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石头与水
时间:2018-01-26 15:48:17

  李镜听这话颇是无语,道,“就忍这几天吧。”
  “嗯!”秦凤仪安慰他媳妇,“放心吧,我现在文思如涌,真担心万一我得了状元,要是阿悦师侄伤心可怎么办呢。”
  李镜当即道,“千万不要与他客气,只管让他伤心去吧!”李镜原不是大话之人,但与秦凤仪相处时间长了,似乎也染上了一些秦凤仪的性子。何况,眼下便是会试,李镜只有鼓励的!
  秦凤仪认真点头,“也只得如此了!”
  会试那日,三更就要去贡院外排队。时间太早,李镜不方便去送,秦老爷秦太太一宿没睡,熬到两更就把儿子叫起来,会试时要带的东西,昨日已是收拾好,秦太太又亲自检查了一遍。待儿子吃过早饭,穿戴好,夫妻二人亲自去送儿子到贡院。
  秦太太还问,“给你求的灵符可带着了。”
  秦凤仪伸伸脖子,指给他娘看,他脖子里绕了七八根红线,除了一只小玉虎外,都是他娘给他求的灵符。亏得这灵符不灵,不然,得坠得脖子疼。
  秦太太见灵符都在,心放下一半去。待儿子这里吃好,夫妻二人便送儿子去贡院排队。其实,便是早早的排了队,也是五更才得以进考场。不过,春闱前,李镜就与秦家说了,要早些来排队,天字号的考间最好。秦家夫妻自然牢牢记在心里,还特意谴人与方悦说了一声。方家这样的言情书网,自然更知此道理。故而,方悦来得也很早,只是身后带着个叫秦凤仪不大喜欢的举人孙举人。
  秦凤仪招呼他们过来,让他俩排自己前头,一会儿贡院开门好挨个好考间。
  方悦看秦凤仪眼睛微红,时不时打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道,“定是没睡醒。”
  “你睡醒了?”
  “我昨儿睡得早。”
  秦凤仪困倦得很,脑袋一点一点的磕睡,“没事,我进了考间先睡一觉。”却是未料今科因考生太多,而且,是陛下主考,礼部卢尚书为副主考,陛下就说了,考生多,这进考查验可得仔细着些。就是礼部,也颇是小心,要知道,今年是陛下四十大寿,倘真酿出什么科弊案,那卢尚书也就干到头了。故而,非但进场查得严,待领了考间号牌,都不是各举子进各自考间,而是分批领到大澡堂来,也不知怎么临时沏的池子,为了查验身上是否私带东西,让各考生先洗个澡再进考间。
  嘿!
  这可真是!
  秦凤仪没见过这个啊,不过,方悦孙举人一样没见过!不过,秦凤仪一向大方,也不似有些个举子扭捏,他三两下就脱光了,往池里一跳,觉着水还是温的,与方悦孙举人道,“还傻愣着干嘛,再不洗,水可就冷了。看着凉,还考个鸟状元!”
  方悦孙举人一想,也是这个理。他俩还好,与秦凤仪还算熟,尤其方悦,看着秦凤仪这张举世无双的俊脸好几年,尽管秦凤仪身上亦是白嫩的仿佛会发光,饶是方悦也心下默念好几声佛才能平静,孙举人更是不自在,不过,到底春闱更要紧,孙举人连忙扭过头去,自己也开始脱衣裳。秦凤仪扑腾两下就出来了,结果,边儿上一看,好几个正扭过头擦鼻血呢。
  秦凤仪拢一拢头发,与边儿上的官兵道,“有没有止血的药,看他们这血,怎么擦不完了。”
  官兵也很是不镇定,还好有个小头目强忍着道,“公子你赶紧把衣裳穿上,他们鼻血也就止了。”唉哟,这就是那神仙公子吧,咋长得这般妖孽哩。
  秦凤仪也怕冷,二月天的清晨,他先穿上裤子,一面问那几个流鼻血的,“你们不会是断袖吧?我可不是啊!也不要太思慕我,你们思慕也是注定没结局的。我这春闱后就要成亲了。”
  那几人又羞又气,还有一人恼羞成怒,“没见过男人长成你这样的。”
  “要不才让你见见哪。”秦凤仪笑嘻嘻地。
  那人鼻血一就只不住,结果,给秦凤仪这么一笑,更是止不住了,怒道,“妖邪之相,不祥!”
  秦凤仪斜斜的一个飞眼飞过去,那人鼻血又是一阵汹涌,秦凤仪披上袍子,哈哈大笑,收拾好自己,就拎着考箱,扛着被子卷往考间去了。
  他原有些困,这样搁水扑腾了一回,反是精神了。待得到了考试时辰,发下考卷,主考官说了题目,秦凤仪便开始答题了。
  因为会试极是要紧,秦凤仪尽管也早早把题目答好,却是并没有提前交卷。他是见天的在考间里做好吃的,也不是说多么丰富,就是秦凤仪可能真有些烹调天分,像他隔壁的方悦,基本上就是顿顿面茶果腹,方悦连生炉子都勉强,家里给预备的上等银霜炭,他都能弄出一考间的烟来,也不晓得怎么生得火,闹得监考的大人都担心是不是失火了。
  故而,方悦都是把水煮开,泼面茶吃。这个时候,能吃饱就成。
  秦凤仪不是,他一早一晚都要吃燕窝粥,除此之外,还会煮酱肉粥,热酱肉火烧、待他将题目答好,有闲情逸情,还烧了个火腿豆腐汤,香得很。
  秦凤仪在考间里其实过得不错,他手巧,又一向不是个会委屈了自己的。
  只是,外头的人就难免牵挂。尤其赶上今科考生尤其多,便是李镜这惯来不信鬼神的,也每天到祖母的小禅房里给菩萨上三柱香,求菩萨保佑阿凤哥科举顺利。
  李镜倒不全是为了二人的亲事,这几年,秦凤仪是怎么用功的,李镜也是看在眼里。也不知怎的,偏生这般运道不佳,赶上这考生最多的年头。李钊就私下与妹妹说过,“阿凤的文章,要是搁在我那一科春闱,八九不离十的。今科春闱,天下举子但凡能爬得动的,都来了。”
  李钊这只是与妹妹私下说,对秦凤仪,一向是夸秦凤仪文章进境快的。这也不是虚言,秦凤仪的文章当然不是非常好,但,秦凤仪是李钊见过的进境最快的人。不说那去庙里苦读一个多月的事,便是秦凤仪在会试前三天给他看的文章,较之去岁秦凤仪刚从庙里回家时,便又有进益。
  可惜秦凤仪念书的时间短,倘他能早两年念书,多些积累准备,怕就没有今日之忧心了。
  九天之后,会试结束,贡院开大门的时侯,已是二月底。
  李镜与秦家夫妻像大多数考生的家长一样,眼巴巴的守在贡院外。方家的人也来了,还有孙舅妈,也亲自到了,见了秦太太还打了招呼,只是,此时大家都没有寒暄的心,都等着一声锣响,贡院那朱红大门沉重又缓慢的自里面打开,然后,无数双带着殷殷期盼的目光不由纷纷看向贡院门口。
  先出来的自然不是本科举子,而是主副监各路考官,当然,陛下身为主考,只在第一日亲监,今日自然未在贡院,各考官以第一副主考官卢尚书为首。其实,陛下不过是兼个主考的名,便评卷之类的事,也要要卢尚书主持的。
  待各路考官出了贡院,由禁卫军钦差大臣护着六千七百余份举子的考卷直奔礼部,接下来,直到会试贡生榜登出前,各批阅官是不能离开礼部的,吃住皆要在里面。
  各位大人走后,之后出来的才是此科举子。
  秦凤仪拉着方悦名列前排,方悦已是面露憔悴,好在,他正当青春,故而精神还不错。精神最好的当属秦凤仪,秦凤仪一身崭新的朱红绣桂枝袍,头束金冠,脚踩皂靴,其人之俊美耀眼,连方悦这样神色尚好的都给他比成了瘟鸡,何况后面大批瘟鸡一般的举子人,给秦凤仪这风采一衬,简直瘟鸡都不如。边儿上成群女娘尖叫不已,秦凤仪哈哈一笑,高声道,“有劳诸位姐姐妹妹过来,今会试毕,大家且散了吧,凤仪好着呢。”
  边儿上还有女娘尖声问,“公子考得如何?”
  秦凤仪笑,“必不负诸位所望。”
  秦凤仪觉着自己很低调很谦虚啦,但他仍然升格为今科举子中人缘最差中的头名,大批举子简直烦透秦凤仪。至于嘛,考完了还这么骚包臭美勾搭女娘,简直不是好人!还有这些女娘们,你们是不瞎了眼,咱们虽不及这秦骚包,但也是当今才子好不好!男人,要看内涵!
  但,大批女娘可是不这样想,秦凤仪一说话,不一定听得清秦凤仪在说啥,但一个个的都激动的了不得。
  秦凤仪也是个神人,虽然诸多女娘倾慕他,不过,秦凤仪也很会管理这些女娘们的情绪,女娘们也只是过来看看他,并不会多做纠缠。故而,看神仙公子上了车,虽仍有女娘的香车尾随其后,依依不舍,但,大家不过是多看几眼罢了。
  秦凤仪上车时那满面春风的样儿,直叫李镜两眼冒火,要不是秦太太在,李镜非教训秦凤仪两句不可。
 
 
第82章 中了!!!
  话说李镜也不是没有接过考生, 像她哥李钊上科春闱,李镜也过来接了,但, 秦凤仪这种状态的考生, 李镜还是头一遭见。
  尤其秦凤仪上了车还拿个扇子骚包的摇啊摇的, 再加上那一脸招风引蝶的得瑟样,李镜没好气,“你不冷啊!”
  秦凤仪哈哈笑两声, 笑嘻嘻的收了扇子,很是欠扁的问, “媳妇, 是不是吃醋了?”
  饶是当着秦太太,李镜也沉了脸道, “你再这样不尊重, 我可真生气了。”
  秦太太也说,“阿凤, 我跟阿镜,还有你爹, 一大早就来等着你了。快说, 考得如何?”秦太太很会转移话题。
  秦凤仪颇是自信,“没问题!”
  李镜也顾不得教训秦凤仪,细问他考试的题目,如何答的。秦凤仪都一一说了,道, “娘,咱们先别回家,先去师傅那里。我这回写的文章可好了,我都记着哪,这就去默给先生看。”
  秦太太自然高兴,“好。我和阿镜也去找方家大太太说会儿话,她可是个难得的和气人。”
  李镜见秦凤仪这般自信,也为他高兴,道,“别人关这九天,都是恹恹的,我还担心你来着。要知道你在里头这般自在,我早不担心了。”
  秦凤仪又想摇扇子,想到刚挨了媳妇的训,就没打开,只是晃了晃,道,“我不是与你说了嘛,我都准备好了。其实,我前天就把题目都答好了,只是这不是会试么,我就多检查了两天,与他们一道出来的。不然,要按我的速度,我早出来了。”
  李镜就喜欢看秦凤仪这般自信模样。
  秦家的马车直接去了方家,方悦回家后还是先回自己屋里收拾后,方去的祖父那里。此时,秦凤仪已将自己考的文章默好了,方阁老正拿着看呢,方阁老微笑颌首,“写得不错。”
  “我也觉着,比我考前做是那篇觉着更顺些。”秦凤仪眉开眼笑,“师傅,那我就先回了。”
  方阁老点头,“去吧,回去好生歇一歇,今就不留你了。”
  秦凤仪笑嘻嘻地,“我得给我岳父报喜去。师傅,我成亲时,你可得来啊。”
  方阁老一乐,“好。”又说秦凤仪,“叫你把你那状元红送我两坛,明儿赶紧给我搬来。”方阁老早就盯着秦凤仪的好酒了。
  秦凤仪道,“这不成,得我定亲那会儿才能吃。”
  俩人斗几句酒,方悦把文章也默好了,看孙举人还在写,方悦便将自己的文章先给祖父看了,秦凤仪便跟着一道瞧了瞧,方告辞回家。
  回家的路上,秦凤仪脸色就有些凝重,秦太太问他,“刚不是好好儿的么,怎么了?可是阁老大人说什么了?”
  秦凤仪颇是遗憾,“师傅也夸我文章做得好,只是,看了阿悦师侄的文章,倒叫我这状元无甚把握了。”
  秦太太哭笑不得,与儿子道,“我儿,便是榜眼也使得的。”
  秦凤仪道,“还有孙举人那等人,竟然文章也做得不错。”
  秦太太道,“他年长你六岁有余。”
  秦凤仪摇头,“哎,我的文章竟与这等人的文章仿佛,当真扫兴。”
  李镜看他叨叨的没个完,道,“你就别啰嗦了,人家还没怎么着呢,你就说人家不好。我与你说,那榜下捉婿,不少人家都要拿贡士榜单打听过的,你还以为大家随便捉啊!像那已成亲的,根本没人去捉。再者,人家也没做下什么恶事,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想多了?你等着瞧吧,这类人我见得多着哪。”秦凤仪一笑,“不说这个了,阿镜,我回去洗个澡,咱们就去你家,先给祖母报喜,待岳父回来,也叫岳父高兴高兴。”
  李镜笑,“好。”
  秦凤仪道,“娘,聘礼可得再清点一遍,还有我定亲的家伙什都预备全了没?这三月中就发贡士榜,只要是上了贡士榜,殿试从不黜落。只要我一登贡士榜,我就请师傅和珍舅舅为媒,过去岳父那里提亲。”
  秦太太笑得跟朵花似地,“放心,我儿,为娘和你爹早就准备好了,鞭炮买了二十万响。十万响你中了进士放,十万响你定亲时放。”又与李镜道,“阿镜,你与阿凤的新房,早头两年就收拾好了。”
  秦凤仪也道,“你好几年没见咱那棵琼花树了吧,现在长得可好了。”
  李镜有些奇怪,只是,她一个女孩儿家,不好说自己亲事,只是将事放在心里,只听着这母子二人说罢了。倘阿凤哥榜上有名,自然要做官的,既是要做官,难不成还要回老家成亲?
  一行人回了秦家。
  李家那里早有随着李镜一道出来的小厮跑回去禀报,以免家里人着急。
  李老夫人问那小厮,“如何,贡院散了吧?”
  小厮磕个头道,“回老太太的话,卯正便散了,接到秦公子后,秦公子先去了方阁老府上,呆了足有大半时辰,这才出来,回了自家。”
  李老夫人与景川侯夫人、崔氏道,“这必是去方阁老那里把考试时的文章默给方阁老看。”
  景川侯夫人点点头,道,“这一考考九天,想来秦公子也是累得不成,却还记着先把文章默出来。这孩子,当好生歇一歇。”
  小厮欲言又止,崔氏瞧见便道,“你有话只管说,就是让你回来说的,不要吞吞吐吐。”
  小厮道,“小的瞧着,秦公子可不累。那些监场的大人们走了后,诸举子们才出来的。咱们秦公子与方公子走在最前头,小的不会说,但秦公子可精神俊俏了,一点儿不像那些没精打采的举子人。有些举子都是给人抬出来的,有些都摇摇晃晃仿佛生一场大病一般,只叫人担心会摔地上去,再有略好些的,也是神色委靡。咱们秦公子一出来,那叫一个神采弈弈,小的都觉着,一见着公子天气都亮堂三分。边儿上好几百号的女娘们,热闹极啦。秦公子的气色,比方公子都好的多!就跟平时来咱们府上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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