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我要去燕洵那里让我过去让我过去！”顾清染崩溃的大喊着，手下一用力勒住马缰。
□□之马受到阻力前蹄高高扬起，随着顾清染的力道掉转回身，马鞭扬起一下又一下，马儿受惊全力前奔冲散了后面的队伍。
仲羽急忙挥停先行部队，冲着疾驰而去的顾清染大喊：“阿染你给我回来！”
看着顾清染头也不回离开，在转角处失去踪影，仲羽气的一把将马缰摔倒地上。身边的副将跳下马将马缰捡起重又送回到仲羽手中：“仲羽姑娘，这该怎么办？”
仲羽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心底暗潮翻涌，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号弹拔了引信看它直冲上天。
仲羽：“大局为重，先出城，我们务必要保证世子接下来的路上不会遇到埋伏。”
副将：“可顾姑娘……”
仲羽：“我已发信号弹通知世子，不必多说，调整队伍，继续前进！”
副将：“是！”
……
顾清染打马驰骋在长安街道上，拔出背在自己身上的长剑将街道上尚在游荡的恶鬼一一斩杀，鲜血溅在她白净的脸上，她用手背一摸冷笑一声‘恶心’，抬手又将一剑送进了来人的心窝。
这些年她住在莺歌小院，面对数不清的刺杀她的剑上早已染了血，可从没有此刻让她感到如此无力和厌恶——
既厌恶凶手，也厌恶自己。
远远看到华丽的轿辇，顾清染知道，燕洵就在那里。
“……燕洵哥哥，我不喜欢你了，淳儿不要喜欢你了，你不要造反好不好，求求你不要造反好不好！”
无助的哭声和撕心裂肺的呐喊远远地传入顾清染的耳中，她勒停了马，满目悲戚的看着前面。听着前面的劝阻声、怒骂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燕洵的声音。
“九幽台亡魂未散，秀丽山尸骨未寒，燕北的大仇我怎么能忘。公主，我说过，离我远一些。”
“……那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燕洵话音刚落，带着火球的箭雨便射向大魏军队。突然暴起的火光将长安守卫打散，燕洵趁乱带着自己的护卫掉头离开，在看到站在街角的顾清染时，燕洵一愣但随即控制马缰靠近顾清染接过她伸向他的右手，一个用力将她带到马上圈在自己怀中。
燕洵：“为什么回来？”
顾清染疲惫的向后靠在他的怀中，用脑袋磕了磕他的下巴：“骑马骑累了，过来找个马夫。”
燕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顾清染怕影响他也坐直了身子。
其实，她是想问，为什么我们为了回家最后却让更多的人没了家……
燕洵，是不是真的变了？
顾清染用余光看着自己上方男人的脸，看到他目不斜视的向前行进，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旁的那条胡同中那个正在女人身上肆虐的禽兽，也听不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悄悄向后看，正好看到女子用尽全力膝行想要爬出男人的魔爪，看到他们的队伍时眼中迸发出的求生的光芒和在看到他们离去时面上的灰白和绝望。
空荡的街道上独留女子怨毒的诅咒声。
燕洵，好像真的变了。
他们一行人顺利出城后便与仲羽和阿精所带领的先行队伍会和，仲羽看到与燕洵共乘一骑的顾清染，忙上前低声命令道：“阿染你快下来，你和世子共乘你让众将士怎么想世子。是打仗还不忘女人的风流公子吗？！”
顾清染刚回神便被仲羽一顿呵斥，下意识的就要服从下马，却被燕洵横在身侧胳膊一挡拦了回来。
仲羽看着燕洵的动作，心中虽有不快却还是调整情绪想要继续劝服：“世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燕洵点了点头，眼神平淡无波的看着仲羽，淡淡道：“防火断桥吧，这才是当务之急。”
仲羽劝阻不成，心知此事恐怕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这些年来世子一直将顾清染的性命置于自己至上，与其说是爱人，更像是将阿染当作了自己的信仰。若是她出了事，燕洵恐怕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仲羽无意在这种事上忤逆燕洵，心中暗下决定事后再找顾清染单独谈谈，而此时没必要再多做纠缠。
心中有了计较，仲羽抱拳领命，转身朗声道：“断桥！”
火球被绑在箭上，争先恐后的扎在木桥上，火舌肆虐，贪婪的舔舐着木材，不过一会儿功夫，木桥薄弱的地方已经开始断裂，连带着火焰落入水中激起一层白烟。
看火桥烧的差不多了，燕洵将自己的披风往顾清染身前拢了拢，扬起马鞭凌空一抽，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中炸开。
燕洵：“将士们，我们回家！”
众将皆振臂高呼“回家！”。
**
历时三月，从锦绣长安到凌冽燕北，虽饱经风霜却不枉此行。
燕洵带领军队止步红川城外，仰头看着这面伤痕累累的城墙，燕北旗帜斜挂在城墙上再无一份往日辉煌。这面父亲以鲜血养成的燕北王旗，像是一块破布一样在风中飘荡……
燕洵压抑不住心底的悲痛，抽出一边将士身上背的王旗用力扎在地上，吼道：“开城门，我燕洵回来了！”
听到燕洵声音的守城卫士忙换上铠甲三三两两爬到城头往下看，看到整齐划一的军队顿时吓软了腿，扒在墙头上虚张声势：“你你你们是谁？！我告告诉你们，红川城已经被大魏兵士驻扎，你们休想踏进城内一步！”
燕洵怒从心起，从马背上取弓架箭，瞄准那哨兵的喉咙便射了出去。
看见他只直直倒向后面，冷笑一声抬手挥下，命令队伍破开城门。
马蹄踏着倒下的城门，门钉被扬起的尘土覆盖，再无往日的亮丽。队伍横穿城门自中间分开，燕洵骑着追风缓缓前行，无视闻讯而来的地方居民，视线余光看到被一群家丁簇拥着的大腹便便的人，轻举右手食指微动，旁边的将士立刻将那人按倒在地，任他哭喊咒骂也不曾引得燕洵回头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燕洵：“红川城内所有驻扎军队，杀。”
仲羽：“包括昔日投诚的燕北军吗？”
燕北淡淡撇来一眼没有说话，轻调马缰，许久空气中飘来淡淡的一声“杀”。
回到城守府，燕洵扬手投掷，将城守府的匾额击裂，看着碎成一片的木屑抬脚从上面踩了过去，吩咐道：“去做一块新的匾额来。”
随从领命应是，然后便转身离开。
“仲羽。”燕洵坐在主座上看着众人。“去给燕北各部落首领发请帖，三日后，红川城一会。”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楚乔卷终章
法医秦明预备开始，以全新的形式来写，欢迎收藏。
☆、烟熏柿子烟熏记（最终章）
三天后。
燕洵双肘撑着膝盖，双手合十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半晌，沉声问道：“人呢？”
仲羽面露尴尬，担心世子会因此受打击，只好推脱到：“许是路上出了事耽误了时间，我再派人去看看。”
程鸢：“请帖在三天前送出，如今已过了约定时间两个时辰……”
程鸢怀中抱剑笑看着仲羽脸上出现别样的神采，继续道：“即便是天大的事，也该解决完了。”
仲羽拼命对他使眼色，可这个浑身戾气的家伙却像是瞎了一样完全无视了她！燕洵听了程鸢的话，心思微动看着进来的阿精，开口问道：“如何。”
阿精撩袍后裾，单膝跪拜：“禀世子，属下了解到如今燕北各个部落的首领正聚集在其中一个部落把酒言欢……”说着偷偷抬头看燕洵耳朵脸色，犹豫着开口：“并非仲羽姑娘所说，是被事情耽误了。”
燕洵边听边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感受着戒指内部因凹凸不平带来的摩擦。这戒指是顾清染前几日出府闲逛时带回来的，说是一个技艺精湛的玉石匠打磨了许久才成型的戒指，戒指内部还被刻了一个‘顾’字。
“去会一会吧，得让他们知道……燕北有新王了才行。”
燕洵爱惜的将戒指取下，细致的用丝帛包好放在怀中。阿染的礼物绝不能被沾上其他人肮脏的血。
程鸢率先跟在燕洵身后，眸光泛红映出嗜血的兴奋，爱恋的抚摸自己腰间的短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仲羽忧心的看着随从在左右的程鸢，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这个人迟早会坏事。
几人刚出门，正巧撞上回府的顾清染。她看着几人身着劲装，一身肃杀之气便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了。
顾清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燕洵看她衣衫单薄，想了想抬手解下自己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带着安抚意味的拍了拍她的头，道：“我晚上会回府，让厨房为我备下些食物。你也别吃太饱，等我回来再陪我用些饭。”
看着顾清染乖乖点头，燕洵这才露出了些许笑意转身离开。
顾清染站在门口看着几人打马而去，伸手拢了拢披风，感受着披风上燕洵身上的温度。缩了缩脖子，闻着燕洵身上的味道，转身往厨房去了。
燕洵一行人快马加鞭来到部落营地，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人对他的污蔑，伸手按下程鸢已经出鞘一半的刀。
里面的人还不知外面已经有人舔着下唇，蠢蠢欲动想要收集他们的首级，还肆无忌惮的嘲笑着：“那个叫什么燕洵的世子，自己都还只是个奶娃娃，居然还妄想要做燕北的主？我看呐，如今也就只有大哥你才能称得上燕北王了哈哈哈哈哈。”
那人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带着兜帽的人掀帐而入，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下，一身的戾气让几个号称‘杀人王’的部落首领都微微胆颤。
“你、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里撒野，是不是不想活了！”
燕洵在他的叫嚣声中缓缓拉开兜帽，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身后几人看到燕洵的手势纷纷拔刀而入，立在几个首领身后只待燕洵一声令下，就叫他们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兵者，诡道也。
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也唯有拜服。
燕洵不徐不缓的走到主位，一把将原本在主位上的人的头按在酒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无视那人的痛呼，旋即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扎在他的眼前。眼含杀机的扫视面色惨白如纸的其他几位首领，蓦地勾唇一笑，转了刀柄将刀刃对准脆弱的脖颈——
“认识一下，我叫燕洵，你们的新王。”
话音落下，尸首分离。
……
收复领地比燕洵想的要更难一些，毕竟阳奉阴违的太多，真正服他的又太少。他原以为父亲手下的这些人，跟了父亲那么久多少会有些父亲的铮铮傲骨，不过一刀就收回了各个领地的令牌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若是其他更强的人到了他们面前，岂不是也会有如今这番奴颜……
不过，那又如何。
这些人，他迟早要一一清除的。
燕北危难之际，一个个为保护自己的利益对大魏卑躬屈膝，丝毫不顾燕北百姓的死活。这样的首领，死了也罢。
命令留下程鸢处理后事，燕洵甩下众人先一步离开营地往红川城去了，留下一群追不上的将士在后面无聊的开始传燕北新王和他青梅竹马的一百零八式……
顾清染坐在假山上看着汩汩流出的清泉，无聊的看着水流撞上石块激起的水花。
“在看什么？”
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顾清染脚下一滑从石头上跌落，燕洵见状赶忙脚下轻点石阶借力向前一跃抱住就要跌落水塘的顾清染。
“还不下来？”
顾清染笑眯眯的环着燕洵的脖子，坚定且坚决的摇了摇头。
“你太重了，再不下来我就抱不住了。”
顾清染此时的笑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滋味，身子故意往下坠了坠，把毫无防备的燕洵压得向前一个踉跄。顾清染见燕洵真的差点把自己扔出去，更是变本加厉的紧了紧手臂赖在他怀中。
燕洵无奈的想吻她的额头却看她笑着躲开，胜负心多的不知道该用到什么地方的燕洵不甘心地又追了上去，两人笑闹了一阵直吻到她的唇角燕洵才肯罢休。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
顾清染作势要跳，却被燕洵收紧了手臂将人紧紧箍在他的怀中。顾清染这时才感觉害羞，双颊泛红低声威胁道：“快点让我下来，我刚才看到有人在附近！”
哪知燕洵倒不配合起来，抱着她左右看看没发现人后便问道：“厨房的饭做好了吗？”
“……做好了。”
燕洵点了点头，道：“走，吃饭去。”
顾清染忙按住他的胳膊，催促道：“你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再去吃饭！”
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燕洵平日里虽然对其他人冷言冷语，可对顾清染的话却很少反驳。顾清染担心会像仲羽说的那样，让其他的出入王府的领兵将士看到两人总是腻在一起，会影响燕洵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往日里燕洵虽不在乎这些事，但多少会听一些顾清染的劝阻，可今天燕洵像是吃错药了一样非要抱着她四处乱转！
顾清染为了让他放下自己，情急之下签了许多不平等条款，直到双脚真正落地那一刻才后背直冒冷汗的回忆起刚才自己都答应了些什么……
“燕洵你……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顾清染担心今天外出之事不顺利，眼含忧虑的看着燕洵。“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告诉我，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上你可总比让你一力承担的好。”
“没事，一切都很顺利。”燕洵摇了摇头拒绝再多说，只是温柔却强硬地揽着顾清染的肩膀走在王府林荫道上。听着虫鸣，突然问道：“若是有一天，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来找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