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春推了推他:“大哥,你说这个梦可不可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总觉得是真的,但是又醒不过来,要不你问问胡先生,是不是有个姓卫的朋友,家里的女儿是不是叫卫明珠?再去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东方承朔这个人?要是真是有东方承朔,咱们还是避开他吧,绝对不能跟他牵扯在一起。”
林春生心情复杂,说不出话来,别说解梦了,他现在脑子都无法思考了,怔怔的看着林二春,茫然的点点头。
林二春想了想,又道:“大哥,我那梦里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昏睡之前跟三春打架了,见到她拿了好多药出来,说是她自己亲手配的,我梦见三春一会是王妃娘娘,一会又去了荆州,那里有个卓家,卓家是酿造药酒的,他们会配药,三春偷偷跟卓家六公子,好像叫卓景行学会了他们家的几种药方。”
林春生陡然一惊,像是清醒过来了,问:“什么?”
林二春这才说了之前一开始想要说的话:“那天我跟三春打架,她摸出一颗药丸要喂给我吃,后来我塞给她吃了,不知道那药有没有影响,大哥可以去带她去看看大夫。”
许是之前说的太过震惊了,林春生还没有彻底回神,对于这件事的反应反而不是特别大了,只有些诡异的盯着林二春,道:“春晓她……三春她已经去了荆州。”
林二春目光一闪,如果林三春吃下的药丸配方是来自荆州,那她多半回去求救去了吧,这也不奇怪,那样的药丸对女人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尤其林三春还一心想要嫁给东方承朔,东方家的人瞧不起她的身份是一定的,要是她还没有孩子。她跟东方承朔两人的关系恐怕不会比上一世的自己和东方承朔之间发展得更好。
她要作死可以,但是不能连累家里。
林春生有些艰难的道:“那天她回家之后,就说荆州卓家有个药酒很是了得,之前就想要去尝一尝,学一学,成亲之后就更不方便去了,所以匆匆就走了,说看能不能在酿酒上再进一步。”
顿了一下,又道:“阿朔也跟着她一起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林二春心想,这两人都走了吗?东方承朔也没有怀疑吗?
她蹙了蹙眉,也不多想了,趁林三春没有回来,她先养好伤再说。
见林春生还一脸懵然,她又推了推他,小声的道:“大哥,怎么办啊,这是不是真的?还是老天给我们的暗示?我们真的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吗?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我现在都忘不掉。”
林春生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心事重重的道:“二春,别怕,只是个梦而……不会真的发生的。”
“大哥,你会将我跟你说的告诉别人吗?你谁也不能说,不然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话了。”
林春生连连保证:“我绝对不会说。”
“还有,我最讨厌林三春,大哥不是想问我哪里来的银子买柿子吗?你可以去问廖秋明,这辈子我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受她连累。”
“大哥千万别跟我提她,也不用劝我,我跟她没有姐妹情分,早断绝关系了,大哥不要以为我小心眼才故意编了个梦来骗你,我也特别讨厌东方承朔,也不是觊觎他才想故意要这么说。”
“我知道,这不是瞎编的。”
“现在林三春跑了,大哥可以搜她的屋子,看看她都有什么药,她都买了什么,都是害人的玩意,大哥去查了再说。”
林春生无奈的点头,道:“不提就不提吧,那天我们去山上见到廖秋明昏倒在山上了,将他送回去的时候他都没有醒,不过已经跟廖家退亲了,你不想嫁就不用嫁了,我会去问他的。”
“谢谢大哥,你记得抽时间找廖秋明询问,我不想多说她了。”
见林春生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林二春也知道他现在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来理清楚这巨大的信息量,她也不多说了,只道:“大哥,我们先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林春生点点头,“好。”又见她额头上。手上和腿上都是伤,伤痕累累,心中又软又酸:“二春,我来背你吧。”
林二春拒绝了:“我瘦了大哥要背我,我肯定不拒绝,现在还是算了吧。”
林春生看了看她,突然发现一段时间没见,她瘦了不少了,就连身上他给她拿过来的衣裳都有些松了。
林二春轻松了,但是他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事重重。
到了邓家之后,又有一番寒暄,林春生帮着打点好,林二春也就不多过问了,有人照顾,果然轻松得多。
吃了饭,哥哥弟弟回去了,她也直接回房去休息了。
不过,她惦记那批柿子,叫了邓文静过来说话,邓文静这个小姑娘,说话永远都不会先说重点,先鄙夷了一下她的战斗力,“还以为你力气有多大,居然被你妹妹揍得几天下不来床。”
一副对她十分失望的样子。
然后才说起柿子的事情,那些柿子这几天邓文静已经都让人帮着给做完了基础的处理,不过因为脱涩的过程稍稍缓慢一些,还有一些没弄完。有些已经能够进行入罐处理了。
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林二春第二天就缓过劲来了,马不停蹄的准备酿酒,一只手受了伤,幸亏她还有一只手能用,不然真是要郁闷死了。
做果酒也是个力气活,得将所有果汁都破碎出汁,现在又没有榨汁机,得全部用力气捣碎。
幸好林春生这几天隔三差五的都会过来一趟,能够帮不少忙。
这几天,他先去了一趟书院,跟老师胡稼谦打听过了卫锡儒,不好意思问别人家的女儿,但是官位却弄清楚了。的确是国子监祭酒。
然后是黄丞相,就连的东方承朔的名字和身份也问过了,这两个都是名人,只是他先前只读圣贤书,并不打听这些才不知道。
胡稼谦还以为他这是开窍了,读书本就不能太天真,死读书是做不好官的,这位老先生知道得多,还仔细的跟他讲解了一番,越是了解,林春生的神情越沉。
他几天都缓不过劲来,浑浑噩噩、心事重重的被林二春差遣着做了不少事,等彻底回过神来所有柿子都被他捣完了,他甚至都忘记了问林二春怎么会酿酒的事,什么都顾不上。
第071酿酒,手是真的很痒
林二春用这一批柿子做了两种酒。
一种是柿子露酒,这是一种速成的配制酒,以已经酿好的烈酒为酒基,将柿子碾压出汁水,澄清过后进行加热浓缩,然后用浓缩过的果汁将烈酒稀释,使其酒精度数降低,控制好比例,之后就是等着充分沉淀和过滤。
成酒的过程难度不高,只要浓缩的时候控制好沸腾时间,保持果汁的色泽就行。
这种酒需要的时间短,但是口感也不差,带着果香,味道甜而醇香,算是最原始的改良版鸡尾酒。
林二春当初也是做过这种果味露酒的,第一个鉴赏者就是东方承朔,但是因为带有甜味,他并不怎么喜欢,认为酒就该是传统的味道,这种甜甜的不够味。
林二春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这毕竟算是挑战传统,她底下更赚钱的酿酒的方子不少,也就将这种果味露酒没有推出市场,只自己在家里喝喝,而拿出去销售的露酒是以药材调制的,没有甜味。
不过在药酒方面,除了治疗风湿、痨伤的五加皮酒,她并没有多少药理知识,做的也只是诸如枸杞酒、甘草酒、菊花酒这些简单的药材,自然不如卓氏药酒珠玉在前。露酒销售没有多少成绩,最后也就退出市场了,还是卖更加容易赚钱的粮食酒了。
如今,林二春想要试一试,男人或许比较起来不喜欢甜甜的酒,但是后世混合了果汁的鸡尾酒能够风靡全球肯定是有道理。
再说,她可以将之面向女性,以及那些酒量不怎么样和想尝新鲜的人群,她自己觉得口感还行,没道理就没人跟她口味差不多的。
不过,这种酒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因为酿造过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被人学去,真正懂酿酒的人,很快就能尝出来,而且很容易上手跟风,并延伸扩展,不同的烈酒品种,不同的果汁、甚至多种果汁、药材等等可以搭配组合排列。
林二春也没有将之当成主打产品,只是看中了其速成,卖出去之后她就能够早点收回一部分成本。
而且先推出这种简易的酒,也不会太惹让人对她突如其来的能力生疑。
她烧火浓缩柿子汁的时候,一直秉承“君子远包厨”的大舅邓喜忠就破天荒的进了厨房,围着灶台看:“二春,柿子酒有这么简单吗?将柿子汁倒进酒里面搅拌搅拌就成了?你这不是胡闹吗,酿酒哪里是真这么简单的事情?这要是弄毁了,浪费多少银子。”
林二春笑而不语。
她主要做的还是醇酿的柿子酒,这个工序就繁琐得多,空气中的温度,柿子中的糖度、酸度都要控制好,还需要加强果子的出汁率和酵母。控制杂菌的繁殖,不同的阶段有不同阶段的注意事项,不容易被人学走。
这是林二春自己掌握的配方,她之前捣鼓了那么久的东西,总算都一一派上了用场。不过在邓家人看来她也就是弄了点桔子和桔子皮,加点仙人掌汁水和糖而已。
两个舅舅见状轮番摇头,可林二春坚持,林春生还魂不守舍的陪着她胡闹,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当所有柿子都入罐只等着发酵和调整的时候,当了一阵子劳力的林春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
这阵子众人只看到了林春生的忙碌,这阵子他在后山屯、绿水湾和虞山书院三边跑,行容憔悴,精神萎靡。
但是,林二春却看到了大哥的成长和蜕变,因为多了心事,又特意去查证,去了解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朝廷局势,林春生的见识和思考问题的角度、深度都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短时间内,他就已经蜕去了先前的书生意气和青涩,整个人陡然沉静了下来。这是从不苟言笑到内敛稳重的区别。
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他也不再一心只读圣贤书,开始闻窗外事。
以前林春生自尊心强,是不愿意跟富家子弟出身的学子打交道的,觉得他们纨绔不堪,只靠家族势力,并无真本事,可现在他会主动跟人交际,富家公子哥也有他们的优势,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从小耳濡目染培养出来的见识和气度,是普通农家子弟很难学得来的,而且他们的圈子里接触到的消息更多,人脉更加广泛,学到的东西绝对不是书上能够教导的。
他开始认识到人脉和经营的作用,他像是一株破出石头压制阻拦的嫩草,破土而出,从夹缝里钻出来,开始迎接书本之外广袤又复杂多彩的世界。
林二春对于大哥脱胎换骨一样的转变看在眼底,既欣慰又心疼,她没有看错大哥。他的确是个有韧性的,有一股不服输的冲劲。
这天,林春生回家之前跟林二春说:“二春,那个梦不要怕,大哥会好好努力,不会让它变成真的。”
有了奋斗目标之后恢复了精气神的林春生,先去询问了廖秋明一些问题,然后?着脸回家之后就找了个同村给酒坊帮忙的一个婶子过来逼问。
之后,他就开始搜林三春的闺房了,这在以前,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的。
等在梳妆台的夹层里搜到了东西,他沉着脸将那张纸上的东西分别拿去找人验看,听到了结果之后,林春生沉?了很久,这么阴毒的东西不应该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三妹拥有的。
他想起大夫说:“这药方虽然阴毒,但是却十分巧妙,效果惊人,一般人家有这药方也不会外传,从哪里弄来的?”
但是三妹偏偏就有。
再说林三春吃了药,不去看大夫。却匆匆忙忙去了荆州,难道她的药方真的像二春说的那样,这是从荆州卓家学来的?所以去荆州求药?
可她从没有去过荆州!荆州距离两江甚远,江南虽然是往来繁华聚集之地,但是他们林家根本没有接触过从荆州过来的人,更别说什么卓家了,他也只是在跟悦来楼打交道的时候听说过荆州卓氏药酒的名头。
他又想,也许三妹她私底下接触过卓家只是没有跟家里提及过?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看她隐瞒了多少事!
这也越发显得二春那个梦境的古怪。
这不可思议的巧合,让林春生打了个寒颤。
林三春不仅有这来历不明的药还弄出来害人,她在不久前还买过一些药材,虽然是趁着林春生和东方承朔都在老河口那边的时候悄悄的买的,还分走了几家药店才凑起来的,但是林春生还是发现了证据,她做了那么些药粉,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
不管是她打算将其中的哪一种药用在林二春身上那都是太狠毒了。她对廖秋明做的事情,也让林春生心中发寒,幸亏二春没有中那样恶心的药粉,不然她这一生都要毁了。
林春生想起林二春说过,将其中一种反塞给了林三春吃下了。此时心中更是滋味陈杂。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哥哥,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两个妹妹已经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对待来自外面的威胁和压力,他可以努力去克服和面对,但是对于家里的骨肉血亲,他是真的伤了心了。
他沉着脸想着如何约束管教三妹,还有如果阿朔真的是东方承朔,这个显贵的女婿他们是不能再要了。
若是以前他自然是认为自己的妹妹能够配得上东方承朔的,他们两情相悦又订了亲事,东方承朔愿意娶,又有何不可?而且妹妹聪明又大方得体,是难得的好女儿......可皇亲贵胄的媳妇,那是那么好当的吗?就算没有二春的那个梦,他也不会让三妹嫁过去了。
何况,他看着在家里搜出来的一丁点的丹砂沫子,在林三春藏在梳妆台抽屉夹层里的药方中,就只有绝孕的药方子里面含有丹砂,再联系廖秋明说的那些话,林春生也就猜到了。
绝孕,三妹这是对二妹有多大的仇恨才给她下绝孕的药,如今她自饮了这杯苦酒,若没有子嗣傍身,东方承朔那样尊贵的身份,会要这样的正妻吗?林春生心中是认为好姑娘应当是“宁为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妻妾有别,何必自甘下贱!
林春生又想起那天在后山屯,见到阿朔跟三妹一起从山上下来,当时觉得两人神色凝重萧瑟似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如今想来倒是能够明白过来了,阿朔应该是瞧见了二妹和三妹打架的事情,那应该也瞧见了三妹吞下药丸,却不动声色,没有去拉开她们,也没有去阻拦。
作为男人,林春生对东方承朔冷眼旁观的举动能够体会,毕竟发现未婚妻的真面目如此阴毒,错愕、失望在所难免,放任她自食恶果受到惩罚也能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