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若初赖宝
时间:2018-01-25 15:07:33

  他下意识的大步朝她走过去,走了两步脚步踉跄着跑了起来。
  荣绩收回视线,见林二春虽然目不斜视一脸冷清,却也并未打算离开,他目光微暗,语气却很轻快:“春儿,你去跟他说清楚,免得他再继续纠缠下去。”
  说完,他伸手拍了拍林二春的肩膀。察觉到她的抗拒,荣绩掌心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收拢,笑了声,然后松开了手。
  林二春警告他:“你有完没完?”
  荣绩亦压低了声音威胁:“陆家的事......”
  他一副随时都能不守信用改变主意的无赖样,林二春的确还有事情需要他配合,要不是这会碰见荣绩,她还得想办法去找他商量,只能认了,“你想怎么样?”
  这时,童观止已经到了五步之外了,他急不可耐的喊了声:“二丫。”声音里是无法克制的颤抖。
  隔得这么近,林二春怎么可能听不见,她听见了,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激动,他的欢喜。
  她能活着,他肯定也是高兴的吧?可他的这高兴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让她心动不已,更不足以让她傻子似的热烈的凝视他。
  她面上淡淡,目不斜视,更没有回应他。
  荣绩也似没有看见童观止。将手搭在林二春肩膀上,冲她扬了扬下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说么?”
  林二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荣绩又追问:“难道不是?”
  听懂他话中的威胁,林二春点头,咬牙配合他:“是,不过,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再找时间再谈,行不行?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
  荣绩满意了,斜着眼扫了眼童观止。
  童观止脚步一顿,这时眼中这才有了这个面具男,那双原本因为狂喜而发亮的眸子陡然一暗,他从激动里回过神来了。视线在对方面具上一扫,很快就又挪开,只定定的看着林二春。
  她还活着,隔得近了,他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呼吸声,看见她额上汗湿的碎发,看见她垂着的眼帘,颤抖的睫毛,微抿的唇,唯独看不见她凝视自己的眸。
  隔得这么近,她懒得再看他一眼,看不见她的眼睛,看不清她的眼神。他们之间像隔着一道厚厚的墙,是他亲手筑成的这堵墙,他心中一阵阵的发慌。
  他篡着拳,忍住了再跨一步将她强行揽入怀的冲动,忍住了将这骚扰她的男人轰走的冲动,厚薄适宜的唇翕动,没有再吭声,一动不动。
  荣绩哼哼了两声,这才大度的道:“那行,春儿,这边的事情,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他要是对你纠缠不清。我来给你出气,不过,你可得快点,已经过了三天了,我可再等不了了。”
  不光他等不了了,林二春也等不了了,不然她也不会连夜赶回来了。
  她自行将荣绩不正经的话翻译过了,不想跟他继续胡搅蛮缠下去,尽量严肃的回答他:“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找你商量,你要不先等等我?”
  “咱们都同生共死过了,你撒撒娇,我就什么都答应你,等你也不是不行。”
  他得寸进尺,林二春往另一边看了一眼,无声警告:那边追捕他的人可还没有走远,西厢院门口此时又涌出来几个人,正要往另一边去,而且后门那还有人守着。她要是喊一声,保证荣绩被围的团团转。
  荣绩摸了摸金属?子,自找台阶:“好了,好了,脾气真臭,爷答应你就是了。”
  那边搜捕的人走远了,荣绩也不再磨蹭,转身就走。
  从童观止身边经过,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童观止平静的回视了一眼,随后不以为意的挪开了,似乎根本不曾将他的挑衅看在眼中,如看儿戏。
  这跟荣绩的设想完全不符,让他心中好一阵失望,他心有不甘的又冲林二春补了一句:“春儿,你放心,爷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让你找不到人,你快点。”
  童观止依旧不曾在他面前失态,除了他的目光太过贪婪的落在林二春身上。
  荣绩便也觉得无趣,一偏头,见到童观止鬓发像是染了一层白霜灰白一片,他的目光怔住,听到再多的传闻都不如这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方才他就看见了,只当是隔了些距离,光线又不好,自己看岔了,现在切切实实看清楚了,他又觉得不可置信。
  童观止他总不会是因为陆?修的死,因为陆家断了根才变成这样的吧?
  他复杂不已的回望了眼林二春,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现在他能断定童观止一定是那种闷着吐血在人前也能绷住的人,这会绝对是被自己给气坏了,可他却再也没有先前想象中会有的舒爽,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他没有任何犹豫的钻进了树丛里,走了。
  总算是清静了,童观止上前一步,站在荣绩方才站着的位置上,低头看着林二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二丫。”
  不等林二春抬头,他到底没能忍住,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紧紧的按在自己怀中,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胸膛上的充实让他几日来第一回察觉到自己的心还是跳动着,下巴蹭着她的头顶。他轻声的唤:“二丫......”
  他想要告诉她他想她,告诉她他的害怕和恐惧,他的愧疚和自责,他此时的惊喜和不安,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只是不停的喊她,用这一声声来平复自己的激动。
  林二春没有挣扎,她任由他扣着,脸侧贴在他心口上,听着他嘭嘭嘭的心跳声,听着他喊她,她却分了心,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竹林,看着晨风从竹叶上扫过,耳朵里他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反倒不如那绿浪发出沙沙的声响来得清晰。
  这竹林和风声让她心里一片平静。
  身后的回廊里有脚步声和说话声靠近,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淡淡的道:“有人来了,有什么话我们先找个清静的地方再说吧。”
  童观止闻言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指骨关节都有些发白,他这才意识到她没有抗拒他,没有打他骂他,也没有责备他半句,她冷静得不似他熟悉她。
  可他宁愿她扑过来揍他一顿,骂他一顿,哭也好,发泄也好。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应她:“好。”
  “我记得那边竹林里绕过去能到寒山寺的后山,半山有个凉亭,就去那里吧。让你身边的人盯着些就行了。”
  童观止没吭声,他松开她,改为去握她的手。
  林二春及时避开了,“这里是寺庙。”
  他伸到一半的手僵住,林二春没看他,已经抬脚往前走了。
  童观止收回手,赶紧跟上去,跟她并肩而行,几次想要去碰她,都在她漠然的神色下忍住了,她疏离和排斥不要紧,至少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
  到了半山腰,林二春站在亭前看着山下,率先开口:“陆?修去世了,你节哀顺变。”
  “二丫......”
  “我知道你有苦衷,那天,如果可以,你肯定会拉我一把的。可毕竟事有轻重缓急我懂,也能理解你。”
  她不怒不怨,懂事的为他着想,童观止呼吸一滞。
  林二春还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声:“而我也没死,不应该跟你计较那么多,你救我是情义,不救也是......”
  童观止从她身后抱住她,哑着嗓子打断她:“二丫。”
  喊完了,他却解释不出一个字,已经是既成事实,他无从解释。
  林二春因为他的打断,及时收敛了自己方才倾泻而出的怨气,她垂眸看着箍在自己腰间的手,低声道:“我不想以后再继续这样阴阳怪气的刺你,也不想再记得那天的事情,可跟你继续强扭在一起,就永远也忘不掉那天,我们别互相折磨了。行不行?”
  她伸手去扒他的手指,“童观止,你放过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尝试下去了,我怕了,我受够了。现在结束,我们日后见面还能好好的坐下来说话喝茶,要是一直这样纠缠到以后,只会让我,恨你。”
  童观止在上山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无数种她会惩罚他的法子,包括方才那个气自己的戴面具的男人,包括她会推开他,不要他。
  她性子烈,容不得一点沙子,他早料到了,他不怕她恨他,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她耗,跟她磨,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从不缺乏耐心,可以磨得她再重新接纳他。
  可,当她真的这么平静的说出来,他还是心疼得差点站不住,以她的脾气能够做到这么冷静,在这之前肯定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和发泄,她肯定是一个人偷偷哭过了,肯定也背后骂他恨他了,她自己宣泄得差不多了,才能冷冷清清的站在他面前,说出决定。
  他是她最亲密的人,可他亲手伤了她,让她在委屈和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连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了,她将他摒除在外,原本坚持着的手指顿时失了力,他也恨他自己。
  林二春顺利脱身,她转过头,看到怔怔站着不动的男人,目光落在他头发上,顿住,她微张着嘴,原本要说的话哽住了,“你......”
  童观止总算又看见了那双他熟悉又眷念的美目,她呆呆的看着他,里面似有星光闪耀,似有水光浮动,似乎跟从前一样。
  他贪婪的凝视这双眼睛,心里闪过希冀,二丫还是心疼他的吧?她......
  可,只是一瞬,她就垂下了眼帘。再抬眸,里面那醉人的光芒已经都散去了,话题也被她岔开了老远:“东方承朔应该还没有死,你,有什么打算?”
  童观止依旧痴痴的盯着她看,一副明显还没有回神的模样,可怜又可恨。
  林二春偏开头,避开他的目光,只看着山下,又说了一遍,这次却没有再问他的打算。
  怕他不信,她只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里面还有别的出口,你堵了康庄的暗河和江中那个出口也没有用。已经过了三天了,东方承朔应该已经找到别的出口了。”
  这次东方承朔在康庄的地下遭了这么大的罪,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跟童观止肯定是连表象都维持不下去了。
  她再恨童观止,也不希望他落得不好,该提醒的还是提醒了。
  童观止回过神来,盯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侧颜,目光暗了暗。
  他不傻,不用问林二春怎么知道这些的,他就已经猜到了,她肯定是无意中进了那暗道了,可他却堵住了那道出口,将她关在里面了。
  里面他虽然不曾进去过,但是从陆?修的状况,从派出去的人的状况,他哪里又想不到呢。她一个姑娘,被关在黑沉沉又满是陷阱和毒气的地下,还是他下令让人堵的。
  她先被他放弃了,又知道是他堵了生路,虽然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为,他还是呼吸一重,几乎站立不稳。
  如果不是还有别的出口,他在江上就是找到死,也找不到她,他更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再挖开那暗河。万一在里面寻到她,他会不会发疯。
  他庆幸还有这个出口,哪怕是东方承朔也能通过这个出口出来,他想不了那么许多了。
  老天还算对他不薄。
  他突然伸手去抓林二春的手,这次她没有防备被握了个正着,正要挣脱,他道:“二丫,你打我吧,骂我吧,别都自己闷在心里。”
  说着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林二春软绵绵的耷拉着手指头,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啊,再说我又以什么立场打你骂你呢?”
  童观止一把将她抱住,头埋在她肩颈上。低声哀求:“二丫,你有立场,你怎么会没有立场呢,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冲我撒气好不好,你想怎么样对我都行,你恨我也好,刺我都好,
  你留在我身边,我让你恨一辈子,让你刺一辈子,我不想放过你,就是不要这样......我不想放过你。你也别放过我,二丫。”
  林二春冷声道:“可你早就放了,从那时起我就没有立场了。”
  童观止身体僵住,头在她脖子上蹭了蹭,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子蹭得她脖子发疼。
  她继续道:“一辈子说起来倒是轻巧又感人,谁不会说呢,你会,我也会,不过,不到临死前谁能保证真的做到一辈子呢,事实证明,你不能,我也不能。
  还刺你一辈子?如果我的一辈子特别短。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没时间浪费在抱怨上,如果这一辈子特别长,我也不愿意一辈子都是个怨妇。就现在,我不过是刺了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你确定这真的是你要的吗?”
  “是,我确定。”
  “你总是能这么快就对我轻易许诺和保证。”林二春叹了一句,垂眸看着他的鬓发,声音放得更低:“可我不想,你别逼我,我知道你有本事强行扣下我,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童观止缓缓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注视着她,待在他身边,是死路?她宁可去死?
  林二春跟他对视,眼神坚决:如果他真敢强迫她,禁锢她的自由,她就宁可去死。
  以前她总是在他的注视下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败阵下来,而这次是童观止先受不了了。
  他挪开了视线,眼睛看着远处,手依旧紧紧的抱着她,道:“二丫,你知道怎么做会让我难受,所以你是在惩罚我是不是?如果这是你要的。”
  他收回视线,重新攫住她的眼神,没了方才的激动,似晨雾笼罩的湖面,平静下来,却让她看不清楚他的底,“我接受,我答应你,我不逼你。”
  他真的答应了,不会再有纠缠,这就是她要的,她如愿以偿了,不会再跟上辈子一样,跟一个男人从眷属变成貌合神离的怨侣,不用再受同样的苦......可,原来已经空了的心,还会有余痛。
  林二春点头,“那就好。我还有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
  童观止松开她,神色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送你下山。”
  林二春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走。”
  他便也不再坚持,乖乖的站在那里目送她。
  林二春走了两步,忽又想起一事,垂着眼帘道:“你还是尽快让童老爷离开吧。一旦海禁开始他就真的走不成了,或者你再想想别的办法,从其他的路子离开吧,别让他再留在这儿。”
  亲耳听到过荣绩跟他师父的对话,林二春对海禁的发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确定。
  对于童柏年,她也是真的将他当成自家的长辈,不希望他落得跟前世一样在狱中悲惨死去的结局。原本就打算告诉童观止的,之前被他一打断差点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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