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赵平的门客，赵平被杀后，他毅然投效于我们，使计又给我们诓来李成龙，多送一颗李成龙的项上人头，这才能有今日成双之好事。
齐天威一愣，马上道，“李成龙见过我几次，知道我是赵平的人。赵平被杀后，我假借他之名，说与李成龙有要事相商，李成龙自然就被我诓来了赵府。”
“一个并非赵平心腹的人来请李成龙，李成龙就这么相信他，还跟他去了赵府？”
“我有信物。”齐天威还算沉着冷静，“赵平的贴身信物，自然能骗得李成龙信任。”
“李成龙是独自一人随你去的赵府？”
“当然不是。”仿佛听到了他话里的可笑，齐天威冷嗤，“你刚刚也说了，我并非赵平心腹，李成龙虽信了我，却也带了一群护卫跟随。”
“想必那晚护卫们为保护李成龙，都战死在当场了吧？不知现在尸身何处？”
“没有。”齐天威不耐烦道，“怎么，你是在怀疑我么？这可与我们之前说的话题毫不相干！”
“是没有尸身，还是没杀那些护卫？”苏轮不理他后面的话，继续道，“你们有本事砍下李成龙的首级，却没有那些护卫的尸身么？”
“那些护卫没有死。”齐天威道，“我是使计将李成龙诓来赵府，独自骗入一个房间，接着联合黑芒大人杀死他的。”
“不知用的是何计？谨慎如李成龙，怎肯什么护卫都不带就随你进入房间？”
“你有完没完！”齐天威抬高了声音。
“怎么，说不出了？”苏轮的语气带了一丝嘲弄，似有似无地看向堂上的铁怀英。
见此，齐天威立马回神，平复了一下心情，回道，“我推说房中有夜明珠，赵平特意熄灯，就是想等李成龙来了一起赏玩，李成龙这才没让那些护卫入内。”
“然后，你们就趁其不察，摸黑杀了他？”“不错。”齐天威挺了挺胸膛，“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周兄？”
“没有。”苏轮缓缓道，“你说的很清楚，很明白。”
“你没有，我有！”齐天威突然发难，“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赵平的细作？”
刷刷刷，众人的目光再度看向苏轮。
苏轮一笑，神色自若。他抬头，一一扫过在座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了一直盯着自己的铁怀英身上。只听他朗声道，“大人千秋，诸君贺礼百花齐放，让人看的眼花缭乱，周轮不才，今日就再送大人一份礼，还望大人笑纳。”
——什、什么？
众人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全部匪夷所思地望着他。这个周轮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人家齐天威在逼问他是不是细作，他倒好，直接扯别的话题了！
难不成，难不成他是觉得自己回天无力，企图用贺礼来讨好铁怀英？
浅也紧张地喝了一口手边的水。
“你要送何礼？”铁怀英平静道。
苏轮转而看向对面的小飞和黑芒，“飞大人，芒大人，刚刚齐兄说言杀李成龙的细节，你们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吧？”
小飞和黑芒摇头。
“那好。”他转身，一眨不眨地盯着齐天威，“你并非心腹，突然让李成龙进一个黑灯瞎火的房间赏玩夜明珠，还不带一兵一卒，那李成龙是蠢货不成，当真听从你的安排？”
“李成龙素爱收集夜明珠，以前也跟赵平一起赏玩过好几次，这次再请，他怎么可能有防备？”
“之前几次请他你也在场？”
“我都在场。”齐天威承认的很快，“所以这次李成龙才不疑有他！”
“齐兄在赵平手下做事，不是一直不受重用么，怎么夜明珠这等奇珍异宝，都能放心让你接触？”
齐天威道，“我一直负责打理这些珍宝，赵平知道我有一双识宝的眼睛，也懂经营，这才特意给我安排了这个职位……”
“那齐兄先前所说，赵平埋没了你的才能，没把你放在该放的位置，又是怎么回事？”
——天威以为，知人，方能善任。自知，方才清明。赵平无知人之智，亦无自知之明，跟着他，天威永远无法直上青云。
——天威擅布局，懂经营，十一岁就随父从商，一双眼睛能分辨天下各种古玩宝物，让钱生钱更是不在话下。
齐天威噎在当场，铁怀英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小飞和黑芒对视一眼，有什么情绪在他们眼中一闪而过。
“不，不是的，我刚刚说错了，我也只是负责保管这些珍宝，余的一概不知……”
苏轮邪气一笑，望着他的闪烁其词，再不开口。
“鬼话连篇，前后矛盾！”一直不说话的薛亮勃然起身，指着齐天威叫道，“还说别人是细作，依我看，你才是最可疑的那个！”
“我不是！我没有！是这个周轮，他在诬蔑我……”齐天威再不复先前的镇定，求救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小飞和黑芒。
贺涛笑眯眯道，“这人是飞大人和芒大人举荐的？啧啧啧，好可怜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二位大人呢，二位大人还不快快救他？”
小飞跪下道：“没想到此人杀李成龙的细节如此禁不起推敲，这实是小飞失职。还是薛大人手下能人辈出，轻飘飘几句话就撕下了他的画皮。小飞求功心切，这才中了他的圈套，望铁大人恕罪。”
“飞大人……”齐天威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小飞头也不回道，“来人，将此人押下去，好好审，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着！”齐天威突然拦下了众人，“既然如此，我也有话要对铁大人说。”
“你想说什么？”
“我若是奸细，怎么可能对这周轮的来历一清二楚？怎么会知道他来自江南贺州，知道他逢人就戴面具，还知道他跟我一样，也受到薛大人和贺大人的举荐？”
小飞脸色一变，对左右下令道：“把他给我拖下去！”
“都是飞大人告诉我的！飞大人掌管情报，想知道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他既然能查清周轮的来历，自然也清楚我是不是奸细！我若是奸细，飞大人怎么可能放心把我带到大人的面前！我只是、我只是听从飞大人的吩咐说话罢了，非说我是奸细，那真是六月里飞雪——冤枉呀！”
“且慢。”铁怀英喊住拖人的下人，“你说，你是受人指使的？”
“铁大人，千万不要被这人给骗了，我并没有指使过他。”小飞硬邦邦道。“铁大人，容天威上前回话！”齐天威强势道。
小飞还想开口，被铁怀英一个眼神制止了，对齐天威道，“你过来。”
“是。”
齐天威磕了个头，匍匐着爬到了铁怀英脚下。
铁怀英刚想说话，当是时，变故骤生，浅也看到齐天威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亮晃晃的刀，堪堪刺向铁怀英！
第69章 第13章：雾里看花（二）
“保护铁大人！”
惊呼声中，离铁怀英最近的黑芒出手，狠狠踢向齐天威胸口。只听哐啷一声，齐天威四肢朝天摔向了身后的桌子，哗啦哗啦，蔬菜汤水瞬间洒了一地，在座众人更是被吓得一蹦三尺高。
齐天威横躺在地，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小飞，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忽而身子抽搐，白眼一翻，登时晕死过去。
铁怀英怒道：“带下去！给我严刑拷打，看看到底是谁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别弄死他！”
“是！”下人赶紧上前拖人。
铁怀英眼风刚扫到小飞方向，小飞和黑芒全部跪了下来。
“黑芒，你起来。”
黑芒依言起身，默默退到了一侧。
小飞的鬓角流过一滴汗，没等铁怀英开口，他就抢先道：“属下罪该万死。”
铁怀英冷笑，“那齐天威说的很有道理。他是不是细作，掌管情报的飞大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小飞低头，嘴里只会重复一句，“属下罪该万死。”
铁怀英凉凉道：“既是罪该万死，怎么光说不动？”
这句话话音刚落，小飞就抬头一脸惊骇地看向铁怀英。看着看着，他突然咬牙磕首道，“小飞领罪！”
竟就这么认下了。
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
铁怀英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众人听他道：“好了，你也不用作出这副上断头台的模样，我没想要你的命。你对我到底忠不忠心，我心里还是明白的。可你好大喜功，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着实可恨。我予你掌管情报之职，是想让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可不是像今日这样，轻易就被人下了套！”
小飞不发一言，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铁怀英挥了挥手，“你以后也不用管情报了，先跟着黑芒做做，若是表现的好，我再委以重任。”
“谢厂督大人。”小飞行礼，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丝毫喜怒哀乐。
“你下去吧。”铁怀英点点头，忽然看向苏轮。
见此，浅也再度紧张起来。
“……周轮。”铁怀英缓缓念他的名字。
苏轮抬头，不动声色地对上铁怀英审视的目光。
整个大厅一片死寂，连吞吐口水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铁怀英会怎么处置他？
——是拉他上青云，还是送他下地狱？
浅也只觉得连呼吸都停住了。
忽见铁怀英嘴角一勾，大笑出声：“好，好，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还能从对手的蛛丝马迹里绝地反击，这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本督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才。你很好，很不错。”他一连说了几个好，转头对薛亮道，“把他的位置移到你们桌上。”
移位置！
浅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回头就看到阳一挥了挥拳，朝她比了一个“我们成功了”的手势。
她笑笑，随手拿起桌上苏轮刚刚喝过的杯子，以眼神示意阳一。阳一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抹惊奇，接着，从善如流地也举起自己的杯子，两个酒杯在空中清脆一碰，下一刻，她就将酒一饮而尽。
热闹还在继续，人声依旧鼎沸。苏轮与薛亮、贺涛等人同坐一桌，时而低头交谈，时而认真专注，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直接干掉四爪之一，得到厂督大人的垂青，今日在场所有人的风头，恐怕都不及这位面具男子的万分之一。
——他到底是谁？
浅也笑眯眯地听着那些人的猜测与评论，甫一抬头，接触到苏轮看过来的视线，她轻轻挑眉，举起酒杯，朝远处的苏轮遥遥一对。
苏轮没理她的恭喜，只是莫名其妙盯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对阳一招了招。阳一不明所以，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向苏轮所在桌。
怎、怎么了？
浅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很快，阳一就一脸古怪地回来了。浅也还没询问，他就主动地、迅速地收走她桌上的所有酒杯，然后，用他那一贯的调子阴阳怪气道，“让你多吃点菜，少喝点*汤，还说以前在周府就发现了，你能喝，不过，他可不喜酒鬼……”
“……”浅也一下子怒了。合着她好心好意敬他酒，竟被他认为自己是个酒鬼？爱好喝酒？还专门让阳一过来把酒杯收走……这男人能不能别这么老学究！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口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恭顺道：“各位贵人万福，小人三福，在厨房当差。接下来的四道菜，将由我来给大家报菜名，讲做法，祝各位大人用餐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