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听在耳中,再与徐老太太对个眼神,笑了,知道这桩婚事有戏。
清溪也不傻啊,瞄眼还没死心撮合她与陈尧的祖母,清溪只觉得心累,可是碍于礼节,又不能表现出来。等陈家娘几个一走,清溪便气鼓鼓地小声提醒祖母:“您别忘了答应过三爷什么,再有,我敬重陈老,也有心向陈老、五少爷请教厨艺问题,祖母若把两家关系弄尴尬了,以后我是没脸再去请教了。”
徐老太太皱着眉头,疑惑地盯着孙女:“顾三有什么好的?一把年纪,换成几十年前,他的年纪当你爹都行,哪像五少爷,一表人才,与你年纪也相当,你们两个在一起,谈谈厨艺聊聊菜谱,多志同道合啊。”
“反正我,我……”
清溪想说她只喜欢顾怀修,却难以启齿,瞪眼祖母,清溪回房休息了。
徐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堂屋,在脑海里对比了下顾怀修与陈尧的容貌,最后不得不承认,顾怀修确实比陈尧更俊,可,人家陈尧年轻啊,才十九呢,又温文尔雅,真想不通孙女为何放着一个翩翩君子不喜欢,反而对心狠手辣的顾老三着了魔。
十点多,清溪再次去了面馆。
晌午的时候,一辆黑色别克停在了徐宅门前,司机打开车门,顾怀修探身出来,一身黑色西装,面容冷峻。
门房惴惴地将人请了进去。
徐老太太早就料到顾怀修会来了,牵着云溪往外迎了几步。
“冒昧登门,老太太可用过午饭了?”顾怀修客气地问,目光依旧清冷,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只是在机械地完成某种俗礼,而不是真心寒暄。
徐老太太笑道:“还没,三爷用过了吗?若不嫌弃,午饭就在这边吃吧?”
顾怀修没兴趣,整个徐家,只有一个人值得他同桌。
“稍后还有饭局,听说老太太有事找我?”站在影壁前,顾怀修直接问道。
徐老太太神色不变,摸摸云溪脑袋,隐晦地解释道:“多亏三爷提醒,昨日清溪去比试,一切顺利,所以我想当面跟三爷道声谢。”
顾怀修知道她在说谎,但他无意拆穿,淡淡问:“老太太客气了,可还有旁的吩咐?”
徐老太太摇摇头。
顾怀修便告辞离去,一句话都没有啰嗦。
徐老太太将人送到门口,望着汽车开出老柳巷,徐老太太皱皱眉,突然有点拿捏不准这男人的心思了,冷漠疏离的语气,仿佛对孙女淡了心思。不过淡了更好,说实话,徐老太太还是更倾向让孙女嫁进清清白白的陈家。
白天陆铎都在纺织厂泡着,下午回来,从门房口中得知徐老太太来过,舅舅也去过徐家了,陆铎立即猴子似的跑进别墅,蹬蹬蹬跑上二楼。
“舅舅,老太太怎么说?”推开书房门,陆铎喘着气问。
顾怀修并不是什么都瞒着外甥的,平静道:“昨日的比试,江家肯定露了马脚,老太太负气而来,是要我替她报仇,中午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只字未提。”
“这就奇怪了。”陆铎摸着下巴坐到舅舅对面,试图理解徐老太太的想法。
顾怀修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地提供线索:“上午,陈太太去过徐家。”
陈太太?
陆铎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道:“老太太想脚踏两条船?”
顾怀修笑了下,带着讽刺。
陆铎懂了,徐老太太是看到另一条船了,就想踹了舅舅这条“前途未卜”的船。
“这老太婆,幸好清溪小姐一点都不像她。”陆铎愤愤地道,老太婆就是老太婆,老眼昏花,那个陈尧,哪里比得上舅舅?
郁闷了一会儿,陆铎还是不甘心,低声建议道:“舅舅,咱们派人去给罗家点颜色看看,老太太知道了,自会感激咱们。”
顾怀修否决。罗家他会对付,但不是现在,有些人一颗子弹足矣,有些人,更适合钝刀子。
“送过去。”关于罗家的谈话就到这里,顾怀修取出提前备好的纸条,放到茶几上。
陆铎捡起来,不用看他也知道,纸条上写的是时间、地点。
清溪这阵子忙着准备美食节的比试,足有大半个月没见过顾怀修了,现在比试结束,一看到顾怀修的亲笔字迹,刻意压抑许久的想念便潮水般涌了上来。夜里躺在床上,清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上次见面,船里她被他霸道地亲了一个多小时。
明天一定不能再让他亲了。
清溪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害怕那样的顾怀修,怕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虽然顾怀修除了亲吻没做旁的,但清溪能感觉到,顾怀修其实是在克制什么。
清溪不懂,也不想懂。
为了避免亲密,第二天下午,清溪去柳园外见陆铎之前,特意让孟进到附近的菜场买只老鸭,然后她与翠翠慢走,等她们到了柳园,孟进也拎着嘎嘎叫的灰毛老鸭跑来了。
富贵摇着尾巴去看鸭子,鸭子顿时叫的更厉害,摇摇晃晃地挣扎。
陆铎:……
带礼物赴情人约会的小姐他见多了,可带鸭子的,有生之年他真是第一次见。
“我刚学会了一道菜,给你们尝尝。”清溪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陆铎瞅瞅那只鸭子,突然特别羡慕舅舅,清溪小姐又漂亮又会做菜,这么好的姑娘,多难得啊。
第64章 064
汽车开进别墅,清溪看见顾怀修站在通向后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高大挺拔的男人背对着她将一颗绿绿的圆球抛了出去,来福嗖的追上,高高一跃便叼住绿球,再跑回来还给主人。顾怀修弯腰,捡起球后却没有再抛,而是缓缓地转了过来。
四月初夏,杭城虽未迎来酷暑,但也很热了,男人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上衣,下面是白色长裤,露出两条修长结实的手臂。清溪看过去的时候,顾怀修也正在看着她,幽幽的目光,比窗外的阳光还叫她脸热。
清溪赶紧移开视线。
车停了,陆铎最先跳下车,一边替清溪拉开后面车门一边笑着问顾怀修:“舅舅,猜猜清溪小姐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顾怀修停在通向别墅的主路上,默默地看着车中的小女人。
清溪双手空空地下了车,翠翠手里也没有东西,只有孟进,拎了一只灰毛老鸭子,见院子里居然还有一条黑毛大狗,可怜的鸭子叫的更惨了。菜场农户常见的家禽,与南湖湖畔洋气漂亮的西式别墅格格不入。
陆铎还故意开玩笑,咧着嘴道:“舅舅,清溪小姐说咱们这院子大,光养来福太浪费,所以送你一只鸭子……”
谁要送顾怀修鸭子玩的?
清溪脸颊通红,瞪了陆铎一眼,尴尬地朝顾怀修解释道:“我新学了一道菜,三爷帮过我那么多,我想做给您尝尝。”
虽然孟进、翠翠都知道她与顾怀修的关系,可清溪来见顾怀修,还是想找个体面点的借口。
顾怀修微微颔首。
“我去叫厨房把鸭子收拾了!”陆铎迫不及待地道,最近纺织厂各种忙,陆铎一日三餐都马马虎虎凑合吃的,已经忘了上次吃美食是什么时候了。
“先养着,以后再说。”顾怀修一句话,就把外甥的口水逼回去了。
清溪、陆铎都不解地看向顾怀修。
顾怀修转转手里的绿球,问清溪:“玩过吗?”
清溪下意识地看向来福,那不是逗狗的玩意儿?
女孩傻乎乎的,顾怀修眼里掠过一丝笑意,示意清溪来他身边。
清溪小步走了过来。
顾怀修旁若无人地领着她往别墅那边走,托着球给清溪介绍:“这是网球,起源于法国,现在西方国家十分流行,国内有些省份也引入了网球课程,如果你想学,今天我教你。”
清溪接过那颗绿茸茸的圆球,觉得陌生又新奇:“这个怎么玩?”
顾怀修已经准备好了球拍,叫来陆铎,舅甥俩正式比了一场,然后再放慢动作,顺便给清溪讲解规则。但第一次接触,清溪听得云里雾里,孟进、翠翠也不是很明白。教导清溪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顾怀修身上,孟进、翠翠嘛,一个被陆铎带走去学车了,一个去照顾两条黑狗,总而言之,不能打扰三爷与小姐的约会。
他们都走了,清溪试了试顾怀修专门为她准备的女子球拍,换成去年,她大概会觉得球拍有点份量,但在厨房锻炼了大半年,清溪根本没有考虑重量的问题,让顾怀修再说一遍规则。
女孩杏眼明亮,像课堂上好学的乖学生,顾怀修却抽走她的球拍,放到一旁,然后朝别墅扬扬下巴,道:“去换身衣服,你这套不适合。”
清溪不由低头,她穿的是白衫儿绿裙,哪里不适合了?
顾怀修就让她高举右臂。
清溪照做,胳膊抬到一半,上臂、腋窝那里便紧了,阻碍她自由地挥臂,再回想顾怀修、陆铎大开大合地挥拍动作,清溪抿抿唇,乖乖地去换衣服。
顾怀修跟了上来,走在她右侧,挡住了刺眼的午后阳光。
“我自己过去吧。”清溪小声地道,杏眼紧张地看着路旁的花草。她领教过顾怀别墅内的幽静,仿佛一个下人都没有,简直太适合他动手动脚了,更何况,他准备的衣服肯定放在卧室。有过上次亲吻的经历,清溪再也不敢与顾怀修单独待在任何封闭的空间。
“我去喝水。”顾怀修语气寻常的道。
清溪:……
她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并肩进了别墅,爬楼梯时,顾怀修落后一个台阶,清溪看不到他的人,就听见他沉稳规律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始终跟着她,宛如胸有成竹的猛兽,正一步一步地将他心仪的傻猎物,赶往他的窝。
那种无形的威压,压得清溪心跳如鼓。
走到旋转平台,清溪故意往楼梯外侧挪了几步,拉开她与顾怀修的距离。
女孩白皙娇嫩的小手离得远了,顾怀修抬头,看见清溪绯红的侧脸,他顿了顿,没再追过去。
“在这边吗?”到了二楼,清溪指着他卧室问。
顾怀修嗯了声。
清溪立即跑了过去,匆匆拉开门板再匆匆关上,“咔擦”的反锁声,清楚地传进男人耳朵。
顾怀修站在楼梯口,盯着卧室房门足足三分钟,才去书房倒茶喝。
卧室里面,清溪背靠着门,听见顾怀修离开,她才重重地呼了口气,心思从外面收回来了,清溪无意地抬头,就见男人宽阔舒适的大床上,像以前一样,摆了一套衣物。外侧是条白色的短袖连衣裙,裙摆好像有点短,连衣裙内侧,还有一件白色的蕾丝……
认出那是什么东西,清溪双颊有如火烧,羞涩、恼怒相继浮上心头。
顾怀修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没有责怪他的亲吻,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送她这种据说只有舞厅歌女才会穿的东西。
脸颊由红转白,清溪重新打开门,目不斜视地快速朝楼梯走去。
顾怀修刚端起茶壶,听到动静,而且脚步声的方向不对,男人眉峰上挑,立即放下茶壶,大步跨出书房,就见女孩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脸色十分难看。
“你去哪儿?”顾怀修皱眉问。
清溪就像没听见一样,径自下楼,脚步飞快,只是刚走到两层楼中间的旋转平台,就被人从后面攥住了胳膊。清溪试图挣脱,这举动似乎惹怒了男人,他猛地加大力气,清溪便不受控制地转了回去,一头跌进男人胸膛。
“松手。”清溪垂着眼帘,冷冷地道。
女孩无缘无故地耍气,毫无道理,顾怀修并不喜欢这种态度,但当他强硬地抬起小女人的下巴,却见那双干净的杏眼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泪,将落未落的。四目相对,她抿着小嘴儿偏头,浓密的睫毛一动,泪儿便雨珠似的滚了下来,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顾怀修再也无法生气,连手上力道都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不喜欢那件内衣?”刚刚只顾着追人,现在略加思索,顾怀修就猜到了她生气的理由。
他居然明晃晃地说出了那两个字,丝毫不尊重她,清溪更气了,使劲儿推他。
顾怀修不想浪费时间争吵,心知她有误会,顾怀修将女孩紧紧禁锢在怀里,按着她后脑,低声解释道:“我在国外时看过一篇报道,据说这种内衣除了凸显身形,更能保护女人身体发育,方便运动。这就是我送你内衣的目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送。”
真是这样吗?
清溪半信半疑,但他的怀抱很温暖,白色上衣弥漫着阳光的味道,清溪没骨气地,舍不得不信。
“我不知道国外什么样,家里这边,哪个女人穿那个,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额头抵着他,清溪委屈地说,“我还以为,你存心轻视我。”
顾怀修摸了摸女孩脑顶,望着楼下大厅道:“我不轻视你,我只希望有一天,你敢选择真正适合自己的内衣,而不是迫于外界压力,委屈自己穿封建时代传下来的束胸。”束胸,裹小脚,深居寡出,还有许许多多诸如此类的旧习,全是旧社会加在女人身上的枷锁,有的已经被打破,有的还需要时间。
“我想你变得更勇敢。”将女孩抱到更高的台阶上,顾怀修扶着她肩膀,直视她犹带泪光的眼睛道。
他神色凝重,与内衣带来的旖旎毫不沾边,清溪相信顾怀修没有那层意思了,但顾怀修话里的深意,她似懂非懂。
“去换了这件。”顾怀修忽然松开她肩膀,提醒道。
清溪低下头,再转身,好奇怪,每次生气后听完他的解释,她就一点都不气了。
只是清溪刚跨上一层台阶,腰就被人掐住了,等她回头,高大的男人已经欺了上来,霸道地将她抵在楼梯扶手上,一手搂她腰,一手托着她后脑,不容拒绝地吻住了她。
几乎才碰到,他便强迫地分开她嘴唇。
疾风骤雨的吻,炽热强势,清溪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抱住他腰,免得他压得太厉害,自己从楼梯上掉下去。不知被亲了多久,等顾怀修终于松开她,清溪舌头都快麻了,心跳急促,脸庞潮红,都没时间思索他为何突然发疯。
“我做错了,你可以生气,可以找我对质。”小女人软绵绵地靠着他,顾怀修俯身,嘴唇在她娇嫩的耳垂旁流连,激起女孩一阵轻颤。不等清溪歪头躲避,顾怀修再次出声:“但,如果你再敢负气离开,问也不问,我会用比刚刚更过分的方式,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