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休息。”安昕说完,把钥匙递还给他。
还有十天过年。安昕从交接的那段时间里,就听到各路消息,这两年华唐积压着难度最大的一个突破性项目,价值十个亿。
几乎快成了董事会的心病。华唐高管今年最大的目标就是拿下这项指标,至此已经十几个月都在为之忧忡。
华宵赶在年底结业,出差一周去东北。期间安昕听了邓汶卡和廖敏相传,深深浅浅知道了该项目的难度系数,还有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已经不是普通公司的实力能承受得来的。
董事会的KPI指标距离她太遥远,她只能在他不在的时候维持正常的工作运转,尽可能多的吸收业务知识。
过完元旦北京就持续干燥,这天晚上突然刮起了凉意的风。天气预报显示今晚夜间局部有雪。安昕加班到十点多回家洗了个澡,想起华宵走了之后为了保持办公室通风,她已经几天没进去关窗了。
赶回华唐影视大厦,上到顶层,发现某间办公室的灯是亮的。
华宵提前一天回来了。
安昕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第一反应诧异于他没消没息就提前一天回来,其次……休息区的茶几上多了空的洋酒瓶子,还有盛满酒的红酒杯。
他手里叼着烟,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转头看到她,面上有瞬间的局促。
安昕注意到那烟已经燃到接近烟头,只差碰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
“今晚会下雪,我来关窗。”
安昕开口打破沉寂。
华宵从窗户旁移开,示意她自由行动。安昕走近,闻到屋里的烟草味,夹杂着酒气,那是巨压之后他寻找宣泄口的唯一渠道。
“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送你回去。”安昕走到他跟前,伸出手,“车钥匙给我。”
华宵压缩了进度赶早一天回来,本还有收尾工作要处理,打算今晚在办公室熬一夜。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居然说不出拒绝。
车开到接近公寓花园,以前的24小时营业的鲜果店如今依然在营业。
“停一下。”华宵说,“现在还有柚子卖吗?”
安昕顿了一顿,“这个季节没有柚子了。怎么了?”
“头有点晕。”华宵语气轻飘,挪了挪姿势让自己靠的更舒适,“没有就算了。”
废话,喝了一整瓶轩尼诗,头能不晕吗……
安昕慢慢放缓车速,忽然领略他话里的意思,“你想喝解酒茶?”忽然像在黑暗中寻觅得一处通向阳光的出口,安昕豁然开朗,踩下刹车,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等我一下!”
开门拿着包包便往鲜果店走过去。
车里的人透过玻璃窗往外看,看到她披着宽松的羊绒外套,显得身子骨柔细娇小。车外寒气逼人,她把连体的帽子往头上戴,衬出圆圆的后脑勺。因为刚洗漱完,出门出的急,外套里只有休闲款的纯棉卫衣和长裤,脚踩笨重的雪地靴。
她脚步轻盈一蹦一跳,看背影就像什么小宠物。
华宵眉毛舒展,唇角勾起隐隐的微笑。她靠近他一步,他就不会再放走她。
安昕认真的挑可以做解酒茶的水果,又不敢车停在路边让华宵等太久,最后匆匆选了几颗进口青柠和金桔,又跟老板娘要了一小袋话梅。
把一股寒气带回车里,兴致勃勃,刚要开车忽然想起什么,问:“对哦,你能吃得了酸吗?”
“还行。”
“那就好,”安昕舒心一笑,一边重启动车子一边自言自语:“我们那儿的人都扛酸。”
N市盛产杨梅,橘子,青苹果,李子。华宵知道安昕喜欢吃这些,所以才对N市的盛产酸水果的特征记得尤其清楚。
她脸蛋被凛冽冷风吹得更显瓷白,脸颊上泛起两片绯红,小小的人钻在厚厚的冬衣里,青葱手指抓着方向盘小心翼翼的打转,楚楚动人的样子,离他那么近,他信手就可以拥有她。
华宵想起这些水果,就跟回味她的滋味一样,嘴里喉间分泌着渴望,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
开门刚踏进玄关,华宵速手就把门“啪”的带上,安昕手里的水果袋还来不及放,身子就被他拽进怀里,时隔已久的吻落进她唇里。
他扶着她的腰,手掌慢慢抚进外套里,在柔软的纯棉衣服上摩挲。安昕被他一身热气传递得渐渐暖起来,无处安放的手瘫了力气,手里的水果袋一松,果子滚在脚边的地板。
声响刺激他大脑神经,华宵轻易把她举起来,摁在墙上,肆意啃噬她柔软的双唇。
从回国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这么做了。三年在异国,在每个孤寂寒彻的夜里,他靠烟酒麻痹自己,才能入睡。
曾经厌恶父亲嗜酒如命,而今自己也成了这种人,他像她说的,他已经变了。
流连奔波这些年,商战上的酒局不至于让他倾斜信仰,对她的疯狂思念,才是致命的。
这个吻始料未及的漫长,安昕中间不得不换了几次气,每次发出喘息都诱发他驱得更深。两人气息间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酒精的芬芳,氛围旖旎,安昕意外的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些味道。
大概爱一个人,就爱上他的所有。
他像舔舐什么美食一样,久久的品尝着她,直到安昕差点缺氧,才渐渐松了力气,只是嘴巴还不舍得离开,在她唇上轻嗜舔扫。
安昕确定他没有“违禁”的打算,慢慢恢复放松的情绪。拿手抵在他胸膛推开五公分的距离,睁开眼睛:“你醉了,快去洗澡。”
她抬起脸看他,脸上泛起两坨诱人的桃红,眼神少了平日的澈亮,蒙上一层朦胧水雾,比任何酒精烟草都来得令他沉醉。
华宵克制体内的喧嚣,深呼口气保持镇定,半晌才开口:“放水。”
“嗯?”
“洗澡水。”
安昕“哦”两声点点头,飞快的奔进主卧。这样的他,如果真要对她怎么样,她只会乖乖就范,擦枪就要走火,太危险啦。
卧室跟以前没有区别,还是记忆中的格局和装潢。安昕在衣柜里拿出换洗的家居服和底裤,放到淋浴室。
和三年前不同,淋浴室的喷淋改成了浴缸。
安昕拿喷淋头洗刷浴缸,发现这里干净的不染尘埃,洗刷了几下便开始往里面放热水。
想起当年在这个房子里,她跟他说过,“一开始我不是喜欢洗澡,我是怕冷,洗澡的时候衣服一脱就特别特别冷!泡进水里就不冷了,但是就不想出来。以前家里有一个浴缸的,后来我爷爷就把它砸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泡澡泡太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爷爷怕我在里面泡晕过去,干脆就不给我浴缸了,改成喷淋,这样我就能洗快点了。谁知道我已经养成慢慢洗的习惯,怎么也得折腾一个小时,哈哈!”
第一次在他家洗澡的场景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安昕自娱的笑笑。
华宵洗完澡出来,经过厨房看到安昕站在厨台前,柔荑手指拿长勺搅拌杯子里青绿色的茶水,然后端起杯子吹吹热气,抿了一小口,不自觉抬眉点点头,样子对自己的成品非常满意。
她觉得好喝,那一定非常美味。
她把做好的金桔柠檬茶放到客厅茶几,钥匙也从兜里掏出来放在旁边,“早点休息。”
“这么晚,还要去哪儿?”转身走到玄关,华宵忽然清了清嗓子,语气慵懒的问。
☆、第70章 借酒撒娇
“我得回家了。”安昕杵在玄关,说。
“过来。”华宵似乎没在意她的回答,仿佛她说什么他都会突然下命。
“嗯?”
“吹头发会吧?”
演变到还要伺候他吹头发,安昕觉得很穿越啊。站在沙发旁边,一边拿吹风筒给他吹,一边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一点了。
还好这附近路段好打车。
他发质柔软,色泽乌黑。她手抚过头皮层,感受到温热浓密的毛发,触感舒适。她仔细的吹,一片连着一片,就像平日里认真细致的干活。
忽然感受到一双胳膊漫上腰间,传给她一股热流,安昕动作愣了一下,才继续保持手里头的活儿。
他脸埋在她小腹,手就安静的搭在她腰上。他似乎醒着,又似乎睡着了,身上的力度似有似无的靠着她,有点沉,安昕用力挺直身板,保持挺拔的站姿。
安昕转为慢风,吹得一丝雾水不剩,才关掉电源。
“煎包子。”
“嗯?”
安昕觉得这一晚跟哄小朋友似的,他醉意未散,话说不全,她只能尽心候命,猜他话里的意思。突然蹦出的这个词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你想吃煎包子?现在?”
“明天早上。”华宵眼神懒散,却又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安昕被他看得脸一懵圈,华宵才低语补道:“早餐。”
上次她带的保温盒,里面放了菜干粥和煎包子。想来他最后吃下去,还记着呢。
安昕觉得喝多了的华宵比清醒的他亲近多了。还有点,黏人……?
“你想吃啊,我明天早上给你带。”安昕说,忽然就被他一把扯进怀里,躺倒在沙发。
华宵虽然有点不省人事,力气却大得很,安昕被他掌控在手里,动惮不得。还想趁他不注意挪身起来,就被他箍的更紧。
“给我做,”华宵躺在她对面,眼神含着薄薄迷雾,低低的说:“留下来。”
华宵迷迷糊糊的念完,终于闭上眼睛睡下了。安昕被他折腾的大冬天都快出汗了,躺在他宽大的怀里歇息了半天,才一点点从缝隙里爬出来。
他呼吸均匀,气息低沉,看来正在熟睡状态。安昕不忍叫醒他,从卧室里抱了被子给他盖住。
这个点,明早还要给他做早餐,想来回去又过来是不可能了,安昕累得手叉腰上,对着他无害的睡颜,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小孩,我算是输给你了。”
安昕留了沙发一头的柜灯,进客房睡觉,怕华宵晚上有事叫,卧室门只掩了一半,床头灯也亮着。
待客卧里没了动静,华宵才微微睁眼,视线刚好把她侧睡的卧姿纳进眼底。
抑制了念头里的千万只雄狮猎豹,他才克制自己不过去碰她。他正值三十,生理健康,这些年醒着或梦里不时出现的女孩,唯独是她。疯狂的运动消耗男性荷尔蒙的力量,忙碌的工作节奏让他得以忽视身理需求,却不想到,那人真正近在咫尺,却不忍下口。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餐桌飘香。桌上摆着煎好的肉包子,馒头和烫青菜,一头还有稀稠正好的白粥。
只留了一副餐具。客卧收拾整齐,玄关处没有她的雪地靴。
第二天公司都知道了华宵提前回来,高管和各部门陆续准备汇报工作,此前三位助理需先给他过目这几天公司的运营情况,再下达其他人禀报。
华宵还有此趟出差的收尾工作要处理,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停留在办公室。加上相对于邓汶卡和廖敏,安昕的工作是次要的,她学会简洁明了,没有准备太多东西汇报,几项集团级的内部事务给他审核完,十分钟便结束了。
出办公室之前,华宵忽然说:“早餐可以,谢谢。”
安昕错愣了一下,恢复职场干练的语气:“不客气。”
“在哪儿买的?”华宵一边看文件一边若有似无的问,“我记得冰箱没有东西。”
“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我起得早下去买的。”
华宵点了一下头,“出去吧。”
他居然在办公室问起家常?安昕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问一句答一句。这会儿突然就问完话,安昕有个问题倒很好奇,杵在原地没动。
“还有什么事吗?”华宵问。
“唔,”安昕支吾半天,最后还是提起勇气开口了:“昨晚你喝醉了……”
话问了一半没再问下去,她也得了他喝醉时话只能说一半的毛病?
华宵提笔的手顿了一下,头没有抬,似乎猜出她要问什么,语气自然的说:“这点酒量不至于让我醉,昨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
记得……很清楚?
那他一进门就把她摁墙上一阵吻,完了还让她吹头发,做早餐,都是借酒撒娇?
“有问题吗?”
华宵把问题抛回去给了她,安昕脸皮哪里厚到还能问下去?愣了一下,赶紧摇摇头。
“回国第一年年会很重要,抓紧时间准备吧。”
“好。”华宵给了她个台阶下,安昕应完便出去了。
不管怎样,总裁今天看来心情很好啊?
下午就知道了华宵性情转变的原因,年度最大的十亿项目经华宵这次出差,最终敲定了,对方合同已于今天早上寄到公司。
下午几位高管在总裁办公室汇报工作,结尾时华宵宣布的,瞬间整个顶层就沸腾了。
安昕在对面办公室听到华唐少有的喧嚣,邓汶卡和廖敏是老手,足不用出户,仅凭声音判断,知道公司发生什么事了,饶有意味的你看我我看你。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一般的存在吧?”廖敏脸上露出难得的讶异,竖起大拇指,瞪大眼睛说。
忙了一天的邓汶卡用力挺直懒腰,赞服道:“华神出马,抵得过千军万马。”
“华神……”安昕对这个称谓陌生又熟悉,早在恋爱的时候,829宿舍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见第一面就把他奉为华神了。现在在华唐,同事也这么称他。
他到哪里都是最引人瞩目的星。
然而安昕对华宵此时该有的战绩成就感没那么深的体会,她只高兴接下来他至少有一个短暂的时期,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了。
华宵把精神的放松鼓励扩散到整个公司,年会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增加了20%的经费预算,一来用于加重褒奖,二来用于鼓舞人心。
影视业没有节假日之分,许多合作伙伴春节档节目更旺,过年期间也有骨干部门留守值班,所以年会举办的时间也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