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汪姨奶一听说是丫鬟坏了穆先文的事,反倒把雷姨娘给斥了一顿,并让她赶紧滚蛋。
狼狈的雷姨娘只好厚着脸皮去求钱氏,别看钱氏被禁足了,可西南院仍旧是她管着,能让园娘气得半死却没法还手的人,也只有钱氏了,当然钱氏也被园娘气的要死,一样还不了手。
雷姨娘跌跌撞撞进了钱氏的屋子,跪在她脚边又哭又喊的。
钱氏对比自己的年轻的妾侍当然没什么好感,但敌人的敌人,可以为我所用,她眼下最恨的人就是园娘和穆先文,若是能得一个助力,何乐而不为?
钱氏的屁股挪了挪,躲开雷姨娘的眼泪鼻涕,语气淡然道:“这一回的事定就定了,是你丫鬟做下的,辩无可辩,你且受着。”
雷姨娘认定了是园娘算计,心有不甘,道:“妾身就这么把委屈咽下去了?”
钱氏道:“你下次还回来就是了。”
“下次?下次如何还?”
“过来,我告诉你。”
钱氏同雷姨娘说了几句话,也不是什么很费脑子的计策,但穆先文信这个,这个手段就管用。
雷姨娘忐忑地从钱氏这儿走了之后,便开始叫人去着手准备了,她若要吃了苦头,园娘也必须吃回来!
院里的女人正争风吃醋,穆先文本人已经到了内书房里,穆先衡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就等着蠢庶弟上钩。
穆先文来了之后,怒气冲冠,张扬又冲动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穆先衡打发了下人出去,与穆先文两个在书房里说话,他道:“找到证据了?”
穆先文得意笑道:“大哥心中怕是有数了吧?兄弟一场,弟弟也还是肯为大哥着想,只不提分家之事,那封信,弟弟愿销毁。”
穆先衡佯装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既你认定我心中有鬼,随你去吧,爱怎么说怎么说。”
穆先文见大哥油盐不进,方才积了一肚子的火,一下子就憋不住了,猛然站起身,道:“大哥,是你逼弟弟的!”
穆先衡冷冷一笑,满不在乎道:“我逼你?我拿什么逼你?你用子虚乌有的事来污蔑我,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
被庶弟寒了心的穆先衡,说话也严厉了起来。
穆先文见兄长不给他留余地和情面,索性把话摊开了说,道:“大哥,当年长平侯死的事,难道你没有和魏家二房勾结?”
抬了抬眉,穆先衡道:“话可不能乱说,我与魏家任何一房都没有交情,何谈勾结与陷害?”
穆先文冷冷一笑,道:“当年魏家二夫人撺掇有孕的老侯爷夫人独自上漠北,导致一尸两命,大哥难道敢说,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脸上丝毫没有惊讶之色,穆先衡反问道:“你难道以为与我有关系?”
穆先文道:“难道不是?否则魏家二房的信怎么会在你手上?而大哥又迟迟不交给魏家手上,难道不是心虚?”
穆先衡轻蔑地看着穆先文道:“从我这儿偷了一封信去就想要挟我?你先甭管信为甚么在我这儿,我告诉你,现在信已经还给了长平侯,你若觉得有问题,只管去找长坤说明白就是,看他如何回你!”
穆先文愣了,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在侯爷手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在魏长坤手里!
穆先衡道:“我截下来的信,我难道不知道在谁手里?包括信里的内容,侯爷也早就知道了。随你如何闹去。”顿一顿,他又道:“家,是一定要分的。你这样的不孝子,成天在老夫人跟前晃悠,只会容惹得长辈不快,赶紧给我走!”
穆先文脑子糊涂了,信明明是落水里了,怎么可能会重新落入魏长坤的手里?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要么是穆先衡在虚张声势的骗人,要么是丫鬟说了谎。
看着穆先衡丁点没有惧怕的样子,穆先文有点儿开始怀疑是自己那边出了问题,毕竟这么大的事,定国公府要是骗长平侯,两家就算结亲了也要成仇人。
穆先文还是倾向于相信穆先衡说的话是真的。
糊里糊涂的穆先文又跑了回去,他一走,穆筠娴便来了。
穆筠娴进书房之后,便问穆先衡道:“爹,三叔是来说分家的事么?”
穆先衡笑道:“你倒是知道的快,怎么了?”
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穆筠娴问道:“不是说只是拿这个事试探试探两个叔叔么?”
穆先衡叹道:“你三叔做的太过了,只好假戏真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咱们内宅不得安宁,迟早会被人一点点地啃噬干净。”
穆筠娴道:“可是……女儿舍不得二房的堂姐,还有欣姐儿,要是离了国公府,只怕更不受待见。”
作为父亲,穆先衡还是情愿看到女儿是善良的。
穆筠娴又道:“还有……二婶送了套宝石头面,估摸着价值不菲呢!”
穆先衡失笑道:“你这丫头,要什么首饰你娘不给你?”
嘻嘻一笑,穆筠娴问道:“就没得宽容了?”
“有。”穆先衡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穆筠娴。
穆筠娴听完,觉着除了名义上分开了,其实大房和二房还是紧密联系在一处的,二婶子肯定可以接受这个结果,便也满意了。
父女俩正要一起回荣贵堂,杜氏身边的丫头如青来了。
料到是内宅之事,父女俩出了书房,在隔壁小间里见了如青。
如青把西南院的事说给了穆先衡与穆筠娴听。
西南院的事儿,是穆先衡着重让杜氏关照了,闹了这么大一出,应该让穆先衡知道。
穆先衡听罢皱着眉头,穆先文罚人是在意料之中的,可园娘又顺利脱身了,叫他有些意外,这女人心思太过缜密,还不知道什么不留神就被她给害了。
穆筠娴完,却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想了个招儿出来,能让园娘吃更多的苦头。
当着穆先衡的面儿,穆筠娴不好说心里话,便同如青一道走了,从内书房出去,她没回留园,而是从卫静眉身边借了妈妈过来,跟着一起去了西南院,趁妈妈训话的事时候,让人悄悄去给钱氏递了几句话。
钱氏听了穆筠娴的提示,只觉这个侄女好生聪明,她若是有一半这样的才智,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嫁了这样的一个愚蠢的男人。
钱氏得了主意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告诉雷姨娘,而是坐等雷姨娘受了一回苦头,再让雷姨娘去咬园娘一口。
穆筠娴使完了坏,便随妈妈去了永寿堂。
卫静眉笑眯眯地看着穆筠娴,道:“明儿祖母亲自见一见魏家小子,替你把把关。”
穆筠娴最是晓得卫静眉的挑剔,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祖母会不会看魏长坤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呀?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点……今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T-T
☆、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穆筠娴从永寿堂回留园之后,心里十分忐忑,修书一封给了魏长坤同他说了卫静眉的一些喜好,以及她的忌讳之处。
魏长坤并没有立即收到这封信,他的小厮收下信之后便去了思危堂门口候着,预备等主子出来了,再把信交出去,因为小厮知道,魏家所有的主子都聚在了思危堂里,这个时候闯进去,实在不大合适。
次间里,岁羡荣与魏长坤两个坐在罗汉床上,二老爷不安地坐着,他身旁的潘氏冷汗连连。
岁羡荣面色铁青,把十年前的信拿了出来拍在桌上,一言不发。
潘氏觑了一眼,看见隐约有些眼熟的信,还抱着一丝丝侥幸的心理,会不会……是别的事?
岁羡荣红着眼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你们夫妻两个,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你大嫂当时已经有孕了!”
果然是这事,要不是坐在椅子上,潘氏已经两腿发软了。
潘氏抽着气,二老爷忙起来跪下道:“母亲,儿子原不知道这事,也是昨日才听潘氏说了,今日还在犹豫着如何告诉母亲,才能不令母亲伤心!”
天下男人皆薄情,遇着事儿了,推脱的好快,生怕连累了自己的前途。
岁羡荣愈发心寒,看着潘氏道:“为什么……这么狠的心,苍云有哪点对不住你么?!”
魏长坤低着头,两个硬如铁的拳头攥的紧紧的,他失了父亲不可避免,母亲和妹妹,却应该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
潘氏扑通一声,一从椅子上站起来,便跪倒在地,眼泪漱漱地流,道:“母亲……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潘氏怕死,她也不想死,可是们一家子都被处置了,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岁羡荣冷冷地看着潘氏,道:“苍云虽不是你们亲手害死,也等同于被你俩害死!律法处置不了你,我魏家的家法,却不能姑息!”
二老爷又哭喊道:“母亲,这事情儿子真的不知情,儿子不知道啊!”
潘氏心冷如冰,吸了口气,颇有舍身就义的意思,磕了个头道:“母亲,事情是媳妇一个人做的,跟老爷没有干系,老爷还常劝着媳妇要和大嫂和睦些,是媳妇心胸太狭隘了。”
证据就在这里,潘氏没得辩驳,只有认下这一条。
信本是潘氏手书的,既她一个人认下了,老二又咬死了不知情,岁羡荣也不好牵连,闭着眼,她道:“你既认了,就别怪我狠心了。”
潘氏瘫坐在地上,大概明白了岁羡荣的意思。
岁羡荣叹了口气道:“长坤婚事在即,李嬷嬷,先把人看管起来罢,等婚事办完了,再做处理。”
李嬷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带着丫鬟一起,扶着潘氏起来,把她送到了偏僻的院子里看押着。
岁羡荣吩咐庶子道:“对外只说是她病了,这段日子,都不许她见任何人,知道没有?”
魏老二忙道:“是是是,儿子明白。”
岁羡荣挥挥手,叫庶子赶紧回去。
人走后,岁羡荣有些愧疚地看着魏长坤道:“长坤,祖母对不住你。”
魏长坤握着岁羡荣的手,道:“不怪祖母,若是孙儿提这事,她到底是长辈,我却未必能要她性命,就算要了她性命,也是后患无穷。”
潘氏还有一子一女,要是她死在魏长坤手里,冤冤相报,又是没有穷尽的事。
岁羡荣落了泪,像是苍老了一些,她有些疲惫地往后靠了靠,后来进来的丫鬟乖巧地塞了个迎枕在她腰上。
岁羡荣捏着眉心道:“你去罢,让祖母歇会儿。”
这么大的年纪了,独得一个孙儿,岁羡荣心疼大儿媳,也心疼那个没出世的孙女,一时间知道媳妇和孩子都是被人害死的,有些接受不了。
人老了,就越发重视亲人起来,活着的亡故的,都是岁羡荣的心头肉。
魏长坤却和岁羡荣不一样,他也有些伤心难过,但他是有气性的男人,替母妹报了仇,心里还有些快意,甚至有点儿松了口气的感觉,他没有愧为人子,没有愧为兄长。
想必父母亲和妹妹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往穆家送东西不容易,但魏家的门总是为穆筠娴敞开,魏长坤从思危堂出去后,魏长坤便收到了穆筠娴送来的信。
看完穆筠娴的亲笔书信,魏长坤忍不住嘴角弯了弯,小姑娘替他忧心的模样跃然纸上,就差没说:侯爷,你一定要娶到我呀!
魏长坤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心里多的是新婚即将到来的喜悦,顺手回了一封信过去,让人送去了穆家。
穆筠娴欢欢喜喜地拆开了信,魏长坤回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并叫她不必担心。
魏长坤这般有自信,穆筠娴自然是不担心的,只要他有真心,卫静眉不会看不出来。
这厢抱着信看了几遍,西南院那边儿又热闹起来了。
穆先文先是回来把丫鬟狠狠地抽打了一遍,让她说实话,丫鬟都快昏过去了,仍旧不改口,只说是信泡毁了,扔了,并未交到他人手里。
丫鬟不肯说话,穆先文便迁怒到了雷姨娘身上,把她也叫来房中,下了狠手抽她几鞭子。
雷姨娘知道这顿毒打逃不了,只能生生受着,一边哭疼一边骂园娘。
园娘也不是个善茬,被骂了之后四两拨千斤的挑拨了几句,穆先文下手愈发狠了。
雷姨娘入府这么多年了,头一回吃这么大的苦头,登时晕过去了。
穆先文都没让人去叫大夫,还是钱氏听到动静大了,叫了丫鬟过来问话,一听说雷姨娘被打的没气儿了,赶紧让身边得脸的妈妈把雷姨娘送到她这边来。
生了孩子的雷姨娘是贵妾,轻易不能打杀,而且这事她至多只有个管束不力的罪名,还没到要被活活打死的地步,穆先文知道院里还有大房的丫鬟在这儿盯着,因是不敢做的太过,钱氏送了个台阶,他也就顺坡下来了。
到了钱氏屋子里,钱氏让人找了略懂医药的婆子过来给雷姨娘上了点药,等人清醒过后,便打发了人出去,同雷姨娘说私话。
钱氏告诉雷姨娘,她将将才事无巨细地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妈妈提醒,又想到了个法子。
雷姨娘被打恨红了眼,顾不得身上的疼,就捉着钱氏的手道:“夫人,什么法子?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钱氏道:“那信丫鬟不是说扔了么?你便去找出来就是,记着,要找假的出来。”
雷姨娘不明白了,找假的是什么意思?
钱氏解释道:“假的,就证明丫鬟弄坏的信,是假的,信跟你的丫鬟没有干系,明不明白?”
跟雷姨娘的丫鬟没有干系,问题又回到了原点,穆先文最开始怀疑的人是谁?不就是园娘!
雷姨娘掀开被子,叫两个人架着她趁夜回了屋子。
钱氏冷哼道:“一点皮肉伤就要死要活的,什么疼晕,多半是装的。”内宅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会演,会装。
雷姨娘得了点拨,立马找了一封旧信出来,撒了水上去,藏在丫鬟的房里。
第二天早上,穆先文还不死心,仍然在院里闹腾,钱氏派人去传话道:“要么把人打死了事,要么就把事情查清楚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