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配之训妻记——帘卷朱楼
时间:2018-02-01 15:22:20

  安世诚忙走上前去,卢国公夫人一脸笑容:“真是难为你如此用心,我这就去法师那里赏花,你里外忙活了大半天了也累了,快去歇一会儿吧。”
  安世诚笑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不累,说来儿子不过多一句话的事情,只要母亲高兴,也是儿子的孝心虔了。”
  在明因法师一片母慈子孝的赞扬声中,卢国公夫人满意地往扶着丘若兰赏花去了。
  倒是丘若兰心里不免遗憾,她深怕被卢国公夫人当了轻浮的人,故只管低头搀扶着卢国公夫人,连一丝丝的视线都不敢丢给安世诚。
  当然安世诚也不会把目光落在丘若兰的身上,他早就心思恍惚,勉强应付母亲离开后,便心烦意乱地皱起眉头来。
  单看丘如意推荐的两个观景点,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一处是丘如意自己喜欢的,既然喜欢,便免不了会推荐给亲朋好友分享,所以虽然知道母亲不会喜欢那里,却仍提了出来。
  一处虽是明因法师藏私寻常施主不得而见的景物,但以自家的门第及手笔,只要提出,必能成行的,只是自己身为男子却不能陪同母亲过去。
  再联想到丘如意那几个别有意味的笑容。便由不得安世诚不多想。
  按理说,丘如意本该同丘若兰一同过来拜会母亲的,但她却推法事未完。这个说法就有些牵强了,如果法事未完,她也不会到别处闲逛遇着了自己,而且还特特点明“每年这时过来,都会在午后偷了空闲过去观赏”,很难让他往别处想。
  这是丘如意约他去后面一同观赏琼花?!
  安世诚血涌头顶,再不会错的。想他博览群书,心中自有丘壑。若他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那他多年的兵书真是白读了。
  安世诚心里一阵恼怒:这个丘如意办事越来越不着调了,怎么敢私会外男!幸好是自己,如果是他人。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安世诚恼过一阵后,不由又摇头暗道,丘如意虽行事莽撞偶有失礼之处,却绝不是不知羞耻的人,定不会这样做出这般事情的,如今既然如此行事,必是事出有回。
  如此一想,安世诚便定下心神来。
  观赏琼花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丘如意约他单独见面。到底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难道是她不满意这门亲事?
  安世诚立时心中惴惴。
  这不是不可能的。丘氏家族巴不得能攀上国公府这门亲事,她若真是不同意,她的父母兄长却哪里容她自己作主。所以才不得已亲自和自己说。
  原本安世诚还因为方才丘如意和自己说话时落落大方,以为她并不知道两家结亲之事,如今看她这样煞费苦心传递消息,看来定是此事无疑了。
  安世诚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整个身心似被掏空了一般,没有悲伤失望。也没有喜悦高兴,就是空荡荡地说不出的难受。
  安世诚呆立半天。脑中忽然一激灵,暗自自己真是魔障了,二人分别时,丘如意明明满面娇羞依依不舍,这哪里不满意亲事的模样?
  再说了以丘如意那副性情,她若真不愿意这门亲事,方才就会直愣愣说了的,哪会这般迂回。
  安世诚不由手抚心口,真是无端端自己吓自己一大跳。
  安世诚思虑良久,觉得自己还是过去看看吧,免得丘如意真有要紧事,再给耽搁了。便是没什么要紧事,他也该过去说一声,免得让她久等,一个弱女子在这大太阳底下,别在晒出个好歹来。
  安世诚问了小尼姑路线,大步往后走去,心里仍道,自己可没有什么私心,不过是看她办事不妥,要过去教导一番罢了。
  也是安世诚一时鬼迷心窍,就是用脚趾头思考,丘如意也断不会在庵里随意游逛玩耍的,除非她真要打定主意失礼于卢国公夫人。
  所以此时的丘如意正在静室时低头思索。
  原来丘如意已听说卢国公夫人去明因法师的院里赏花,而丘若兰亦陪同在侧。
  她先前原是等着卢国公夫人召见的,谁知久等不候,也想着两家前段时间走动颇繁,若是卢国公夫人一直不召见自己,到头来在外人看来,却是自己失了礼数。
  哪知就在她准备前去拜会时,丘若兰却跳了出来,她不愿和丘若兰搅和在一起,便直接寻了借口拒见。
  到后来听说丘若兰去见了卢国公夫人,丘如意自己倒是骑虎难下,一时半会不好求见卢国公夫人了。
  如今听见卢国公夫人和丘若兰一同去赏花,看来丘若兰是准备一直在卢国公夫人身边奉承了。
  丘如意决定不再等了,于是放下手中经书,带着丫头去往明因法师的禅院里去了。
  卢国公夫人听见丘如意求见,心中暗道,丑媳妇终要见公婆了,任她再害羞,今天也是要到自己眼前来的。
  丘若兰少不了要挑拨一二的,但这些显然丝毫影响不了卢国公夫人的心情。
  这也是因为卢国公夫人极度自信的缘故,先不说丘氏本就高攀了国公府,单说自家儿子,无论相貌性情才学胸襟,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能在天下男儿中占个上上等,丘如意只有念佛请求顺顺利利嫁入国公府的份,哪里敢从心里怠慢于她这个未来的婆婆?
  便是丘如意今天迟迟不到她跟前,说到底还是因为害羞,卢国公夫人觉得这也算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指责的。
  再加上明因法师在旁凑趣,卢国公夫人便乐呵呵地接见了丘如意。
  丘如意一进了院里,便笑着上前行礼,说道:“原本该早些过来给夫人请安的,只是来时夫人正在礼佛,如意不敢打饶,便准备如意礼佛完毕后再来拜会,没想到就到了这个时辰了。”
  卢国公夫人笑言不妨,丘如意少不得又赞一回卢国公夫人慈悲体恤,便同众人一起陪着卢国公夫人赏起花来。
  卢国公夫人看着不卑不亢的丘如意,倒打心眼里喜欢起来,认为虽然丘如意的这份大方是经过大半天的准备得来的,但对于这般年纪的女孩儿来说,能在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难得的了。
  丘若兰看了心里不忿,几次要提丘如意找佛前替身一事,但最终还是在打住了嘴。
  一来,虽然卢国公夫人是穷苦出身,但到底成为了高高在上的贵夫人,佛前替身一事,对她来说,可能都不算是个事儿,说不定还认为丘如意给了赵月儿一家活命的机会呢。
  二来,则是她也恼恨明因法师处处偏帮着丘如意,有心将来让她难堪。
  这个赵月儿可不是个信男善女,因为是丘如意的替身,在寺内待遇极高,虽是个尼姑,却除了做做功课,差不多是被当个小姐娇养着,既粗通文墨,又有几分姿色,如何甘心一生为尼。
  前世,赵月儿便在她嫁入卢国公府的两年后,竟然和个书生私奔了,这事大大影响了福善庵的名声,从此以后,福善庵的名声便日落千丈,慢慢败落下去。
  当然此事也让她的名声受了损伤,没少被刘氏众人拿来取笑。
  偏前世此事是安世诚着手处理的,具体事情如何,那个书生是谁,她一概不知,不然她一早就该出手了,若是现在能爆出这件事来,丘如意哪还有脸面嫁去卢国公府?
  不过就算再过几年爆出,丘如意和明因都得不了好处。
  丘若兰在心里暗自痛快之时,却不知今生事情早就发生了变化:因为她的处处算计,让本就顺利的亲事,变得波折起来,诸多因素才有了丘如意今天的礼佛,同时也因为她处处针对丘如意,因此历练了丘如意,从而看出了赵月儿的不甘心。
  一时卢国公夫人又赏了一会儿,便觉得身子有些倦意,丘如意等人见了忙又送卢国公夫人回了她自己的院里。
  叙过几句话后,丘如意便起身告辞,卢国公夫人也不强留:若是留下她,说话和蔼了,不利于将来竖立婆婆的威严,若是说话严厉了,现在到底未过门,未免不妥。
  倒是丘若兰直到服侍着卢国公夫人歇下,才得以脱离了卢国公夫人的视线。
  丘若兰一走出院里,便长嘘一口气:今天真是白白浪费了半天的时间在卢国公夫人身上,早知白做工,倒不如早早出来,说不定还能撞着安世诚呢。
  经过一番的旁敲侧击,丘若兰终于如愿得到安世诚的行踪,她思量一会,终还是往庵中的琼花园走去。
  丘若兰甫一进园子,便看到安世诚正一人站在园里,不由喜上心头,举步往前走去。
  此时安世诚也心有所感,转头过来,见是丘若兰,不由阴沉了脸,四下看了一眼,就从旁边的小径快步走了。
  丘若兰见了急在心里,偏又不有大声喊叫,只好远远看着安世诚几步就没了身影。
  丘若兰在园里呆呆站在一会,便没情没绪地回去了。
  倒是安世诚认为丘如意不守约,被一腔怒火烧错了头,气咻咻往丘如意的院里走去。
 
 
第一三七章 大错特错
  安世诚一路走一路气,心里倒升起了一阵委屈来。
  天知道他在空无一人的琼花园里转着多少圈,可笑那时他还体谅丘如意,心道只要丘如意能说出个正当理由来,他就不会就此事教训她。
  哪知等了半天,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
  安世诚心中有事,想到方才看到的丘若兰,便猜测母亲此时或许正在休息,于是也不去母亲院里,直往丘如意院里去了。
  此时丘如意并没有自己院里,而是一出了卢国公夫人的禅院,便被明因法师请去院里说话。
  趁着正在煮新茶的工夫,丘如意便把欲让静月还俗的事情说了。
  明因法师笑道:“她虽在这里修行,贫尼却做不了她的主,这事还得你母亲同意才是。”
  丘如意笑道:“我明白,只是因为她到底是法师的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总要经过法师同意,我才好回去和母亲商量。”
  明因法师知道于氏向来宠爱丘如意,这事十有*是能做成的,于是沉吟道:“你既然主意已定,我岂有不放人的道理。实话实说,这静月前几年看着倒也不错,但这两年人长大了,心也大了,平日里就看出心浮气燥来。我身为她的师父,也着实费了心神训导于她,却收效甚微,终不是能沉下心修行的人。你如今愿意放她去,于她是解脱。于你倒也是功德一件,比强让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地修行好多了。”
  这时新茶已经斟了来,丘如意喝了一杯。赞上几句,知道今天明因法师服侍卢国公夫人心神俱累,便起身告辞。
  明因法师也不强留,命小尼姑送丘如意回去。
  如今将近夏日,午后的太阳已很是毒辣了,丘如意又嫌青石路被日头晒得发烫,一路拣着有树阴之处逶迤往院里走去。不过几步,便觉得身上发热。她又鲜少在太阳地里行走,脸上便被太阳晒得红了。
  丘如意心中直叹,终是到了夏天了,少不得一边行走一边拿帕子擦汗。哪知一转弯,却见安世诚正迎面走来。
  原来安世诚走到丘如意的禅院外头,左思右想,也没寻个好借口求见丘如意,总不能说:“你失了约,我只好到你院里找你赴约了。”
  若是在外守株待兔,谁知道丘如意什么时候出去?便是出去,她带着一堆丫头尼姑的,自己如何上前质问?
  如果就此离去。安世诚却因执拗性子在作怪,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夜里都睡不踏实。
  安世诚不敢堂而皇之地在她门口守着。怕被人看到,只好躲在一旁叹气。正百无聊赖之际,却看到丘如意在两个小尼姑的陪同下姗姗而来。
  安世诚振奋起来,左右一看,此时正是众人歇息之时,路上并没有他人。于是安世诚忙站直身子大步迎了上去。
  丘如意见安世诚恍若无人般地迎面走来,不由皱了一下额头。
  看来京城开化的风气。也影响了本该远离红尘的清修之所,以后这福善庵怕再也不是清静之地了:方才还好歹有个小尼姑在旁引路,如今竟由着他一个人在尼姑庵里乱逛了,也幸好是安世诚这个书呆子,若是别的男子,福善庵的清名必不能保全。
  念着和这庵里多年的情分,还有以后也许还要来礼佛,丘如意决定有机会一定得好好劝一劝明因法师。
  其实还是丘如意太单纯了,明因法师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岂会不知如何保持清名?也不过是因为卢国公府地位显著,安世诚名声又好,今天她又亲眼目睹安世诚的表现,这才没十分约束,若是其他人,却再休想有这个待遇:这里不过是顺阳里外的一处庵堂罢了,哪里会天天有贵人来,寻常不熟络的,她自然会按着规矩办事的。就是丘如海也不过是熟了,又知他的品行,这才得以在庵里走动一二。
  再说此时的丘如意再想不到安世诚正找她呢,只当是恰巧遇着了,不好贸然上前见礼,却也不好佯装看不见,所以便只管低头立在一旁静等安世诚走过去。
  安世诚步步走近,便看到丘如意正乖顺地低头立在一旁,再看她芙蓉面上微微发红,只当是丘如意看着自己害了羞,不由恍然大悟,必是丘如意约了自己后,心中害了羞,这才负了约。
  安世诚脸面稍霁,在心里劝自己道:虽然她不该失约,却也算有情可原,倒是自己真是个粗鲁汉子,一点不知怜香惜玉,竟还生了她好大的气,实在不该。
  丘如意久等也不见安世诚离去,不由抬头看去,却见安世诚正若有所思地站在距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丘如意不由心中疑惑,欲要再细看时,却因被日头照得眼睛不适,只好复又低头,心中猜测:难不成他在等自己见礼?
  丘如意忙暗自摇头,孤男寡女的,赶紧各自走开才是正经,免得瓜田李下说不清,若是自己真上前见礼,说不定又要被他一通说呢。
  惹不起,躲得起,丘如意打定主意不吭声,只等安世诚过去,如果他不赶紧过去……当然得赶快离去,不然她可没工夫陪他在太阳底下晒油。
  安世诚见丘如意面上似有纠结之意,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如此一来,他倒有些两难了。
  若是指责丘如意吧,她也不是故意失约的,他开不了口数落她;若是不说点什么,他又自己心里觉得委屈。
  安世诚心中为难,眼睛倒没闲着,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丘如意,看到丘如意裙边似是沾了尘埃,细看之下,才发现丘如意正站在土地上。
  安世诚心里不由一阵埋怨丘如意也太见外了,他们将来是做夫妻的,本是平等的,就是现在二人还不是夫妻,也不用地位如此的泾渭分明,她便是站在青石上,自己还能挑她的理吗?
  虽如此想,但安世诚心里却又隐隐为丘如意的知礼而暗自得意。
  一时又想,罢了,谁让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今天这事也不和她计较了,免得臊着她了。
  久久不见站在对面的安世诚动静,丘如意便没了耐心,却又不好直接越过他离去,便只好施一礼道:“安公子。”也不等安世诚作出反应,丘如意便抬身欲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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