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舞姬们闻言,慌忙往外奔去,就连奏乐的几个妇人也放下乐器,紧跟着往走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都惊在当场,只呆呆看着那青年领着人离去。
  倒是罗夫人反应极快,一步跨到堂前,挡在那青年身前,呵斥道:“杨怀青你好大的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我去告诉杨百户。”
  杨怀青冷笑:“罗夫人只管去告状,这些人都是我辖下做活的,前几日忽然不见,原来是被罗大人带来给夫人跳舞了。我还没治你夫妻干扰军务之罪,你倒恶人先告状起来。”
  罗夫人脸色青白,愤恨道:“她们是发配到谓县的官奴,原就该县令管辖,是你们守军硬征了过去做苦役,只可怜了这些弱质女子,有怨无处诉,罗大人怜悯她们,才带她们回城的。”
  罗夫人一番话却是对牛弹琴,那杨怀青充耳不闻,未等罗夫人说完话,便绕过她自顾自地走了。
  罗夫人气得胸脯起伏,喘息似牛,却也无可奈何,只眼睁睁看着杨怀青头也不回地离去。
  早前听说永平郡公治军颇严,袁老将军在这方面又青出于蓝,如今那青年不过军中一不入流的小吏,县衙说闯就闯,一县政令竟也敢干涉,对罗县令夫妻全无尊敬,看来真是闻名不如眼见啊。
  刘娟心中暗口气,转眼看向众人,本城的几位太太早就反应过来,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倒是丘如意正怔怔看向外面。
  刘娟以为丘如意也被那粗、鲁男子吓着了,便拍拍她的肩,正欲说话时,却见她的丫头跑来,冲着她直嚷嚷道:“不好了,有当兵的跑到咱们家里抢人了。”
  刘娟吓一跳,急忙往前一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丫头还没来得及说,罗夫人已经咬牙切齿道:“定是杨怀青那个强盗干的好事。”
  说话间,已经往外跑去,刘娟跟着快步走去,丘如意也回过神来,急忙追了过去。
  原来这县衙有个小角门正好通着一个胡同,刘娟的住处便在这个胡同里,几位太太也只得跟在后面钻了角门,走出县衙后院。
  再说罗夫人三人心中着急,几步快跑就到了刘娟的住处。
  只见那里门户大开,几个下人脸色惶然,看见刘娟,都忙跑来,叫道:“少夫人,了不得了,有几个当兵的进来,拖了咱们的人就走了,真是没有王法了,竟连咱们家都敢欺负。”
  刘娟问:“那些人呢?拖去哪里了。”
  “人被拖走了,又去隔壁了。”
  丘如意此时已赶了过来,刘娟的隔壁,可不是就是自己家里,丘如意脚不沾地一路往家里跑去,刘娟忙一把拉住她,火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妇道人家过去,也是白让人折辱,等我叫齐人,咱们一同过去。”
  刘娟回头命罗夫人道:“你派人去前头找罗大人,让他快些带人过来。”
  罗夫人抬眼望去,几位太太也赶了过来,道:“夫人放心,已经有婆子过去报信了。”
  刘娟这才拉着丘如意往前走去,哪知走到门口,里面倒传出叫好声来。
  众人挤到门前,却见老范头和老吴头正与几个当兵的交手,那正喝着彩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杨怀青。
  丘如意眼睛扫向自家院内,便发现这两个人目前倒也没吃亏,不由松一口气。
  杨怀青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扫视一眼,就知道此间主人是谁了。
  只见他朝着丘如意“唉”了一声,道:“这两个人身手不错,在你这里白白浪费了,不如我先借来使几天,等你离开这里再还你。”
  丘如意闻言,怒火便涌上了头,斥责道:“你先是私闯民宅,后又强抢壮丁,这谓城里,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杨怀青笑一笑,回头喝住士兵,又看向丘如意,道:“我可没有抢你的人,只是见他二人身边不错,跟你一个妇人身边,难免明珠暗投没有用武之地,这才起了惜才之心。你既然不愿借,我自不会强人所难,这事就此作罢,只是,我的人,你也该还了,别妄想扣着她。”
  丘如意不解:“你的人?真是笑话,我什么时候扣了你的人?你休在此信口胡说。”
 
 
第二二零章 表明态度
  杨怀青闻言,冷笑一声,指着罗夫人对丘如意说道:“是不是信口胡说,你只管问她。”
  罗夫人叹口气,恨声道:“强盗!强盗!”
  丘如意见杨怀青行为颇多古怪,也不欲理他,疾步走到老范头和老吴头跟前,问道:“你们怎么样?”
  二人摇头,丘如意见二人神态,知应是无碍,又问道:“吴妈妈和范妈妈可回来了?”
  原来丘如意今日跟随刘娟赴宴,料着自己这边也没什么事,便是偶有不凑手的,只管使唤刘娟的丫头便是,便让吴妈和范妈随新来的曾婶出去采买些东西并熟悉城内情况。
  方才听说杨怀青来抢人,又见范吴二人同士兵打斗,便疑心杨怀青抢了她们去。
  “回少夫人,她们出去多时,尚未回来。”
  丘如意闻言心转意动,回身问杨怀青道:“莫非那具曾婶是你的人?”
  谁知,这里有位士兵走进胡同,口内叫着杨总旗,远远地冲杨怀青打了个手势,杨怀青也回以一个手势,对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咱们回吧。”也不理会丘如意,带着人径直去了。
  杨怀青一行人的身影刚消失在胡同口,吴妈和范妈手提物品快步走来,见到门前站了一群人,脸上惊疑不定,直到看到丘如意等人,脸上轻松不少:“少夫人,曾婶跟着两个当兵的走了。”
  丘如意看向罗夫人,罗夫人脸上青白交加,今天她的脸面是丢大发了,只恨不能地上裂个缝,让自己钻进去躲一躲羞。
  既然躲不过,就只能面对。
  罗夫人骂身后过来的婆子道:“你个没眼力劲儿的,让你去寻老爷过来帮忙,去了这半天,老爷没寻来,你倒是做什么吃的。”
  那婆子怯懦地靠过来,小声回道:“倒是寻到老爷了,只是他被杨总旗的人扣着,所以不能过来了。”
  罗夫人大惊,忙问道:“老爷现在怎么样了?”
  一面问着,一阵风地跑去县衙。
  几位太太面面相觑,最终过来给刘娟道恼,劝道:“夫人金玉一般的人儿,莫与那糙汉子一般见识。”
  刘娟也觉无趣,懒懒虚应几句,众人便陆续告辞而去。
  小丫头上前对刘娟说道:“咱们家的人都在呢,只是前两日来的那两个人被带走了。”
  刘娟对丘如意抱怨道:“这算什么事啊!”
  丘如意苦笑:“咱们两个真真是无妄之灾。罢了,让她们收拾去吧,你到我这儿来,昨天我表嫂送了点新茶过来,正好一同喝碗去去火吧。”
  到了夜间,罗华夫妻亲自去给刘娟赔罪,又说了许多的话,好半天才走。
  第二日,刘娟一字不漏地说给丘如意听。
  “罗县令这两年也确实憋屈的很。这边年年和北荻打锯战,百姓或伤亡或变成流民,渐渐的人烟稀少起来,到如今军户及贱民倒占了大半。北军不仅管着军户,竟连发配过来归县府管的贱民也一并管辖,说是让那些贱民们修筑边防,一言不合,就说妨碍边防,要以军法处置,罗县令不敢多言,有苦说不出。”
  刘娟既然在自己面前明说此事,丘如意便知她对此事的态度了,也就放了心。
  “本朝军政是分开的,北军既然将手伸长了,想来罗大人也不会真就默默受着吧,总会写折子往上递的,他又不是没有门路。两年仍如此,怕也是有原因的。咱们贸然插手反倒不妥。”
  刘娟闻言,不由笑道:“罗县令倒说了,北军一手遮天,他哪里敢有动静。就如昨天那个杨怀青,本是被发配充军的罪臣之子,不也当上了总旗?这北军总是这样无视法规制度的,他若是真有所动作,怕项上人头早就不在了。”
  丘如意笑道:“既然如此,你上折子参了这杨怀青和北军,岂不是也会有危险?这可得好好谋划一番才好。”
  刘娟闻言大笑道:“你少来套我话。我明说了,我不是朝廷命官,没那职责,也没那能耐管这官司。况且你乃北军总督的亲外孙媳妇,手下也有几个身手厉害的,我若真有所行动,只怕小命都交待在你这里了。”
  “放心,才不会呢,我还受着委屈呢,什么亲外孙媳妇,还不是吃那总旗的气。我昨日倒真想写信给北平侯府呢。”丘如意忿忿道,复又正色说道:“不过,这里面的是是非非,谁又知道呢,我们初来乍到的,哪里看得清楚。就说那杨怀青是个不将人放在眼中的可人厌的,可在昨天那几个舞姬眼中,分明是天神驾临来拯救她们一般。可见不能偏听偏信罗县令一家之言。”
  刘娟点头不语。
  她临出京时,她父母倒着意叮嘱了她一番,道她乃是后宅妇人,只管过自己的日子,朝堂之事,休要插手过问。
  她深以为然。她没那翻云覆雨的手段,也没有非要凌驾众人头上的雄心壮志,从前借了刘家的势,也曾耀武扬威过,年纪渐长后,便觉得浅薄至极。
  刘氏平定天下有功,又有太后撑腰,享受些荣华富贵也就罢了,不想这些年事事要压安氏一头,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安氏的天下,皇上也是太后嫡嫡亲的儿子,到最后,刘氏能得什么好?
  连她父母也道叔祖父一家的心思有些大了,恐是祸非福。
  就她的冷眼旁观,刘氏手中虽有兵力,可安氏一族如今也掌着天下一半的兵权,宗室子弟有才干的亦不少,皇上虽不太理政,却也是个天资聪颖的,太后自然也向着自己的儿子,故安氏还没真败落到皇权能旁落他人之手的地步。
  她都能看透的,叔祖父一家却反身在迷局了。
  罢了,两家就这么胶合着吧,皇上是个厚道,也颇为亲近外家,当日刘安两家重重联姻,想来便是打定主意要帮着刘氏平安抽身出来的。
  北军乃是安氏手中一支强军,虽然二堂伯也特意嘱咐她在这里能做点事,她却不敢轻举妄动,深恐一朝不慎,打乱现在的平衡格局。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既如此,越发不肯做那跳梁小丑了。
  刘娟笑道:“你只管把心放到肚里,我平日虽也常欺压百姓,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边关关乎大楚安危,我一个妇道人家才不会多嘴呢,咱们都看一段时日再说吧。”
  丘如意笑笑,脸上却有抑郁恍惚之色。
 
 
第二二一章 对错难分
  刘娟也发觉了,打量了丘如意一眼,疑道:“我这边你只管放心,不会在当下给北平侯捅刀子的,你还郁郁个什么劲?若说是为了昨天受委屈的事,可我知你一向不是个小气的,为何突然如此的黯然伤神?”
  丘如意看着刘娟,苦笑道:“我从前曾做过一件自认为很侠义的事情,可是今天却恍然发现,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
  刘娟闻言,笑道:“到底是何侠义的之事,不如说来听听,也好帮你分析一下。”
  “陈年往事罢了,再提也过枉然,还是不说了。”丘如意叹道。
  这件往事,也确实无法对刘娟启齿。
  这事说到底还是刘氏先造下的孽,丘如意不好守着刘娟指责,而丘氏在此事上的处理,也不光彩,丘如意更不愿自暴家丑。
  再则当年之事,多多少少也牵连着安世焕,越发不能对刘娟说了。
  丘如意也只能自己在心里懊悔。
  原来,丘如意在昨日的舞姬里又似发现一个熟脸儿,只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她虽心里疑惑,倒也没时间细想。
  直到夜里,她才有时间思考,却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便带着问题睡去。
  忽夜半醒来,她才赫然想起来:那名舞姬不是别个,竟是当年她帮着安世承赎买出来的方家大小姐方芸,而之前觉得面熟的妇人,竟是方芸之母——曾经高贵文雅的方夫人。
  她直惊出一身的汗来。
  她那时帮着出钱出力的的,想的是能挽回一些丘氏名声,还能救两名小姐于水火之中,虽千金散尽,也是情意的。
  原想帮着方芸姐妹来到父母身边,也好一家子团聚,还能受其父母庇护。
  如今看来,她的父母竟是自身难保,而方芸千里而来,不过是从一个火炕跳进另一个火炕里,而且真真算起来,说不得现在这个火炕还不如前一个呢。
  当年只觉得她一个千金小姐落入风尘,迎来送往,供人取乐,便在心里极尽惋惜于她。
  而如今,她似乎仍摆脱不了供人取乐,同时还要身负苦役,生活似乎比从前还要不堪。
  或许当年真做错了事,丘如意越发惆怅起来。
  刘娟见丘如意如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竟是一字也不肯吐露,也知自己与她尚未好到亲密无间到彼此无秘密的程度,便也只好作罢,由着丘如意自己在那里长吁短叹的,好似思春的少妇。
  丘如意倒也私下和吴范二仆提起此事。
  原来她二人当年只是寻常仆从,虽未见过方氏一家,却也知道当年那府里曾与方家小姐订亲一事,也知道那方家小姐是个极好的,谁知却落得如此下场。
  她们不免也是好一番叹息,直道:“若当年宋夫人能有一点慈悲心,认下方芸这个儿媳该好多,这样她便可逃脱被没入官家的命运。”
  又见丘如意感伤,二人便又笑劝道:“罢了,说来说去,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半点由不得人。小姐已经尽到心了,也就由她去吧。皇上明年便有望能亲政,想来定会还他一家清白的。”
  丘如意道:“但愿皇上还记得有这么一位忠臣吧。”
  人走茶凉。当年她与方家姐妹也是常常玩在一处的,可方芸姐妹离去后,她还不是几日就忘在脑后了,以至于如今相见不相识,更何况心中装着天下的皇上呢。
  不过,丘如意倒也没感伤几天,因为安世诚来了。
  且说这天一天早,便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老范头从门缝里看见是安世焕,赶忙打开门,一边问道:“焕爷这是才进城?”
  安世焕咳一声,笑道:“可不是刚进城,连家都没回呢?”
  老范头唬一跳,忙问:“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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