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安世焕哼道:“既然如此,这个八品官儿,我不要了。见天无事可做,谁愿做谁做去。”
  齐郡王冷笑:“同为八品官,别人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你就闲成这个样子,还是个人能力问题。”
  安世焕被父亲一顿冷嘲热讽,正要再次反唇相讥时,不想,其妻刘娟听闻公公回府,道他父子二人免不了又起争执,还是由她从中调停方可,便也不顾什么内外男女避讳,直接走来从旁侍候。
  她进屋行礼后,便走到丈夫身边,又怕他语中不善惹公公生气,悄悄扯一扯丈夫衣袖。
  安世焕早被妻子打怕了,见她过来,明知又是作太后耳神报的,却也没办法,只得力压火气,有气无力道:“爹,你还真是小瞧你儿子,俗话说的好‘杀鸡焉用宰牛刀’,你给我个高官做做,不出一个月,保你另眼相待。”
  齐郡王先是和蔼地冲儿媳笑笑,也不愿在儿媳面前太下儿子面子,便笑道:“好,有志气。也罢,我正好刚在太后面前,为你讨了个好差使,那个八品官不做就不做了。”
  安世焕闻言大喜,急不可耐地问道:“是什么差使?”
  齐郡王这里娓娓道来,那边厢丘如意的心却是实实在在地颤了一下。
  她没想到太后竟然真的找人护送着她去北地,而且那人还算是熟人,只是这叔、嫂间不用避讳吗?
  卢国公夫人已经在安慰丘如意了:“你别怕。焕小子看着坏透了,其实为人还算可靠,也是个懂礼数的。平日里最是听诚哥儿的话,对你不敢不敬。”
  说起来,安世焕也是曾被丘如意教训过的,虽不靠谱,倒也不是黑心烂肺的人,况且她身边的人手不少,真行起路来,想来二人也难碰到一处。
  只是,为什么安世焕的媳妇也跟着一起往北边去呢?那也是个名声在外的刘氏女,本是刘太后族弟的女儿,听说彪悍异常,新婚之夜,就敢打得新郎倌儿不了床。
  怎么走到哪里,都避不开刘氏女?
  丘如意不满,安世焕更不满。
  “儿子不敢肖想做敕封袁老将军的钦差大臣,给老将军祝寿的副使总可以吧,让我做个押送物品的无品级小队长,我不去,我现在好歹还是个八品官呢,这越活越回去了。”
  齐郡王冷笑:“还是去吧,不然就是抗旨,脑袋不保,队长也没你的份了。”
  安世焕无可奈何道:“罢了,我遵旨就是了。我给卢国公府做苦力也就算了,怎么还让我媳妇儿也跟去,难不成去侍候丘如意?同是宗室子弟,咱们家比他家爵位还高,丘氏门第也不及我媳妇门第呢。这算什么事,就算是拼着砍头,也不能让我媳妇侍候人去,再说了,北地多苦啊,我媳妇可不能去。”
  偏偏刘娟不买账,似笑非笑道:“早就闻听丘如意的大名了,偏也没怎么见过面,我还真想会会她呢。”
 
 
第二一五章 相安无事
  安世焕心惊,这两个母老虎碰在一起,若真闹起来,他左右不好做人。
  不管如何,安世焕夫妻同去北地之事无可更改。
  倒是卢国公道:“不必忧心。世人不齿齐郡王卑躬屈膝,皆认为他除了溜须拍马,没什么才能。我却知道他是个极狡猾的人。又身为宗正,不仅皇家事要管,刘家家务亦不少操心,哪家如何,他比谁都清楚,岂会不借此给自己挑个好儿媳。咱们只要以礼相待,至于她如何,相见而行便是。”
  丘如意觉得很有道理。
  后来,卢国公又被齐郡王请了一顿酒,请他给袁大将军写封信,荐安世焕在北地从军,也好打磨一番,免得在京城惹是生非。
  如此一来,卢国公府一干人越发放了心。
  出发那日,因为是小辈,故卢国公夫妻并没有送出城去,倒是于氏一片慈母心,巴巴候在城外十里长亭,依依不舍与女儿作别。
  丘如意强颜欢笑,于氏又低声嘱咐道:“玉/娟让我转告你一声:刘氏怕不好相与,路上先忍着些,待到了北地,你只管住在将军府便是。北荻表面统一,内里暗流涌动,却也不过是一时挣扎,最终都会平安过去的。你不必担心。”
  于氏又笑道:“不明不白的几句话,我听得有些糊涂,玉/娟却说你心里明白。”
  丘如意虽有疑惑,恐母亲担心,便笑道:“女儿心里明白,您只管放心就是,只知道平安二字即可。”
  于氏眼圈便红了,道:“平安是福,吃苦不怕,只要你夫妻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话,安世焕夫妻便到了,一时妥当,丘如意挥别母亲登车而去。
  安世焕也领了十来人小心护在周边,亦是有意隔开这两只胭脂虎。
  最初几天相安无事,丘如意和刘娟一天顶多见个一两面,相互点个头,便算打了招呼。
  几日过后,行路枯燥无趣,有了那几日的缓冲,二人倒均觉对方不难相处,且细品其行为,双不似外人所传那般,且兼都是年轻的美娇/娘,便无由是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态,越发有那亲近的心思来。
  于是,借着夜来投宿晓来出发的空档,二人慢慢由点头之交到交谈几句,再到相谈甚欢,后来干脆两车并一车,刘娟成了丘如意车上的常客,安世焕深感纳罕。
  因为考虑到有女眷随行,故提早半个月出发,如此行程倒也不算十分紧张,将近月余时间,便来到北地袁将军府邸所在的燕城。
  当然,此时将军府已然改成了北平侯府。
  安世焕自然押车跟了上司往北平侯府而去。
  丘如意这些时日赶路也确实乏了,精神不济,恐有失礼,
  原本打算先派人往北平侯府送帖子,自己则同刘娟一起往驿馆暂作休息整理,然后再前往北平侯府。
  不想,甫一进城,便有侯府的车马来接,丘如意只好放弃先前计划,作别刘娟,登车往侯府而去。
  表嫂文氏在二门亲迎了丘如意。
  文氏看着年纪不过二十许,眼神明亮,透着一股子精明爽利。
  丘如意忙上前见礼,文氏一把扶住丘如意,吃吃笑道:“可算是把你给盼到了。老夫人自打知道你要来,就算着日子,估计也就这两天了,特意天天派人在城门口守着。”
  丘如意闻言,忙道:“累外祖母劳心了,如意惭愧。”
  文氏摇头摆手笑道:“看见了你这好模样好/性情的,劳累也值了,况且也没什么可累的,自有管事小子们呢。快跟我去见见她老人家,我方才出来,她就已经等在院里了。”
  一面说,一面拉着丘如意往里走去,又有管事媳妇等人往去招呼京城而来的下人们。
  文氏是个健谈的,一路上都是她在问丘如意路上可好,行这么长时间的路,怕是累坏了,这几天可得好好休息。
  丘如意几乎插不上嘴,只好微笑着陪着嗯啊一声。
  丘如意早从婆婆那里得知,外祖父家里人丁不少,男儿们个个有出息,如今大多是镇守边关的一员大将,一年中很难得有全家齐聚的时刻,如今也只有大表哥袁庆之妻文氏在外祖母身边服侍。
  如今看来,这个表嫂倒果真是个爽快人,不过也许是家里人少,没人陪她说话,此时便似个话匣子,也顾不得二人初见,竟似老朋友一般,什么都往外倒。
  丘如意着实松口气,见她这般好相处,倒把才进府的拘谨去了大半,后面便也能接几句话,文氏见状心里也极为高兴,走过一处小院子,道:“这些日子你先暂住在这里,是我亲自带人收拾的,一会儿看看合不合你心意,若不有妥之处,只管说出来。”
  丘如意道了谢,文氏又道:“这院子离老夫人住处极近,你有空就多过去走动走动,她最喜欢年轻人陪着说话。”
  说话间,便到了一处青石垒就的院墙外,门口有几位丫头,见人来,忙迎上前请安,又有小丫头往里跑着道:“老夫人,她们来了。”
  文氏引着丘如意走进去,便见三五个丫头婆子正拥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立在院里。
  文氏笑拉着丘如意迎上去,一边取笑道:“老祖宗这心也忒急了些,人都到家了,还能跑了不成,巴巴在院里等了这多时。”
  丘如意忙上前见礼到道:“见过外祖母。”
  北平侯夫人最喜文氏的爽利劲儿,此时却顾不得,只忙上前一步拉住丘如意,一边细细打量,一边口内不住称赞:“真真是个标致的好孩子。听说又是世家出身,知书达礼的,真难为你大老远跑来,一路上辛苦了。”
  丘如意谦逊笑道:“不敢当外祖母的夸赞,自家人看着自家孩子好罢了。不辛苦,倒是累外祖母和表嫂劳心了,如意还是过意不去。”
  北平侯夫人笑过后,又问家中诸人可好。
  丘如意一一作答,北平侯夫人伤感地点点头,道:“我与你母亲也十多年没见了,也不知今生还能见几回呢。”
  丘如意道:“如今边关谈和,想来一两年便重新太平起来,这里不用打仗,外祖父也能抽手了,到时您就到京城去住吧,我和母亲天天在您跟前侍奉,只别烦了我们。”
  “那真是好,我也跟前去京城见见世面去。”文氏接口说立道。
  老夫人笑了笑,眼睛不住往院门扫去,文氏的心便提了起来。
 
 
第二一六章 夫人发怒
  文氏知道北平侯夫人是在等安世诚,可今天她注定是等不到了。
  眼珠儿转动,文氏满面笑容地搀扶着北平侯夫人,笑道:“祖母这是打算一直在院里说话不进屋吗,赖了见面礼去也就罢了,该不是连口茶都不舍得给如意喝吧,亏她还带大包的礼物来,又要接您去京城享福。”
  北平侯夫人闻言,不由笑道:“你也收敛些,守着你弟妹,也敢这么和长辈说话,仔细吓着她。”
  文氏笑道:“怎么会,我和弟妹一路上不知聊得多投机呢。”
  “什么聊,不过是你自说自话罢了。方才只听到你在二门上扯着嗓子吼,哪有给人搭话的机会。”
  北平侯夫人到底还是收了心思,在丘如意和文氏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步入室内。
  北平侯夫人坐下来,丘如意又正式上前毕恭毕敬地跪拜。
  北平侯夫人见状越发的开心,一边让文氏代为扶起,一边又笑道:“是个懂礼的好孩子!样貌好,性情也好,诚儿是个有福气的。以后长住在这府里,少和你嫂子来往,免得学坏了。”
  丘如意抿嘴笑道:“嫂子性情疏阔,跟她学有什么不好?”
  文氏闻言得意地冲祖母大笑,北平侯夫人也不理她,只对丘如意道:“在这里就和你在国公府一样,你嫂子出身武将之家,山高地远的偏僻处,也讲不得许多规矩,一些小细节未必注意到,若是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只管告诉她就行。”
  丘如意答应着,北平侯夫人又道:“你一路上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等诚儿过来,咱们一起吃饭。”
  丘如意心头惊喜:“怎么夫君他也在城里?”
  丘如意来北地一事,出发前就已经写信给安世诚了。
  不过,丘如意也知道安世诚人在军中,身不由己,本也不指望他能去接自己。
  如今看来,他虽在城中,定是为了公事,不过今日能得一见,多少也能解得相思之苦,亦是一大幸事。
  谁想北平侯夫人闻言,脸上表情变得奇怪起来,眉头皱起:“你二人不是一同过来的?总不会他躲清闲,让你一个新媳妇独自来外家祝寿吧。”
  丘如意愣住,感情安世诚来北地半年,北平侯夫人竟全然不知,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北平侯夫人却已反应过来,不由看向文氏语含怒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氏暗叹一口气,就知道今天这事是瞒不下的,只得小心答道:“诚表弟来这边任职已经半年有余了。那天他一来,祖父也没让他进内院,便直接将他送去军中训练。这半年来,边关大战没有大战小斗却也不少,故表弟也一真没时间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
  北平侯夫人闻言大怒,直气得浑身发抖:“袁兴这个老东西,我是敌国探子怎的,我嫡嫡亲的外孙子来了,连见都不让我见,还这般隐着瞒着的。半年了,我竟是一丝消息都没听到,你们倒是听他的,倒是孝顺他,却瞒得我好苦。”
  文氏不敢发一言,只垂首立于一旁。
  北平侯对儿孙要求格外地严格,生怕夫人敌不过一片慈母心,插手干预,故严令众人不许透给夫人知道,否则军法处置。
  文氏帮着隐瞒这段时日,也是苦得很啊,却是两面不落好。
  丘如意也大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见文氏不敢言,自己少不得上前劝道:“外祖母息怒!夫君是被朝廷派来北地为官的,一行一动,只听上面安排,不好擅离职守过来看您,想是外祖父他们也是怕您担心挂念才不提的,并非故意隐瞒。”
  北平侯夫人拍着丘如意的手,红着眼睛垂泪道:“你哪里知道,你外祖父的心硬的象石头一般。你表兄弟他们都是十来岁就被他不声不响地扔进军队里一两年,而且还是最苦最危险之地。等他们回到家,个个满身伤痕,瘦骨嶙峋的,一点人模样都没有。唉,这也就罢了,他们到底是自小从军中长大的,胡打海摔惯了的,身子骨本就比常人强。可诚儿乃是一介书生,他这么瞒着我,只怕也是和他表兄弟一般境遇了。他一个京城哥儿怎么受得了,这半年下来,还不得要了他的半余命去。”
  丘如意是越听越心惊,其实丘如意小女儿心态,只希望丈夫平安无事,并不指望安世诚能一将功能封侯拜相。
  当日原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北平侯一家看着,安世诚应该少吃点苦头,如今看来却恰恰相反。
  北平侯夫人也越说越来气,直接拍板决定道:“这个老东西办事越来越没分寸,今年这个生辰他就别想过了。”
  这也不过是自说自话罢了,朝廷都亲下旨给北平侯祝寿了,今年这个生辰不管如何总要庆祝一下吧。
  文氏本身就有了不是,此时也不敢相劝,丘如意倒是上前劝解了,不过她一来担心丈夫,二为到底初来乍到,也不了解北平侯,所说不过是泛泛之言,劝不到北平侯夫人的心窝里。
  直到北平侯嫡长孙袁庆处理完事闻讯赶来,北平侯夫人终于有了发作对象,一碗凉茶就直接泼到孙子脸上。
  袁庆虽然年轻,却已然是位数次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如今北平侯仍全力关注北荻,朝中封赏等事宜便全面交由他来处理。此时他虽顶了一脸的茶汤汁儿,倒不减其一分一毫的威武硬朗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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