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这件事有没有证据,只苏绿梅的事,就已经足够让郭初雪失信于人,至于其他的事不是她做的也变得是她做的,更何况本就是她做的。
郭初雪一扭头,就看见了满眼失望的郭氏,她拉着姨母的手,抽泣着解释道:“姨母,我承认我有些私心,绿梅平日里待我不十分尊重,我是不想帮她,但我怕别人指责我,才弄了这么一出,可我没有要害人的心思,我没有害过她,更不会害别人!是我考虑不周,伤了姨母的颜面,但我真的是无心的呀!”
郭氏以往都会被郭初雪的话打动,但今天,她犹豫了。
郭初雪死死地拉着郭氏,目带祈求。
胡明月在郭初雪背后冷冷道:“你没有想害过人么?你明明想害过苏绿梅,她难道不是差点死在了你手上?”
这话一出,郭初雪的形象几乎低入了尘埃——这个女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累了,呼呼,可以去洗澡睡觉了,大家晚安~
☆、第 80 章
第八十章
当胡明月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的时候,郭初雪浑身都在出冷汗,明明天气晴朗,大厅内人多暖和,她却觉得手脚冰冷。
扭过头盯着胡明月,郭初雪几乎是剜了她一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肯苏绿梅我认了,我却从未有过害她的心思。”
害苏绿梅的事,郭初雪做的干净,她不信胡明月会有证据。
胡明月冷哼一声,道:“苏绿梅已经被你害的半死不活,可巧的是,她被大夫救活过来了,你若想与她当堂对质,倒也不是不可以。”
耳边充盈着议论声、指责声,郭初雪牙齿都在打颤,她轻声道:“我没有……我没有……”
胡明月道:“若你有呢?”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诘问,已经让精神紧绷的郭初雪心惊肉跳。
难道穆筠娴把人送到胡明月手上了?!郭初雪不敢确定。
但不管怎么样,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会认为她郭初雪是蛇蝎心肠。是否对质,结果都一样,若真与苏绿梅再见面,不过是徒增难堪而已。
郭初雪似乎还想抵赖,胡明月又道:“你可知道苏绿梅告诉了我什么事么?”
胡明月当然不知道苏绿梅知道什么事,但是她知道郭初雪忍了这么久才想着去害死苏绿梅,肯定是事出有因。
胡明月现在就想用这未知的“因”诈一诈郭初雪,因为苏绿梅不在她手上,郭初雪真要坚持对证,她反而拿不出人来。指不定郭初雪不经诈,没准儿就认了。
郭初雪心里藏着天大的心事,她对魏长坤的喜爱是不可公之于众的秘密,她宁肯粉身碎骨,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对魏长坤的爱意。
郭初雪再明白不过了,倘或时人知道了她对长平侯的喜欢,该如何去嘲讽她,若这些话传到了魏长坤的耳朵里,他又该如何去看她。
这是比死还恐怖的惩罚,郭初雪脊背弯了下来,背对着被胡明月的话堵的哑口无言的郭氏,低头闷声道:“不用叫她出来了,她只是贱籍,我买她性命又如何?”
一锤定音了,郭初雪就是想害死苏绿梅。
何敏青隐隐兴奋道:“仙仙,她承认了!她真坏,苏绿梅再讨厌,也犯不着要杀人家!我就知道她是个心狠手辣的,这下子好了吧,叫大家都看清了她的脸皮!”
穆筠娴也有一丝快意,郭初雪装的太好了,好到让人没法相信她是个坏人。看到这种人被揭穿,还是挺顺心的。
还让穆筠娴惊讶的是胡明月,她没想到胡家的这个嘴皮子这么厉害,步步紧逼,一环扣一环,胆子也够大,明明手里没有人证,却装的好像人证物证齐全似的。
说起来也算是郭初雪倒霉,像从胡明月身上讨好,却被反咬一口。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郭初雪这回算是彻底地翻了船。
郭初雪忽觉孤立无援,她转身正对着郭氏,低着头一言不发。
郭氏失望之极地看着郭初雪,道:“初雪,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郭初雪落泪摇头道:“姨母,对不起……对不起……我恨她。”
郭氏极力克制住悲哀,问道:“你也恨我么?!”她想不明白,郭初雪为什么会连杨家也一起算计了。
如鲠在喉,郭初雪一言不发,是的,她知道姨母对她好,但是她还是恨杨家人,她变成孤儿寄人篱下,和杨家关系莫大,日日要看人脸色,叫她如何不恨杨家人!
胡夫人这才开了口,道:“既然说清了,杨家姑娘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还是给我家明月道个歉,书的事,我胡家就不计较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可真大度。
郭初雪仰头,眼睛猩红地看着胡夫人,道:“书不是我给的!”
胡夫人语气冰冷道:“那也差不离了。”
胡明月也道:“是不是,你心里比我清楚。我虽不知你为何也要害我,但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你。”
如果承认了,就有可能会被人猜到郭初雪做这件事的动机,关于对魏长坤的心事,即便有一丁点可能,她也不愿意冒险。
郭初雪一口咬死道:“书是你自己的要去的,不是我送的。”
但并没有人相信郭初雪,就连郭氏也颤声道:“初雪,给胡姑娘道歉!”
郭初雪不肯认。
郭氏又道:“你若还想回杨家,就给胡家姑娘道歉!”
不可置信地看着郭氏,郭初雪似在用眼神询问——连姨母也要抛弃她了么?
郭初雪看着郭氏眼里丝毫不退让的神色,终究是服了软,对胡明月说了一声对不起。
胡明月走到郭初雪身边,先是大声道:“我自问对你还算和气,你总不至于恨到也要杀我,书的事,只当是个意外。”
书的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胡明月并不敢真把杀人的罪名安在郭初雪头上,只要对方肯认了,她也就见好就收。
郭氏面色通红的站着,饱含歉意冲胡夫人低一低头,也十分羞愧地看了看在座的人。
叫外人看了这天大的笑话,杨家的脸面以后还往哪里放,郭家逝去的人,郭氏也无颜面对。
郭氏拂袖而走,杨家的丫鬟也跟了上去,小如站在郭初雪身边,与主子一样的难堪。
胡明月以极低的声音在郭初雪耳边道:“苏绿梅不在我手上。”
猛然抬头,郭初雪死死的盯着胡明月——苏绿梅不在她手上,她什么都不知道!
胡明月眼底藏着的得意,郭初雪看的清清楚楚。
郭初雪低着头,带着丫鬟落荒而逃。
杨家人都走了之后,胡夫人便严厉地斥胡明月道:“明月你也真是不懂事,挑了今日胡闹,看老太爷晚上不训你!”
胡明月乖乖地认错。
厅里气氛这才回归正常。
穆筠娴看着当了枪头鸟,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胡明月,心道这也怪她自己交友不慎,为此而付出了代价。
经过今日这么一闹,胡明月泼辣蛮横的名声也跑不了,说亲一事上也会难上加难。
宴会散了之后,胡夫人特特又邀请了穆家与何家的人去暖阁里说话。
胡夫人同何家人聊表歉意,也对穆家被无辜牵连说了抱歉。
今日罪魁祸首已经找了出来,何夫人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何况之前胡家送了厚礼去何家,再斤斤计较,反倒是他们何家小气了。
至于穆家,杜氏虽然不喜胡夫人,但两家颜面上总要无伤,略作回应之后,便彼辞别了主人家,同何家一起坐马车回去了。
上了马车,杜氏才对穆筠娴道:“胡家今日这一手真是做的漂亮。郭初雪也是厉害,她姨母那样疼爱她,竟把她姨母的脸打的那么响,那么痛!白眼狼。”
心思狠毒,白眼狼,郭初雪以后离不开这几个字。
穆筠娴道:“她既做下了这些不耻的事,迟早会有这一天。”
杜氏道:“估摸着杨家再容不下她,可惜了她的哥哥,以后仕途也会受到影响,毕竟一母同出,估摸着性子也差不离。”
杜氏又有些庆幸道:“好在三年前郭初雪没说成亲,否则去了哪家都是祸害。我还听说,三年前郭初雪入了长平侯府太夫人的眼,还好两人没有缘分,否则真是糟蹋了侯爷这样好的年轻人。”
不知不觉中,杜氏对魏长坤的评价越来越高,从容貌到内在。
听了母亲的话,穆筠娴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三年前,魏长坤也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的京城,莫非也和郭初雪有关?
穆筠娴有点不敢相信,两者应该是没关系的吧,否则郭初雪也太处心积虑了一些,而且她这么小的年纪,又是如何知道十年前的事?杨家人再疼爱她,她始终是个外人,断不会同她提起老侯爷的事。
回到定国公府,杜氏是神清气爽的,回屋里歇了一会儿,穆筠娴简单洗漱了一下,正要去榻上躺一会儿,便听丫鬟说,穆筠蕊来了。
穆筠蕊这个时候来,估计正好是听着穆筠娴回府了才过来的。穆筠蕊一向是个细致的人,穆筠娴猜到堂姐定是因着要紧事才来的,便让丫鬟去把人请进来。
穆筠蕊进来之后,便对穆筠娴道:“仙仙,欣姐儿的簪子被送回来了。”
穆筠娴眉毛一挑,诧异道:“送回来了?谁送回去的?什么时候送的?”
穆筠蕊道:“早上我才发现的,欣姐儿的丫鬟六儿说不知道谁送过来的,大清早一开门就看见放在门口了。”
这不用猜,肯定是穆筠妍送回来的。
穆筠娴思索片刻道:“对哦,都四月了,穆筠妍禁足日子已经过了,她能出门了。”
穆筠蕊道:“我记着你提过一句,说簪子妍姐儿永远不会还回来的,如今却好端端地放在欣姐儿门口,我就奇了怪了,便来告诉你一声,看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穆筠娴笑道:“谁知道她的,既然还回来了,那便叫欣姐儿收好,再别被人夺了去。”
穆筠蕊点点头,道:“知道了。”转而笑问:“今日去胡家好不好玩?”
眼睛发亮,穆筠娴道:“好玩,我跟你说一件事。”她便把郭初雪的事同穆筠蕊说了。
穆筠蕊听完了眼睛瞪的大大的,实在不信竟然会在内宅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她摇头啧啧道:“郭姑娘我曾远远见过几眼,倒是个端庄人物,真是瞧不出来竟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还是绞了头发做姑子的好,别去祸害人家。”
穆筠娴哼一声道:“做姑子?太便宜她了,这可不是杨阁老的作风。”
郭初雪在杨家养了这么久,她的行事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杨家的家风,杨阁老这回颜面扫地,还能能轻易饶得过妻子的外甥女?还有她的大哥,马上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焉知下场之时不会被人指点?便是中了举人,也盖不过郭家人心狠的名声。
说了一会子话,穆筠娴便打了哈切,穆筠蕊很是知趣,她抚着堂妹的肩膀道:“你去歇会儿,我改日再来找你。”
穆筠娴道:“好,堂姐且慢去,欣姐儿那边的动静你替我多看着些,若还有异状,劳姐姐来告诉我一声。”
穆筠蕊道:“还跟我客气个什么,快歇着吧。”
穆筠蕊走后,穆筠娴可睡不着,穆筠妍的簪子是从哪里弄回来的?
按照穆筠娴以前的猜测,穆筠妍是把簪子给了穆先文去当银子花,可这簪子突然又回来了,很可能就说明簪子其实从来就没被花出去过,那么簪子一直在哪儿呢?
若是在穆筠妍的手上,她不至于等到现在才还回来,早在被穆筠娴发现端倪的时候,就该吓得要主动送还给穆筠欣。如果是在穆先文的手上,他就更没必要再还给穆筠欣,指不定他连簪子是谁的都不知道,更不谈还。
最大的可能还是穆筠妍自己把簪子还回去的,但是簪子是重新回到她手上的,而不是一直留在她手上。
穆筠娴觉得,是园娘把簪子还给了穆筠妍。若是簪子本是穆先文要拿去讨好园娘的,园娘要知道簪子的来历并不难,指不定就是因为知道簪子是正室之女的,才特特留了簪子下来做把柄。
园娘的心机深的很,但这才像她的作风。
园娘既已知道穆筠妍对不起钱氏的事,这件事不失为一个要挟嫡女的把柄,她既肯把簪子归还给穆筠妍,两人之间应当是有了不可对人言的交易。
蓦地皱了皱眉,穆筠娴使唤了人把园娘身边的丫鬟过来问话,果然萍儿说园娘十分老实,从不出府,至多只和院里的姨娘丫鬟还有姑娘们一起说说话。
穆筠娴问道:“园姨娘可同六姑娘说过话?”
萍儿使劲儿回忆,道:“没说过话,但是碰过面,奴婢记得有一次姨娘和六姑娘在净房里一起待过,但这个没什么要紧的吧?”
“待了多久?”
姨娘如厕,丫鬟肯定不会盯着,只要不出院门,不见外人,园娘一个后宅妇人能干成什么事?所以丫鬟不会知道净房里发生了什么。
萍儿道:“有一刻钟多了。”
一刻钟足矣说很多话,只消把簪子拿给穆筠妍看,以她有勇无谋的性子,又担心钱氏知道她隐瞒外室的事,还不吓得乖乖听话?
“园姨娘可曾出过府?”
萍儿摇摇头,道:“不曾,连西南院的门儿也不出,园子都不曾去过。”
园娘可真是厉害,自己足不出户,就在西南小院里,便可以把手伸到四面八方,穆筠娴可是一点都不敢小瞧了这个姨娘。
穆筠娴又问道:“六姑娘可曾出过府?”
萍儿摇头道:“这个奴婢没注意,奴婢只日日盯着姨娘,再分不出精力去看着六姑娘。”
即使只有一丁点的可能性,穆筠娴也要怀疑,她赏了萍儿几枚银裸子便让人赶紧回去当差。
穆筠娴又让人唤了门房的婆子来细问,问穆筠妍是不是出过门。
婆子答道:“六姑娘禁足了三个月,解禁的头一天就去见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第二日就出了门,后来又出去了一次,不过具体做什么奴婢不知晓,只记得姑娘从西角门出过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