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如今冯淑嘉这么说,是何意思?难道是说,潘玉儿和此次裁云坊提前发售的新款冬衣大有干系?
  萧稷一脸震惊,抬头直直地看向冯淑嘉。
  冯淑嘉会意,点点头,缓缓道:“是。我也不清楚玉儿姐姐是打哪里见过的那些和芙蓉裳新款夏衫相似的成衣,不过,以芙蓉裳开店至今的经验来看,能够给裁云坊提供那些新款冬衣样式的,我所知知道,满京城也就只有玉儿姐姐一个人而已。”
  对坐的萧稷知道冯淑嘉没有和他完全说实话,关于她和潘玉儿两人之间的秘密也依旧讳莫如深,然而诚如冯淑嘉所说,若是果真如此的话,那裁云坊不是走了好运,碰上了不世出的绝顶绣娘,就是潘玉儿在其中搞鬼了。
  而显然,大运不是那么好撞的。
  萧稷震惊又不解,皱眉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冯淑嘉而已,她至少是其表面上的好姐妹;于他而言,潘玉儿更是对他颇有深情的样子,这样的潘玉儿,为何会出手帮助一心置芙蓉裳于死地的裁云坊?
  冯淑嘉摇摇头,她也不明白潘玉儿此举有何深意。
  她就不说了,反正潘玉儿接近她,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接近萧稷罢了;可是潘玉儿明明待萧稷如斯情深,为什么还会在萧稷刚刚入股裁云坊时,就送给他这么一份“大礼”?
  这实在是不像潘玉儿往日的作风。
  要知道,之前为了萧稷的事情,潘玉儿可是两次冒险请姚知礼出手相助,以致被察觉不妙的姚知礼软禁在姚府之中。
  萧稷见冯淑嘉也无解,眉头皱得更紧了。
  商场如战场,最怕的就是对敌人一无所知,不知道该如何采取对策,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甚至是被动挨打。
  两人凝眉沉思,正厅一时陷入沉寂。
  还是冯异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道:“管她是为了什么呢!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武安侯府连裁云坊都不惧,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吗?”
  这话乍一听不通情理,一介商户而已,就是生意做得太大,又如何能与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国子监祭酒相提并论?
  可是萧稷和冯淑嘉都明白,冯异说的不是裁云坊,而是裁云坊背后的兵部尚书安远志,和国朝第一位异姓王汾阳王李奉贤。
  有冯异这样爱护支持,冯淑嘉自然是心中暖暖,眉眼弯弯。
  “父亲不要着急,到底是不是玉儿姐姐做下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冯淑嘉起身,搀着冯异重新安坐在主位上,温声劝解道,“再说了,如今已经是八月十一了,离着往常芙蓉裳发售下一季新款衣裳也不过个把月,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裁云坊背后有何高人相助,而是想法子渡过眼前的危机,转危为安。”
  冯淑嘉说得在理,又软语娇声地撒娇安抚,冯异虽然依旧生气别人干出损招对付自家女儿,但是到底没有再发作。
 
 
第二百七十九章 较量
  萧稷见冯异被冯淑嘉安抚下来,点点头,赞同道:“冯姑娘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要想法子应对眼前的难关,不要被裁云坊一举制胜。”
  至于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等打赢了裁云坊再调查也不迟。
  而此时的裁云坊密室里,姚知礼正一脸焦急地询问怡然安坐的安期生:“安老板,现在裁云坊新款冬衣大势已成,不知你何时能够替本官引荐尚书大人?”
  姚知礼和安远志同朝为官,当然不会不相识,他这里的“引荐”当然不是平常见一见的意思,而是想要通过安远志的关系,加入汾阳王的阵营,分一杯羹,不论是权势,还是银子。
  姚知礼算盘打得极为响亮,等利用完潘玉儿得了汾阳王的看重之后,再把她献给隆庆帝邀媚取宠也不迟,这样帝王权臣,全都入了他的觳中,还愁不能富贵绵绵,永祀不绝吗?
  可惜,先前他自恃身份,一直克制着没有亲自前来求问,只是派了长随来问话,却都被安期生给敷衍过去了。
  这眼见着对方有过河拆桥的架势,姚知礼再也按捺不住,干脆也顾不上有**份,亲自来找安期生讨一个准话。
  安期生此时正摆弄手里的鼻烟壶,微眯着眼睛来回欣赏着上头的仕女图,神情陶醉享受,闻言漫不经心地回道:“姚老大人别着急嘛,这种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你以为是大街上卖大白菜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菜,银货两讫?还是山匪贼人,交上人头,就算是入伙了?”
  这话说得有点难听,态度更是倨傲轻慢。
  姚知礼宦海沉浮大半辈子,尤其是做了国子监祭酒之后,门生故吏无数,走到哪里不被人恭敬地称呼一句“大人”“老师”的,就是隆庆帝召见了他,也少不得夸赞两句“为本朝培养国之栋梁”的话,又何曾被安期生这样低贱的商人如此轻慢过,闻言顿时脸色涨红,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拂袖而去。
  他做官多年,最明白这其中的门道,该低头时低头,该奉承时奉承不假,但是那也要看对方是谁,对着安期生这样一个卑贱的商人,尤其是对方现在正急需要他的帮忙打败最大的竞争对手芙蓉裳,他若是还一味地低头,让人看轻了去,只怕这件事就更难做成了。
  果然,见姚知礼生气了,转身就要忿然离去,安期生连忙放下鼻烟壶,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去,以身挡在姚知礼面前,笑呵呵地挽留道:“姚老大人别着急嘛,咱们有话好好说。”
  姚知礼本就是做做姿态,吓唬安期生一下,见状顺势停下脚步,脸色却依旧铁青冷峻,微昂的下巴,全是身为国子监祭酒的骄傲清峻。
  安期生在心里撇撇嘴,呸,当了biao子还想要立牌坊,所以说,他最看不上这些所谓的文人了,一个个表现得比谁都坚贞不屈,实则是一身软骨头,权势利益当前,就让他们趴下来当狗,他们都愿意趴在地上,谄媚地“汪汪”叫上两声,只为讨得一根剩骨头。
  安期生心里虽然不屑,面上却不敢在再有所怠慢,毕竟,姚知礼现在手里握着裁云坊的“命脉”呢!
  也不知道这个老匹夫打哪里弄来的那些冬衣的新款样,一经面市发售,效果极好,不过短短几日,裁云坊的营业额就上升了一成,如此形式发展下去的,一个小小的芙蓉裳,早晚是他的囊中之物。
  芙蓉裳凭借什么立足发家的,不就是款式比别家的新巧独特一些吗?如今他釜底抽薪,倒要看看那些人还能蹦跶多久。
  安期生心里美滋滋的,等他彻底挫败了芙蓉裳,汾阳王那里不仅能够将功抵过,只怕还能卖个好,再上一层吧。
  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做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富翁,他要光明正大地踏进尚书府的大门,成为名正言顺、众所周知的兵部尚书最得意的儿子,让自己早逝的娘亲能够迁入安家祖坟,甚至于再将来,接手整个安家!
  想到这里,安期生态度愈发地谦恭,笑眯眯地上继续挽留人:“姚老大人,您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论是家父,还是上面那位,都是极为慎重的。眼下芙蓉裳的冬衣还没有面市发售,两家还未能一决雌雄,胜负难料,您觉得,就是小辈我有心帮您通传催促,能使得上力吗?”
  姚知礼见安期生态度恭顺,心情略好了一些,也知道他说的在理,就没有一味催促,冷着脸,重新在座位上安坐下来,顺势提出自己的条件:“既如此,那就再等上一些时日。按理,芙蓉裳九月初就该发售新款冬衣了,到时候,结果胜负已定,还请尚书大人一定要拨冗相见的才好!”
  安期生笑眯眯地点头应道:“当然,当然!姚老大人尽管放心!”
  安期生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冯淑嘉也加紧安排,不让裁云坊继续猖狂下去。
  就是八月底张护院和珍珠成亲,冯异亲自去给张护院做面子,冯淑嘉都留在芙蓉裳里忙碌安排。
  萧稷作为最大的股东,自然是责无旁贷,一路相伴,出谋划策,尽心尽力。
  以萧稷的本事,当然有别的途径让裁云坊就此一蹶不振,但是一来冯淑嘉的自尊心绝不允许他那么做;二来这样做的话难免会引起李奉贤的警觉;三来,裁云坊这条线索,不论是冯淑嘉还是萧稷,都不舍得就这么给断掉。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以做生意的手段,堂堂正正地回击过去了。
  潘玉儿得到这个消息,心中激动欢喜,忙带着阿碧去芙蓉裳上门堵人。
  大事当前,萧稷当然不会为了躲避潘玉儿就丢下眼前的事情不管。
  然而本就对潘玉儿猜忌防备甚深,在加上这回潘玉儿对于裁云坊的出手相助,萧稷自然更是冷漠以对,默然不应。
  一句“行业机密,不容外泄”,萧稷就这样潘玉儿彻底给挡在门外。
 
 
第二百八十章 反败为胜
  潘玉儿没有想到萧稷今生待她会如此冷淡,看着合上的房门,久久回不过神来。
  冯淑嘉见状,只能上前打圆场:“玉儿姐姐,君公子为人严肃较真儿,你别生气。”
  潘玉儿干笑两声,言不由衷地敷衍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本就是各家机密,不容外泄。”
  “多谢玉儿姐姐理解。”冯淑嘉只当潘玉儿说的是真心话,顺势道了谢,将人引到小厅里,“这小店儿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咱们去外头逛逛吧?”
  好不容易能堵到萧稷,潘玉儿如何肯放弃,就这么守在门外,哪怕是见不着人,能挨得近一些也是好的。
  “逛不逛的有什么要紧?关键是咱们能好好地说会儿话。”潘玉儿一脸热情,拉着冯淑嘉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不如咱们去小厅里坐坐吧。”
  冯淑嘉如何不明白潘玉儿的坚持,知道今日是难得劝走人了,便顺势答应了,正好她也有些话要和潘玉儿说。
  等到了小厅,自有采薇端茶递水摆上点心瓜果之类的。
  茶过一盏,冯淑嘉接过潘玉儿询问生意的话头,叹息一声,道:“芙蓉裳之所以能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不过是请了个好师傅,图个样子新鲜。然而裁云坊此次新款冬衣一出,我都不好意思把先前预定的款样拿出来相形见绌了,免得堕了芙蓉裳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名声……”
  潘玉儿神色一动,假意劝说道:“冯妹妹也不必妄自菲薄,芙蓉裳能够在京城立足,除了成衣款式新巧些,更重要的是诚信经营,惠民为本。裁云坊一时的新巧而已,未必能够长久如此。”
  此话似大有深意。
  冯淑嘉细细琢磨一番,难不成潘玉儿还有后招儿。
  然而这话却不能明着询问,是以冯淑嘉笑笑,开口应道:“承玉儿姐姐吉言,但愿芙蓉裳此次能逢凶化吉。否则,我可真要对不起君公子他们的信任了,甫一入股,就让他们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更是连累君公子自己的其他的生意都顾不上……”
  潘玉儿闻言面色微变,暗自握紧了掌心。
  所以,为免萧稷生厌,她私下里帮助裁云坊这件事情,在达成目的之前,一定不能让萧稷知道了。
  却不知道,冯淑嘉和萧稷一早就猜到此次裁云坊的新款冬衣,正是她的手笔。
  “冯妹妹别担心,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谁不知道做生意是有赚有赔的?又怎么会怪你。”潘玉儿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心里却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和萧稷搭上话,在萧稷得知她相助裁云坊之前,留个好印象,将来也好解释。
  可惜,让潘玉儿失望又愤愤的是,萧稷竟然在事了之后,一声招呼都没有打,就径自离开了!
  所以她守了一下午,就守得这么个结果吗?!
  冯淑嘉见潘玉儿脸色不好,便问张掌柜:“君公子怎么走得这样急?都没有打声招呼。”
  张掌柜早就得了萧稷的吩咐,如今又得冯淑嘉暗示,便顺势答道:“是生意上出了点急事,方才有掌柜的亲自来寻。君公子见事情紧急,来不及和姑娘和潘姑娘告辞一声,就匆忙离开了,吩咐了小人代为告罪。”
  其实这也不算是假话,萧稷此次离开,确实是有事情要忙,不过,是忙着处理芙蓉裳眼下的危机。
  冯淑嘉赞赏地看了张掌柜一眼,见一旁的潘玉儿面色稍解,心下微松,笑着和张掌柜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待张掌柜走了,冯淑嘉又亲自送了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再多留的潘玉儿,收拾收拾,也回府去了。
  大约是觉得此次太有失面子,接下来的几日,萧稷偶有来芙蓉裳时,潘玉儿也不再时时上门堵人了。
  萧稷和冯淑嘉乐见其成,抓紧时间应对此次裁云坊的突然发难。
  九月初六,天朗气清,是个诸事皆宜的日子。
  而芙蓉裳的新款冬衣,也终于在众人或是看好,或是幸灾乐祸,或是等着看好戏的期待之中,正式挂出发售了。
  让人惊讶的是,芙蓉裳此次的新款冬衣,没能继续延续其之前在款式上新巧别致无人能及的优点——虽然比之去年改良不少,却依旧无法和裁云坊此次的新款冬衣相比。
  安期生派去的探子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喜滋滋地回去禀报去了。
  安期生得了消息,高兴得仰天大笑,猖狂宣言道:“哈哈,区区一个小绣坊,就凭着那几个新巧的图样,就敢跟京城第一大绣坊争雄,真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我等着看他们自取灭亡!”
  芙蓉裳当然不会自取灭亡。
  非但没有自取灭亡,反而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甚至是比起前几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到自大轻敌的安期生得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本官和王爷对你信任有加,给你机会将功补过,甚至为此而不得不冒着风险考虑让姚家上船,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裁云坊的密室里,安远志咬牙切齿,将桌子上的衣饰重重地砸在安期生面前。
  安期生一脸莫名其妙,被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才又回过神来,鼓足勇气上前一步,一脸谄笑道:“父亲为何生这么大的气,我们……”
  “你不要叫本官父亲!”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远志一声暴喝打断,“本官没有你这样自私狭隘又本事全无的不肖子!”
  这话说得就太重了。
  安期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口中还哽咽道:“父亲不要生气,万事都是孩儿不对,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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