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衡忍不住抚掌道:“母亲高明!咱们还和二房住一处,明面上是不分家的,我叫和锦对二房多加照拂,二弟便也不会有怨言。”
二房的体面只要不失,在三房跟前加一道墙,于他们有什么关系?
穆先衡道:“那便等仙仙婚期定下了,再建墙。”
按照穆家人计划,穆筠娴的婚事至少还要半年才能成,若要赶早分家,在婚期和迎亲之间是最合适的,时日不长不短。
卫静眉道:“也不晓得魏家的聘礼什么时候送来。”聘礼直接代表了魏家的心意和穆家的脸面。
穆先衡道:“这两日我还要同侯爷见面,我会把大致婚期告知他,聘礼估摸着也要等下半年或是明年再送来了。”
卫静眉道:“都到了要下聘的时候,该说的话你都同魏家说了罢?”
穆先衡道:“侯爷是个明白人,儿子早已经委婉说过了,他都答应了。”
“委婉说的?”卫静眉面露不悦。
穆先衡忽然有些心虚了,道:“是、是的。”
卫静眉脾气一下子没压制住,道:“哪个叫你委婉了?!这是委婉的时候么?”
穆先衡忙告罪,道:“是儿子的错。”
卫静眉见不得男人之间的臭毛病,便高声道:“明日把人请到家中来,婚事都定下了,我都还没仔仔细细见过这个后生,也是时候该见见了!”
穆先衡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见岳父母的样子,他倒是不怕岳父,但是很怕岳母,后宅女人不问你朝堂之事,不问你作文做赋,问的都是些家长里短,能叫男人哑口无言。
这厢,穆先衡忍不住为魏长坤捏一把汗,离了永寿堂,他便赶紧使人书信一封去了魏家。
魏长坤收了信,读了穆先衡一番极尽委婉的提示,登时心里打鼓,穆家老夫人要亲自出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九点。
今天用了新的码字软件,差点被锁着出不来了,所以晚了几分钟发文。
☆、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
魏长坤拿了信,便立即去同岁羡荣请教。
岁羡荣见了信哈哈大笑,一副“终于有人治你的”幸灾乐祸模样,对魏长坤道:“往日你总不把我放眼里,这会子知道敬老了?”
魏长坤扶额道:“祖母,孙儿哪有不敬爱您?这世上,您是孙儿最爱重的人。”
岁羡荣不可思议地看着魏长坤,这小子嘴巴向来紧的跟什么似的,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这会子竟然会说好话哄她开心了,不可不称奇。
感慨地叹了一声,岁羡荣道:“孙子长大了……”收住话,又道:“魏家老夫人还是看的中你的,祖母知道你对仙仙是一片真心,你只管按你的心意去做就是了,真情假意,哄不了人的。”
魏长坤明白了,穆家看中的是他爱惜仙仙,便道:“孙儿知道了。”
说完喜事,魏长坤又提了一件悲事,虽是坏事,但他知道岁羡荣肯定是知情的,他也就没有拐着弯说,而是直接问道:“祖母,我母亲十年前,是不是腹中还怀有胎儿?”
岁羡荣目露惊讶道:“你从何处得知?”
递上那封信,魏长坤道:“这字,祖母肯定认得。”
岁羡荣看了眼圈发红,她如何不认得潘氏的字!
叹了口气,岁羡荣道:“我本不想你伤心,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毕竟斯人已去,于事无补。”
忽而攥紧了陈年旧信,岁羡荣道:“但潘氏的罪过,也绝对不能轻饶了!”
潘氏再怎么样,也是个长辈,魏长坤不好直接置喙,而是问道:“祖母准备如何处置?”
岁羡荣道:“当年虽然是你母亲一意孤行,但潘氏既然知情,不报不说,定还在其中挑拨,苍云和孩子的死,她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你大婚在即,不便见血,等你婚事过了再说,你可有异议?”
“孙儿赞同,一切听祖母安排。”魏长坤又道:“祖母觉着什么时候下聘才好?”
就像岁羡荣说的,旧事已经无济于事,更重要的是当下。
岁羡荣道:“仙仙年纪尚小,估摸着穆家还不肯放人,你得先下手为强,我这几日就让人赶紧把聘礼准备好了,明日你去的时候,若穆家要婚期的事,你便说长辈不在,不好私定,明白没?”
等到聘礼备齐了,直接送到穆家去,然后趁热打铁,把婚期定下,争取在夏季就把娇妻娶回家,倒时候夫妻俩一起在园中消暑,简直再美不过。
魏长坤眉眼含笑道:“好。”
魏长坤回去后,开心归开心,还是琢磨了半天,怎么能讨一个老太太欢心呢?除了拿出十二分真心,是不是还该表示表示?
岁羡荣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吩咐嬷嬷备下了合适的厚礼,送到了魏长坤的院子去。
嬷嬷仔仔细细地同魏长坤说了几样东西的好处,其中包括了对卫静眉旧疾有好处的药材,还有一些老一辈人喜欢的,送了准不会出错的东西。
魏长坤心里熨帖极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厢魏家有魏家的打算,那厢穆家也有的穆家的打算,卫静眉可没想着这么早就放人,她自认为宽容,只准备留乖孙女一年半载就放人,只怕是万万想不到,魏家恨不得明日就来抢人。
卫静眉活了好十年,这大半生她也算看尽了世间美丑,一个男人真爱护妻子应当做到哪些,她都心里有数,在魏长坤来之前,她便已经打好了腹稿,并且列了几条没有半点可以退步的条件。
穆筠娴本尊正在留园见罗氏和穆筠蕊,丝毫不知道卫静眉要如何为难她的情郎。
穆筠娴闲闲地坐在靠背椅子上,手肘撑着四方小桌,看了一眼桌上的宝石头面,同左手边坐着的罗氏道:“婶婶这是何意?”好端端的献殷勤,她有点不敢受呀。
罗氏笑道:“你要成亲了,这是婶婶的一点心意,不过这不是添箱礼,只是婶婶对你单另的一份心意。”
穆筠娴看着华美的宝石头面,笑眯眯道:“婶婶有话直说罢。”
罗氏笑了笑,这丫头就是聪明,一点就透,随即皱着愁眉道:“仙仙,婶婶找你是想说你父亲提的分家的事……”爱怜地看了穆筠蕊一眼,她道:“你们姐妹俩自小感情就深,如果真分开了,等到你出嫁了,到时候若是蕊姐儿远嫁,姐妹之间可就再难得见到了。”
微微皱眉,穆筠娴不喜欢罗氏用穆筠蕊来拿捏她,但她也知道,分家的事本不是真的,罗氏这套头面,算是白送了。
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就算没这事也得编的有鼻子有眼呀,罗氏手里可是很少能抠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穆筠娴转而面带笑容,道:“分家的事呀……我听我爹说了。”
罗氏眼前一亮,满含期盼地看着穆筠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见
☆、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说起分家的事,穆筠娴一脸的淡然,没太放心上的样子。她当然无所谓分不分家,但是罗氏不一样,二房分出去了,日子就难过了。
罗氏带着点讨好的目光,对穆筠娴道:“仙仙,这分家的事,你父亲是如何说的?”
穆筠娴太知道罗氏想听什么,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还有回旋的余地。”
罗氏立马咧嘴笑了,道:“怎么说?”
瞥了一眼桌上的宝石头面,穆筠娴道:“我知道婶婶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罗氏有些紧张,她攥着帕子,等穆筠娴慢慢儿把话说完。
穆筠娴道:“其实吧……我也不想和堂姐分开,我喜欢和蕊姐姐一起玩。”
罗氏忙笑眯眯道:“可不是么,你们姐俩一样的好性儿,皇后娘娘又嫁的早,你身边就蕊姐儿一个可以同你作伴的。”
穆筠娴看了穆筠蕊一眼,狡黠一笑,冲堂姐眨眨眼,转而看向罗氏道:“婶婶说的是,有蕊姐儿陪我,我也不想分家。”
罗氏这下子心里的石头落地了,穆筠娴都开了这个口,她觉着这事至少能成一半。
穆筠娴挑眉叮嘱道:“婶婶,我打小就有些霸道,我喜欢堂姐,所以我不想跟她分开,便是以后都各自嫁人了,我也想时常能见到蕊姐儿,也好有个说话的姊妹。”
听到这话,罗氏就更开心了,穆筠娴要嫁的是谁?那可是长平侯府,太后的娘家。
若是穆筠娴以后肯同穆筠蕊告恼,或许还会提一些和宫里朝廷里有关的事,穆家二房能得到的好处,就更多了,以后穆家若式微了,也还有长平侯能照拂,罗氏的几个孩子,也就不愁没有出路和依仗了。
毕竟穆丰戎常年征战,他媳妇严知蓉又是个性格寡淡内敛的,不大好来往,不如穆筠娴这样的好讨好,罗氏还是非常看重穆筠娴未来的夫家魏家。
罗氏连忙道:“蕊姐儿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从小就是个知冷知热的,比我那几个混小子还要懂事孝顺,别说你,就是二婶也舍不得她远嫁。”
做了这样的保证,如不出变故,穆筠蕊的婚事差不了。
穆筠蕊本为今日之事感到害羞,虽为堂姐妹,但她着实没有为穆筠娴付出过什么,这会子还要被嫡母赶鸭子上架过来拿乔讨好,穆筠娴不恼她不说,还做了个人情送她。
感激地看了穆筠娴一眼,穆筠蕊眼圈都红了。
穆筠娴从善如流道:“那便是最好了。”
罗氏笑望着穆筠娴,道:“仙仙,这可说定了,咱们不分家的。”
穆筠娴却道:“分不分家,这是祖母和父亲说了算,我说了不作数的。”
罗氏登时脸黑了,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道:“仙仙,咱们刚刚还说好的!”
穆筠娴安抚道:“二婶稍安勿躁。”
罗氏压着脾气,皱眉道:“你方才还说你也不想分家的!”
穆筠娴道:“我是不想呀。我只是说我不想分家,但是这事也由不得我。”
罗氏咬牙道:“那你……”
穆筠娴忙笑道:“二婶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
罗氏忍着脾气道:“你说!”
穆筠娴浅笑道:“分不分,我拿不了主意,但是不管分不分,我暂时都不想和堂姐分开。毕竟分家是大事,不能我一言断之,所以我得留个活话儿,二婶明白没?”
穆筠娴说了,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这就是回旋的余地。她虽然知道穆先衡说过只是拿分家的事试探一下,没准儿就弄假成真了呢?所以她不能一口咬定肯定不分家。
琢磨了一会儿,罗氏也明白过来了,能留这样的余地,她其实是满意的。
消了脾气,罗氏又换上笑脸,和往常一样温和浅笑道:“你这孩子,说话还大喘气。婶婶也知道你的为难之处,那便就这么说定了,我回西北院去等你的好消息。”
穆筠娴点头,起身送客,一面往外走,还一面道:“婶婶可记住了,我最舍不得蕊姐儿了,以后要让她常来找我玩才是。”
罗氏善解人意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天天让她到你这儿来烦你。”
穆筠蕊冲穆筠娴感激地看了一眼,便同罗氏一起走了。
等客人走了,红玉过来问道:“姑娘,你怎么作弄二夫人呢?”
穆筠娴既然肯答应的事,必然是早就想好的,途中忽然转了话锋,定是有心逗弄罗氏。
穆筠娴冲着外边瞧了一眼,抬眉道:“哪有人成天捡便宜的?”
三房的事罗氏身为内宅夫人之一,也有渎职的罪名,穆筠娴不逗一逗她,她便不晓得长记性。
这厢答复完了罗氏,穆筠娴怕和穆先衡那边对不上话,便让人去荣贵堂看看,眼下穆先衡方不方便说话。
红玉去的时候,如青告诉她,穆先文从永寿堂回来之后,就去了内书房。
内书房里,穆先衡正优哉游哉地等人。
被等的穆先文可就没这么松快了,他在书房里找了一圈找不见信,又回到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内室,还是找不到东西。
气得穆先文把身边的丫鬟全部叫了过来,挨个的排查,哪个没有在他眼皮子底下就私自进房。
一通质问下来,好像每个人都没有单独进来过,又好像每个人都有可疑之处。
穆先文顿时脑袋都大了。
厢房里的雷姨娘听见动静就来了,她娇小个子,倒三角脸,齐刘海遮着宽额头,她一向同汪姨奶亲近,在穆先文跟前还说得上几句话。
看着乱糟糟的屋子,雷姨娘过来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穆先文不耐烦道:“丢了东西。”
雷姨娘心头一动,不动声色问道:“好端端的屋子,怎么丢了东西?何时丢的?”
一封放了好几年的信,穆先文也不时时刻刻去看,真找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丢了——什么时候丢的?鬼才知道!
狠狠地摔了一个茶杯,穆先文龇牙道:“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偷的,看我不拔了她的皮!”
雷姨娘过去给穆先文顺气,道:“老爷消消气,哪有凭空消失的东西?既然丢了,肯定是被人拿的,只要是有人动的手脚,就有迹可循。”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了园娘的身上。
园娘捂着腹部,神态自若,一丁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穆先文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他冷静下来,道:“应该就是今年的事。”去年他好像还摸到过被他藏在枕头里的信,不知道今年何时没的,他竟一点儿也没察觉。
雷姨娘道:“既是这小半年的事,便好查了,就从这几个丫鬟查起。老爷身边的丫鬟,叫她们相互揭发,还有其他地方来的丫鬟,更要好好审问。”
身边的丫鬟什么心性穆先文还是知道的,这些丫头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是不知道不是这正上房的丫鬟,会不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拿了不该拿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