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捞出个娇小姐——水星菇
时间:2018-01-30 15:33:15

  他们一面往里走,谢昉大致的帮她介绍:“顺利,安庆那边传来了消息,那销赃地点的铺面老板已经捉拿归案,他供出了钱龙的路线,南下的各个关卡都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次决不会再叫这江洋大盗再换个地方扎根。”
  “夫君,你真厉害。”适时的溜须拍马还是很必要的。
  “芳年今日在家中又过得如何?”
  “嗯……昨夜都没睡好,今日上午都昏昏沉沉的在补觉。秋瑶告了假回东郊父母家看望了,我横竖无事,便准了她在外面多住几日。”他们来到前厅,各式菜品已经让银绫备齐,只等主人落座。
  沈芳年又难得殷勤一回,帮他盛了米饭,继续道:“阮姑娘住在这里,对环境尚且陌生,还很局促。我便帮她换了件衣服,收拾得齐整些,但是……”
  “但是什么?”谢昉问道。
  “但是……你不觉得,周公子说他要同阮姑娘成亲,这很草率吗?”她坐了下来捧着碗,有些担忧。
  “我觉得挺好。”谢昉头都没抬,“他都把人家姑娘都睡了,不娶可还行啊?”
  “你别瞎说!”沈芳年差点被米饭噎住,气得要拿筷子扔他,“人家周公子又不是那种卑劣的人!”
  谢昉坏笑,“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周白卿确实算个人品持重之人,阮姑娘既然一出现就能让他动手动脚,说明他应该是真心想娶吧。”
  “这是什么逻辑!”沈芳年都被他气笑了,“就算这样说,阮姑娘却还身上背着案子……”她没说出口的是,无论怎么看,这也不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何况,周家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可能让家中儿子娶一个女贼?!
  “这简单,待查明了案情,算清楚了阮姑娘有几年刑期,服满了刑,自然就可以出来成亲了。”谢昉边说边为自己盛了碗汤。
  “……”沈芳年真是佩服周白卿,同谢昉共事这么多天,竟然还没被气死。
  “如果抓到钱龙继续查下去,发现和阮姑娘所供述的基本一致,也就是说她自幼便被一个江洋大盗收养,被逼行窃,也是情有可原。”谢昉这次是认真说话。
  “你的意思是……你要帮她?”
  “看他周白卿的诚意了。”
  饭后,他们刚准本去后花园散散步,周白卿就来了。
  周白卿一身月白,自然是英俊潇洒。跟他俩随便打了招呼,“谢大人,谢夫人,阮阮在哪啊?”
  沈芳年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在你原先住的那间旁边。”
  看着周白卿手里好像拿着什么,沈芳年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
  周白卿轻车熟路的走去后面,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翩跹身影。一身素净的袄裙,略施妆容的小圆脸更显可爱,只是一双眼睛中透露的还是对眼前陌生的不信任。
  “阮阮……”周白卿一愣,随即叫出了口。
  阮阮看见了他,也算是在陌生中找到了熟人,“周……”
  “你可以叫我白卿。”周白卿抬起了手中的布袋,“我上首饰铺子帮你选了两根玉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她明明还没看。
  “你,你换了这身衣裳,真好看。”周白卿“嘿嘿”笑着。
  “是谢夫人帮我的。”阮阮皱眉,委屈伤心,自觉的环住了他的腰,“除了谢夫人,这里别的人都很凶的盯着我。”
  周白卿环视四周,这里看守着她的人还真是不少。他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怕,我会常来看你,等这件案子了结了,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三万钟声
 
  几日后,钱龙归案了。又花了几日工夫,他被押解回了南京。
  即将进屋审讯这最后落网的贼首,谢昉却察觉到周白卿的不正常,“如今案情即将了结了,白卿为何愁眉不展啊?”
  “谢大人,我……”
  “你不会是冷静了这几日,便不想娶人家姑娘了吧?”谢昉手中拿着一柄长鞭捅了捅周白卿。对于这种贼人,就不必像以前那样留有仁慈了。
  “当、当然不是了。”周白卿有些不安,“我已经写信回家,向父母请告自行许婚之罪,其实我父亲虽然在朝为官,却一直对我这个儿子没有什么较高的期许,所以回信倒也没很生气。只是……”
  “只是好歹要告知令尊,对方姑娘的家世?”
  “是啊,谢兄,听尊夫人说,你愿意帮我?帮阮姑娘造一个新身份如何?”
  谢昉轻笑一声,对于他这种平时不爱走正道的太监儿子来说,给一个戴罪的女子造一个没人查得出来的假身份也不是很难。他现在却还不想帮。
  “白卿,现在就来求我,实在是为时尚早了。何先不试着寻一寻阮姑娘的亲生父母?或许她当年只是走失呢?”
  周白卿皱眉:“阮阮说她记得自己家在南方小镇,父亲有可能是个文人,可这线索这么少……怎么找呢?”
  “阮姑娘走失时年纪还小,所以只记得这些。现在里面有一个人,他肯定记得当年是在哪里拐走了阮姑娘吧。”谢昉状似无意的提醒,将手中的鞭子递给了周白卿。
  周白卿看着那鞭子,起先愣了片刻,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狠意,拿了鞭子便走了进去。
  过了一个月,盗皇陵一案初结,一干犯人皆落了网,陪葬品除了一部分金器被熔,其余皆被追回。案情纪要被周白卿编得滴水不漏传递到了京城。从兵部往下的办案人员都受了嘉奖赏赐。
  又过了一个月,扬州附近的古镇大仪中一户诗礼望族阮氏家主寻到了走散后苦寻多年的小女儿,一家重新团圆,也是一桩佳话。只是跟着女儿回家提亲的这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终于完成了手中这个棘手的案子,谢大人终于如愿恢复了来南京前的那般悠闲半失业生活。每日去衙门里点个卯,若是有点公务才会难得的待上一整天,大多时间都是在衙门里待半日,实在无聊了便带着猴崽子们去巡个街,然后就回家陪夫人。
  南京百姓都说,自打谢大人来了后,不仅雷厉风行的抓到了盗皇陵的大盗,如今还勤奋巡街,连市井里小偷小摸的扒手都不敢出来了,谢大人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沈芳年每每听到这样的论调,表现上都是含笑点头,暗地里却想着,看来这做好官,竟比做酷吏还轻松简单许多呀?
  回到家问谢昉,他却不以为意的笑道:“做酷吏的时候,所有的辛苦都在那阴暗之处,世人所见都是令人齿寒的狠毒与血腥。如今么,虽然做的全是表面功夫,却都是百姓见了安心的。问题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好吧,于是受南京百姓爱戴的好官谢大人日常便是悠闲的工作,还有不少空闲时间带着妻子在这钟灵毓秀的南京城中四处游玩,这样没心没肺的过日子,一过便是小半年。
  从暮春到了七月仲夏,周白卿告假回京中得了父母之命,从古镇中娶回了阮家小姐,在南京也置了房舍,好巧不巧的就选中了谢府的边上这一处风水宝地。
  为了这件事,谢昉表示强烈反对,怎奈隔壁的地契房契都不曾捏在自己手里,他再不赞同,也没人理会自己的意见。只有沈芳年还愿意无奈的安慰他几句:“都是同僚,况且你同周大人都是莫逆之交了么,不过是住在你家隔壁,又不是住在你家里面,干嘛这样在意呀。”
  谢昉气哼哼的,”谁跟他是莫逆之交?且不说他周白卿成日聒噪了,他那位小夫人每每见到你都缠得紧,住得这么近,岂不是甩都甩不脱了。”他就像安安静静的同妻子一起,是单独一起,怎么这么难?
  沈芳年又气又笑,“你怎么逮谁吃谁的醋呀,一点胸襟都没有。人家阮阮身世那么可怜,长得那么可爱,而且她只有我这一个相熟的官眷,我怎能不理她呢?再说了,当初你不是十分赞同这门亲事的吗?”
  谢昉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暗自安慰自己,他自有办法找补回来这些时间。
  转眼到了八月,想着钟山上的苍松翠柏到了金黄时节,谢大人也想附庸风雅一次,带着沈芳年去登山赏松。可这马车还没来得及出城,钟山上的寺内,钟声骤响,连绵不绝,将这场秋游骤然打断。
  寺庙钟响三万声,意味着天子驾崩了。
  昨天进过晚膳后,皇帝的旧疾发作,一年来连日吞服的丹药也没能延长他的生命,这一次太医也回天乏术。这消息从连夜从京城传来,通过层层驿站传遍了晖朝疆域的每一个角落,通过连绵不断的钟声告知了每一个臣民。
  虽然皇帝的身体向来不好,政事也早早便都由谢崇礼和太子支撑,但天子驾崩的消息依然像是今秋突起的第一阵寒风,吹得群臣百姓骤然失措。不仅像是登山秋游这样的消遣断不可行了,四十九日内连酒席酒宴、舞乐之声、民间嫁娶都不得有。
  他们半路折返回家,将谢府的大门紧闭,可谢昉和沈芳年还是必须换上素净的衣裳,低声商讨着突如其来的国丧。
  “太子即位应该是没什么悬念吧?”沈芳年换上了一身珍珠色的飞云暗纹袄裙,眉眼间带了一些担忧。
  “只怕暗地里依然风起云涌。”谢昉叹了口气,拦过她的肩膀道:“我已经让庞英返京打探消息了,多事之秋,南京尚且还算安稳,但是丧期这些日子还是尽少出门吧。”
  她点了点头,“嗯,夫君也不要过于担心了。月前婶娘的信中还说京城中一片安稳,朝堂上的两党也渐渐平息战火,希望不会有什么大风浪……”
  先帝驾崩的第三日,太子纪煜于先帝灵前登基,尊母后周氏为皇太后,册太子妃张氏为皇后,看似平稳的完成了一个王朝最为重要的权利交接。
  可不知为何,沈芳年心中总是依然觉得悬系着什么。
  一个月后,新帝册封后宫,册立选侍谢氏为贵妃。谢选侍在东宫资历尚浅,且出身尴尬,被立为贵妃的旨意一出,朝野上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这议论也只持续了三日,三日后,新帝以司礼监掌印太监谢崇礼为邀宠,私自向先帝进献有毒的丹药为罪名,将他下了刑部大牢。
  一时之间,再没有臣子议论给谢贵妃的位置是否合理,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新天子给宠妃即将丧父的一个安慰而已。
  近一年来虽然党争有所平静,但朝堂上还是少不了阉党的半壁江山。如今党首被抓,他们又岂能坐以待毙?纷纷上书毫不客气的指责皇帝年少不懂事,谁知这新皇帝或许真的是年少不懂事,却将他们每个人的罪证都掌握的清楚。每收到一封为谢崇礼求情的奏折,便有一个阉党官员落马,很快,再没人说话了。
  消息传到了南京,谢昉眉头深锁,不假思索道:“芳年,我应该回京城看看。”
  “我知道义父那边情况危急,可……你身为南京官员,若想回京,可要有宣召呀。”沈芳年知道他着急,可也要劝他思虑周全,否则私自进京,岂不是火上加油。
  谢昉认真思虑一番,道:“之前皇陵被盗,直到这个月才到了钦天监择定的吉日,重新将陪葬器物装殓,也算是这件案子刚刚了结,我若奏请回京报告此事,也算合情合理。”
  沈芳年点了点头,道:“听上去还算可行,可是,奏请这一个来回又要不少天了吧?实在不行,让我回去吧,至少我还能进宫。”
  “不行。”谢昉斩钉截铁,他就是心急,也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冒险回京。他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反倒劝起她来,“纪煜此人虽然阴险,但我相信小芫至少还能拖他一时。而且现在说义父毒杀先帝完全是无稽之谈,就此定罪,会让天下人耻笑,纪煜不会这么做的。”
  “那便依你所说,先上个折子?”
  “嗯,八百里加急,用不了几天的。”
  “那等动身时,我随你一起去吧?”她看他的样子,实在担心。若是按他的性子,冲上乾清宫一刀看了纪煜也有可能,若不一起去,她放不下心。
  谢昉又制止了她,“不行,现在已经八月了,北方已经冷起来了,这一路又是舟车劳顿,你受不了的。”
  “你傻啦,我本就住在京城的,这么多冬天都过来了,什么时候就冷的受不了了?”她温柔笑道,“再说了,当初在沙漠戈壁,有什么受不了的都受了,这舟车劳顿又算什么?大不了就喝些苦药呗。”
  见说服不了,谢昉也只能无奈的答应她,“那让她们给你准备厚厚的衣裳,暖炉毯子都备齐了。”
  “嗯,放心吧,我会打点好的。”她环住了他的腰,安慰道:“放心吧,义父他有一双儿女的牵挂祝福,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重回京城
 
  禁宫西路有六座宫殿,新帝内宠不多,只有永宁宫和长乐宫中封了妃位。此时,长乐宫中一派忙碌景象,正将宫殿内外收拾一新。永宁宫却是一派寂静,一宫妃位,正在宫门外的巷口长跪不起。
  “你打算在朕赐你的永宁宫门口跪多久?”
  纪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芫姬头都不动,只有眼珠轻动。
  “跪到陛下终于不耐烦的下令赐死妾,或者宽容的对家父开恩。”谢芫姬淡淡道。
  “你……你明知朕不会这么做!”纪煜绕到了她面前,“朕不会赐死你,你是朕最宠爱的贵妃啊。”
  “那么妾的义父呢?”谢芫姬抬头,眼神中带了企求。
  纪煜面带歉意,蹲下身来道:“小芫,只这一件事,朕对不住你。只是如今是箭在弦上,朕也无可奈何。”
  “那么妾跪在这里,陛下一样也是,无可奈何。”谢芫姬的眼睛中失了希望,便又直直望向远方,不再看他。
  “你想自己静静想想也好,只是,你身子本就弱,朕也不希望你在这跪坏了腿啊。”纪煜起身,不忍,“朕已经准你兄长回京述职,若能让你开怀,朕可以准许让谢夫人进宫探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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