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若初赖宝
时间:2018-01-25 15:07:33

  “那渔船快过来了,再等等......”
  “漩涡太大,那渔船也怕被卷进来扯下去,最多只会停在漩涡外面,而且那船太小,也装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先过去才能先得救,五皇子都走了,肯定是有危险,不能再等了。我们先离开,找凫水好手来救你六哥。
  你看那边已经有人下水了,那是宫廷御供的汾酒的酿酒师,他还跟五皇子交情不错,都没等了,下去,一会我扶着你。”
  她说话时,已经有不少人从触手可及的巨大财富中回过神来,开始跳水逃生了。
  卓香琪紧咬着下唇,“我不敢......”
  林二春拉她,她紧抱着桅杆不肯撒手。
  “你六哥不在,只要我活着,我一定护你!”
  “我怕......”
  “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你不走,我先走了。”
  几句话的功夫,水就没过了腰,即便是抓着桅杆,林二春的身体都被水给冲得飘起来,被拉扯着扭转着,不再跟卓香琪废话了,她抓住了卓香琪的胳膊,夹着那块木板,拉着她就往漩涡外奋力游去。
  卓香琪力气不如她,抱着那桅杆挣扎了一番之后,还是被扯下水了,脚下突然一空,她尖叫了一声。
  林二春将手中的一大块木板塞给她让她攀着,好在小姑娘生的瘦,木板并未沉下去,可水力越来越大,她扑腾了好几下也没能掌握要领,一手抱着木板,一手死死的扯着林二春的胳膊。
  一个浪头打过来,两人不仅没能前进一步,反而撞到了船房顶上的护栏上,要不是被挡着,及时扶住,还不知道会被扯到哪里去。
  林二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看眼前的漩涡和在水面上起伏挣扎着的人影,再看那两艘过来救命的渔船,也只远远的停在漩涡无法波及的地方,东方承朗站在船头上看着这边。
  有人被漩涡搅着围着还冒出头的桅杆和船房屋顶打转,一个浪头掀过来,转瞬就没了人影,再也没能露出来,呼救声此起彼伏。辨不出谁是谁,谁也顾不上谁。
  下旋的力道越来越大,她心里也怕。可看看被吓得闭着眼睛,紧咬着牙关,趴在木板上瑟瑟发抖的卓香琪,她扶着木板的手用力捏紧。
  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卓景行,她再不愿意承认,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欠了卓景行一条命,她绝对不能再让他的妹妹有事。
  决心一定,她胡乱扯下腰间的长佩带,靠在摇摇欲坠的护栏上,拿这带子将卓香琪在木板上绕了两圈,打了个结。
  四周太嘈杂,她冲着卓香琪耳边大吼了一句:“用力往前划,别停下!”
  卓香琪无法思考,茫然的听着她的指令,胳膊在水上滑动。
  林二春深呼吸了一口气,推着木板从船尾处下水,被漩涡拉回来之后,又努力了一次,第三回将要被漩涡拉扯回来的时候,她篡着木板边儿,咬咬牙,使出了浑身力气将卓香琪连人带木板推送了出去。
  远处船头上,东方承朗目光发沉的盯着惨不忍睹、呼救连连的江面,负在身后的手扣在一起。
  他带来的护卫数量有限,这些人培养出来十分难得,他舍不得他们因为去救这些不相干的人而受伤出事,最多只会让护卫对那些已经逃出漩涡来的人搭把手。
  虽然想法无情了些,但这就是事实,人的命本来就是有三六九等。
  现在,施救的人也还没有赶到,他能做的也只是,看着。
  “殿下,曾嬷嬷让过来问一句,能不能将她们先送上岸?林姑娘被吓唬得不轻,这会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渔船上简陋,也没有干衣服给她换上......”
  东方承朗头也没回,只嗤了一声,并未说话。
  护卫不敢再问了,也面无表情的看向江面上。
  突然,护卫瞪大了眼睛,只见一人将一块木板从漩涡中推了出来,怕这木板走不远,又拿着被水搅掉了桅杆往前朝着那木板使劲推送了一下。
  混混波涛中,这块木板还没有那些时隐时现的?点引人注意,但是那板正中央绑着一条玫红色的布巾,这就分外惹眼了,他注意到木板上躺着一个人。
  这护卫亲自从船上带林三春和曾嬷嬷回来,来回两趟,他是知道这漩涡究竟有多大的力道的,现在水流越来越密越来越重,只会比刚才吞噬力更大。
  木板最终停在漩涡边上,眼见着,又被水浪拖卷着旋转起来,有被拽回去的迹象,东方承朗突然道:“去将人带回来。”
  水面上都是人,护卫不用东方承朗明示,就直奔那块木板而去,足尖在木板上一点,看清楚上面绑着一个双目紧闭着发抖的女人,红带子系在她腰上,她的四肢可以活动,可跟废人一样只无力的扑腾着,半点用也没有。
  不自觉皱眉,他顺着木板窜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游船只剩下最高处的护栏还露出一小段,水流汹涌的水涡里灌,他的视线落在一个?发高束,正被漩涡拉扯着的后脑勺上。
  见那人抱住了护栏,跟着水流转了两圈居然抓住了下来,他也莫名的跟着松了口气。
  危险时候都自顾不暇,还有人攀着在水中拉扯,都是想要活命。居然还有这么傻的人,为了一个无用的女人,差点死了。
  木板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脚面被江水浸湿了,护卫收回视线,赶紧提起那木板上的红色带子,飞快的踏水往回去了。
  将人丢在船上,他才发现方才手中拿着带子的竟然是一根女人用的腰带,不可置信的再看那根桅杆,这时攀在上面的人露出半个身子,隔得远,只能看见对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衣裳。
  还真的是一个女人。
  他很快就想起来,今天斗酒会上的确有个女人就穿了件红色的长裙,可头发学男子束着,五殿下对她另眼相看,整个斗酒会只跟她说了话,喝了她的酒。
  他看向东方承朗。
  东方承朗面无表情的盯着水面,看也没看一眼木板上的人,却也没有再吩咐他去救人的意思。
  鬼使神差的,护卫主动开口:“殿下......”
  东方承朗没怪护卫的多嘴,却突然指了指游船下沉之后,从背面突然冒出来的一艘乌篷船:“将船绕过去,看看那上面是什么人。”
  这乌篷船这会就跟渔船隔了个漩涡,在漩涡的另一边,船身本来正对着前方,被拉扯的横着了。依稀可见船头上站了个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看他的动作,应该是对那桅杆上的女人说着什么,是去救人的,林二春正冲他挥手求救。
  其实不是挥手,而是在摆手。
  林二春心惊胆颤的见那艘乌篷船差点被水流卷进漩涡,上次在岛上的温泉里,童观止跟她胡闹,她就知道他不会水了。
  她看不见乌篷船里面,只能远远的见他孤零零站在船头,除了一个老船夫在船尾划船,身边并没有带着其他人,自然也没人能够飞檐走壁的救她。
  他要是真的傻兮兮的过来,除了将他自己折进来,并没有什么用,她还是决定自己游过去,等靠近些了,喊他在船头那将船桨伸出来,拉她一把就行了。
  她摆手就是让他就停在那,别再靠近了。
  乌篷船没往前了,可依旧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打转,远远的看着船头的人影,林二春刚才还觉得被水流拉扯得头昏脑胀浑身疼,力气也耗尽了,心里涌出无边恐惧,现在恐惧没了,又凭生出一股力气来了。
  她头回真切的感受到来自精神的力量,来自感情的神秘动力。
  护栏突然被水流拔起来了。她迅速脱手往前游,膝盖不知道被什么给刺中了,强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浑身痉挛,膝盖上冒出的鲜血被水流一冲,半点痕迹也没有。
  停顿了一下,又倒退了几丈,她强忍着继续奋力朝前游。
  不知道是爱情的力量真的这么伟大,在不知道在水里转了个圈,重复了几个来回之后,她竟然真的快要成功了,距离那乌篷船越来越近,之前只能看见童观止的身影,现在模模糊糊都能看见他的面容,忽近忽远,跟水面一样起起伏伏。
  “铁柱!”
  刚喊了一声,就呛进一口水。
  童观止神色严肃,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她的喊声,他并未应声。只一手掐着船舷,紧盯着水面,见林二春越来越近,他弯腰捡起船上的一根长竹竿,朝着她伸过去。
  只差一点点就能够着了,胜利在望,林二春麻木的四肢,全凭一股气撑着,又一次被浪打开,身体被冲出去两丈远,童观止指尖都篡进了掌心了:“二丫......”
  他头一回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学会游水,为什么没有学功夫,为什么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在水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身后的船篷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血腥味越来越重,童观止目光一暗,捏着竹竿的大手篡得发白。
  船篷里又一次传来白洛川的催促声:“观止。阿齐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他的情况比我们料想得要严重得多,必须先靠岸。”
  童观止后背绷得僵直,他半跪在船上,大半身体往船外探出去,想要竭力将手中的救命稻草再往前伸长,还差一点,他就能拉她上来了,“二丫......把手给我。”
  “铁......”
  “大哥,”虚弱的声音响起。
  童观止僵硬的回头,声音有些颤抖:“阿齐。”
  陆齐修半靠在白洛川怀中,他面上半点血色也无,上半身光裸着,狰狞的伤口被水泡得久了,呈一片死灰色,他咳一下,就从唇角渗出血来。
  见童观止回头,他掀了掀眼皮,扯出一抹笑来。道:“大哥,我找到仇人了,别让他们出来,别让他们......”
  白洛川按住他的嘴角,闷闷的低吼:“你别说话了!”
  陆齐修充耳不闻,继续道:“他们什么也得不到,亲眼看到那些财富,又亲眼看见消失在眼前,全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见了又怎么样......”
  白洛川愤愤的看向童观止,“童观止!他除了你看见的这些伤,还中毒了,伤口上都浸了水银,吸入了不少毒气,你真的要拖死他吗!”
  陆齐修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听到白洛川口中的“水银”,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喃喃说着:“有水银,里面还有温泉,他们困在里面吸了这些毒气,都会死,一个也跑不掉。”
  说着,他又是一咳,猩红刺目。
  童观止依旧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转向陆齐修道:“阿齐,你别说话,安心睡一会,等你醒来就都解决了,我安排人堵住出口和入口,一个也别想出来,他们全部都为康庄陪葬!”
  “好,我知道大哥肯定会安排好。”陆齐修累极了,眼皮合上。
  “童观止,外面那个女人,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有能耐,她不用学就会游水。你会吗?她能够活下来,我保证她一定能够活下来!她那样的人命比任何人都旺,她力气大,你知道!
  她扑腾几次也能出来,这里距离岸边不算远,她能游过去,你在这里除了看着又能怎么样。
  一会晋元就到了,他能带她离开,阿齐却再也等不了了,我没办法了!”
  几乎是咆哮着说完,没等童观止说话,白洛川又朝着船尾喊道:“走!靠岸!”
  童观止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看着船篷内奄奄一息的少年,闭了闭眼睛,又缓缓的回头,看着还在水流中挣扎的林二春,扣着的船舷上被他划出一道痕迹,原本紧捏着的竹竿无力的落在水中。
  方才隔那么远,他都能够感觉她见到自己的欣喜,明明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他却不能等了。
  他不敢眼睁睁的去看她挣扎,也说不出要抛下她先走了,相信她能自救的话,他一言不发,深呼吸了两次,敛去了所有的神色。
  林二春被水波遮住了视线,只看见一根竹竿在眼前随着流水晃动,她心中一喜,伸长手臂向前去抓,可轻飘飘的毫无力道,她努力往上浮动,迎接她的不是那张心心念念的脸,而是渐行渐远的船。
  她不敢相信方才还那么近给她希望的乌篷船居然撇下她,走了。
  想到前几天他还骗她,让她还东西然后走。他们两清。
  她冒着呛水的危险,朝着那船喊:“铁柱,你敢现在开玩笑试试,你敢抛下我,我......”
  没有应答,她有些慌了,本能的呼救:“你真的不管我了,救......”
  再一次沉在水里的时候,她依稀听见有人说了句:“追上去看看!”
  再爬出来之后,林二春看看那个已经小成了?点的乌篷船和急急忙忙往前追赶的渔船。
  东方承朗发现他了,再追赶他,所以,他才丢下自己走了?
  是这样吗?
  再看看手中之前当作救命稻草和动力的竹竿,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用生命在参与一场恶作剧逗乐别人的可笑的小丑。
  虽然不可置信却又血淋淋的发生在她身上,他来了,再给过她希望之后,又走了。
  在她最害怕最无望的时候。他舍弃她了。
  她宁愿他从来不曾出现过,她就是溺死在这水中,也比现在要好受得多。
  明明她马上就要抓住了,只有那一刻半刻钟,他也等不得了。她不想将他想得遇到危险就会抛弃她这么坏,可不管他什么理由,她也不能接受他今日的所为。
  手一松,这根跟她一样可笑的竹竿很快就被水卷走了,水流从口腔里灌进去,眼前一窜窜咕噜噜的水泡,身体越来越沉,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冷静下来了。
  她不需要别人给希望,希望是自己给的。
  她想活下去。
  手脚四肢是麻木的,头是眩晕的,眼神却亮的吓人,好像永远也闯不出去的时候,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本能的篡紧,借着这股力道,终于冲了出去。
  最危急的时候过去了,她浑身一松,这才看向救了自己的人,“小幺。”
  小幺没有吭声,林二春也没有多的力气再说话了,她也看得出来,小幺也跟自己一样,不过是强撑着,都没有多少力气了。
  两人半是游,半是借着水力的推送竭力飘在水面上,积攒着力气,时不时朝着岸边划动几下,可明明很近的岸,却像是怎么都靠拢不过去,再这么下去,躲过了漩涡。说不定还得溺死在这江中。
  突然,小幺又拉了拉她。
  “怎么了?”
  他一言不发突然扎进了水里,林二春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扎了下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