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公子行不行——姜落影
时间:2018-01-23 15:34:38

  苏淮拼命摇摇头:“爹,有人欺负我娘!替我娘报仇!”
  苏陈风笑着问道:“哦?该不会是你这小坏蛋欺负的吧?”
  苏淮摇摇头,“不是不是,是那个什么丞相大人!”
  苏陈风面上一怔,加快了脚步。
  苏淮永远忘不了他被父亲抱着踏进殿门那一刻。那一刻,母亲正羸弱地倒在血泊之中,身边放着一把利刃。
  苏陈风放下苏淮,飞一般蹲下身子,抱起玉软花柔的母亲,小小的苏淮,只觉得母亲流了好多好多血,他好怕母亲生病,便不住地哭泣着。
  母亲看着苏陈风,拼尽最后一口气,流着泪说道:“老爷,我,我......的身子,不......不干净了,来世......来世再嫁你......”说着,母亲抬起纤细的手指,看向苏淮:“淮儿......”
  “娘,你怎么了?”苏淮疯狂地哭着,此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其实他还想问问,那个坏丞相为什么要欺负母亲,母亲还疼不疼,可接下来,母亲便闭上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那一年他还小,他还不懂什么是死。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好难过好难过,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淮儿,”苏陈风淡淡地唤着他的乳名,把他的思绪从年幼时拉了回来。
  看看眼前的画像,他晃了晃神,“父亲。”
  苏陈风摇头道:“如今你也大了,有些话,也该告诉你了。”说着,苏陈风又合起画卷,指指案前的椅子,示意苏淮坐下。
  待苏淮坐定了,苏陈风又说道:“淮儿,为父知道,你一定觉得为父没用。”他动了动喉结,接着说道:“你知道为父为何从尚书令一职,一落千丈,做了区区知府么?你母亲死后,我曾上疏弹劾钟离洪远,却被他反咬一口,被降了官职。当时,朝中能与他有威胁的,也就是为父了。钟离洪远为折辱我,特意找了我不在府上的时间,羞辱你的母亲,有意激怒我,又故意借我弹劾他之事,反咬一口。”
  说道这儿,苏陈风动了动喉结,眼神中布满恨意,“为父并非懦弱之人,此等深仇大恨,怎能不报?只是他权倾朝野,为父只能养精蓄锐,一直笼络孟都高官,企图一朝铲除钟离家的势力,也一直督促你努力读书,希望你有一天能飞黄腾达,为母亲报仇。可为父......为父一直未能达成所愿。淮儿,你怪为父,为父也可以理解。”
  苏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微微翕动。他缓缓把手放在苏陈风手上:“孩儿知道。孩儿一定努力读书。”
  忽而,苏陈风又激动起来。他蹙眉道:“淮儿,为父失败了,败得很惨。为父知道,你一直在寻访高人。为父也知道,你一直在偷偷习武。”
  苏淮一怔:“父亲......”
  苏陈风摇摇头,抹抹眼角正要渗出的眼泪,“为父没能为你娘报仇,为父,对不起你娘。”
  苏淮动了动喉结,抬起俊秀的眉眼,又唤了一声“父亲......”
  苏陈风起身离去,临出门,回眸道:“淮儿,莫要以为找到那高人便万事大吉。有时候报仇,既要看自己,也要看形势,甚至要看天意。”说罢,摇摇头,拂袖而去。
  苏淮怔在原地,紧锁剑眉,静静看着画轴,攥紧了双拳,眼眸中流露出无限悲怆。
  锦城,苏淮走的第三天,何溪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案前,望着窗外发呆。
  “小姐,怎么那个苏淮一走,生意就不好了呢?”北乔走到她身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苏淮回来了?”何溪正失神,听着“苏淮”二字,也没细听,便转头问道。
  北乔摇摇头:“小姐,怎么这几天你也这么不正常呀?你该不会是想那个苏淮了吧?”
  “你别提他了,我怎么会想他呢......”何溪这样说着,心里却慌乱得很。难道说自己真的是想那个神经病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定是这几天生意不好产生的错觉。
  可即便自我宽慰着,她眼前却还是不断展现出苏淮那张帅气而魔性的脸......
  “老板,恒王殿下来了!”门口的林夕朝里头喊道。自苏淮走后,原来负责传话的南苑自然也跟着走了,林夕便兼顾了传话及“门卫”一职。
  “哦,请王爷进来。”何溪回过神,抬起眼睑朝门外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的孟寒彧正立在门前看着她,面容依旧清冷,周身自带难掩的光华。
  
 
  ☆、挖墙脚
 
  “王爷!”北乔见了孟寒彧,激动不已地朝何溪眨了眨眼睛,一脸兴奋:“小姐,我终于知道你这几天失魂落魄的都在想什么了,肯定是那情书里头约了王爷,所以一直等他来捏!”
  “别瞎说,”何溪低声道。北乔不识趣地抬高了声调:“小姐,想王爷有什么好害羞的咧,你看人家王爷不是也总来看你嘛?”说着,北乔迎到门口,笑嘻嘻地迎着孟寒彧去了。
  孟寒彧听着北乔后头这话,嘴角微微翕动,抬眼看向何溪。何溪被北乔说的尴尬,又不知作何解释,再想想那情书,何溪更觉尴尬。她红了脸,躬身对孟寒彧行了个礼道:“王爷......您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吗?”
  孟寒彧点点头,向后一抬手,国风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孟寒彧将书信放在何溪手中,“这书信本非孟某所有,还是物归原主吧。”
  何溪一看,这书信正是苏淮代她回的那封,想来是被孟寒彧识破了。她咬咬下唇,正要寻思怎么解释,只见孟寒彧走近了些,身上淡淡的竹香浸入鼻息。
  他看了一眼何溪头上的琉璃凤坠,沉声道:“字好,文妙,想来这苏公子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说着,垂下眼睑,让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怎么知道是苏淮写的?何溪羞红了脸颊,只觉不好意思。他纤尘不染的白衣不经意地拂过她的手臂,冰润滑凉。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那个,王爷,我只是......写不好字,所以要苏淮代笔了。”
  孟寒彧默。
  北乔见状,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助攻”道:“王爷,我们家小姐是真的想给您也回封情书,可是呢,她又不会拿笔,所以,就求着苏公子代笔啦,我们家小姐还是喜欢王爷您的!要不然都不会回信不是~你来之前我们家小姐天天发呆等着您呢!”言讫,她朝何溪眨眨眼睛,本想求个赞许,没想到何溪正瞪着她,一脸黑线。
  何溪摇摇头,“王爷,您别误会啊,北乔她喜欢开玩笑~”何溪看着孟寒彧近在咫尺的清冷容颜,有些紧张。心想,这北乔真是猪队友啊,即便自己真的喜欢孟寒彧,也不能这么主动啊?多遭男人反感。
  正想着,只见孟寒彧抬起俊朗的眉眼,朝苏淮浅浅扬起嘴角道:“无事。”接着,他看了看服装店内不多的几个客人:“何小姐不在店可以吗?”
  何溪还没回话,就被北乔抢了去:“可以可以~王爷,我们小姐经常出去,最近客人少,店交给我和林夕就可以!”
  何溪倒吸一口凉气,又瞪了北乔一眼。心想她才写了“假信”给孟寒彧,孟寒彧此行是来示好还是来算账都说不定呢,北乔居然这么配合他,也是没谁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北乔都说了,她又无法再改口,只得硬着头皮点点头道:“嗯,也可以,只不过我不能出去太久。”
  孟寒彧点点头,柔声道:“何小姐可否随孟某出去走走?”
  他身后,国风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家主子,又看看何溪,惊讶得瞪大了双眼。自家主子一向是清冷绝尘,除了丞相偶尔光顾,便鲜与人相交,说话更是很少超过三个字,如今竟主动相约何溪,又说这么多话。莫非,这何溪会成为自己将来的女主子?想着,国风自顾自地点点头,心想,以后对何溪得愈加殷勤些了。
  何溪有些迟疑,毕竟这是古代,孤男寡女出去总是不好,可他是王爷,她又不好轻易拒绝。正想着,只见北乔亮了亮眼睛道:“小姐,你们放心去吧!锦城有画舫,有戏台,还有桃园,好多适合相约的地方呢!”
  孟寒彧凝视着她,不语。何溪只得讪讪点点头,随孟寒彧走了出去。
  她与孟寒彧隔了一米的距离,徐徐走着。国风唤道:“公子,不坐轿吗?”孟寒彧不答,转而问身边的何溪:“累吗?”
  何溪看着这顶华丽的轿子,摇了摇头。她是特别想坐坐这古代的法拉利是何滋味,可跟孟寒彧同坐一顶轿子,若是他想占自己便宜,占完就走怎么办?那样的话,在古代她就嫁不出去了呀。她摇摇头:“我喜欢走路!对了,王爷累吗?如果累,王爷坐上去,我在后头跟着。”
  孟寒彧摇摇头,淡声道了句“别叫王爷,”便继续前行。
  他时不时看一眼斜后方的何溪,缄默不语。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则是纷纷向孟寒彧看来。没办法,他虽是面无表情,但他周身的光华,以及那高雅的气质,绝世的容颜,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何溪更是无心逛街,她只一心猜着:他想干嘛?他要去哪儿?是找我算账还是继续追我?如果是后者,我该接受吗?
  正想着,她肩上不知被谁重重一拍,一回头,竟是气喘吁吁的林夕。他喘着粗气道:“我想跟过来,可北乔就是不让,我跟她扭了半天才扭过她,终于追上你们了。”
  何溪看了一眼孟寒彧,只见他停住脚步,正背对她候着。何溪抿抿下唇,朝林夕开口问道:“你跟过来干嘛?”
  林夕随口便道:“苏公子让我......不是不是,是我想来保护老板。”
  孟寒彧身后的国风投来一个不满意的目光,他不禁腹诽着:我家主子屈尊带你家老板出来逛街,你还担心你家老板安全,把我家主子当什么人了?国风很想过来说说,可他看了看自己清冷孤傲的主子,还是闭上了嘴。
  何溪低声道:“那店里怎么办呀?”
  林夕挑挑眉:“不是还有北乔呢吗?”
  “北乔不识数......”何溪幽幽地开了口。林夕一怔,只得无奈地撇撇嘴:“那我还是回去吧,对了老板,若是苏公子回来问起,你就说我今天歇班不在哈。”
  “为什么?”何溪一脸问号。
  林夕嘿嘿一笑,也没回答,便转身折回去了。临行,他又看了看孟寒彧的背影,确定他与何溪走的并不亲密,才放心离去。
  “王......孟公子,久候了。”何溪抱歉地说了一句。孟寒彧淡淡回眸,“无事,”便继续前行。
  一路上,孟寒彧也不说话,何溪只觉尴尬得很。她见孟寒彧并无什么非分之举,心想自己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必孟寒彧只是想找她做导游,替自己介绍一下锦城好玩之处罢了。
  想到这里,她放下心,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这家是锦城最有名的胭脂铺,这家是锦城最好吃的烧鸡店......啊,这家就是我经常进货的地方!你看你看......”
  何溪说得口若悬河,孟寒彧只是淡淡含笑,时而看看她,时而回一句:“是么~”“不错~”倒是他身后的国风,听得兴致盎然。
  虽是何溪做“导游”,可她仍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孟寒彧斜后方。她说的口干舌燥,停了口,这才意识到孟寒彧已经带着她走出了锦城最繁华之地,渐渐走到僻静之处。何溪警惕地环顾四下,心想,他莫非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对自己“下手”?她赶紧说道:“孟公子,前头没什么好玩的了,要不我们往东集上去看看?”
  孟寒彧也不转头,只开口道:“穿过这竹林,还有一处胜景,我带你去看看。”
  何溪愕然,原来他对这锦城比自己还相熟啊?回想自己刚刚做“导游”时兴奋的样子,还有以为他不熟悉锦城,所以随口编造的几个“典故”,她红了脸,知道自己又出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苏淮:“谁趁我不在家约我媳妇了?不想活了?”
孟寒彧:“还未过门,花落谁家还说不定。”
苏淮阴险一笑:“章我都盖过了,你还有什么念想。”
孟寒彧:“什么章?”
苏淮一把揽过身边的何溪,朝孟寒彧扬了扬下巴:“看好了啊!”
“吧嗒”一个强吻。孟寒彧肩头一颤。
“啪——”何溪还他一记掌掴。
苏淮摸摸脸,转而对孟寒彧挑衅道:“打是亲骂是爱,看看我媳妇多爱我!哈哈哈哈~”
 
  ☆、斗文?
 
  穿过竹林,踏过一条百里长的曲径,眼前出现一座别致的建筑。那是一座雅致的竹楼,有二层高。乍看清雅出尘,细细端详,又是精雕细琢,名家手笔。
  隔了薄薄的雾气,远远望去,这竹楼竟像是置身仙境一般。何溪定了定神,心扑通扑通直跳,这是什么地方?她转头看了看同样神仙般清冷的孟寒彧。心想这里莫不是修仙场所?
  “孟公子,这里是……”何溪疑惑地问道。
  孟寒彧微微一笑:“你喜欢的地方。”说着,他便抬脚走了进去。何溪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里头热闹的景象和外面截然不同。里头是一间诺大的厅堂。厅堂正首,悬了“竹隐书院”四个大字。厅中人声鼎沸,喧闹得很。厅中分了十多个区,每个区都集了不少人,似是在谈文论道。不少身着华服的贵公子穿梭于各个区之间,有的清高自诩,有的看得出是不懂装懂,滥竽充数。
  而何溪,只注意到几个贵公子衣服上的婴儿标志,心里得意得紧。
  这时,一个小童将端着的茶水放在案前,又端起一个铜皿,兴冲冲地朝孟寒彧走来。“孟公子,您来啦!”他说着,擦了擦额上的汗。
  孟寒彧也不回话,只暖暖看了一眼何溪:“今日人多,多有呱噪,若是姑娘介意,咱们改日再来?”
  说实话,这热闹的场景,何溪以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她还真想感受一下,于是她摇摇头,嘿嘿一笑:“没事!”
  这时,她听得咣当一声,便侧过头,只见国风轻车熟路地往小童手中的铜皿里丢了一封金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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