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宵意识到周围氛围沉凝的厉害,转头看到安昕,眼睛已经红了,眼里扑簌簌的掉,狠话就说不下去了。
安昕觉得很委屈,“我知道我再怎么努力,你也只把我看成渣渣,就你高高在上就你了不起,我只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过法。玩弄我很好玩吗?”
诚然他说的那些,有些事是她考虑不周,比如去南京路,比如夜跑的决定,但更多意外是巧合。再者她再怎么不小心,也构不成勒令退出的理由。
一切不过他不想留她的借口而已。
安昕心灰意冷,抹掉眼泪开始收拾东西,“我是个隐患,现在会犯小错,以后就会犯大错,你不想让我通过试用期,我走就是了。”
“两句话都经不起说,你的耐力到哪里去了?”华宵脸黑得更沉,见这笨丫头完全倔脾气,只能自己抖出包袱:“对你的个性特征重新考量,试用期间,需要在总裁助理岗位实习,转正考核会重点管理能力的提升。”
安昕愣了一愣,总裁助理?她应聘的是艺人,不是文职啊。
“不接受就……”
“哪个总裁?”安昕忙扯住他的袖子,睁大眼睛问。
华宵深远幽长的看了她一眼,“集团总裁。”
☆、第68章 总裁助理
华宵原定一周的出差行程缩短到三天,和安昕一起回北京了。
实习总助的第一天,安昕早早就到了总助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对面,规格小了很多,但环境清亮,设备齐全。
安昕坐在转凳上,手舞足蹈的推动轮子转圈圈,嘴里哼着兴奋的歌。
那天在上海和华宵确定她要轮岗到集团总助,安昕心里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嘴巴不知道该应什么,只能狗腿的点头。
“不哭了?”华宵冷笑。
安昕又换成摇头。
“改掉这个毛病。”华宵说。
“嗯?”
“轻易哭的人,做不了我的助理。”
安昕两只手掌用力揉眼睛,擦掉仅剩的一点泪痕,抬头咧嘴笑。
“笑得比哭还难看。”
“……”
殊不知华宵一转身,唇角就禁不住勾起舒爽的微笑,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那天之后心情有多好。
就像现在,站在办公室外面,透过玻璃幕墙和百叶窗帘,看到里面的小人一会儿横躺一会儿张爪在凳子上跳舞,摇头晃脑嘴里不知道在唱什么,华宵想,接下来的日子也许会有趣。
总助岗一共有三个人,邓汶卡负责决策参谋,廖敏负责运营数据统计,还有就是主管行政人事的郝好。
安昕实习期间暂接替郝好的工作,郝好调去行政部处理文秘工作,为指导安昕入门,第一周暂留在总助办公室和安昕交接。
“我会把尽可能多的总裁需要辅助的工作交接给你,但时间不会太长,好方便你自主展开工作。”郝好是三个总助中年纪最轻的,条理清晰,干净利落,颇有小管家的风范。外貌上看不出来年龄,但从她的历练水平来看,起码也该近三十。
安昕很认真的记下她交代的事,一点一滴都是华宵啊。
第一份交接文件包含华唐董事会,高管,子公司和各部门的联系资料,安昕阅览的时候不禁注意到华宵在公司留的联系方式,一串漂亮好记的数字,看就是运营商送的或者重金买的,跟她悉知的不同。
安昕默默的把华宵的工作号码存进手机。她新买的手机还没补卡,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去附近营业厅补的卡,刚登微信就收到容沛沛发来的消息。
“我哥现在的手机号,存好别丢了。”
考虑到隐私,容沛沛用语音报了一串数字,安昕一听,有点奇怪。
是一个陌生号码,不同于华宵的工作手机,也不是她记的旧号码。容沛沛身为华宵的表妹,留的自然是华宵最私人的联系方式,怎么会跟她的不同?
“以前的旧号码还用吗?”安昕问容沛沛。
“应该没用了吧!这是他去美国就开始用的,全球通。以前那个是神州行,应该早就过期了。”
安昕心里揣着个心事,悬得慌。想来想去,又联系了道青:“青哥,我换了手机,麻烦把华宵现在的号码发给我。”
道青隔了半天回的电话,告诉她的号码跟容沛沛的一样。
“他以前在国内用的号码呢?还在用吗?”
“那都几年没用了。”
“哦,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安昕一阵恍惚。那天晚上她也是尝试性的用小卖部的座机给他拨过去,没来得及听电话那头是否有铃声就挂了。但华宵既然知道她用座机打过,说明当时电话是打通的。
他还在用,不,应该说,他没有注销。
连容沛沛和道青他们都不知道旧号码还被他保留着。
那个号码在国外是没开通的,华宵作为隐私管理严格的人,却一直不注销,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终有一天会回国呢?
还是……
安昕自嘲的空笑一声,自己真是得了幻想症,想多了吧?
上岗第一周安昕就深刻的感受到华唐的节奏极度快速,各个工作环节的运转都非常流畅敏捷,对各岗位的效率要求非常高。
安昕除了交接郝好手头原有的工作,还要适应每天的新业务变化。从上学以来她的兼职都是艺术类表演,从没接触过大型公司的文职岗位,在采桑实习的两个月,也都是别人安排她的工作,而总助的职责是安排总裁和行政人事的工作,这对她来说很是吃力。
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而她想象中的和总裁近距离接触的日子,现实中几乎没有。华宵找的最多是跟廖敏索要数据,其次是军师邓汶卡,出席重要会议时都会跟在华宵身边,跟华宵的交流是最多的。
安昕只有一次高管会议负责做会议记录,跟他在共同一个会议室待了一整天,算是最长时间跟他碰面的。
短短一个月的观察,安昕已经掌握到华唐的业务量有多大,大到华宵级别的高管各个一年都有十个以上上亿的项目跟进。
端茶送水期间,也没有多少交流。一来华宵通常不在办公室,二来在的话也有其他人在场,三来即便只有他一个人,能跟她对话的时间也没有。
偶尔几次顺带让她协调一下部门工作,发布公告,或者提交部门方案。
每每华宵突然交代给她临时任务,安昕都会坐立不安,可以因为他的一句话或一点需求就坐在电脑面前捯饬一整天,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而事实是她做的东西有几次都被驳回来重做。
“又给驳回来了?”廖敏是知心大姐一枚,安昕的上进和勤奋看在眼里,瞧她这会儿又凝眸皱眉,用宽慰的语气问。
“嗯,”安昕正钻着牛角尖,一边埋头苦干一边心不在焉的应道,“回炉重造,重新做人。”
“你这儿,还需要时间。”廖敏说,“华总喜欢的东西,就像他本人的作风,属于单刀直入型,直击重点最好。慢慢你就知道了。”
“哪有那么多时间等我慢慢琢磨呢,我还剩五个月就要转正考核了。”安昕苦笑,“而且,万一有个闪失,别说转正,能不能做满实习期都不知道呢。”
“有危机意识是对的,华唐是炼狱焦,华总就是阎罗王,”在隔壁工作台的邓汶卡拿手划了下脖子,“谁去谁留,都在他的生死簿下。”
“他是阎罗王,那我们就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安昕笑着说,他二十几岁还在道萧华工作室的时候,就给人不可侵犯的威严感,现在掌管这么大的上市公司,没有出众的气魄哪召唤的了高手云集?
“错,华总要的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他要的是审判官。”邓汶卡说着,指了指脑门,“那家伙的大脑,简直无敌。没点逻辑思维,怎么当得了他的脑皮层?”
廖敏吐了吐舌头:“你是脑皮层,智囊团,我呀,顶多就是小脑,负责平衡。”
从和华宵为数不多的工作接触中,安昕已经体会到华宵让人称臣的地方不只在于决策的果断和谈吐的清明,更多的是战略性的逻辑和长远的目光。仅参与了一次会议,安昕就被现场震慑到。
越是了解他的工作,安昕就越知道自己还没有发挥到这个职位该有的作用。他需要一个替他梳理流程,协调工作的管家,只有做到这点,她才能称得上华唐的总助。
安昕将改了不下二十遍的方案交过去的时候,华宵翻看了一会儿,比起平时的速度稍慢了些,也突破了翻到一半就放下的节奏,竟然一页一页看到最后。两分钟后便叠放进办公桌上的文件夹。
安昕心里的大石头慢慢放下,这是……不用再改的节奏?
“晚上君玉集团的饭局,你也去。”华宵对她的方案没再点评,而是吩咐了另外一件事,安昕想起码这一关是安全通过了,舒了口气,点点头。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安昕问,迎来的是他恢复手头工作而对她问题的无视,安昕没再开口,识趣的退下了。
出来就后悔自己问得多余。总裁助理连自己的工作都不知道如何安排,怎么协助他的工作?
下班前就狂补习君玉集团的合作方案。安昕只知道组局的人是君玉的某总,华唐会出席的除了华宵还有两位副总,其他人暂不知情。
为了不失场面,安昕把君玉的合作方案的来龙去脉摸了个透,想到助理一般还要负责点菜,赶紧把君玉几位叫得出名的总裁的籍贯,喜好也打探了一番,才勇敢上阵了。
到了才知道华宵所谓“你也去”,只是给了她一份打酱油的工作。
她是来当司机的。
吃饭的地方在阳明海鲜府总店,包厢在二楼,安昕只到一楼就被华宵吩咐在小包间候命。
更不知情的是廖敏,下班前忽然被华宵叫上了,跟安昕共享一个小包间。
“真是有趣,华总打的什么主意,把我也叫上了?”廖敏千想万想想不通,环视了一番小包间金碧辉煌的装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在这儿吃一顿,得花多少钱哪!”
“敏敏姐,这地方你也没来过吗?”安昕问。
“华唐组创时间短,只搞过一次集团活动,大伙儿找了个露天酒店办了Party,这种睁眼闭眼都是论几百的菜,我们才不舍得!”廖敏说着,手指了指楼上包厢的方向,声音放低了些:“也只有Boss们的饭局,才会这么玩。”
说着又不禁好奇起来:“华总的饭局不算少,通常都是带Boss,顶多再加一个邓汶卡,怎么这次叫起我来了?”
“可能等会儿有你派上用场的时候吧。”安昕说着,看看桌上的天价菜单,对廖敏对这家酒店的描述深以为然。
结果两人连菜都不用她点,华宵已经命后厨做好上菜了。
安昕看着一盘盘鲜亮惹眼的菜,一边咽口水一边自叹:“呼,亏我搜了一下午的攻略和菜单,还想能点菜的时候也装一下懂行呢。”
☆、第69章 金桔柠檬
安昕和廖敏出乎意料的享用了一顿“无人骚扰”的海鲜大餐,直到两个小时以后,廖敏接到华宵的电话,才叫上安昕一起上楼去。
有廖敏这张老牌在,安昕轻松很多,然而两人进去,人都来不及认全,招呼都没一一打,就被华宵带出来了。
两位副总转场陪着去了下半场,华宵以“有事先走一步”的理由,被两名总助接走。所以也可以说,是两人把华宵带出来了。
出了海鲜府大院,廖敏就被华宵安排自行回家,剩安昕和他两个人。
至此安昕和廖敏才确定了,廖敏今晚的任务就是,陪她吃饭,仅此而已。
“开车。”廖敏走后,华宵把车钥匙轻轻朝她扔过去,安昕接住了。
安昕一脸发懵,掏出手机打开导航,“去哪儿?”
两人站在夜色里,华宵俯下脸,因为喝了酒眼神略带恍惚,呼吸中都带着酒精的气味。
华宵把她手机拿过来,在目的地上输了一串文字,安昕一看,心中不由一沉。
是他在北京的公寓。
还是三年前的地址。
安昕绕过车头帮他开门,“上车吧。”
坐进驾驶座,打开暖色车灯,安昕看到后座的置物屉,放着她上次留在他办公室的不锈钢保温壶。
他把它放车里了,不知道他把它放置在车里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他没有置之不顾。安昕很开心。
阳明府在市区有几个分店,但今晚的饭局选在南苑总店,距离华宵的公寓二十几公里,安昕开车稳,够她开一个多小时。
华宵很满意这样的时长。
还有十天就过年了,接下来他要出差一周,而后七天假期不见。这是他能尽可能安排的和她独处的时光。
他不会带她进饭局,君玉集团不少人精,一眼就认得她是演员身份,少不了拿她当菜。他只能维护她司机和助理的身份。让她一个人吃晚饭太冷清,干脆叫了相处的来的廖敏陪她。
一月底天冷的慌,车窗紧闭开着暖气,华宵身上散发的酒香弥漫在车厢里。虽然是高档洋酒的气息,带着清甜芬芳,但在安昕看来,只是纯粹的酒精,麻痹人的因子。
她讨厌酒,从知道华宵不喝酒开始。
廖敏说他饭局不少,见到从饭局出来的他,安昕心里有过抽痛的感觉。
“你说过不喝酒的。”安昕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也说过,没有什么事是一尘不变的。”
“不要喝了,再有一次胃出血,身体会大打折扣。”安昕抬起眼帘看后视镜,看到镜子里深眸如墨的他。
对话至此嘎止,直到在公寓停车场下车,华宵才说:“看清楚,这才是我。”
他表情肆意,脚步带着跟平常不同的散漫,一身纨绔。安昕咬咬唇,没有回他。
背负着近一亿的父债,三年还清,还创立了上市公司,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安昕不敢想象。但至少现在可以肯定一点,为了迎合外界的需要,他不得不踩掉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