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长用被门夹住的右臂抓住了顶着门的少女,狰狞的面孔拼命的往缝隙里挤,嘴里发出高亢的咒骂,辛西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在数次挣脱未果以后,干脆一口咬上了对方钳制自己的胳膊。
要是说顶着“废柴”名号的公主殿下全身上下有什么部位杀伤力嘴强,必然是她那口吃嘛嘛香的牙,尖利的犬齿深深的陷进了肉里,一股股鲜血从她啃咬的位置涌出,趁着爱丽呼痛下意识撤手的空隙,辛西娅爆发出了一股牛劲,竟然真的把门给关死了!
摸到门闩狠狠一推,她才浑身脱力般滑倒了冰凉的地面上。
还没等辛西娅缓上一缓,发了狂的爱丽就开始了撞门,知道自己逗留的话依然难逃一死,年少的公主努力控制发软的腿脚,几乎是以爬的方式离开了门口,在走廊上艰难的前进。
无论是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辛西娅忍不住祈祷起来,她深知那扇木门根本就拦不住一个发狂的半精灵多久,只能勉强自己不断从两侧紧闭的房间中寻找一点微弱的亮光。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她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向上还是向下,一扇微敞的华丽雕花门出现在了视野里,从里面投射出她苦苦寻找的温暖色彩。
连滚带爬的来到门前,辛西娅用手巴住了门缝,一句微弱的“救命”还没出口,就被她捂住嘴又吞了回去。
在明亮的房间内,不知为何竟然树立着一座巨大的十字架,一个男人被脱光了上衣吊在上面,他身上遍布红肿的伤痕,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肌肤上,身体随着不断落下的鞭子而微微颤抖。
“啪!”
一鞭落下,行刑者是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的名字是罗伯特,是一名高贵的圣殿骑士,而如今他挥着手上的武器,对十字架上的人进行着毒打。
“怎么样?我亲爱的孩子?”
教皇的声音在辛西娅的视角之外响起来,一如既往的平稳温和中带着几丝不同寻常的兴奋。
“你是否从这痛楚中体会到了我主的教诲?是否感觉到了圣光的威严?”
“啪!”
又一鞭落下,被吊着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微弱的痛哼,随后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喘息:“哈,冕下的教诲,属下已经成分感受到了。”
“那就向我忏悔吧,向我求救吧,用虔诚卑微的态度来恳求我吧!”教皇继续说道,语调越来越狂热,“那么我就会赦免你的罪过,救你脱离苦海,来吧!”
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辛西娅整个人躬成一团侧身躺在地上,身体克制不住的抖如糠筛,她用尽全身力气咬住嘴唇,刺破皮肤的牙齿让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可只要稍一放松,就会有悲鸣从中逃逸。
屋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鞭打。
不能出声,不能被发现!
她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句话,哆哆嗦嗦的向别处挪去。
“谁在那里!”一句呵斥从屋内传来。
被、发、现、了……
如潮水般的绝望感彻底侵蚀了少女,她脑子一片空白的看着罗伯特大步走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门,把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她一脚踹开,拔出了佩剑。
圣殿骑士依然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于公主不合时宜的出现,他右手持剑,将佩剑精准的刺进了不知何时同样站在门口的爱丽的心口。
罗伯特下手很准,把辛西娅追击的毫无还手之力的侍女长被一击毙命,手中的匕首摔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她的视线依然向前,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罗伯特!发生了什么?”教皇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比平时急促了一些。
“是一名侍女,冕下,”罗伯特恭敬的回答,仿佛他从未见过辛西娅,“为了以防万一,属下已经将她击毙了。”
“怎么会有侍女进入这里!……算了,这件事就交给你调查了。”
教皇似乎走动了几步。
“今天就到这里吧,兴致都没有了。”
屋里传来了铁链的撞击声和重物落地声,没过多久,教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好了,我的孩子,爬过来亲吻我的鞋子吧,”他说,“你这身圣痕真是美的无与伦比啊,我的……瓦伦丁。”
悉悉索索的爬行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被踹到装饰雕像后的辛西娅一动不动,任由眼泪打湿了身下的地毯。
啊,没错,这里是地狱啊。
第16章 征服世界的第十六步
抬手扭死头顶的花洒,瓦伦丁拎起一旁的浴巾简单擦了一下身体,套上干净的裤子,就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浴室,冰冷的水珠顺着金色的发丝滴到地上,发出了“啪嗒”的响声。
“真是的!就算是你,在被鞭打之后冲冷水也会受不了吧?”
已经准备好消毒/药剂和纱布的安迪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手里的剪刀熟练地把纱布裁成大小相等的长条。
“吵死了,冷敷一下伤口没什么不对吧?”
瓦伦丁坐到了长沙发上,肩上搭着半干不湿的毛巾,用手抹掉了滴落在脸上的水珠。
“你那是冷敷伤口吗?是冰镇才对吧!”红发修士愈加不满了,拿起消毒/药剂泼到男子的背上,“能不能不要老是做会增加治疗难度的事啊?”
“嘶……轻点,你这个庸医。”瓦伦丁倒抽一口凉气。
“没有我这个庸医你早就死了,尊敬的裁决长大人!”安迪把纱布往瓦伦丁身上猛地一拍,“话说我们真的不去招一个专业药剂师吗?就算配方都能够搞到,但我毕竟是个魔法师,专长是调制魔药,做这种治病救人的玩意儿到底比不上专业的。”
忍耐着身上传来的刺痛,瓦伦丁发出了一声冷哼:“药剂师和治疗师全部被掌握在教会手里,剩余的荒野医生也八成是他们培养出来的,你要是想要日夜面对着一个间谍或者监视者的话,那就招一个吧。”
“好吧,当我没说,”安迪举手做投降状,“啊啊,书上说,主世界的魔法师念动那些古怪的咒语真的会召唤出绚丽的魔法,是最为恐怖的攻击者,哪里像我们只能发发小火球,搅动汤勺做个魔药,还和药剂师、巫蛊投毒师傻傻分不清。干脆我们找个机会移民吧?”
“别白日做梦。”瓦伦丁做出了精准总结。
红发修士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但好歹还记得撕块胶布固定住上司身上的纱布。
伤口传来的刺痛感让青年皱了皱眉,越是冠冕堂皇的地方隐藏的黑暗越深沉,圣光教修士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很多都已腐败不堪,不少人还养成了玩弄美貌少年少女的特殊爱好,比起经常在床上把宠物玩死的某些红衣大主教,仅仅热衷于施虐侮辱的教皇已经算得上同阶级少有的好伺候了。
“……辛西娅那边怎么样了?”他问道。
“不太好,我们的小公主这次可真是吓到了,”安迪一边整理着药箱,一边耸了耸肩,“也难怪,短时间内接连遭遇刺杀,搁谁也要心惊胆颤,伊恩在那边守着她,谁能想到服侍了玛丽女王一辈子的爱丽竟然是个能力者呢?”
就算是在被血统至上论支配的贵族中,能够觉醒技能的能力者也没有多到像街边的大白菜,几乎每一个都会被家族认真培养,送进宫当侍女基本上属于天方夜谭了。
“区区一个速度特长,算不上优秀,”瓦伦丁敲了敲沙发扶手,“用来当出其不意的暗棋倒是正好,这并不稀奇,只是我们都先入为主了而已。”
“你是说,她是前任女王的暗棋?”安迪摸了摸下巴。
“不,我怀疑她是别人放在女王身边的暗棋,”瓦伦丁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可惜她已经死了,不知道从尸体上还能找到什么。”
“没办法啊,要不是罗伯特手下的够快,她把小辛西娅给扯出来了怎么办?”把医疗包收进袍子口袋里,安迪夸张的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被打的你和被逼着打你的他到底哪个比较惨。”
“当然是我比较惨啊!”诧异的瞥了手下一眼,瓦伦丁思忖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告诉罗伯特,我欠他一次。”
“好好好,我今晚就去跟他叙叙兄弟情,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红发修士一边点头一边往门口走去,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猛地回头:“说起来你要不要吃个生鸡蛋补充一下/体力?”
“……我只是挨了顿打又不是被榨干了好吗!”
瓦伦丁抄起肩膀上的毛巾对准那张欠揍的脸就扔了过去,被击个正着的安迪顶着一条毛巾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送走了经常性抽风的下属,金发青年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拎着沾染着血迹的衣服站起身,将它丢进了一旁的脏衣篮里,篮子一接触衣物立刻就燃起了青蓝色的火焰,把带着血的布料烧的干干净净不说,还不知道从哪里长出一张血盆大口把剩余的灰烬一口吞下,做完这一切后还打了个饱嗝。
嫌恶的瞥了一眼吃撑了的脏衣篮,瓦伦丁套上了一件崭新的修士服,他今晚已经非常疲惫了,但还有着一个辛西娅等待着他去安抚。
这个房间位于女王寝宫的下方,连接着皇宫底下四通八达的通道,是只有历代国王才会知道的避难所,玛丽女王曾在这里生产,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把这个诞生之地告诉了自己的私生子。
顺着盘旋的楼梯拾级而上,他推开了连通着寝室的暗门,一块不起眼的地砖被轻巧的推开,把住出口的外围,双臂用力一撑,整个人就跃了上去。
自打换了主人以后就被布置的越发少女风的寝室少有的灯火通明,不仅每一个装饰烛台都被点亮,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几盏流光溢彩的魔法灯,寝室的主人穿着粉红色的蕾丝边睡袍半跪在大床中央,脑袋上顶着绣有猫耳朵的睡帽,怀里抱着跟她整个人差不多大的松软抱枕,正抬着头去够站在床边的傻大个拿在手里的糖果。
伊恩拿糖果的手向左,辛西娅的头就向左,伊恩拿糖果的手向右,辛西娅的头就向右,伊恩拿糖果的手抬高,辛西娅就嗷嗷叫。
看着眼前的大傻逗小傻,英明神武的裁决长在想要掐死谎报军情的安迪的同时心中微妙的升起了一丝不爽,大概类似于“我逗我妹妹也就算了,你他妈算老几也敢动手?”。
伸着脖子的辛西娅瞄准头顶移动的糖果一个弹射,啊呜一口把伊恩的手指也包在了嘴里,吓得后者连忙松手,失去了支撑的少女吧嗒掉回床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噗嗤。”
被逗的笑出声的大个子刚咧开嘴,就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在他身侧徘徊,一扭头就看到自家老大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
“嗨,”他僵着脸抬手打了个招呼,“你的脸上好像写着‘离我妹妹远点’啊。”
“你还有脑子真是太好了。”
比起被抓了个现行的伊恩,好不容易翻过身的辛西娅就热情自然多了。
“表哥!!”
她欢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双手伸开,做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瓦伦丁觉得自己竟然担心这个脑容量只有核桃大的傻瓜真是蠢毙了,于是蠢毙了的表哥走了过去,还不忘把傻大个推到一边,抱住了脑容量只有核桃大的表妹,把她塞进了被子里。
“这么晚了还不睡,你是想顶着黑眼圈出席即位典礼吗?”他恶声恶气的说,然后扭头瞪了伊恩一眼,“还有你!大晚上的让她吃糖是想让她长蛀牙吗!”
大个子看着手里拿着的糖果,心虚的掩到了身后,小碎步偷偷挪了出去。
被表哥抱住的辛西娅先是美滋滋的扭动了一下,随后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又露出了可怜巴巴的表情:“……没、没碰到你的伤口吧?”
“……我真感谢你还记得这个事啊,”一把将少女又塞了回去,瓦伦丁冷着脸拍了拍她的脑袋瓜,“毕竟像你心这么大的也是人间少见了。”
被嫌弃的辛西娅委屈的瘪了瘪嘴:“还不是你的风流债!”
竟然还学会顶嘴了!
瓦伦丁看辛西娅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叛逆少女”,他算是彻底体会了一把以往那些被他勾搭着走上歧途的少女的老爹的心情。
这憋屈的感觉简直难以言喻。
两个人一个憋屈,一个委屈,都默契的绕过了瓦伦丁伤痕的来源和辛西娅的遭遇,透过薄薄衣物传来的体温营造出了虚假的温馨与安全感。
“明天我就要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了呢,”辛西娅枕着表哥的胳膊,充满希冀的说道,“到时候我就官大一级了!”
“是啊,戴着猫耳朵睡觉的女王。”瓦伦丁很给面子的应和。
少女一听就不乐意了:“喂!说不定我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天命之子呢!”
金发青年嗤之以鼻:“你?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天命之子’的名单上签名充个数。”
“这玩意儿竟然有名单?!”辛西娅深深地震惊了,嘴巴张成了一个圆润的“O”。
“半位面所有在位的皇帝都在上面,毕竟今年就是天命之子出现的时间,与其到时候看走了眼惹得对方大发雷霆祸及自身,还不如一网打尽,这就是教会的打算,嘁,净干些没用的事。”
少女瞪大了眼睛认真问道:“难道天命之子就没有什么特征吗?比如生下来就有小天使在旁边吹个喇叭之类的?”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一条,”瓦伦丁摸了摸下巴,“据记载,做出预言的先知说,天命之子是杀不死的。”
“你是说啪叽一下子摔成了肉泥,结果身体一下复原了?”辛西娅从被窝里探出身子,双手挣扎着比划。
“……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我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难道你就不会想点原地复活之类的少女浪漫幻想吗?”
“你都说是幻想了!”
“啧,”舔了舔嘴唇,瓦伦丁一如既往的面露不耐,“不可能有不死之身这种东西,据说是时间回溯。一旦他死了,整个世界都会被回溯到他还活着的时候,直到他做出了能够避免死亡的选择,时间才会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