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水星菇
时间:2018-01-30 15:33:15

  沈芳年见了姑妈,就像老鼠见了猫般听话,此时只敢唯唯诺诺道:“姑妈,若不是谢大人救我,我肯定早就命丧黄泉了。”
  沈慈闻言拍了下她的手臂,低声道:“别胡说。”又抬头对谢昉点点头,笑道:“谢大人仗义英勇,待我们回去自然会为大人包一封谢礼。”
  
 
  ☆、收拾梦境
 
  “不敢当,沈夫人和沈姑娘聊,在下先告辞。”谢昉被沈慈盯的有些发毛,便赶忙行礼告辞,留她们姑侄叙话。
  秋瑶也带着两个嬷嬷去下边吃茶。沈芳年拉着沈慈的手到桌边坐下,这才道:“姑妈,谢大人不是贪图谢礼的人。”
  沈慈捏了捏她的脸,道:“傻孩子,人家想不想要是一回事,可我们却万不能失了礼数,教人笑话。”
  真的要谨守这些死板的礼数吗?其实她心中并不赞成,送上金银财宝也好,珠玉字画也好,知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世俗人情。她只是不敢反驳姑妈。
  “况且,我们也不能欠谢家的人情债。”沈慈意味深长道。那可不是轻易还得起的。
  “姑妈!”沈芳年在曹府是落落大方的沈姐姐,现在在像长辈怀中像扭股糖一般撒娇,“谢大人不会认为我欠他人情债的。”
  “好了,此时我自有计较,你便不必操心了。”沈慈道,“现在快些宽衣让我瞧瞧,都受了什么伤?”
  她赶忙将手腕藏了起来,摇头道:“没受什么伤,都是脸上的晒伤。就算受了伤,在曹府养了这些日子也早就好了呀。”
  沈慈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手臂,姑且相信了她,又道:“你信中写的简练,快告诉姑妈,你们是怎么遇险,又是如何走到沙洲的?”
  她轻轻皱眉,点了点头,还是删繁就简,将他们如何在官道上遇险、如何迷路、如何在古回鹘的佛窟中决定走向沙洲一一讲来。当然,其中一些事她不得不再次用言辞加工一下,或者干脆删去。
  “……然后我便在曹府待到了现在。”她终于说完,怯怯地拿眼睛瞅着沈慈。
  沈慈也在看着她,企图从她的小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这大抵是你命中劫难,如今逢凶化吉便也好了。只是有一件事你要死死记住,今后再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段,知道吗?”
  沈芳年低头沉默,沈慈在说什么,她清楚明白。自晖朝开国,程朱理学盛行,礼法对女子要求到规行矩步,若是世人知晓了她和一个男子独处了二十多天,竟然还没有自绝性命以求清白,她的身份便会很快从元辅家的千金变为千夫所指的淫奔之女。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沈慈看着这个不长进的侄女,声音中带了愠怒。
  “知……知道了。”她忙道。
  沈慈这才点了点头:“嗯,当初你爹为了保你而匆忙为你定下这亲事,我本就是不大同意的。可惜我身在大同府,大哥是父母之命,我无力为你更改。这样也好,王家既然不干净,索性便退了婚,回到京城你会有更多的机会。”
  回京城?她抬起头来忙道:“姑妈,我回京城住谁家?”
  沈慈笑道:“你放心,我这次动身之前已经给二哥去信,你是他亲侄女,我相信他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
  她不想去二叔家,她想去的是大同府,她想和向来亲厚的姑妈同住。她很想说二叔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假道学,她若住在二叔家,那才真的是要规行矩步……
  沈芳年冷笑道:“二叔不是早就不认爹还是他大哥了,自然也不会认我是他侄女了!姑妈为何要让我回京城?”
  沈慈轻轻安抚她,又苦心劝道:“傻孩子,姑妈何尝不想带你回大同府?可你要知道,大同是一个小地方,京城就不同。就像我说的,在京城,你才会有更广阔的视野,你才有更多的机会……”
  “更多的机会嫁个高门吗?”她向来温顺听话,此时却在不忿间直言。
  沈慈却道:“直白来说,是的。芳年,姑妈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是世事就是如此,女孩子嫁对好郎君才是关乎一生的要紧事,这不是你一个人能改变的。”
  沈芳年眼角酸酸的,沉默着听沈慈继续说,仿佛已经将她的一生描绘在了这短短几句话里。
  “你二叔虽然当年做了错事,但是现在他亦十分后悔,竟没来得及在大哥灵前上一炷香。他于心有愧,你二婶又是个温和性子,你去二叔家住,他们绝不会也不敢亏待你的。”
  她流下眼泪,心中五味杂陈,缓缓点了点头,道:“芳年都听姑妈的。”
  “乖,你若身体无碍了,明日我写一封退婚书送去王彻那里,他给过你爹多少聘礼?到时候回到京城悉数退了便是。然后我们便同曹将军告辞启程。”沈慈无奈的帮她擦去眼泪。
  这时她才回过神来,忙道:“姑妈,可是我还不能走。”
  沈慈问道:“为何?芳年,难道你姓谢的那个小子有情?”
  沈芳年面上微热,赶忙小声反驳道:“没有。是曹二小姐有一些麻烦需要我帮忙……您而且退婚的事情,我会亲自和王将军说,姑妈你就不要操心了,好不好?”
  看着侄女苦苦哀求,沈慈终于松了口,道:“好罢,曹二小姐于你有恩,你自然要帮着她。你长大了,能自理这些事情自然是好,我便等你。”
  下午,曹肃和曹淑兄妹被他们父亲带了回来。沈芳年的姑妈嫁的可是大同守备,夫家和归义军也算稍有交情,这次亲自来向曹谨风道谢,曹谨风自然也笑呵呵的礼待。沈芳年知道曹淑回来了,想到上午曹芷来过的事情,觉得还是知会她一声较好,便前去找她。
  曹淑确实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见到她来,笑眯眯的拉她进来,笑道:“沈姐姐,进来饮茶呀!”
  沈芳年笑着坐了下来,曹淑为她倒了一杯新茶,道:“听说姐姐的姑妈来了?”
  “嗯,此时应该还在和曹将军说话呢。”沈芳年举起茶杯饮了一小口,却看见曹淑身着轻便短装,头发也利落的梳起,便问道:“淑儿从军营回来还未曾更衣么?”
  曹淑摇了摇头,眼睛看着门口放着光亮:“我让香儿去请谢哥哥了,他怎么还不来?他答应过要教我骑马的。”
  沈芳年心中一梗,转瞬便又压制了自己的情绪,笑道:“原来淑儿是要去骑马啊?”
  “是啊。”曹淑兴冲冲道,“爹爹每日忙于军务,哥哥又懒得管我,好不容易谢哥哥答应了我的。”
  沈芳年没忘了自己是有正事来的,开口道:“淑儿,我来是想和你说,上午……”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小姑娘盼来了她心心念念的谢哥哥,便再也无暇听她在说什么,脆生生冲门口的人叫道:“谢哥哥!你可算来了,我们再不开始,太阳都要下山啦。”
  谢昉被缠的不耐烦起来,转头却对沈芳年道:“正好,沈姑娘不是也想骑马?”
  沈芳年被打断后便专心于饮茶,此时忽然被点名,惊讶之余道:“我?我几时说过?”
  谢昉咬着牙看她,一副“你敢说不就死定了”的模样:“你明明就说过!”
  沈芳年双手一拍,摊在他面前,问道:“谢大人可有人证物证证明我说过我想学骑马了?”
  曹淑皱眉,小心思都写在的脸上,“我也很想和沈姐姐一起学,可姐姐不想学,谢哥哥你就不要强求了吧?”
  沈芳年笑得摇曳生姿,不顾谢昉几乎能杀人的目光,拉着曹淑道:“谢哥哥他只是惫懒,不想出门,才拿我当借口罢了,你快拽着他走就是了。”
  “好!云儿,把我的马鞭带着!”曹淑来了精神,可又想起来什么,转头问沈芳年,“姐姐,你方才想要和我说什么来着?”
  沈芳年摆了摆手,不经意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天你不在的时候,三小姐和她那个侍女来找过我。”
  “她们没有欺负你吧?”曹淑正让清儿给系着斗篷,闻言忙问。
  “那倒没有,只是她们想要打听我要如何对待这次手镯的事情,要如何对待二小姐。”沈芳年沉声道,“虽然距离我们计划的日子也没有几日了,但是现在也总要装个样子出来。所以从现在起,还是不要让她们再看见我们一起比较好。”
  她饮完了手中的茶,缓缓起身,缓缓说话,“况且我姑妈来了之后,这几日总要我陪着,淑儿这几日可以只带着谢大人去领略沙洲风物了。你们先去骑马,我先告辞了。”
  曹淑痴痴的听她所说的话,心中有些带有负罪感的快乐,沈姐姐不来了,沈姐姐也快要走了,但是更多的还是失落。她小心的看了眼谢昉,那神情竟是冷若冰霜,丝毫不见任何情绪。
  “谢哥哥……”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不高兴吗?”
  “没事,你不是要骑马?快走吧。”谢昉冷冷道。
  沈芳年云淡风轻的说完早就在心中整理了一百多次的这段话,尽量显得不那么在意,不那么不开心,不那么口是心非,这才施施然离去。走出去的第一步,她叹了口气,发生在沙洲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而现在她该收拾梦境,回归现实了。
  
 
  ☆、退婚书
 
  三天时光很快便过去,这三天内,芳年没有再见过曹淑和谢昉,只是曹淑偶尔还是忍不住会悄悄让香儿给她递小纸条。
  现在她捧着姑妈命嬷嬷写好的退婚书,正在斟酌着字句。嬷嬷为她穿戴整齐,上着洋红绣袄,下着靛青织金马面裙,几乎回到了她在京城时的打扮。
  她正紧张着,只听窗边一小声:“沈小姐,给您!”一张小纸条又飞进了窗子内,香儿便赶忙走开了。她打开那纸条,发现并不是曹淑的字迹,而是谢昉的。
  原来他在两天前就已经收到了谢掌印的回信,连夜赶往了嘉峪关处理公务。他已经知会曹肃今日务必带曹将军到醉仙楼,叫自己放心。
  她收起纸条,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明明之前是他说的,曹谨风在门后可能不会及时近来救她的小命。如今他不去,自己怎么能放心呢?一定是那日她决绝过头,所以他生气了,干脆便连她的事也懒得管了吧。
  她叹了口气,曹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拿起那封退婚书塞到了袖子内,佯作镇定的向城中最好的酒楼醉仙居出发。
  到了酒楼,她径直去了约定好的雅间,王彻果然已经在内等候。王彻便服,还配了一块形状奇特如弯月般的玉玦,身边也没有带兵,便比那日在曹府的令人生怖要稍微好了些。
  见到她不同于那日的西北女子打扮,如今云鬓靓装更加贴合她的身份气质。王彻眼前一亮,问道:“沈姑娘身体如何了?”
  她礼貌微笑:“多谢关心,除了仍需静养外,已经无碍了。王将军,我们说好的东西呢?”
  王彻从怀中掏出一封册子,道:“下人清点盘算后列出如今姑娘的嫁妆在蔽舍中的数目。若你觉得无碍,我今日便命人送来。”
  沈芳年仔细查看,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同他说退婚事宜。
  王彻趁此机会又道:“沈姑娘若是在曹府中住的不便,可以来我府上,这样不也就免去搬运嫁妆的麻烦了么?”
  沈芳年心头一跳,心想谢昉说的果然没错,大不了今日还是不要告知他退婚之事了。其实她觉得等顺平军事发,到时候王彻不想退婚也得退;可姑妈却认为此事还是趁他事发前撇清关系为好。
  她假装又多看了会这簿册,试着假意逢迎,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我近来发现曹府内宅真是一滩浑水,家宅不宁。哎……”
  王彻顺杆爬,颇有兴趣问:“哦?发生了何事?没有伤到姑娘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皱眉道:“现下伤已经好了,我若说了,将军可会觉得我搬弄是非?”
  王彻摇头道:“绝不会。”他其实知道这件事的关窍,可现在很想知道在沈芳年眼中是如何看这件事的。
  “在我刚被曹将军救起之时,将军夫人曾经送给我一个曹三小姐的镯子。我一直小心佩戴着,可没有想到,就在你来曹府的那一天,我竟然发现手腕红肿起来。我在曹府做客,不敢声张此事,只是悄悄请了大夫来看,就是怕给三小姐和夫人惹麻烦。
  “可是……可是没想到,第二日还是走漏了消息。三小姐带着她的侍女,就是那日你来曹府时来奉过茶的那个,来找我解释。可没想到他家二小姐却捷足先登,直接去和曹将军告了状。”
  “什么?那么后来如何了?”王彻吃惊,这和他知道的不太一样啊……
  沈芳年眉毛一挑,心想,就是摸清了这几天青巧都没有机会出府,所以才敢信口跟你胡诌呀。她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曹将军为何动了大怒,也不绑别人,只把三小姐的那个侍女绑起来抓到柴房去了!”
  王彻心中一惊,狐疑起来,看着她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王将军我跟你讲,你是我的未婚夫婿,而且我对于曹府只是一个过客。难道我会胡诌来唬你吗?”沈芳年眼波流转,颇有些女子嚼舌根时的神情,“我悄悄告诉你,我看曹将军一定是抓到那个青巧姑娘的什么把柄了,就等着抓她呢。绑了青巧姑娘之后,曹将军还偷偷派人向外面放信,也不知是放给谁。”
  沈芳年说的有模有样,加上她长得就像个童叟无欺的天真模样,王彻或许应该只有三分信,如今也有七分信了。
  见他面上颜色不好看,她决定长驱直入了,她必须让王彻亲口承认青巧是他的人才算没有白来呀。她豁出去了,伸手摇了摇他的袖子,“将军,你为何脸色阴沉?”
  王彻回过神来,转头握住了她的手,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敌不过那双期待的眼睛,“沈姑娘,你是我未婚妻子,我不瞒你,青巧是我的……属下。”
  属下两个字说的可还真是生硬啊。她只表现出和他一样的焦虑神色,却一眼天真的问道:“我不明白,她是你的属下,为何是曹三小姐的婢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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