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迷失了路
两人是如何达到这条约定的,安昕第二天起床回想了半天还很懵。
昨晚她夜跑回来,在公寓楼下碰到出差过来的华宵。
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这里,就被他破口凶了一顿:“你脑子里有没有怕死这根筋的?”
安昕被他吓得哆嗦一下,不明所以。
“大晚上出去夜跑,出了事怎么办?”
原来他指的这个,安昕从腰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华总费心了。”
自从大学的时候遇到跟踪她的歹徒,她的戒备心就很强,此后出门都带着小刀。上次去美国也是安顿好住处就买了一把搁包里,所以在被人下药的时候才会从包里翻出来。
华宵怒气更重了:“发生什么事,就跟上次一样,拿刀捅自己吗?”
安昕怯怯的把刀收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低气压笼罩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半晌华宵才开口,这次语气稍轻一些:“我吩咐剧组,以后跑步至少两个人跟着。我在这几天,由我跟着。明天晚上8点,公园门口见。”
想到晚上的“约会”,安昕就像心里揣了只鸽子,随时要起飞了一样。原本今天下午没有她的戏,她计划下午去跑步的,但华宵既然先开口定在晚上,她当然没有拒绝。
室友潘晴毕业后在北京一家传媒公司上班,攒了几天假,听说安昕来上海拍戏,借这个机会跑过来度假。安昕空出半天,约了潘晴下午一起去逛街。
当年和华宵分手,829的姑娘们替她伤心惋惜了好长一段时间。有了第一次恋爱的经验,安昕现在跟再亲密的朋友,也不敢倾诉秘密。
爆料太早,期望太高,失望越大。
潘晴和安昕难得像回到大学一样,能手挽着手踏破高跟鞋的逛,两人有说不完的话,还想一起吃晚饭再分开,谁知逛完南京路出来,安昕的手机就找不到了。
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看来遇上扒手。
“我们去报警!”潘晴说。
安昕看看时间,赶回拍摄基地也得七点了,不敢耗太长时间,只能以晚上还有戏作借口,宽慰了潘晴,匆匆道别了。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一有时间就去补卡哦!”
跟潘晴分开后,安昕回公寓收拾了一下,晚饭都来不及吃就出门了。没有通讯工具,怕联系不上华宵,她刻意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出门。
结果事与愿违,明明离住的公寓只有两公里不到的公园,安昕花了接近一个钟才到,最后一路小跑才赶到。远远就瞧见华宵坐在公园入口附近的凉亭。
气喘吁吁的跑到他跟前,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还没跑就蔫了,大口吸气不让自己喘出来。
然而因为透白而尤其容易发红的脸还是出卖了她,额上细密的汗珠贴着微散的刘海,看起来像已经跑完一圈。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没来晚,是我早。”
华宵语气淡漠,面上没有表情。安昕怯怯的抬起腕表一看,迟了快半个小时……以前他就有早到的习惯,这么多年看来都没变。
安昕懊恼的叹口气:“我说我扶摔倒的老奶奶过马路,所以迟到了,你信吗?”
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奇遇,公寓到公园要经过两个大十字路口,虽是晚上八点,但节目组给她们安排的是市郊交界的老式公寓,大多居民都是退休干部,没什么夜生活。原本宁静的赶路却被马路卧倒的老奶奶打断步伐。
安昕是个做不出对不起自己良心事的人,脑海里掠过了三遍网上疯传的碰瓷事件,脚步犹豫再三还是回来了,万一碰到的是个真摔的呢?
退一万步想,要真遇到个讹钱的,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做这么苟且的事?
好在第一次大马路行善没遇到骗子,安昕问了情况知道老人家在这儿附近住,南方空气潮湿一入秋就风湿得厉害,晚饭后出来散步,腿脚一个不利索就摔了。本来路人就不多,经过还敢停下来帮她的,也只有安昕一个。
于是搀着老奶奶到了诊所,才匆匆赶了过来。
安昕三言两语把事情告诉了华宵,古井无波的脸上渐渐显露一层氤氲,最后眼神都变得阴沉,安昕忙解释:“我不是没头没脑就去的,我本来想拿手机录下来,万一她讹我推了她我还有视频为证,不过刚好昨晚手机丢了……”
“你……!”
华宵少有愠怒的时候,此刻却真的发火了,不然不会连骂她都骂不出来。安昕底气不足越说越小声:“不过我跟路边的警察大哥打了招呼的,他在一旁看着,我才敢去扶。”
“你倒挺助人为乐,警察为什么不自己去?”
警察都空岗了,那治安不是更乱?安昕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只想出这个答案,想说出口时华宵脸色已经稍微缓和,“手机怎么丢的?”
“潘晴去我那里,白天跟她去了南京路,估计挤着挤着被人拿走了。”
“哪儿人多去哪儿,哪儿有麻烦去哪儿,经纪人没教过你什么是隐私管理?”
他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听不出色彩,越是冷漠,就越显严厉。安昕头一点一点往下沉,自己好像撞上他,做什么错什么,不做什么也会倒霉什么,这一想也没有再争执的必要了。华宵掠过她把矛头指向方瑜,大概对她已经失望透顶,说都不想说了吧。
树边的路灯昏黄幽暗,安昕低头看到华宵拿起手机打电话的黑影,“安昕的经纪人,明天开始不用来了。”
“……!”猛地抬头,华宵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错在我,你要罚就罚我,不要责怪别人。”
“你是老板还我是老板?”他语气低沉得如从地狱传来,安昕彻身寒冷,觉得他好陌生好陌生。
“你是老板就有主宰别人的权利吗?一次错就炒人家鱿鱼未免太草菅人命了!”
“光凭工作失职一条就足以辞退,华唐不是孵卵器,不需要把这里当成大学的人。经纪人如此,艺人也是如此,适应不了就尽早换环境。”
华宵没有缘由就拿方瑜出气。昨晚对关西郡和剧组放任她夜跑的事就很不满,现在又一个不上心的,惹得他气孔都要冒烟了。
只要是对她能造成一丝丝危险的人和事,他都不允许出现。
他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
在安昕眼里看来却不是这样。她认为他在压迫她,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她,即便现在接纳她,也只是碍于她死缠烂打罢了。
安昕无言反驳,倒吸口冷气,一脸正色:“这里是东门,我们从这里开始跑,到水库下围的地方,绕湖一圈,到南门见,怎么样?”
情绪管理得倒是蛮到位的,华宵面上无波,将手机揣进臂膀的手机兜,朝前走表示同意。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问:“晚饭吃了没?”
节目组的节奏赛流星,艺人餐不对点是常有的事,何况安昕今天还出去开小差,更没有时间吃晚饭。
安昕一来愧疚自己耽误他时间了,二来因为方瑜被解雇的事情绪低落,哪来心思吃饭,闷声吭道:“吃过了。”
“咕噜……”话音刚落肚子就抗议式的叫起来,哼哼,主人跟别人怄气也别跟自己的肚子怄气啊……
不争气的肚子,起码我还喂了水吧。“我在保持体形,吃得少也算吃。”安昕别过脸,没看华宵,抬腿就开始跑起来了。
华宵步伐远大于她,迈开一步已经把她甩出两个身的距离,渐渐的安昕只能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跑。
冬夜刮起凉风,他穿的宽松运动休闲服因为刮风和奔跑带过的风飞扬,贴在身上露出矫健的肌肉曲线。一米八七的个子在为数不多的夜跑人群里显得拔翠,修长的双腿只消轻松一迈就远于旁人,在公园的路上跑得像羚羊,不一会儿就转个弯消失在树林间。
安昕跑步靠的是耐力,这么多年跑不快已是事实,但在他后面还是感到压力,不禁比平时加快步伐。
前面的路都是单条陆,一直到工人湖才出现第一个分岔路口,安昕远远看到华宵在路边的健身器材场热身,估摸在这里等了她好一会儿。
透过路灯的光抬头看到他吊在高杠上做双臂过肩的动作,节奏均匀。因为全身紧绷突显完整的线条美。
他身形偏瘦,开始她以为他只是普通程度的保持锻炼,不会像运动男那样有着丰满的肌肉,她总觉得肌肉的美感过于狂野。大学时期跟他有了肌肤之亲,才知道有人能把消瘦和健美结合得天衣无缝,就如天然雕饰的艺术品。
他一下一下的做着过肩的动作,孔武有力,看上去轻松至极。安昕逐步靠近,华宵跃步跳下,额上和鼻尖上露出细密的汗珠。
安昕从后面跟上,华宵往侧后方瞥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跑了。
刚才的瞬间让她回忆起自己还曾躺在他结实的臂弯,感受他温热的体温和快速心跳,然而这些都已成过往云烟,心里一阵钝钝的疼。
嘴上不说,但安昕对方瑜被辞退的事是非常忐忑的。华宵在工作上手段独到,说到做到,从不玩威胁这一套。以前就知道他对自己狠,自然对别人也要求苛刻,容沛沛说见过他工作的样子,简直不敢认他做亲哥。
刚才试图反驳,被他两句话堵回来,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不会有好结果。
等过了他的竭怒期呢?
如果他是那种通过时间就能缓解情绪,改变对别人看法的人,当初也不会一走了之……
看来方瑜是被她牵连定了。如果她还有什么途径可以弥补,那就是方瑜找下一份工的时候,她可以在她推荐信上多写几句好话。好好的一份工作,被她一粗心搞得说丢就丢。
正想着,就到了下一个分岔路口。中间华宵停过两次稍慢等她,在她追上来的时候就继续恢复自己的步伐,到这里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安昕以往都是朝右跑,通往南门。刚才和华宵也说了要从南门过,想来他不会搞错方向,所以按照平时的路线走了。
跑了很久也没看到华宵,一直快到东门也没瞧见他身影。
☆、第66章 两个小时
越入夜风越大,安昕越跑远越瞅不见人,开始着急。兜了回去一直跑到刚才的分岔路口,听到夜跑的路人里有人在讨论哪儿是哪儿的,有人说往右有个门,往左是南门。
安昕停下来问那人,那阿姨指着朝左的叉子路道:“右边的是小南门,左边才是大南门。不过大南门出去在修地铁,路出去什么都没有,不方便,现在大家都不跑那条路了。”
“可是,”安昕指了指导视牌,“指示牌没写大南门小南门,只写了南门呀。”
“嗨,这园子来的都是我们这些老人家,摸黑都能走出去,哪还有人管指示牌。你这姑娘是不是迷路了?这公园七兜八兜就是容易晕,你要跑就奔小南门去,大南门那里还有几个弯,跑那儿就弯迷宫里咯。”
安昕着急了,原来自己走的那南门还不是正统南门,华宵估计跟她走反了。现在手机又没在身边,不知道他现在电话号码是多少,也不记得身边人电话,安昕实在想不到能联系上他的方法,只能往左边跑过去碰碰运气了。
朝左拐的路暗藏生机,安昕作为一个方向感好的人,都被兜兜转转几个圈绕晕了。这公园面积不是一般的大,走颐和园也差不多这种感觉了。安昕跑到腿软,也找不到华宵。最后累趴在休息椅。
路边窜出一条土黄色的瘦巴巴流浪狗,跑了几步转回来,在她脚边停下,蹲了下来。
因为跑太快她现在浑身的汗,刘海都贴在额头和脸颊,累得前胸贴后背,大概流浪狗都觉得她跟它是一党的吧。
急的买水喝的心思都没有,安昕口干舌燥,脑袋发懵,最后脑袋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她唯一能记得的,不过他以前的手机号码。
那次在机场走失,她就把他的号码背了十遍八遍,再不曾忘记。
小南门是人多热闹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卖部,安昕抱着能在那里遇到华宵的想法走了回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给小卖部的老板递了一块钱硬币,借电话用一下。
有些事情经过了就像上了烙印,永远不能抹去记忆,就像容沛沛到甜品店就得背出萧柏仁的手机号,就像安昕不需要条件反射就能想起华宵以前的号码。
她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大概是脑洞开大了吧。拨到最后一个数字,没等听到那边有没有声响,就把电话挂了。
她更猜不到有人鬼使神差的保存了这个号码,多次想消卡却没有消,只出于一丝念想,如果她还需要他呢?
华宵去了美国就办了全球通的号码,旧号码也存在双卡双待手机里,只是那个封存已久的号码,没人知道他至今未销。
此时已经绕了整个公园找了安昕一圈的华宵,心急如焚,已经几次逮到背影相似的姑娘就把人家转过脸来确认,结果都没找到。如果有八卦的人记录,一定会记下有个男子在偌大的公园里狂搜走失的女友。
就像多年以前踏上前往美国的飞机时那一刻的心情,就像这些年午夜梦回醒来时无限的孤寂。
手机震动,打来的是一个座机号码,响了不到一声就挂断了。以为是拨错的号码,华宵没有在意,在南门和小南门兜了几圈,才反应过来刚才进电话的座机打的是他以前的旧号码……
一万只“不可能”的声音在耳边掠过,最后还是拨了回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着当地口音的话:“刚才有个小女孩借这个电话打,是不是找你啊?”
“是,是我,”华宵几乎可以肯定是她,“她还在你那里吗?”
“她走了,十几分钟前就走了。”老板说。
“你那里是哪里?”
华宵就在离小南门不远的地方,飞一般跑过去,愣是在老板关门的前一刻见到他。
“老板,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华宵急切的问,一边拿手比划:“是不是头发到这里,穿着黄色上衣,黑色裤子?这么高?”
“对对,”因为安昕生的醒目,样子很着急,老板记住了她的样貌。
华宵一把抓住老板五大三粗的胳膊,“她在哪里?有没有跟别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