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汉子,让我来——若初赖宝
时间:2018-01-25 15:07:33

  童三秀。
  林二春有点儿印象,这并非此人真实姓名,三秀指的是他跟童观止。还有去年年末被处斩的童官华,并称为童氏三秀,此人刚好排第三,所以就以童三秀称呼他了。
  童官华和这个童三秀为人如何林二春不清楚,不过,能够被人跟童观止相提并论。就算差些,应该也不会差到,会犯这么明显又愚蠢的错。
  何况朝廷有士兵,有工匠,征徭役,做防御工事以往从不会让商人沾手。怎么这次就将童三秀卷进来了?
  连林二春这个外行人一听都觉得有问题。
  不过想想武德帝早就对童氏有了杀心,童三秀也属童氏,落得如今下场,她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尤其,这一年来,武德帝可是被童观止触怒了几回。
  童观止先是自伤逃离京城。又突然分家分宗得很彻底,将童氏一大摊的财富给分化了,再来伤了东方承朔让他失忆一年险些回不了京城。
  童氏内讧,童观止跟童官华斗,童官华死了,可三皇子也受到牵连,还暴露出他的几个皇子也在内斗激烈,笑话别人,反而惹一身骚。
  在康庄一事上童观止逼得武德帝不得不放弃东方承朔来保住自己的颜面......
  武德帝恐怕早恨不得杀童观止诛其九族了。
  只是童观止太谨慎,让他抓不到把柄,他又远离京城,身处时局正敏感的江南。不能朝童观止动手,动几个在京城的童氏族人却很容易。
  林二春叹了口气,心里对这种平衡能维持多久却没有半点信心。
  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始终是君臣有别,武德帝要收拾童家并不难。
  而童观止,连陆家的事情他都如此上心奔走,何况是自己的族人,就算是分宗了,那也比陆氏要亲近点儿吧?他会不管吗?
  他说今天就能结束一切,林二春并不怎么相信,一天他要如何解决?
  以前他也说就快结束了,到时候他们天高海阔,可结果呢?
  上一回她还会失望。会抱怨,会求他别管旁人闲事,还会求神拜佛保佑。
  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认了命,她竟然连失望的感觉都没有,不失望也没有什么期望,也不会抱怨。发了会呆,她揉揉额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收起了账册。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见暗了。
  她有条不紊的收拾着,用饭。沐浴,更衣。
  他让她等一天,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等他一天。
  “也就一天而已。”她冷静的做了决定,“过了子时就走。”
  她实在是怕够了,不能让阿策也跟着她怕两辈子。
  夜幕降临。林二春躺在床上,又开始半梦半醒的睡不安稳,外面刚传来脚步声,她就醒了。
  新买来的小丫鬟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穿好了鞋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亥时呢。还有一个时辰。姑娘要不要再睡会儿?过会儿我再叫你起床。”她不太懂主子有什么急事非要半夜出去。
  这宅子,包括里面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是留给林春生的,林二春并未打算带着,既然不是心腹,自然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一边系外衣带子一边道:“不睡了,现在外面有什么动静?”
  她吩咐过这小丫鬟,一旦城里有什么动静赶紧过来告诉她,既然没到叫醒她的时辰,那肯定是有事情发生。
  林二春隐约能够听见一点儿喧嚣声,只是距离太远了,有时候能听见,有时候又什么也听不见。
  随意往虚掩的门口看了眼,外边正对着的那片天幕上倒是挺亮的,有点闪烁的红光,像是朝阳初升,又不太像。
  这个时辰,这光,显然不对。
 
 
第226误会,东方承朔的反击
 
  林宅前院大厅里,东方承朔一身黑衣负手而立,听到小厮传来的话,他心里苦笑了声。
  她还真让他等到天亮。
  可他等不了那么久了,天亮之前他必须出城。
  他原本今天早上就已经出城了,现在本应该在百里之外回京的路上,如今连夜回来是避开了东方承朗安排的送他回京的部下,私下行动的。
  他之所以回来,除了不顾一切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将那些仇人都清理之外,还想带她走。
  现在气已经出了大半,剩下的那一点儿他也不太着急了,只剩下她。
  只是她向来不肯接收他的好意,那就只能用她习惯的方式了。
  赵管家见他一脸冷厉,陪着小心道:“您看,要不给您找个客房先住下......”
  东方承朔沉声道:“不用,你再去跟她说,她如果肯现在出来也许还能赶得及见荣绩最后一面,之前他是诈死,但这次他是真的死了,等到天亮之后,她就连荣绩的尸首都见不到了。”
  在康庄下的那个迷宫般的通道里,东方承朔本就怀疑荣绩就在那批蒙面人里面,在认出忠义王麾下的军师穆崇光的尸体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肯定是荣绩所为,荣绩果然也在。
  如果不是荣绩误打误撞从那条小通道出去发现乌啼山出口,谁能将乌啼山的通道传得满城皆知。谁能发现那些尸体之后,还认出神武营的令牌?
  谁能接触到忠义王的印玺,用这乱贼的名义给他写所谓的信,将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忘恩负义、勾结乱党的伪君子?
  这些,即便林二春知情,他也不信凭她能做到。
  肯定有童观止推波助澜,但那时候童观止的注意力应该都集中在营救陆?修上,所以这几件,他统统记在荣绩头上。
  然后荣绩突然就死了。东方承朗说见过荣绩的尸体,做不了假。东方承朔本就不信,再加上发生了他的未婚妻跟荣绍的丑闻,他认定荣绩是诈死。
  荣绩并非没有弱点,引他出来又有多难?
  东方承朔突然变脸威胁,赵管家面上一肃,也算是见多识广的管家,但还是忍不住嘴唇哆嗦了一下。
  东方承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以前她跟荣绩的那些我统统都当作没有发生过。更不会迁怒她,你就这么跟她说。”
  寒山寺里荣绩生死关头都想着她,林二春当着他的面跟荣绩打情骂俏;
  在荣家的时候,林二春在他和荣绩之间,选了跟荣绩一起赴死,而乖张无情的荣绩居然肯冒险回头救她。
  历历在目。
  还有林二春和荣绩都能从那条通道里出去,他们俩是偶然遇见的,还是提前安排好的,或许是林二春知道江中通道被堵赶去营救荣绩的?
  或许林二春也曾对他别有居心。可,在林二春重返那窄逼通道去救他出来,在认定她将女子最重要的清白之身给了他的时候,他就都不计较了。
  他觉得,之前是他误会她了,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她种种水性杨花的举动,或许就跟他此时不顾一切的复仇是一样的,是被人误解到无力辩驳之后的反抗。
  就像东方承朔自己,这一次他折返回来冲童观止和荣绩出手,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名声口碑,他也不在乎江南会不会因此而更加不稳定,会不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导致大夏的内忧外患一起爆发?
  至于武德帝会不会因此更担忧,短时间内还得留在江南的东方承朗会不会受到报复有危险,他统统都不在乎了!
  他不再为名声所累,亦不再希冀天家亲情。
  但心里真的一点不在乎吗?
  不是,他在乎,正因为在乎,所以在被这些伤了之后,才更加的痛苦。
  所以,林二春行为放纵,罔顾男女之防,但却保持清白之身,守着底线。
  他觉得自己能够懂。
  东方承朔甚至觉得,林二春跟荣绩在他面前的种种,也许还有她故意给误解最深的他看的成分在。
  现在好了,他不会再误会她了,荣绩一死,过往的那些也会淡去了,他既往不咎,甚至还能让她再见见荣绩的尸体,让她跟过去告别!
  见那管家呆呆不动,东方承朔低喝道:“还不快去!”
  赵管家顾不得多想似乎听见了了不得的消息,也不敢再暗暗打量眼前这个还带着病容的男人,他匆匆出了大厅,让人去找个丫鬟过来,往后院给林二春传话。
  很快就有人战战兢兢过来回话了:“我们姑娘不在房里,她贴身常用的东西也不见了,应该是走了。”
  东方承朔闻言愣了下。
  她居然走了?!
  他来非要见她,只是想让她跟他一起走,跟他回京,再跟他一起回凉州封地,跟他夫唱妇随。
  他如今地位虽不比从前,风光不如从前,一身狼狈。但他坚信一切都是暂时的,他会让她相信这一点。
  他还可以给她独宠,给她一个可以期许的荣耀未来。
  可现在,她居然直接避而不见,跑了。
  东方承朔马上想到,她一定还是不信他,还在怨恨他曾经的侮辱与冷待。
  还有那天夜里,他喝了酒,心里根本不认为她未经人事,想起她曾承欢别的男人身下,他就愤怒,因此对她有点粗鲁,他就是想让她知道,他比她之前的男人更强,更能让她满足,听到她在哭,他也忍受不了没顾及她的身体和感受。
  想起这个,东方承朔心里有点愧疚,在林二春面前,他好像真的从没有给她留下哪怕一丁点的好印象。
  不怪她若即若离的躲。
  她软硬不吃,东方承朔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才好。
  有点挫败。
  他没管赵管家忐忑的建议,直接大步出了门,门口等着的是他仅剩下的亲信。
  他直接问道:“人呢?”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侯爷,属下一直等在这里,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人出来。”
  东方承朔皱眉。
  这时在后门处巡视的护卫也过来了:“侯爷没有什么异样。”
  “去宅子里搜,找不到就将那管家扣了。”就不信这样她还是不出现。
  反正他总是给她留下的印象坏到底了,眼下时间紧迫,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逼她出来。
  “是。”
  宅子里乱了一刻钟,边边角角全部都搜过了,依旧没有找到人。
  她是真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比他想的还要聪明狡猾。
  东方承朔沉着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惴惴不安满头大汗的赵管家。
  赵管家顾不得抹汗,慌得解释:“老奴真的不清楚姑娘去哪了,今天姑娘让小雀子时叫醒她,说是有要事在身,要趁夜出发赶早去,免得中午太阳烈了......她只交代过这宅子是留给她大哥的,林少爷也就来过一次,说是等府试的时候再来。
  那边的院子单独有个门进出,我们不能进后院,她也少到前院来......只知道她是做生意的,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这院子里是真的没人知道她的下落,东方承朔烦闷的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了。
  时间不早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万一被人发现他又折返回来,将今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归在他头上,让他雪上加霜,加深武德帝对他的猜疑,总归是不好的。
  也罢,眼下他如此狼狈,的确也不是娶妻的好时机,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山水有相逢,日后总有找到她的时候。
  出了这条街,啼啼哒哒过来一辆普通的马车,东方承朔钻进了马车车厢内,他余毒未清,这样没日没夜的赶了一天的路,还真的有点儿疲惫困乏,经不起骑马长途奔波。
  乏了,心里挂着事情却又睡不着。
  车内闷热,他将车帘子掀开了,任由夜风吹进来,他歪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直到夜风也变得热了起来,四周喧哗着,他才睁开眼睛,瞥向窗外的火光冲天。
  前门街石牌下,热浪翻滚,人影憧憧,哭喊惨嚎声一片。
  东方承朔的目光平静的掠过晃动的人影,在人群外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女人身上停留了一会。
  他想了想,认出来这女人是卓香琪,她周围几个丫鬟正在劝着什么,不远处站着两个粗壮婆子并几个小厮正严正以待,似乎防备着卓香琪突然冲进火场去。
  在卓家住了大半个月,东方承朔见过卓香琪一次,知道她是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当时是来找他告林春晓的状。被宠坏的姑娘,言辞并不好听。
  老实说,东方承朔对她的印象一点也不好,这种娇小姐在京城和他的老家凉州他都见过不少,本来都懒得理会她,是卓香琪找他告状的时候,无意中说过“因为你那个恶心的未婚妻,让童大哥误会了我”之类的话,他才留了心。
  他后来稍稍打听了一下,知道卓香琪口中的“童大哥”果然就是童观止,卓香琪爱慕童观止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爱慕童观止的女人,正在哭,更人觉得厌恶。
  东方承朔却没有马上挪开视线,只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却想着,童观止这次是真的死了吧!这条街上可没有什么暗道地道,所有可能的出口他都布了天罗地网,童观止别想逃出来,这场大火一时半会的不会熄灭,他会烧得灰都分不出来!
  马车缓缓的穿过了人群,从卓香琪这一群人旁边经过,此时卓香琪身边一个丫鬟正凑在她耳边说着话,东方承朔距离他们极近,就见卓香琪突然捂住了肚子,缓缓的抚摸着,她盯着火光,神情哀伤又带了几分坚定。也不再哭了。
  东方承朔目光微动,视线不由得落在她肚子上,暂时还看不出来什么。
  他低低的吩咐了赶车的车夫一句。
  马车离人群远了,东方承朔才收回了视线,他闭上眼睛,面沉如水。
  “有人为你而哭,还有这么多的百姓为你陪葬,童观止,这辈子你也值得了。”
  东方承朔也在心里问自己。值得吗?
  或许吧!
  没有人知道为了报仇,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并不想冲这些无辜的人下手,只是他如今羽翼被剪,人手有限,而童观止身边滴水不漏,他单独对付童观止,如果瞻前顾后怕这怕那,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而这些人正好可以接近童观止,姓童的也不会想到他东方承朔为了报仇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他根本没有防备,这场蔓延了整条街的大火,是出其不意也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如今,再顽强的敌人,不也被困在这场火里等着化成灰烬吗?
  曾经他义无反顾拿命去保护这片疆土上的百姓,用最少的伤亡带给了他们和平,曾经在他心里,这里的人跟全大夏他想去守护的百姓是一样,然而。他们却给了他最深的误解和最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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