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方才是在惩罚她?
清溪心跳停了一瞬,颤巍巍地扬起头。
顾怀修看着她的眼,再看向她红艳的唇,最后,不加掩饰地,将视线移到了她脖子以下。
直到此刻,清溪才真正明白,他所说的更过分的惩罚是何意。
“你敢!”清溪气急败坏地骂道,同时一口气跑到二楼,生怕顾怀修再“惩罚”她一次。
“你可以试试。”顾怀修单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往上走。
清溪逃也似的躲进了卧室。
顾怀修直接去了书房,喝茶解渴。
隔壁卧室的卫生间,为了验证顾怀修说的是不是歪理,清溪关好门窗拉上窗帘,偷偷地试了下那件西式的内衣。异样的感觉,清溪脸颊通红,她没敢照镜子看,但身体的感觉骗不了人,才穿了一会儿,清溪就开始嫌弃旧衣了。
可惜,清溪还不够勇敢,两分钟后,她心情复杂地换了回去。
第65章 065
清溪从十二岁起就开始穿肚兜了,红的粉的,杏黄色藕绿色的,绣上各种精致的图案,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就算现在有了西式内衣的对比,清溪也觉得还是肚兜好看,只是不如西式内衣舒服、方便罢了。
套上顾怀修准备的连衣裙,清溪终于走到了镜子前。
镜中的姑娘,脸蛋泛红,袒露的手臂、小腿雪似的白。
看着这样的自己,清溪特别不自在。
她是小县城的姑娘,以前便是夏天,街上也很少有女人穿特别短袖的衣服,袖子顶多短到胳膊肘,裙摆更是长长的垂到脚踝。但来了杭城,清溪发现省城就是不一样,女人们衣着打扮时髦极了,随着天气渐渐变热,街上穿短袖上衣、及膝裙子的女人,从上班的年轻妇人小姐到女学生,越来越多。
“我想你变得更勇敢。”
耳边是顾怀修低沉的声音,脑海里是舅甥俩痛快打网球的潇洒利落动作,清溪摸摸手臂,再扯扯差半掌才能碰到膝盖的裙摆,犹豫了好几分钟,终究还是战胜了小县城女人的矜持与守旧。收拾好她穿过来的白衫绿裙,清溪鼓足勇气,走出了卧室。
顾怀修背对她靠在朝南的落地窗前,手里提着一个水杯,听见开门声,顾怀修回头。
清溪不好意思傻站着给他瞧,提前下了楼梯,第一次穿这么短的裙子,清溪有很多新奇的感觉,走路好像更轻了,裙子下面也更凉快了,很舒服。
顾怀修不紧不慢地跨下最后一层台阶,清溪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十六岁的小姑娘,平时喜欢穿宽松的衫裙儿,好看归好看,但总显得有些臃肿,现在换上短袖、短摆的连衣裙,女孩顿时显得更纤细苗条了,手臂白皙娇嫩,双腿修长匀称,鲜嫩活泼。
望着这样的清溪,顾怀修却想起了元宵节那晚,她白色的大衣下穿着修身的正红旗袍,他想看,她不给。
“渴不渴?”顾怀修追上她,举着水杯问,语气平静,仿佛她穿长袖还是短袖,并不值得关注。
清溪过来半小时了,又是脸红又是被他亲的,还真渴了。
她接过水杯,侧对他喝了一口,盖好盖子再还给他。
顾怀修自然而然地拧开盖子,也喝了一口。
清溪心跳又快了起来,不过,两人都亲过嘴了,共用一个杯子也没什么。
到了网球场,顾怀修先教清溪基础,如何站立,如何握拍,如何发球。站姿容易调整,教女孩握拍时,顾怀修免不得动了几次手,移动清溪小手的位置。“男教练”一本正经的,清溪心虚,忍不住左看右看,怕被人瞧见。
“除了你我,周围无人。”当她不知第几次歪头观察时,顾怀修立即按住她脑袋迫使她看球拍,在她头顶保证道。
清溪脸红红的,心里甜丝丝。
最简单的基础学会了,清溪跃跃欲试要与顾怀修打一局,顾怀修是真心要教清溪打网球的,按照学校老师的步骤,继续让清溪巩固基础,譬如将清溪领到树荫下,先让她左手挥拍五十次,然后换右手。
清溪嫌傻,小声地商量道:“不能一边对打一边练习吗?”
此时此刻,顾怀修只把自己当严师,清溪却耍了女人天生都会的小手段,撒娇,杏眼水漉漉的望着男人,希望他心软。
对视几秒,顾怀修确实心软了,指着网球南面叫清溪站好,他抓着球拍去了对面。
站好了,顾怀修朝清溪点点头。
清溪兴奋地攥紧球拍,网球高抛,再挥拍发球。
一拍下去,清溪什么感觉都没有,旁边却传来网球落地的轻响。
清溪难以置信地看过去,绿色的网球骨碌碌地往远滚,竟是她发球没能击中。
而顾怀修就在对面看着!
清溪柔美的脸蛋腾地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再发。”顾怀修提醒她。
清溪深深呼吸,冷静下来,重新发球,这次总算成功了,绿色的小球顺利过网,直奔顾怀修而去。清溪弯腰上前,眼睛紧紧盯着顾怀修的拍子,随时准备击球,然后就见顾怀修简单一挥胳膊,那球便闪电一样地被他打了回来,快到清溪还没挪动脚步,“咚”的一声,球在她身后落地了。
清溪瞅瞅地上的球,再望向顾怀修。
顾怀修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网球,无视女孩可怜巴巴的小脸,顾怀修抛球发球,于是那网球再次以电闪雷鸣的速度,砸到清溪左侧,“咚”地弹了出去。
那一瞬,清溪感受到了来自男人强烈的蔑视。
她抿抿嘴,乖乖去树荫底下挥拍去了。
顾怀修纠正了几次,确定清溪挥拍姿势标准了,顾怀修背靠树干,开始算账:“听说,陈老爷子很喜欢你?”
清溪动作一顿,震惊地看着他。
顾怀修皱眉:“继续。”
清溪咬唇,一边挥拍一边垂着眼帘道:“陈伯父确实很照顾我。”
顾怀修笑了笑:“陈尧也很照顾你。”
清溪放下胳膊,瞪他:“三爷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顾怀修还没幼稚到把陈尧当情敌,示意清溪继续挥拍,他平静道:“厨艺上的事,我帮不了你,陈家父子确实适合做你的良师益友,但,我想知道你对徐庆堂的规划,你一直做面,与山居客不存在竞争关系,一旦徐庆堂转型成酒楼,有些关系,也就变了。”
清溪刚刚是担心顾怀修与顾明严一样,疑神疑鬼的,听完顾怀修的解释,清溪一边无意识地挥拍,一边思忖了起来。
徐庆堂肯定会变酒楼的,届时两家的关系……
刚生出担心,清溪突然想到一事,眉眼轻松下来,笑道:“等我练好厨艺,我就回秀城,徐庆堂在秀城,与山居客互不影响。”
“我在杭城。”顾怀修盯着她道。申城只是他来杭城前的一个跳板,杭城才是他要扎根的地方。
清溪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句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酒楼生意忙碌,她一旦回了秀城,就不可能经常回杭城。顾怀修呢,纺织厂或许只是他报复顾家的工具,但汽车是他的抱负,从各个方面讲,杭城都比秀城适合汽车厂的发展,如此一来,两人就等于,分隔两地了。
她低下头,网球拍子越挥越没力气。
这人真是的,什么都想到那么远,聊着聊着就拐到了婚嫁上,弄得她不好意思。
“在就在呗。”清溪违心地说。
“这里也更适合玉溪、云溪。”顾怀修走到她身后,一手按住她肩膀,一手攥着她手腕,带着她继续挥拍。
清溪的脸蛋,真的要烧起来了。
“你觉得,徐庆堂发展到哪一步,算是光宗耀祖?”顾怀修低声问。
男人的声音有种蛊惑的力量,清溪情不自禁地跟着他的思路,想了想,认真道:“我回秀城,重新夺回厨神称号,让徐庆堂继续做秀城的第一酒楼。”这是父亲生前最引以为傲的荣耀,也是徐家祖祖辈辈攒下来的名声。
“杭城面积是秀城的五六倍,如果你能让徐庆堂成为杭城第一酒楼,我相信,伯父泉下有知,会更欣慰。”顾怀修缓缓说。
清溪没那么大的野心。
可顾怀修有更大的野心,继续道:“杭城外还有全省,省外还有全国,国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清溪,饮食行与汽车行没什么不同,国外的汽车、香水、洋装、西餐可以销往世界各地,中国的汽车、饮食、服装等诸多产业也可以遍布全球。”
清溪听傻了,仰头看他。
顾怀修俯身,嘴唇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然后他看着女孩倒映蓝天的美丽眼睛,教她:“仇必须报,但别让仇恨,束缚你的眼界。”
眼界是什么?
清溪怔怔地望着他的眼睛,然后,她看见了比人还聪明能干的来福,看见了陈设在书房地面的琐碎汽车零件,看见了一本内容枯燥涉及无数复杂理论的机械书籍,看见了一座崭新的汽车工厂,看见了绿茸茸的网球,看见了羞人的西式内衣,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消失,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顾怀修俊美的脸,是他深邃的眼。
咚咚咚的声音,是她的心跳。
清溪想,她只是一个小县城的姑娘,遇见顾怀修之前,她连杭城都没怎么逛过,但认识顾怀修之后,她知道了很多外面的事情,学到了很多新的东西。
什么是国内,什么是国外?
顾怀修就是。
如果说秀城是一口井,她是井底的小青蛙,那顾怀修对她而言,就是井外的天,是她需要了解的所有一切。
“留在杭城。”道理讲完了,顾怀修重新将懵懂的女孩拉回原点。
看着他,清溪慢慢地点了点头,不光光是为了与顾怀修在一起,也是为了他刚刚描绘的那片蓝图,清溪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但她想试一试。
“不过,酒楼正式在杭城开张之前,我会回趟秀城。”想到罗家,清溪目光坚定地道。
“应该的。”顾怀修将人抱到怀里,轻轻地拍了拍。
第66章 066
顾怀修给她画了一个大饼,清溪暂且对网球就没兴趣了,练习挥拍时老走神。
顾怀修见她心不在焉,拍拍女孩儿肩膀:“下次再练,先去书房。”
清溪“哦”了声,拿着球拍跟在他身旁。
重回别墅,顾怀修直接领着清溪去了书房。
清溪觉得他是想谈些正事,一时忘了换衣服,直到顾怀修去倒茶前指了指沙发让她坐,清溪坐下去了,本来就短的裙摆越发往上缩,露出更多的大腿,凉飕飕的,清溪才屁股被烫一般局促地跳了起来,匆匆往外走:“我去换衣服。”
顾怀修手持茶壶,闻言偏头。
清溪风似的溜了出去。
顾怀修不以为意,将两碗龙井放到茶几上,顾怀修走到书房一侧,翻了翻,找出一件从国外带回来的物件,然后又从书架上挑了两本书。
清溪换好衫裙回来,就见顾怀修坐在书桌后,旁边挨着他摆了一张椅子。
“过来。”顾怀修看了她一眼。
清溪的注意力已经被书桌上的奇怪圆球摆件吸引,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地球仪,我们所在的星球,大致如此。”
清溪瞪大了眼睛,不禁加快脚步,乖乖坐顾怀修旁边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口中的地球仪。
她盯着地球仪,顾怀修默默地看她,心头涌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他参加过的应酬不计其数,起初是与一群雇佣兵去酒吧喝酒,醉醺醺的男人们搂着烈火红唇的妓女高谈阔论,女人们越惊讶各种海盗、战争故事,同伴们越热衷夸张的描述,顾怀修却只觉得厌烦,从来都是独占一桌。后来,他成了商人,应酬场所变得高档风雅,男人身边的女人也变成了名流贵妇,但那些女人大多无知,不懂经济也不懂政治,只会故作吃惊佩服地望着高谈阔论的绅士们,发出虚伪的笑。
顾怀修厌烦无知的女人。
可,清溪也是无知的,他却从未因此轻视她,反而很享受女孩眼里的崇拜,他耐心地教导,她认真地听,直到女孩真的懂了,整个过程,顾怀修脑海中会接连跳出与之对应的词汇:乖巧、可爱、聪敏、孺子可教。
忽然想吻她。
冲动来了,顾怀修顺其自然地往前倾身。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清溪茫然抬头,恰好方便男人托住她下巴。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吻,一个格外温柔的吻,温柔到清溪第一次忘了羞涩与紧张,乖乖闭上眼睛。他轻轻地吮她唇瓣,清溪就一动不动,他舌头伸过来,清溪便张开嘴。她听见了一种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时轻时重,全身发软,清溪不得不撑住他胸口。
顾怀修也察觉了现在的坐姿不方便,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将女孩抱到自己这边,将她压在臂弯,低头深吻。
初夏的衣衫单薄,大手在她背后游走,碰到一条细细的带子,顾怀修沿着带子摸索描绘,意识到那是什么,成年男子体内的欲火陡然高涨,涨速快到脱离了他的控制。几乎同一秒,顾怀修粗鲁地将女孩挪到膝盖处,只让她肩膀靠着他。
但这个吻,并没有结束,反而越发炽烈,温柔变成熊熊大火,清溪跟不上他的节奏,不受控制地喘了起来,飘到男人耳中,似求饶似邀请,销魂蚀骨。
赶在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之前,顾怀修终于松开清溪,手臂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脑顶。
清溪睁开眼睛,面前是他雪白的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了,男人的锁骨若隐若现。
心急促地跳动,羞涩甜蜜中掺杂着少女的懵懂,清溪真的糊涂了,顾怀修不是要给她讲地球仪吗,怎么突然就亲上了?
“想学吗?”念头刚起,头顶传来男人暗哑的声音。
清溪回了一声“嗯”。
“刚刚,算是你交的学费。”顾怀修低头,看着她水漉漉的杏眼道。
清溪再天真,也不会信这种厚颜无耻的借口,咬咬唇,别开脸反驳道:“又不想学了。”
女孩脸颊绯红,唇湿润娇艳,顾怀修喉头一动,一边俯身一边道:“那学费还你。”
话音落时,俊脸距离她不足半拳。
清溪臊极了,歪着头推开他,慌慌张张跑开了,躲到最近的那排书架后,确定顾怀修看不见她了,清溪小手捂住脸,恼他太坏,却没有一丝怒火,只有心如鹿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