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水星菇
时间:2018-01-30 15:33:15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望向他。谢昉恍然大悟,将一切串联起来,便很是清晰明了了:皇后为什么除了她的名字?原来与许怜儿无关,是为了周白卿。
  “我……我出去和他说吧。”她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在他面前却忽然气焰都矮了半截。
  “不行。”谢昉冷冷道,“北镇抚司衙门是随便任你进出的吗?”
  她腹诽道,方才把我带进来时可没见你说什么不可随意进出。眼见好言相劝是不成了,她哼了一声,问道:“那现在人在外面站着,你说怎么办?”
  “浇着!”
  两人一言不合,互相背对着坐在一张椅子上,好不尴尬。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问道:“谢大人,你吃醋啦?”
  谢昉冷冷“哼”了一声,道:“在许府你一直和他在一起?难道你们很相熟么?”
  “不熟,特别不熟,一共就只见过,不是,偶遇过三次而已。上次我在莲华阁上撞到的人就是他……”
  她的下巴颏垫在他的肩膀上,说起话来一起一伏的,颠得他痒,可这也不能阻止他恼怒:“区区见过三次他便动用私权让做姑妈的皇后将你留下了?那他可真是见色忘义。”
  沈芳年忙在他眼前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周公子只是想帮我说说好话,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错了意……”
  谢昉拨开了她的手,道:“他这么说,你就信了?”
  沈芳年觉得自己和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没法再说下去了,可是也不能让周白卿一直在外面淋雨呀。她把另一只手也伸到了前面来,双手环在他肩膀上,继续道:“你不让我出去见他,那我写个纸条给他,让他走,行不行?”
  听到“让他走”三个字,谢昉的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芒,加上她趴在他的背上撒起娇来自然是效用无比,他勉为其难的松口,道:“那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可是什么?”
  谢昉问道:“送信总要让我帮你找人送吧?你打算如何谢我呢?”
  这屋子隔音不错,他们说话也只是耳畔私语,可惜那来传话的小旗就站在门口等回话,心中五味杂陈,谢大人可真会揽功。
  沈芳年心中直说他斤斤计较,可为了递纸条,还是笑眯眯问道:“你想我怎么谢你?”
  “亲我。”
  “什么?大声点没听见。”她真的没听清,他这两个字说的声音太小了。
  “亲我!”
  ……
  这下不光沈芳年听见了,门口那个小旗一噎,想不到谢大人还有这一面呢?会不会发现他听到了,杀人灭口?小旗登时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
  沈芳年一哂,起了逗弄之意,道:“你只是帮忙叫个人来送信,我觉得我还是直接谢那位替我送信的大人便好了。”
  门口这位小旗大人听到了,险些背过气去,忙退了两步,这墙根听不得了,要命。
  谢昉怒道:“你敢!你只能谢我!”
  哎,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曾经英明神武的谢大人怎么变成了这般无理取闹的三岁小儿模样。
  谢昉帮她取来纸和笔,这便让她写来。
  她拿起笔,想了想便落笔,才写了没两个字便被谢昉将纸扔了。
  “你干什么?”她皱眉怒道。
  “周白卿就周白卿,叫什么公子?”
  不能叫公子,她又换了张纸,继续写来,好不容易写到了结尾,又被他一把扯去。
  “又怎么了?你很讨厌!”她真的要生气了。
  谢昉将纸团一扔,道:“写这么长干嘛?”
  她无奈,又在第三张纸上大笔一挥,只写了九个字:寻常问话,我安好,勿念。然后才道:“这次可以了吗?”
  谢昉拿起来看了看,没瞅出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来,这才拿起纸条起身递给了在门外早已瑟瑟发抖的手下。
  短短走了那么几步,谢昉拿着这纸条,每一步却都有新感悟。晖朝的皇后之位,人选向来是在清白世家中,所以周白卿的家世很好。
  周白卿学问好,有见识,品行端正,连监督百官的锦衣卫都找不出他的错处。
  周白卿真心关切沈芳年,为了她敢只身来北镇抚司衙门要人。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出身不好,风评不好,世人皆怕,凡事只知用武力威慑解决的恶人罢了。
  她应该和周白卿在一起,自己不该因一己私欲而困住她,不该自私的把她从云端拽入泥淖。今夜为了从许甫手中将她救出来,才将她带来这里,他愿意在今夜把心交给她,暂且得些无望的希冀,可明日,他希望她可以将他的心丢得越远越好。
  他将房门推开个缝隙,招呼门口的人过来:“把这个给周白卿,不要为难他。”
  关上门,他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到她身边,恬不知耻地笑道:“现在该谢我了。”
  
 
  ☆、掌印其人
 
  横竖纸条都送出去了,她有点想毁约了。她捡起了方才谢昉审她时写的那张供词,虽然上面只有个她的名字,她还是好奇起来。
  “有没有查出来许怜儿到底是谁杀的?”
  谢昉走到她身后,暂且也没提谢的事情,“现在还没查出来。”
  “那……传言传得那么凶,你不曾怀疑过真的是我推许怜儿入水吗?”她用笔端戳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谢昉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现在没有找到凶手,任何人我都会怀疑。但是呢,你的嫌疑就比较小。”
  “为什么?”
  “首先,现在我知道周皇后为何把你的名字划去,传闻中的动机便不存在了。其次,周白卿说他当时和你在一起,即使他对你有意,应该不会说谎,否则动辄牵连皇后。再次……”
  她赶忙打断他:“周公子只是刚好那阵来找我说皇后娘娘可能会错了意……”
  她越解释,回头看到的谢昉的脸色就越来越阴沉。她紧张起来,手足无措,她不想看到他不开心。赶忙放下了笔,她转身跪在椅子上,这样便比站着的他还高出一些。她俯视着他,鼓起勇气用冷冰冰的手捧起他冷冰冰的脸颊,生涩地表达自己迟来的“谢意”。
  “不过该欠这么一会儿,谢大人也要摆脸色吗?”她气喘吁吁的脸红,还是要嘲讽他。
  他显然对这份谢礼十分满意,暂且又忘记了方才不开心的原因,弯着嘴角擅自回味着。
  “再次是什么?”见他发呆,她忍不住问道。
  “再次……”他将头埋进她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池塘边有股残留的香气,但是没有你的味道。”
  她被他嗅得发热,轻声问道:“我是什么味道?”
  “像三月份的白槿花,很淡的味道,但是我能分辨出。”谢昉淡淡道。
  “原来谢大人是属狗的。”她噗嗤一笑,她都未曾发现自己身上是何味道。“不过……我也有闻到一股香味,还比较奇特呢。”
  “写吧。把你当日如何见到尸体的都写下来。”他指了指眼前的纸,被叫来问话,还是留下一份供词比较好,“如果再让你闻一次那个味道,你可还能分辨出来吗?”
  “嗯……应该能吧。”她边写着,边道,“反正肯定不是京城中女人常用的香料。”
  好不容易写好了这份供词,谢昉将她今夜来此北镇抚司衙门至少有了个正经名义。
  放下笔,她轻呼一口气,“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已经二更天了,外面还在下雨,你还想去哪?”谢昉挑眉问道。
  “我回家啊!”她站起身来,拿起了自己的外衫,发现还是湿的,“二叔和婶娘肯定已经很担心了。”
  谢昉反问她:“既然已经很担心了,你现在浑身湿透、蓬头垢面回去了,他们不是更担心吗?”
  “我蓬头垢面吗?”她皱眉,在脸上摸了摸,摸到了几缕碎发,看来就算不是蓬头垢面,也不是很齐整。叹了口气,她也不再跟他争辩了,干脆道:“既然你盛情难却,正好你这里有张床榻,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想要自己走去旁边那间内室,却发现自己还光着脚,被困在椅子上了,她本不欲求救谢昉,但谢昉走来看了岂会不理,便又将她拦腰抱起,放到了内室的寝榻之上。
  被褥都是崭新的,江南最好的织锦背面。只是许久无人用过,就着屋子里的寒气,她刚刚被放上去时还是冻得打颤。赶忙用足间一挑,把被子带了上来,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见她将自己裹紧,对他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便不得不问了,“那我呢?”未等她答话,将她连人带被向里一推,便兀自和衣躺在了外沿。
  “你不盖被子吗?冷不冷?是不是你们这个锦衣卫衙门里的人个个都是冷血无情,所以不管多冷都不用生火炉?”沈芳年从被子中伸出了双手,再将被子掀开一个口,准备将他也裹进来,反正两年前在沙漠时她做起这种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不怕这一次。
  谢昉其实并不冷,反倒有些热。他没有答话,而是接过锦被的一角,轻轻一抻,便获得了一个滚进怀里的美人。
  “谢大人……”她的声音有三分嗔意,七分娇懒,大家闺秀矫揉造作起来也是一番好手。
  谢昉只觉得喉咙发紧,沉声道:“快睡觉。”
  “谢大人平日都住这么?”她偏要问。
  “只是偶尔夜深了,便只得在这里眯一阵。”谢昉道。
  “这么辛苦啊?”
  “若不辛苦些,他们只会道我和那些凭借祖上功勋袭来的指挥使没有区别。”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不许问,闭嘴,睡觉!”
  ……
  天边刚泛了蒙蒙亮,谢昉便轻声起身了,将晾在外面的她的衣裳拾了起来,摸了摸只有袖口和衣角还有点潮。他又捡起她的鞋,拎来了榻边。沈芳年好歹得了半宿好眠,此时睁开眼睛醒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谢昉却是精神不振起来,心想着日后可万不能再做这种折磨自己的事了。
  乖乖地起床,穿好了衣裳、鞋袜,她又草草的梳了个头发。在北镇抚司衙门度过了整整一夜,现在也应该走了。
  “沈宏还没来。”趁她梳洗,他出去看了看,天还未大亮,街边没有一个人。他庆幸能够有多一刻同她相处,但也明白终究还是要分离,“再等一会,不行便送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哈欠,眼里多了层迷蒙的水汽。他忍不住将她抱了起来,亲吻她因刚睡醒而染上微红的脸颊。
  她笑意盈盈,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等我。”
  他觉得有些好笑,问道:“等你作什么?”
  她要去和皇后申明和周白卿的关系,要去说服叔婶要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可是这些话她怎么好说出口?扭捏一番,她皱眉道:“叫你等,等着便是了,问这么多问题作什么?”
  谢昉闻言,心中仿佛迸开一个火花,炽热的温度下绚烂非常。在京城里,她是温柔顺从的尚书府小姐,就好像在沙州城时一样,这假象竟叫他忘了,和他一起时那个桀骜而固执的少女,永远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好,我等你。”他柔声道,“一切都听沈大小姐的安排。”
  正在两心相依,外面一个极不和谐的沙哑声音响起,在静谧中格外吓人,“谢昉,你给我出来。”
  谢昉一愣,放下了她。显然门外人极没有耐心,还未等谢昉走到门边便已经推门而入。沈芳年躲到了谢昉的身后,低头只瞧见一双金线绣的登云靴,还有御制蟒袍的衣角,虽然从未亲眼见过这身衣服,但耳中听过的各种传言不能再多了,这个面容棱角分明,倒真和本就同宗的谢昉又几分相像,却周身散发寒意的中年人,便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掌握着无数人生死的九千岁谢崇礼。
  “义父。”谢昉神色凛然,赶忙问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谢崇礼看看他这义子,又抬眼跳过他的遮挡看看他身后那个眼带怯意的女孩,依旧面无表情,问道:“这便是沈尚书的侄女?”
  “是,臣女,见过谢掌印。”她缓缓行礼,心中惴惴不安,谢崇礼会把她怎么样?
  谢崇礼又不说话,心中如明镜一般,这样子看上去明摆着便是自己家的猪会拱别人家的白菜了……
  “义父,我……”
  还未等谢昉说完,谢崇礼反手便给了谢昉一个脖溜,沙哑的嗓音带了低沉的怒意:“谁让你把她抓来的?净给我惹麻烦!赶紧给人规规矩矩送回去!”
  沈芳年想要帮谢昉辩解,却被他拉住。谢崇礼说完这些话便没再待,转身又气势恢宏的大步离去,颇有些日理万机公务缠身的态势。
  谢昉松了口气,转过头来撇嘴看她,“完了,肯定在沈府门口叫人看见了,不长眼睛的,竟敢跑去告状。”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那你义父生气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谢昉拍了拍她的头,笑道:“这可不是他生气的样子,而且若他真不准我这样做,昨夜肯定便来了。”
  她喃喃自语:“看谢掌印的样子,也不是十分可怕。那他到底有没有残害过忠良?”
  “在北镇抚司衙门里说这些,我看你是嫌命长了。”谢昉吓唬她,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党争复杂,又怎么是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她住了嘴,心中却还有一片疑云。谢昉跟门外来报的小旗嘀咕了几句,便对她说:“走吧,沈宏来了,看样子要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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