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檀也觉得自己该休息下，她向他请了假，合上笔记本电脑后，脑海中不断出现晏既明的话，那些照片也刺痛着她，她看着窗外的风景，灯火通明。
杜若说她和陆怀瑾不像，但她觉得自己正在往那方面发展，同样的冰冷，毫无人情味，他只是在用一张笑脸当假面，骨子里高高在上，而她也带上了面具，那个正能量的面具，给予很多人虚假的希望，活成了别人羡慕憧憬的人。
她正在变成她所讨厌的人。
沈檀魂不守舍地下车，给危开霁打了电话，得知他在家后，她按了他家的楼层号。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心情很差，晏既明说的事情都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电梯门打开后，危开霁从走廊走过来，他淡淡地问道：“找我什么事情？”
“没事就不能找你？”沈檀反驳了一句。
危开霁见她神色可怕，直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着她的脸，冷声道：“你刚才的会议没参加，去见了什么人，还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他问的简洁。
沈檀抬起眼眸看他，“一个检察官，他要起诉你，来找我当证人，我猜他除了我，已经掌握了季霏霏、赵宇等证人。”
危开霁黑眸微眯，他思索了一会，马上想起这两人是谁，也知道检察官要调查什么。他没什么反应，转身走向客厅，沈檀跟在他身后，不由出声问道：“你怎么没反应？”
“我该有什么反应。”危开霁停住脚步，淡定地转过身回道。他的语调毫无波澜，“惊吓，害怕，不安，还是赶紧找人去行贿？不，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沈檀愣愣地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在开玩笑？”。
危开霁的口吻极其淡漠，“我还从没有听说过放高利贷会被判刑的。第一，借贷利率超过银行4倍，法律不予保护，不予保护的范畴该如何判刑？第二在刑法中没有相关刑法条例，它只能靠民法通则来进行具体分析，第三——”他的目光停在沈檀脸上，“检察官来找你当证人，说明他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来定我的罪。凭这三点，就不涉及刑事责任。”
“那如果被行政处罚呢？”沈檀轻声问道。
危开霁面无表情道：“我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沈檀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她的语气咄咄逼人，“你准备威胁他们，该如何让季霏霏这些女人闭嘴，因为你拍了她们的裸|照！你会找出那些照片让她们闭嘴！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
沈檀抓着头顶，手指伸入黑发之中，喉间发出抓狂痛苦的声音。
晏既明拿给她看的照片正是年轻女人穿着内衣的照片，正面，侧面和背面都有，这些女人会去夜总会坐台，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给一些老男人作陪，接受他们的揩油和肆意侮辱。因为她们是用钱就能买到的女人，谁会善待她们？
就像她上辈子一样，她只是一件物品，不是人，毫无人格和尊严可言。这个事实让她好不容易忘记的记忆又复苏了，那种可怕的心情，她不想回想起来。
危开霁没有被激怒，他冷淡地说道：“看来你清楚知道这一点，我再告诉你，我过去是怎么让她们的父母还钱的，用她们女儿卖|淫的事实威胁他们。”
沈檀气得发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
危开霁动也没动，沈檀捶打着他的胸膛，尖叫道：“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厌恶陆怀瑾那样的有钱人，因为他不把人当人，但是你的做法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你和他没有区别！我讨厌你们！”
被打了数十分钟，危开霁连还手的意思都没有，只不过她的指甲一直刮到他的眼皮，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两只手腕都握住，低头看着她的模样，她的眼眶通红，杏眸里湿润一片，她打的也累了，不断地喘着气。他不明白她有什么气好生，为那些女人，呵，完全不值得，她们全部都是自愿去坐台的。
“我没有逼迫任何人，就算是对你，我也给过你选择。”
“我现在要感谢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一马？”沈檀挑衅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倔强，“我讨厌你！你根本就是个恶魔！我不该对你这种人心存期待的！”
“够了。”危开霁嗓音低沉，他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也警告过你，你不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主动靠过来后，又想离开。”
“我现在后悔了还不行吗！”沈檀恨恨地说道。
“晚了。”危开霁握住她的双手，突然低下头，沈檀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他的吻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炙热又危险，他的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冷，他的唇却是热的。
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他索性放开她的手，拥抱着她纤细的身体。
沈檀退无可避，她捶打着他结实的后背，但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到后来，她真的打累了，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她的胸腔在颤抖，既为这粗暴的触碰感到欣喜，心里又觉得痛苦，在这种矛盾折磨中，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太阳穴也感到一阵刺痛。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明知道他是条毒蛇还去捡，既然捡了，就要负责。
一旦开了头，这个吻像是无法结束，感受着她短促的喘息，声音听上去极其甜蜜，危开霁在她唇前低声说道：“你可能自己没有自觉，你在我身边时就像是在诱惑我，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制住危险的冲动，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吗？恩？”
沈檀的心跳加速到无法冷静，她盯着他的黑眸，他的视线有着兽类的嗜虐，被捕捉到了，她本能地颤栗起来。
“我想把你弄得一塌糊涂。”危开霁的话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极好地刺激了情|欲。
沈檀整个意识要分裂了一样，一半对他的触碰欢欣鼓舞，接近了喜欢的人，另一半痛苦非常，因为他就像是毒|品，想要抵抗他的吸引力，却不知道要做出怎么样的选择。他就像是她的阴暗面，甩不掉，不得不正视，危险又引人堕落。
第68章
凌晨, 晏既明回到办公室，白色的黑板上用吸铁石贴着几位重要人物的照片, 放在中间的是危开霁, 他是个有分寸的犯罪者, 日常生活低调，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这张照片还是他几年前进警局的时候拍的，然而他逃脱了惩罚，连案底都没留下。
狡猾、诡异, 这是晏既明对这个人的评价。
这个社会上, 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多的是，他们发家了之后，普遍会变成暴发户, 就像是中了巨额彩票的人, 他们的学识和阅历无法操控这么大一笔天降横财，通常用在吸|毒、赌博、买私人飞机、游艇，理财能力又有限，投资根本不熟悉的领域, 最后变得穷困潦倒不在少数。
危开霁却很诡异, 他没有肆意挥霍，依旧过着平静且克制的生活，没有被巨额的财富冲昏头脑。那他变成有钱人的出发点是什么？仅仅是为了主宰金钱？
晏既明想不明白，他侧过头，看向危开霁照片的旁边一张, 照片上的女人极其美，见过沈檀真人后，她远比照片漂亮，她是少数能向危开霁借钱后成功脱身的人，聊天时她的思路清晰，态度冷漠。
他先前是从赵宇口中逐渐拼凑出了整件事的雏形，直觉告诉他，她和危开霁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盯的有点久，晏既明转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他手扶着脖子，身体不小心撞到了办公桌上的座机，从座机里传来两通留言，让他的心凉了些。
第一通是年轻女生的声音。
“晏检，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做不到，我好不容易拥有现在的生活，爸妈为了我换了城市生活，他们现在只能找普通的工作，生活水平比起以前下降很多，都是我害的他们变成这样。我也考上新大学，今年大四，马上要毕业了，这件事再被翻出来，一旦上了媒体，我的过去一定会被扒出来，我不能赌……对不起，我已经受到教训，不想再拿自己的未来赌。”
是季霏霏。退学之后，她和父母在这座城市无法生存下去，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太可怕，卖掉房子，全家搬去另一座城市全新开始。
另一通是赵宇的。
“检察官，别开玩笑了！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怎么可能去得罪他们，你让我提供关于沈檀的资料，我都提供了，麻烦你别再来找我！”
晏既明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们选择明哲保身，但他查到的一切都白费了，全被打回原形。
在安静的办公室内，他轻叹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追查危开霁，从毕业进入公检法系统后，他就有一个执念，要将毁掉无数个家庭的危开霁送进监狱。
他正想躺办公室上的沙发对付一晚，座机里又来了一通留言，赵宇的声音支支吾吾，“我是看危开霁不顺眼，看他发家了也眼红，但我不敢对付他，不过有个人可能对晏检有帮助，这个人是……”
晏既明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第二天，他将消息告诉同组的人，他们一致表示很惋惜，毕竟追查这么久，却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事情就是这样，起诉失败了，两位证人都撤诉，我最后找的沈檀，如今和危开霁有利益关系，他们是一个利益集团，从她昨天的态度看来，她不可能出庭作证。”晏既明分享了最新的情况。
“那，这个案子结了，我们换个案子查？”一人问道。
“不。”晏既明神色严肃，“有人提供了一个可以帮助我们的人，他的名字是陆怀瑾。”他站起来，走到白板前，贴上陆怀瑾的照片，“他是著名企业陆氏的二公子，现今的掌权人，我想他不会忌惮危开霁的身份。据我查到的资料，他曾经将危开霁送进警局，他们二人一定有隔阂。这是很重要的突破口。”
“马上打电话给他，我想今天之内能和他见上一面。”晏既明转头说道。对方来头和派头都很大，他还是希望能尽快见一见。
很快就有消息回来，陆怀瑾答应和他见一面，晏既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他在陆氏大厦的小型会客室等人，等了十多分钟，陆怀瑾终于到了，他对迟到感到抱歉。
晏既明表示不介意，两人寒暄后，很快进入正题，“陆总，有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你和危开霁发生冲突的原因是什么？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你们没有任何交集。”
陆怀瑾的桃花眼眯了下，他打量着这位年轻检察官，他笑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是因为我追求的女孩。”
晏既明蹙眉，还没等他问，陆怀瑾就泰然自若地说下去，“这个女孩是沈檀，为了女孩子争风吃醋，确实不是我这个年纪该做出的事情。但你身为男人也清楚她有多吸引人，从前还好，她是个无依无靠的美貌少女，而现在，连我也无法掌控她。”
晏既明将所有的事情又梳理了一遍，他向陆怀瑾说明了来意，希望他能提供更多的证据。
陆怀瑾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好笑的神情，“危开霁做的这种买卖没有合同可签，他只不过是在唬那些借钱的人，防止他们报警，将事情闹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怎么取证？”
“是的，他很狡猾。”晏既明下了结论。
陆怀瑾抬起手，手指撑在脸侧，思考了一会，扬起唇角温和地笑笑：“我倒是能提供一个新的思路，不如你以商业诈骗罪来起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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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檀从危开霁的床上醒来时，订了一张机票，她回家洗个澡换了衣服，拿上证件就去机场，也不想管危开霁回来没看到她人是什么反应，这大概是典型的睡了就跑。
然而她一向艺高人胆大。
AR的项目告一段落，她有了一段假期，去飞机场的路上，她心乱如麻，她的脑中回想起昨晚的场景，情|欲将两人的理智烧得一点都不剩，长久的禁欲以来，他们更激烈地纠缠在一起。
她的大脑放松下来，将一切都交给他，无论是公司的事情，还是晏既明的事情，通通在性|爱中忘掉，她全新的感官体验都来自于他，他是她的心跳。
他们在床上做|爱，偌大的室内只能听到彼此的喘息声。
车子按喇叭的声音将沈檀带回现实，她回过神来，认为是时候停下来思考一下。她漫无目的地飞到地球的另一端，开始旅行之后就停不下来，她去了不同的地方，见识到不同的风景。
整趟旅行的最后一站才是艾斯特直播公司，她也不是来出差，就随意参观下。
皮诶罗又换了个女友，这一任的女友是位厨师，邀请众人去他的豪宅聚餐，沈檀欣然前往。
晚餐的气氛其乐融融，直播市场的元年马上要开启，流量再加上通货膨胀，艾斯特直播的市值大涨，他们持有的股份足够他们几辈子吃穿不愁，谁会嫌钱太多呢？
皮诶罗举着酒杯在餐桌上夸夸其谈，沈檀就那样看着他，杜若注意到了她情绪不高。
晚餐后，沈檀和杜若拿着酒杯来到阳台。杜若开玩笑地说道：“这次出走有什么收获？”
“我随意地逛了逛，没有目的，连邮件都不想回。”沈檀靠在阳台上，她侧头看他，“我觉得你变得成熟和陌生了，你竟然连发生什么事情这句话都不问我。”
“你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用意，只是从前的我不懂而已。”杜若自嘲地扬起唇，他没有笑，只是在想，那时候的自己懂这些就好了。
“如果我能喜欢上你就好了，这样子的话我就不用那么痛苦。”沈檀垂着眼眸，轻声说道。
“不要说这种暧昧的话。”杜若的语气意外的严肃，他斜睨了她一眼。
这一眼魄力十足，很有上位者的气势。
“抱歉。”沈檀歉意地朝他笑了下，他的神色才放松下来。她暗自想着，谁能解释的清楚，喜欢这件事，被谁吸引，这是不可控的。
沈檀靠着阳台，望着漆黑的夜空，“我上次说的勇士变恶龙故事，你有什么想法？”
“说实话，过去的增长就够惊人了，然而这种增长还在持续。”杜若惆怅地说道：“我从没想到我们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因此接下去我会更小心，我不能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举动，而让公司衰败。”
沈檀抬起杏眸看看他，看来现在的他极其坚定，她却在人生这条路上迷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