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感受不到负面情绪并代表着负面情绪的消失,也不代表负面情绪不会产生,只是这些情绪日复一日的堆积在心灵的角落里,契机一到就会倾泻而出,在瞬间让奥古斯都的理智和自我全面崩盘。
这就是阿列克谢留下的后手,他的死亡就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锡安会不会制造出一个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物,能够成就你,自然也能够毁灭你。
但是就像王太后之前说的那样,奥古斯都挺了过来,他并没有被负面情绪的洪流打垮,但如今的他再也不是“只有神才能杀死的天选者”,情绪的完整代表着这个男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无懈可击。
他将微微颤抖的手盖在了王太后的手背上,对这个惶恐不安的女人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母亲,有我在呢。”
这是句谎言,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第122章 征服世界的第一百二十二步
就在皇宫内部乱成一团的时候,被克里斯多夫腹诽为“迷路”的异端审判局四人组悄然在皇宫门口出现,姗姗来迟的他们当然不会是找不到通向皇宫的道路,而是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潜入时机。
瓦伦丁的目的是潜入皇宫救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悄无声息,自然不会带着人杀进皇宫。
实际上,在他眼里,这三名属下都算得上是拖油瓶,带着他们只是为了防止在冲出加贝利城时受到阻碍,毕竟他可不是瘟疫医生,做不到一个人等于一支军队。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巴勒特那边儿已经发难,他这边儿再磨磨蹭蹭就没有了意义,只能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接出来。瓦伦丁对自己的实力很了解,这种短兵相接的事,他一个人去做就足够了。
在心里打定主意要大开杀戒之后,谨慎隐秘地翻墙、躲避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加上天色将亮,他们也实在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瓦伦丁径直走出藏身的阴影,来到惊慌不安的守卫身前。
“日安,两位,”美貌的青年轻轻说道,他的嘴角微翘,蒙蒙亮的光线打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美丽,“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这幅晨曦美人图实在是太过夺目,哪怕明知道情况有异,守门的两个大老粗也是看得眼珠发直,一时间竟楞住了。
像是不知道自己外貌的杀伤力,瓦伦丁侃侃而谈,“我听闻凯姆特帝国铸造技术一绝,铸造出的兵器均以质量优良而闻名大陆,特别是骑士剑,更是足以和矮人一族的杰作媲美。”
“正巧,我正苦于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想要借两位的配剑用一用。”
最后一个“用”字话音未落,两颗脸上还残留着惊愕的头颅就飞了起来,两蓬血花在无头尸体上炸开,手中的长矛也随着身体的颓倒而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瓦伦丁向前一步避开了飞溅的血液,双手挥舞了一下分别从两名守卫腰间抽出的佩剑,他的两把枪在入狱的时候被巴勒特搜走了,赤手空拳的闯入凯姆特皇宫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别人的武器到底不太顺手,但也够用了。
平心而论,他其实不太想去管巴勒特这个令人糟心的混蛋老头子,哪怕对方是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想想他和玛丽女王的恶劣关系就知道,血缘对于瓦伦丁来说不比仇人关系更亲密。
可以的话,他实在很想让对方自生自灭,反正巴勒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这位瞎子主教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危险太多,区区一个凯姆特帝国皇宫还逼他不到绝境。
但瓦伦丁不能,局势已经容不得他泡上一壶好茶,再慢慢品味枢机主教领袖难得一见的狼狈和窘态。
想要平安离开凯姆特的国境就必须拉拢圣殿骑士团,虽然他已经说动了考斯特,但也不得不承认,红衣主教巴勒特才是能在圣光教无往不利的通行证。
辛西娅此刻已经进入了圣殿骑士团的营地,她不能等,也等不了。
先是辛西娅炸城和阿列克谢的全城广播,再有巴勒特攻击宰相贝尔兰格斯,整个凯姆特皇宫得防守都绷成了一条线,哪怕大部分兵力被调走,巡逻队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门口的异状,他们对着手持双剑的瓦伦丁冲了过去。
然而,金发修士更快,他把双剑在身前交错,脚下用力向前窜出,一剑刺穿了小队长的喉咙,反身一剑削掉了另一名卫兵的脑袋,再矮身躲过刺来的长矛,格挡住意图偷袭的长剑,紧接着一脚踹开了拔出匕首的敌人,他将右手的长剑扔出,贯穿了离自己最远的卫兵身体,脚下发力窜出,用空着的手抓住这个五人小队最后一名成员,单手掰断了他的胳膊,将其整个人背在了身后。
“嗖!”
一支羽箭从他背后袭来,射进了变为挡箭牌的卫兵的胸膛。
是长弓兵。
驻守在皇宫皇的长弓兵是加贝利城墙上的数倍,反应速度也远超前者,瓦伦丁没空去看周围有多少寒光闪闪的箭矢,他扔下了身上奄奄一息的卫兵,也不去管被扔出的长剑,看准了之前喧哗传来的方向全力奔跑。
数不清的箭矢擦着身体飞过,在三组长弓兵的交替射击之下,纷飞的箭雨似乎无穷无尽,瓦伦丁放弃了视觉判断,完全把身体交给本能和直觉,凭借着精灵一族优秀的感知和运动神经硬生生冒着箭雨向皇宫正宫门口飞速前进。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五米、三米……向前跳!
脚一蹬地,任由箭矢划破衣服留下一道道血痕,瓦伦丁整个人向着全副武装的门卫跃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了刺过来的长矛,以此为支撑点双臂一撑直接从卫兵的头顶翻过,落地的同时利用长矛的木杆向后一拉,直接别住了卫兵的脖子,左脚向前一个弓步,迫使后者变为一张人肉毯子挡住了他背部的空隙,下一秒,羽箭接踵而来,把他们可怜的同僚直接变成了一只刺猬。
松开被当做盾牌的死尸,瓦伦丁矮身躲过了另一名守卫的攻击,机括上膛的声音伴随着风声传来,他一咬牙冲入了眼前敌人的怀中,强大的冲力让二人撞到了皇宫正宫大门上,装饰着一排排长方形玻璃的木质大门被直接撞碎,玻璃渣和木板洒落一地,一前一后两具身躯重重的砸落在一地狼藉之上,被金发修士当做肉垫压在下面的门卫发出了一声闷哼,头部和地面的猛烈接触让他失去了意识。
瓦伦丁一手撑在昏迷的门卫身上跳了起来,立即闪到了门口立柱的后面,隔绝了外面弓箭手的视线。
然而,进入了皇宫并不意味着危机的结束,正相反,现在还没到可以喘息的时候。
大门被撞破的声音毫无意外的引来了皇宫内守卫的注意,或许是因为巴勒特那边的骚乱牵引住了一批人的缘故,来的人比瓦伦丁原先预计的要少很多。
“老头子意外能干嘛。”他舔了舔嘴唇。
然而,哪怕巴勒特再怎么能干,想要在这座皇宫里准确找到他也绝非易事。凯姆特的皇宫占地广阔,几乎就是一座小型森林,建筑风格也是凯姆特人一向喜欢的气势磅礡,除了东西向的正宫之外,光是庭院就足足有一百公顷,更别说围绕着正宫建立的小广场、礼堂、剧院之类的附属建筑,足以让不熟悉它的人在里面迷失方向。
凯姆特一方显然也很了解自家皇宫的天然优势,因此他们以“不能怠慢贵宾”和“不能打扰王太后”为借口,没有让巴勒特一行入住附属的教堂,而是直接让他们搬进了足足有2000多个房间的正宫之中。
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从2000多个房间里准确判断出巴勒特的所在?这成了摆在瓦伦丁面前最大的问题,上一次以小丑的身份夜探凯姆特皇宫的时候,他曾经在国王套房周围寻找过,很可惜,一无所获。
国王套房位于主楼东侧,皇后套房位于主楼西侧,教堂则在主楼南侧,下令建造这座皇宫的凯姆特国王出于偷情的需要,建造出了这种疑似分居一样的奇葩布局,还在隔音上面花了大价钱,搁在平日里大概不过是一段几句调笑就带过的风流韵事,可现在,它成功的扰乱了瓦伦丁的判断。
从支援卫兵的尸体上摸走佩剑和匕首,瓦伦丁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短时间内进行如此高强度的突入,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若无其事,更何况,他已经有足足三天没有“进食”了。
躲在房间的死角,他用手指挑开窗帘的一角,看到屋外的追兵已经整队向正宫奔来,他脱下了已经破烂不堪的外套,露出里面染上血色的白衬衣,再把搜罗到的武器绑在身上。此刻门廊里面已经躺了足足七八具凯姆特卫兵的尸体,这些支援者来自宫殿的深处,要么是前往围堵巴勒特的中途调转过来看情况,要么是本身就在附近值守,前者可以让他直接找到此行的目标,后者只会把他带入更加窘迫的境地,对此,瓦伦丁决定赌一把。
顺着之前守卫前来的方向在楼道里奔跑,他知道自己正坐在命运的赌桌,进行着一场事关生死的博弈,这个认知反而让他喉咙发干,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有去无回的恐惧感恰到好处的刺激了紧绷的神经,激发了他骨子里属于暗精灵的特质。
巴勒特曾经说过,瓦伦丁与他的母亲玛丽很像,这种相像并不仅限于眉眼之间的艳丽,更是深植于骨髓之中的疯狂。
对于亡命徒来说,处境越危险,他的状态越高昂。
瓦伦丁知道自己很难说是一个幸运的人,但在关键时刻,他却总能得到幸运女神的垂青——在看到正在二楼与一堆卫兵对峙的日精灵时,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盲眼的红衣主教还是那个样子,一身白色教袍,没有穿能够代表身份的红色法衣,不看他手中握着的长剑和蒙眼带、衣角沾染的血污的话,这个男人平静的像是在午后散步。
既然找到了巴勒特主教,接下来就是把他平安带出去了。
攀爬上二楼这件事对于一名半精灵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砰!”
灼热的子弹擦着瓦伦丁的衣角打入了身后的墙壁,在漂亮的油画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弹孔,若不是金发修士在千钧一发之际侧了一下身,此刻被洞穿的应该是他的心脏了。
顺着子弹飞来的方向,瓦伦丁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和正拿着火枪的士兵,对方的手很稳,指甲缝微微发黑,那是常年与火药接触才会有的痕迹,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持枪的人,另一名则将枪口对准了被士兵包围着的巴勒特,连眼楮都没有眨过一下。
瓦伦丁瞬间了然,两个经验丰富的火枪手,怪不得巴勒特会被他们堵在楼梯上。
除开飞弹满天飞的侏儒王国吉贝姆,半位面上的其他国家都还停留在冷兵器与火/枪共存的状态,然而从凯姆特帝国的王牌是长弓兵就能看出,比起造价高昂还难以维护的魔导武器和枪炮,依然是量大便宜的冷兵器更受到大家的欢迎。在这种大环境下,造价相对低廉的火/枪作为一种往往能出其不意的利器,就格外受到了追捧,就算是在卡斯蒂利亚,罗瑟尔家的西北军也养了火枪队。
瓦伦丁看着火枪手,火枪手也瞄准了瓦伦丁,只要他稍有异动,就是脑袋开花的结局,没人能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顶着两只火枪的威胁硬冲,就算是半精灵也不行。
场面在瞬间陷入了僵持,就像他到来之前那样。
对于异端审判局的裁决长来说,上一次跟火枪手交手还是将近一年之前,那时候辛西娅还是一名公主,忐忑的等待着登基典礼的到来,还在烦心身为大贵族的莫洛文侯爵对自己不喜,而爱德华,还是个会派火枪队偷袭公主座驾作试探的混球。
那一次,他为了保护辛西娅被子弹洞穿了肩膀。
现在呢?辛西娅成为一名有模有样的女王,爱德华……哦,他依然是个混球,而他瓦伦丁,则是能真正放手一搏。
黑色的魔法阵逐渐在冰蓝色的眼楮里浮现,一股火焰从胃部一直烧到心窝,瓦伦丁的声音因干渴而沙哑︰“我的枪呢?”
“在我这里,”巴勒特平静的回答,“我把它们带出来了。”
“多谢。”
瓦伦丁点了点头,最后一个“谢”字一出,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就被他掷出,洞穿了一名火枪手的喉咙,他的动作太快,远超出凯姆特人目力的极限,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只能听到一声枪响,就看到临死之前开了最后一枪的枪手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脖子上则插着一把匕首。
一击毙命。
另一名火枪手立即调转枪口,对准了瓦伦丁的身影开枪,后者纵身一跃,躲到了螺旋楼梯的下方,紧贴着台阶的北面,双手伸出把住栏杆翻上了二楼,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等到枪手再次调转枪口,就被对方一把牢牢抓住了枪筒。
瓦伦丁左手抓紧火枪的枪筒,右腿向后抬起,右手抽出绑在腿上小刀,反手割断了另一名持剑卫兵的喉咙,然后他扔掉小刀,抬手接住了巴勒特扔过来的手枪,大拇指拉开保险,枪口抵住第二名火枪手的额头,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砰!”
枪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贯穿的却是火枪手的脑袋,脑浆混合着鲜血喷洒而出,洒满了大理石铺就的台阶。
瓦伦丁松开了手上软绵绵的尸体,这一个晚上已经见了太多的血,多到他神经都变得麻木。
从瓦伦丁出现到他一口气杀掉了两名火枪手,前后总共没有两分钟,以至于等到其他卫兵反应过来想要一拥而上也为时太晚,金发青年的左手接住了抛来的另一只枪,攻守关系彻底互换。
发现同伴被杀,原本围攻巴勒特的守卫们纷纷回过头来试图制服瓦伦丁,却被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干净利落的撂翻了所有人。
半位面和平了太久,在这一队追兵中,除了两名火枪手外,其他人实战经验简直少的可怜,以至于在关键时刻根本无法互相配合,才会被处于劣势的瓦伦丁和巴勒特抓住机会翻了盘。
把双枪别在腰间,瓦伦丁对着日精灵打了个手势,他知道对方能看见,虽然用的肯定不是眼楮。黑魔法阵带来的加持在逐渐减退,更加强烈的饥饿感卷土重来,倒了一地的昏迷士兵在此刻散发着格外吸引人的香气,勾的他几欲发狂。
不行。
理智在他的脑海里发出了第一百零一遍严厉的警告。
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瓦伦丁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进食”的适合时机,但作为一名完全靠禁术延续生命的可怜人,他很怀疑体内储存的生命力够不够他活着走出城的。
他必须把巴勒特带去圣殿骑士团的营地,但为了能够把后者带过去,他又不得不甩掉巴勒特去吸取足够的生命力,这可真够矛盾的。
或许是圣光听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在二人为了摆脱追兵潜入了奥古斯都那座闻名遐迩的庭院时,转机悄然而至。
穿行在修剪整齐的树丛中,瓦伦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