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父子有固执的底气。
亲戚们静下来,有人盘算到和宇文家借此联姻不是坏事,大家结伴儿,又去把严氏劝上一回。
严氏把嘴唇咬破,一个字没有说,等他们走后,出门坐轿,在偏僻的宫门外停下。
熟悉的太监带她到郭村面前,严氏痛心疾首:“公公,他们父子哄了我,说浩然和新结识的学子们结伴儿念书候殿试,谁想到是在留芳园里定下亲事。一定要断了这门亲事啊。”
“带那个叫浩然的孩子来见我。”郭公公看似很好说话。
等严氏走后,郭村自言自语:“忒傻,为什么要断亲呢?宇文天太能干了,他在太师手里一天,公公我一天睡不好觉。十大名公子居首名不虚传,坑走的五千人到现在还是没找回一个,这样的人,偏又定了云家的亲事,云家听公公我的,宇文天岂不成了公公我的人?”
嗯,他的女儿太重要不过。
对着严氏最后一丝出院门的背影轻慢的一瞥,这个女人好生的傻。
……
“不过三天,大伯母说了不下七、八回,让我去见郭公公。她说郭公公能让我殿试上中的高,如果郭公公相得中我,授官也会比别人的高。从表面上看,大伯母为我费很多的心血。可是,她却拒绝承认我的解释,不想想我凭自己从秋闱一路考进京都。我也说了不下七、八回,凭真能耐不忧心。本是官盐,把我当私盐卖不成。其实我很想告诉大伯母,我有岳父这连中三元的名师从小指点,为什么还要见郭公公?不是怕她又歇斯底里,我真想对她说说。算了,不提她了,我这几天很好,我每天都按岳父说的攻书,无忧你呢?你好不好?”
云浩然絮絮叨叨对严氏抱怨的信里,情意不时的流连。文无忧笑弯了眉眼儿,把信看了三遍。
还想看第四遍,春草在旁边歪脑袋:“姑娘,可以给我念念了吧,姑爷有说想您吗?”
“有啊。”无忧笑盈盈。
“有说到春草吗?”
“有啊。”无忧的面上一点儿虚假也没有,反正春草不认字儿。
春草就开心了,下巴悄悄的往上抬一抬。
还想问下信上又写了什么,居然有这么长,桃婆婆在外面唤她:“春草,侍候姑娘更衣裳,又有客来了。”
“好嘞。”春草麻利的答应着,从衣架上取下见客的外衣,一件蜜合色薄薄的袄子,一条绣满荷花的裙子。
文天在留芳园露了脸面,压得凌朝、周英虎和荣王灰头土脸。对于在朝堂不得意好几年的太师来说,好似久旱逢甘露。返京的那一天,他就命大夫人和得力的管事准备家宴,安心张扬显摆一回。
这次的家宴,与上一次文天大打出手为女儿出气的那回不一样,这次的规模更大。不但有城外的亲戚,男女老幼都受到邀请,还有太师历年的门生,官场上的旧知己,和需要结交的新知己。
这算是太师公然昭告宇文天正式回归,有一些亲戚们不约而同的前来拜访。
文无忧是当家的人,顾氏不出面,都由女儿招待。
此时,一个七、八岁的姑娘是客人。她沉着冷静的口吻和她的年纪颇不相符。
“就是这样,亲戚们不再观望,太师重新喜欢你们这一房,他们就都来看你。”
“所以你也来了是吗?”十一岁的文无忧也不大,但她看小姑娘,是故作老气横秋模样,由不得的想逗逗她。
小姑娘绷紧脸儿:“我来,给你添个帮手。”
“嗯?你会掐花儿,还是会钓鱼放鱼饵?”文无忧忍住笑。
小姑娘小脸儿黑沉:“你别瞧不起我哟!我可是一片好心特地来提醒,”
文无忧寻思下这话耳熟?一想,恍然大悟,莫不是红大姑娘说过?
“这个家里不是狼就是虎,你们九房虽然厉害,孤掌难鸣哪有众人拾柴的好?”小姑娘卖弄的模样。
对她“肃然起敬”,文无忧轻笑:“这么说,你很会拾柴?”
小姑娘终于听出来对她的揶揄,气急败坏地道:“我可是身经百战,”
“看出来了,请赶快去拾柴,我们九房虽然厉害,还等着你添把火呢。”文无忧没忍住,格格笑了出来。
小姑娘红了眼圈:“你不相信我,看我人儿小小,也应该相信自我父母去世后,我还能在这个家里有立足之地,就是能耐。”
听到这一句话,文无忧取笑她的心下去,微微有了动容。爹爹文天也是父母双亡,在受到宇文靖庇护以前,独自在家里熬日子。文无忧没有听文天说过那段经历,但想来不是好过的。多少有些同病相怜,文无忧面上有了真诚。
这一位不是拾柴来添火,寻找援手还差不多。
“你要我做什么呢?”文无忧静静的看着她。
小姑娘抹抹泪水,神态又有了骄傲:“你别以为这个家宴是好事儿,以我的阅历,”
偷偷瞄瞄她的小脸儿,猜测下最多八岁,阅历?文无忧又有些想笑。
小姑娘没发现,一径说下去:“你们九房掐了尖儿,才不会是人人恭喜呢,特别是这个家里的人。”
她眸中闪动一丝恨意:“他们会眼红你,嫉妒你,想法子把你们打下来。最坏的就是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六房……六房不算,七房,八房,九……九房也不算……。”
文无忧装着吃惊,用帕子掩面窃笑,不然快忍不下去。重新面沉如水:“听上去没有好人。”
小姑娘义愤填膺的快要跳下椅子:“就是就是,”
春草忍无可忍,打断她问道:“姑娘,您是哪一房?”您都把房头说干净了不是。
“我是城外守坟山老太爷的孙女儿,我们不是一个曾祖父,但是我们是一家人。”小姑娘把眼睛瞪起来:“怎么,不信我的话吗?”
春草哈哈腰退回去,悄声嘀咕给自己听:“听您说过话,这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就好了。”
在袖子里扳自己手指头:“大房、二房、三房……六房不算,亏你收回的快,六房是太师。七房、八房、九房……亏你又收的快,把我们也摘出来。”
没一会儿又来了客人,小姑娘结束滔滔不绝的谈论,不太情愿的走出房门。直到晚上睡下来,主仆才有功夫说话。
文无忧轻叹:“幸好咱们就要走了,”
“幸好姑爷放外官。”
云浩然的信放在枕边,文无忧摩娑着,想到信中的话,神色淡而又淡。
不管是郭公公对云浩然的看重,还是宇文家就要举办的大宴会,都是为了他们自己。
“春草,咱们要小心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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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的保证一:退亲以后,大家也不会反感明三、无忧,或者是浩然。会给浩然好结局。
为毛公文期还没有存稿:
仔在休养,侯门更的虽然不多,但侯门一直在更。
难以启齿,昨天火车上差点又犯,坐车饮食没法保证素淡。不吃又不行,必然按时进餐。
上架编辑提前通知,为毛不准备首更多些:
仔昨天前天回家祭拜仔爹,并感恩心脏手术时帮助过的家人。只准备了5号那天的侯门。余下的时间在路上呢。
肥么么。
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问案呢,真喧哗
对文无忧的告诫,春草捏巴捏巴拳头,在她值夜的小床上回的轻轻松松:“姑娘放心吧,谁敢来就让他回不去。”想了起来无忧姑娘曾让她少同人打架,春草补充道:“我不会先动手。”
无忧嘻嘻:“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功夫却不比跟爹爹的张叔,和跟母亲的桃婆婆差。春草,你是怎么学会的?”
“我是个奇才。”
春草这样的回答,主仆笑成一团。
第二天,还是会客人。从有些客人的话里,听出文天回来对他们的重要性,估计比太师还要看重。
中午休息的时候,文无忧又对春草絮叨:“敢情这个家里还分有势力和没势力,爹爹离开后,跟他好的人都受到排挤。”
“这就是大家子独有的吧。”春草精神头儿好,她很少中午陪着歇息,迎着窗户扎马练静功。
无忧有问话,她就回。
文无忧也不多打扰她,再说一句:“大家子大成这格局,不是离心就是离德,倒不如不大家子。”
“姑娘这话可以去问太师,看他当的好家。都说他顶顶重视老爷,其实呢,从咱们住进这和月院,一桩子事接一桩子,足见的这家他当的不好。”
春草突发其想:“不如他让位吧,让老爷当家。”
文无忧扮个鬼脸儿给她。
春草拍拍脑袋:“咱们又不在这里长呆。”
下午,桃婆婆送进一盘子樱桃,春草送到文无忧面前,有个中午新起的名字:“太师表面上的重视来了。”
文无忧大为惊奇,这还不到三月,不知这果子从哪里弄来?但她也一样认为,这是太师表面上的重视。见樱桃大小均匀,晶莹如红玉,让分一半儿送给念书必然熬神的云浩然。
春草用小食盒装了送去,云浩然自己走出来接在手中,严氏没看到,倒不会见到乌眼鸡。
到了晚上,太师表面上的重视又一回到来。几个家人抬起一个箱子,又手捧几个匣子。
箱子里给文天一家三口做客那天的锦衣,顾氏的也一件不少。等家人退回,顾氏打趣道:“这回终于是心里主动有我的了?”
“你心里继续没他好了。”文天的语气里,从没认为妻子应该尊重太师和拜见太师。
打开匣子,珠光宝气满房中。
一套红珊瑚的头面,指明给无忧。另外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从成色上看比红珊瑚稍差,没有指明,一家人也知道是给顾氏那天佩戴。余下的男人簪子,镶玉镶宝石、象牙等的有七、八枚。没有指明,也只有文天能戴。
文天略有感慨出来,这里到底是他曾经的家,太师直到今天也算他的家人。
手指红珊瑚头面,对妻子和女儿道:“这是六伯母生前的贵重首饰之一。如果不是在这里见到,我以为在缃妹手里。”
红宝石的头面,也抵消不少文天对宇文靖的怨气。他对顾氏道:“这一套虽不是最好的,却是六伯母生前最喜爱的,她时常在家宴上佩戴,我见过好些回。”
顾氏莞尔,没有再说什么。春草张张嘴,那句花了一个中午想出来的话,这一回没有说出来。
烛光下,文天微有出神。也许,这些带出温情的首饰让他想到有过的美好岁月。
顾氏和无忧看衣裳、又悄声鉴赏首饰,没有打扰他。
顾氏虽不喜欢太师,拒绝前往拜见,而宇文靖虽肯写家宴请帖,但也没有盼望的相召,可见太师心里对顾氏的芥蒂依然明朗。但顾氏倒不介意女儿换上箱子里的衣裳送去。
等到家宴的那天,无忧还是没有穿,不是因为要让太师难堪,而是荣王殿下也送来一箱子宫制衣裳,和一匣子首饰。
还有一封很调侃很气人的信:“京中酒宴,无不如开屏孔雀般招摇。兄若爱秃毛鹰,弟必不拦你。只侄女儿岂能随你去?特送上新式宫制衣裳,赠嫂夫人母女。到那日,秃毛鹰配二牡丹,方是绝配。”
文无忧率先气的脸儿通红,一生气想到一个好主意。和春草一起把衣裳上丝线勾破几处,假装不小心弄坏,弄破的位置以后也方便缝补。主仆装扮好,顾氏依然不去,文天带上她们,大摇大摆地前往正院。
……
一早起来,宇文靖照镜子,自觉得面容红润,气色上佳。他把这个归于春风:“天暖了,老夫的精神也好起来。”
老仆人老庄揭出答案:“天大爷回来,您才精神好。”把外衣送上来,老庄上了年纪有些嘴碎:“要我说,这个家里有谁是真的帮着您的?都不中用,都想着往自己房头扒拉钱,当年您也说过,家里最有骨气的,也只有天大爷。唉,要是六爷还在,他也是个好的,缃姑奶奶也是个好的……”
多年主仆,有时候有一家人的感觉,宇文靖平时有话无人诉说,倒是这个常年侍候的老庄知道一些。因此并不同他着恼,只有无奈在面上:
“今儿我高兴,你说这些做什么。”
老庄后悔失言,但失言即刻收不住,又为了解释,索性说的更明白:“天大爷要是常留家里,缃姑奶奶也会同您走动的。如今这算什么,一个太监分明是个小人,也敢踩着您行事。清陵赵家咳嗽一声,早就把他震成骨头碎……。”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宇文靖在他的话里回想起留芳园里见到女儿,她出落的比在家里更为光彩。当父亲的心上面想,宇文靖为女儿开心。
至于清陵赵家不和太师公然走动,他们家几百年里都是不通世俗的臭脾气。不走动就不走动吧,宇文靖倒不指望。他身为太师,从来说一不二,哪能依靠女婿在朝中当官。
再说不走动,也多少有让郭村有忌惮的地方。
虽说想起儿子永杰带出伤感,但想到独女嫁的好,宇文靖更显容光焕发。
不由自主的,他想到文天的女儿无忧。
小姑娘生的好倒也罢了,难得的是她聪明伶俐。
家里生的最好的两个,宇文绫,宇文红,也都认为自己是聪明伶俐的,宇文靖背后总是摇头。
如果他需要联姻以寻求家中的附翼,也不会对二位大姑娘有想头。她们远不如宇文缃。宇文缃恨父亲恨到不能和他同处一室,但嫁的人家还能在宇文靖的政敌心里造成一定的威慑。
而九房的姑娘,颇像独女宇文缃。
她逼迫周英虎的那几句话,她为母亲争名份的几句话,宇文靖有时候会想想。想一回不痛快一回,嫁什么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