊了一番,她原以为凌家够大,没想到这里比凌家还大,比并肩王府还漂亮,关键是家中引了一顷的活水湖,湖心是一处雨凉亭,亭子顶上的龙嘴里吐着丝丝雨帘,水从湖中取,最后又落入湖中,连个水珠都溅不到亭子里,亭内又凉爽如秋,是个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湖面栽了许多莲花,抬眼望去,碧波粉莲,空濛雅致,季夫人带着凌茴划小船,凌茴由哥哥半抱着,伸手去够旁边的莲花,没想到惊起一群鸥鹭,鸥鹭挥动翅膀间撩了几人一脸水珠子。
几经周转,凌茴单独被抱到一只木盆上,那木盆将将可以容下她,凌茴心内一抖,有几分惊慌涌上来,季夫人捂嘴咯咯直笑,见她真的怕了,忙安慰道:“别怕,你说驾,木盆会自己动。”
凌茴将信将疑,试着说了一句“驾”,木盆果真自己动了起来,凌茴新奇的张大眼睛,有趣,有趣!
不过,待了一会儿,她也反应过来,应该是个水性极好的人在木盆下、面托着。这湖里有莲有水草,这得是水性多好的人才敢下去游。
又过了片刻,木盆靠了岸,一条大鱼蹦了出来,落在凌茴怀中,吓得凌茴一惊,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木盆倾了倾霎时被稳住,凌茴惊魂普定,忙回头去看,只见季家爹爹从水中扎出头,嘴里还喷出一条小鱼来。
“……”凌茴愣了愣方拍手道,“爹爹好水性!”
“想不想学?”季行简问道。
“我也可以学嘛?”凌茴瞬间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想做一只浪里白条!!
“当然,爹爹的女儿怎能不谙水性?!不然以后行船的时候,船沉了,你岂不倒霉?!也跟着沉了。”季行简正经八百的回道。
“……”好吧,爹爹,你赢了!
几个人又在岸上玩了一会儿,便到了晚膳的时候,季夫人怕凌茴人小身子骨弱,在水边玩了半晌别沾了寒气,遂命厨房做了些红枣桂花粥来,喂小人儿用了。
岂料,管家匆匆走进来冲众人行了行礼便在季行简耳畔低语了几句,惊落季行简手中的竹箸。
季行简顾不得吃了,忙转身对梅映月说道:“梅梅,你照顾好镜儿和以白。”留下这句,便抱起凌茴急匆匆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晚安
☆、第四十七章
凌茴小肉巴掌不禁攥紧了季行简的衣襟,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季行简寒脸冷目匆匆急行,进了机关船后火速出发。
察觉到小丫头有些紧张,季行简笑道:“璎璎,爹爹带你去打狗!”
“……”凌茴一脸不明所以。
“连你的定亲礼都敢肖想,爹爹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当真季家没人了呢?”季行简冷声说道。
凌茴恍然大悟,原来还有人不死心打和氏璧的主意,想来事态有些严重,不然不会带上她,想到这里,凌茴忙出口问道:“需要璎璎做什么?”
“欣赏爹爹打狗时的英姿?”季行简若有所思的玩笑道。
“我会给您助威的。”凌茴闷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