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偏这个胆大包天的逆子,竟敢不和他作个商量,就站出做这等出格的事。
  幸好安世弘面上并无不悦,而是从谏如流,坦荡道:“依卿所奏,到那日准他一家出城相送大行皇帝。”
  回到家,齐王对儿子恨道:“你今天出的什么风头?怎么就这么不省心,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就管上别人家的事了。”
  安世焕冷硬答道:“诚大哥不是别人,他是儿子的半个师傅呢。当年,咱们两家还到托生死,如今他家有事,岂能坐视不理。况且也不知诚大哥现在是生是死,我有责任帮他照料家人。唉,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无米无柴,不敢想象他们活成什么狼狈样了,甚至都不敢确定他们是生是死。如今不只我,就是整个京城,怕都如此想,我这么做也是帮着太子去疑。”
  “你倒是用心良苦。”齐王冷哼,叹道:“放心吧,他们一家活得好好的,不缺柴米。只是你以后得注意了,一个年轻后生,要少说多听。”
  不提安世焕不服如何和父亲争辩,只说现在永平王府里,永平王父子亦在进行一场争执。
  原来今天,并不是安世焕一枝独秀,在他提议后,永平王世子安世瑜很快就出来附议了,也使得安世弘不好推脱,只好顺势应下。
  安世瑜一边帮父亲顺气,一边道:“儿子今日之所出来,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说什么安世诚卖国投敌,傻~子也知道,是大行皇帝父子借机除去他一家的借口罢了。想那卢郡王府,最是谨慎小心不过了,他家能有什么罪过?竟要落得如此地步。”
  “委实有些可疑,只是帝王心思,最难猜,也不能猜,糊涂些也未尝不可。”永平王叹气。
  安世瑜道:“儿子倒有些想法,父亲姑且听一听吧。”
  永平王知儿子才智平庸,却点头道:“你说吧。”
  安世瑜清一清嗓子,认真说道:“卢郡王府虽谨慎,却有一大不足之处。那就是他们靠着先皇得了富贵,后来却又投得刘太后,刘氏势微后,又同着安氏扳倒刘氏,十足的墙头草作为。”
  永平王嗤笑:“是有些墙头草的嫌疑,虽然他家自有苦衷。便是如此,也只说明他家品性不行,最多以后不理会他家少加恩泽就是了,犯不着非因此便要除了他一家去。况且,他家品性确实不坏。”
  “可是他家这数十年来,过得也太滋润了。虽无功劳,却得封国公,倒比战功显赫的您的爵位还高。安刘之战,他家关起门来生孩子,倒仍升为郡王,父亲和宁泰王叔功心劳力,冒着事不成被杀头的危险,事后也不过被封个郡王。”
  永平王点头:“你的话不错。不过,这里面却也是有原因的。他家乃是孝德皇后长子嫡系,若不是后来变故,他家现在可不止是个国公郡王。大楚重嫡,且他家又守分,故先皇对他自是不一般,至于安刘之战,他家虽没正面出力,但袁兴的力量不容小觑,我离军多年,宁泰又那般,没有袁兴,现在是谁把持全局,还真说不好。”
  “如此说来,果然是儿子的眼界太窄了。”安世瑜笑道,“儿子原还想,从前卢郡王府虽过得小心,但对比大多数的宗室,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而大行皇帝本与先皇是堂兄弟,又立下赫赫功绩,却因刘太师等人的打压,活得憋屈,因此看卢郡王一家不忿。如今听了父亲一席话,顿时茅塞顿开,想来是大行皇帝父子忌讳他家的出身。当年孝德皇后的长子,因其为嫡长子,曾被立为太子,只是后来因事获罪,才被一直拘禁。但他家传承至今,从未有过庶出,如此一来,卢郡王一家在大楚,论嫡论尊,竟无出其左右。长兴帝去后,只这一条,若他家被拥立为帝,天下无人敢不服。”
  永平王闻言,心下一沉。
  他怎么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卢郡王一家太低调了,或者说太平凡了,虽谨言慎行,从不作福作威,只是虽无过,却对大楚也无功,当年得封郡王是看在袁兴的功劳上,故大家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大行皇帝父子显然应该是想到了,所以眼看安世诚就要崭露头角建功立业,于是立马出手对付他。
  永平王却又马上摇头,虽然有道理,但是大行皇帝一旦登上帝位,便是大楚最为尊贵的人,卢郡王府对他的暗里威胁也就解除了,因此对卢郡王府下手的理由就不存在了。
  安世瑜却道:“可是太子无嗣。大行皇帝只有这一个嫡子,听说他当日还曾与太子商定,将来兄终弟及,许是怕这其中~出什么岔子,被卢郡王府的人夺去皇位,所以才想及早除去卢郡王府。”
  这个说法,也倒成立。
  永平王思量过后,深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只怪他命运不济。”
  安世瑜见自己的假设得到父亲的认可,不喜反忧:“父亲,咱们也怀璧其罪啊。大行皇帝及先皇乃是孝德皇后幼子一系的,可咱们却是出自孝德皇后次子嫡派,真论起来,倒比他们高贵。如今你和齐王等人只管明哲保身,由着他除去无辜的卢郡王府,下一个会是谁?万一将来他杀得兴起,将屠刀对准了咱们,还有人帮咱们说话吗?还有谁敢帮咱们说话?况且咱们本就拿了他的把柄,一旦做稳位子,就该着手处置咱们了。”
 
 
第二九八章 直接对质
  永平王没想到儿子能说出这一番话来,颇为震惊,思忖一会儿,安慰儿子道:“不会的,咱们有大行皇帝的免死圣旨,太子殿下也在众人面前亲口保证前事不提。”
  安世瑜看着两鬓秋霜的父亲,心里涌起阵阵悲哀。
  岁月不饶人,父亲终久是老了。
  他脑海里的那个果敢英勇正直无畏的大英雄,如今也开始变得苟且偷安来。
  英雄总要迟暮,只是父亲因他多年的不良于行,整日躺卧在床榻之上,所以比之同辈人来,无论身心,都苍老得更迅速。
  而这一切都是安世弘造下的孽。
  若往前推个三五年,父亲定咽不下这口气的,可惜,他的身体到底拖累了他的心智。
  父亲老了,那就让他过些安宁日子吧,现在换他为父亲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来吧。
  安世瑜默默陪坐在父亲身边,眼见父亲欲打瞌睡,轻轻帮着父亲盖上薄被,而后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随着房门关上,永平王便睁开了眼,看一眼被子,不由摇头。
  不服老是不行了,方才明明在思考问题,哪里想到竟打起瞌睡来。
  永平王摇一摇床前的铜铃,老仆人忙走进房来侍候,永平王道:“你去打听一下,最近世子都同什么人往来?”
  那老仆自小跟着永平王,出生入死,情份不浅,闻言便笑答:“王爷若想知道,只管问世子便是了,老奴偷偷打听象什么样子?”
  永平王摇头:“我若问,他自然说,只是我倒底老了,有些事能放手且放手,世子也该尝试着自己思考了。”
  “王爷既如然想,那还要老奴去打听个什么劲儿。”
  永平王瞪眼:“啰嗦什么!让你去,你便去。如今他谋的事可是事关全府身家性命的,我不把一把关,如何放心。”
  老仆无奈,只得出去着人悄悄打听。
  至夜间,便来到永平王跟前:“世子爷今天出门去见了几位神秘人,至于是谁,老奴还有打听到。倒是世子爷让老奴帮着他从王爷这里打听:当日免死圣旨,是何人盖的玉玺?”
  永平王皱眉,半响命道:“去叫世子过来。”
  一会儿工夫,安世瑜便进得房来。
  永平王道:“长本事了,倒和我使起心眼子来。有什么话不能当面问,鬼鬼祟祟地。”
  安世瑜不满地瞪一眼老仆,陪笑道:“一点小事,不想惊动父亲,才想着悄悄地问问的。”
  “我知道,你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了。”
  安世瑜吓得赶忙跪下:“儿子已过而立之年,也该担起家里的重担,父亲只管放心颐养天年便是。”
  永平王闭目问道:“你今天去见了谁?”
  安世瑜老实回答,果如永平王所料,正是从前与他家走的近那几位安氏王公。
  末了,安世瑜想一想,又添一句:“还有从前的大内总管李全李公公。”
  永平王倏然一惊:“怎么是他?他怎么也搅和到这里来了。”
  李全与长兴帝情同父子,长兴帝在时,他权利盛极,却从不作威作福,端得大公无私,长兴帝一去,他也不恋权,直接便将手中的暗人全部交出来,只一心一意为长兴帝守陵,仅凭这两点,就让永平王敬服不已。
  安世瑜不答反问父亲道:“儿子听说,当日大行皇帝面前,免罪诏写及用宝,皆是秉笔太监一力所为,是否属实?”
  这是担心安世弘将来不认帐?
  永平王摇头失笑,那可是大行皇帝当着众王公大臣的面许下的承诺,安世弘不敢不认的。
  “当日关于这件事,他一字未提,是不是表明他心里终久还是放不下这些事?以有心算无心,只等着大难临头吧,就象如今的卢郡王府,灾难降临,尚不知自己为何死的。”
  永平王听到这里,脸色终于凝重起来,沉思过后,叹道:“你待如何?难不成还将他拉下皇位来不成。”
  安世瑜道:“现在拉他下来,总比他真正坐上皇位再拉他下来,要简单容易的多。父亲只管放心,李公公那里自有方法,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便是了。几位叔伯,也都道如此极稳妥。”
  永平王无奈,只得随儿子谋算去了。
  过得两日,以皇后名义下达的让卢郡王府众人送葬大行皇帝的懿旨传达下来。
  不想,卢郡王却不肯领下旨意,只跪地谢罪道:“臣等虽极想去送送大行皇帝,但为着全家性命着想,却是不敢离开府邸的,故请恕臣不能接旨之罪。”
  这倒是奇了。
  只要在大行皇帝面前好好哭一场,十分罪也能减下两分来,他家倒唱起反调来,还说了这些怪诞话,也不怕被有人拿住把柄,头上再添几项藐视中伤皇帝的大罪。
  安世弘闻听,烦躁道:“罢了,不识抬举的东西,既然他们家不愿出来,那就由着他们吧。”
  刘娘娘却冷笑:“不是不愿意,听他的话,竟是不敢。这倒有些意思,不若宣了他来,好生问上一句。太子殿下焦燥个什么劲儿。”
  安世弘气塞,他的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直寻了两天,还是杳如音讯,如今不得不想法调府里人出去,好寻人兼栽赃,以除后患。
  安世瑜等人这两日也都通了气的,此时也不出头,只管附和刘娘娘。
  刘娘娘一向强势,安世弘尚未及位,阻挡不住,最后皇后只得派人传了卢郡王上来说话。
  卢郡王辩白道:“前几日,府中大火,臣只当是下人们不小心,不想救火过程中,却分别在粮仓、水井和厨房等事,捉到几个可疑的人。那日本想说给郑王爷的,哪知他人多事重,没几句话就跑了。臣只有自己审问了几句,没想到竟得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竟有人要置臣一家于死地。”
  众人不由拿眼看向安世弘。
  卢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能派进去的人,也只有安世弘了。
  此前大家早猜到安世弘父子要除了卢郡王府去,没想到他的人竟这般无用,被人活捉也就算了,还将实话给了出来。
  安世弘看着卢郡王呈上的证词,脸上青白交加,偏众人的眼睛还一个个粘在他脸上,直等着他给出答案来。
 
 
第二九九章 谁坐皇位
  人证物证面前,安世弘咬牙切齿,心里直冒煞气,看来是他待底下人太仁慈了,以致于明明家人被他握在手中,那几个人还是反了水。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
  安世弘心绪已定,面色平静地冷笑:“好大的胆子,竟敢离间起咱们君臣间的关系来了。即刻将人发往刑部,不惜任何手段代价,定要详细审问个明白。”
  如此处置,俨然与他无关了,众人虽心中仍有疑惑,却也不敢直接跳出来就证词指责于他。更何况当日派人围了卢郡王府的乃是大行皇帝,众人越发没法开口说话了。
  安世弘到底心虚,少不得又一番解释。
  卢郡王府是否有罪,国丧结束,自然要审个明白。有罪不会放过,无罪自然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现在还没有定罪,他没有道理私下处置,况且卢郡王府不仅与他无私怨,而且安世诚与他关系一向颇佳。
  安世弘福至心田,一锤定音道:“这必是敌国用的离间计。”
  如此一来,倒是侧面反映出安世诚确实是个忠臣来了。
  安世弘为表示此事确实与自己无关,索性以未来帝王的身份宣布暂时解除对卢郡王府的拘禁。
  安世瑜便又出来道:“奸细未查明,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如此卢郡王府怕不安宁,还请殿下另派人手前去护卫一二才好。”
  安世弘原本是想着就势撤去人手,更方便他动手行事,反正到时推给敌国奸细就是了。
  不想安世瑜这个没眼劲儿,专和他做对,令他失了先机,为表明自己的无辜,少不得暂时忍耐,等待机会。
  安世焕等人又来附议。
  安世弘心中恨极,只得点头道:“卿等考虑的极是。”
  于是亲点了袁氏兄弟带着一队人马护卫卢郡王府。
  卢郡王府一家被拘禁多时,终于可以走出府门来到人前。
  皇后和太子多有安抚,卢郡王等人自是不住谢恩。看着圣眷不减,众王公大臣们却都不是傻的。
  先前众人大多只当拘禁卢郡王府,乃是例行公事,然先是大火,后是蓄意毒害,虽然暂拿敌国离间计搪塞过去,他们倒越发明白安世弘一定要除了卢郡王府的意图。
  虽不知原由,也直觉卢郡王府可能含冤,但仅凭安世弘的帝王身份,众人就不敢忤逆,更怕惹火上身,故对卢郡王府一家子多有疏远。
  反正是哭丧时期,人人一脸哀凄,俱沉浸在伤痛之中,也不用人情寒暄来往。
  倒时刘娘娘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儿子,却是心焦又欣喜。
  在皇后处走个过场,得了空就赶到哭灵的大殿来,一圈巡视下来,终看到正跪在角落的那一家子。
  刘娘娘贪婪地看着安天祐。
  安天祐是公认的傻子,虽年长些,却得了照顾,不用和祖父叔叔去前边跪哭,此时正和弟弟一起跪靠在母亲丘如意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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