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她恨自己此时的胆怯懦弱,却不敢不如此乖顺求饶。
  “我……”潘玉儿抿抿唇,迟疑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
  萧稷没有开口催促,只是抬了抬右手。
  潘玉儿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脱口而出:“我做过一个梦,梦里……”
  幸而她早就想过将来萧稷爱上她时,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重生之事,这会儿被萧稷一逼,她一时也想不出更加完美的理由来,只能暂且先用来挡一挡了。
  潘玉儿将前世她被迫进宫,被迫征伐,最后做了摄政太后的血泪之路,以及后来一见萧稷慕终身的事情假托梦境为名,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清楚。
  萧稷眉头紧蹙,眼底除了震惊和荒诞,寒意比之先前并未稍减。
 
 
第三百零二章 软禁
  “所以当我在胡记香料行看到你时,恍然忆起前梦,方知那梦境只怕不仅是梦,而是预兆。”潘玉儿声音柔美可怜,楚楚情深。
  萧稷丝毫都没被这番动人的表白所打定,寒声嘲弄:“梦里的事情也能当真?以潘姑娘的能耐,又如何会被一个梦境困住?”
  横看竖看,潘玉儿谋算颇深,又怎么会被一个所谓的梦境迷了眼睛。
  潘玉儿脸色僵硬,满腔的柔情蜜意如瞬间被寒冰冻住了一样,尖锐寒凉,戳得她心口鲜血汨汨。
  聪慧如她,当然不会被一个梦境困住,能困住她的,是前世对于萧稷的一腔深情。
  “萧公子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潘玉儿咬了咬下唇,抬头泪眼汪汪道,“我待萧公子一片深情……”
  萧稷冷笑:“潘姑娘这样的深情,请恕我担待不起。”
  潘玉儿心里委屈,伸手要去抓萧稷的衣袖,却被他甩袖拂开。
  强忍着心中的愤愤不甘,潘玉儿楚楚可怜:“你可是还在生气我给裁云坊图样的事?”
  声音柔媚动人,委屈无限,就像是一个娇娘子在对着情郎嗔怨。
  然而萧稷丝毫都不为所动。
  见萧稷不说话,潘玉儿心中忐忑又不平,只能赶紧为自己辩白:“我之所以帮裁云坊画图样,是为了借此机会让外祖父攀上汾阳王这条线,将来待你们对上时,好……”
  话还没有说完,萧稷就凌厉地喝断:“和汾阳王对上?我为什么要和汾阳王对上?”
  看来潘玉儿知道的还不少。
  萧稷眸色深寒,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当初在锦园,潘玉儿不是还说过让萧斐认祖归宗的话吗。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能够洞察他的计划,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境就能够解释得了的。
  不论今日商谈结果如何,他都不能再继续放任潘玉儿和其他人接触。
  萧稷打定主意,目光似千年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潘玉儿脸色僵住,无奈只能再次假托梦境:“在我的那个梦里,原本是汾阳王勾结西凉人通敌卖国,却诬陷武安侯,使其满门抄斩……后来你掌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替武安侯平反,强势清洗了汾阳王一脉……”
  萧稷神色一动,旋即冷笑道:“你是说武安侯?既然我掌权了,那第一件事情当是为家父正名才对。”
  潘玉儿抿抿唇,没有说话。
  她当然知道萧稷当初为何没有一上来就替晋王正名,那是因为当初真正和西凉人勾结的不是汾阳王,而是当今的隆庆帝,汾阳王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可是显然,这话更不能够跟萧稷直说。
  “梦里恍恍惚惚的,我也说不清楚……”潘玉儿搪塞道,她还想知道萧稷和武安侯到底有何渊源,以至于萧稷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助冯淑嘉呢!
  想到萧稷面对冯淑嘉时的笑语晏晏、谦谦温润,潘玉儿一颗心酸楚得要命,愤愤不平,恨不能冲上前去将两人远远地永远地隔开才好。
  要不是因为前世今生萧稷都待武安侯府太特别,与冯淑嘉交好能够时时见到萧稷,她恨不得冯淑嘉永远消失得。
  萧稷自然是不知道潘玉儿的这番妒忌不甘,为免后患,他直接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既然潘姑娘知道了这么多,那么还请恕我不能就这样放你离开。”
  潘玉儿一怔,下意识地绷紧身子,一脸戒备:“你想要做什么?”
  杀她灭口?
  萧稷见潘玉儿那副警惕吓怕的模样,轻笑一声,只是那笑意凉凉的冰人:“潘姑娘放心,我手上虽然沾了不少血,但是从不杀无辜之人。只要潘姑娘乖乖地配合,自然性命无忧。”
  潘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眉间并未舒展。
  她并不喜欢被人囚禁的日子,哪怕这个人是萧稷。而且一旦做了萧稷的囚徒,那她和萧稷就再也不是平等的了,哪怕能日日相见,只怕萧稷也不会将她看在眼里。
  “我当然很愿意配合你。”潘玉儿一面屈意顺从,一面极力争取道,“只是如今外祖父待我日益看重,若是我就这么消失的话,只怕他会生疑。到时候,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一副情深意重,完全都是为了萧稷考虑的模样。
  萧稷冷笑道:“这就不劳潘姑娘费心了。”
  若是连一个姚知礼都对付不了的话,那他将来还如何手刃仇人,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所以为了安抚住姚老大人,还请潘姑娘这两日辛劳一些,多画些新衣的款样留给姚老大人备用,这样才好长期外出‘作客’。”萧稷看向潘玉儿,冷漠无波。
  潘玉儿咬咬唇,最终只能屈意应下。
  既如此,那她就换条路走,黏在萧稷身边,哪怕是被拘禁,就凭她的手段,连后宫佳丽三千的隆庆帝都被她迷得团团转,独宠她一生,更别说是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的萧稷了。
  然而潘玉儿没有想到的是,萧稷竟然会直接把她给扔到了某个深山老林里,除了贴身伺候的阿碧和潘嬷嬷,就只有一个整日里黑着脸的彪形大汉——负责提供给她们日常食物用品,并且严密地看守她们,不得离开一步。
  芙蓉裳里,冯淑嘉担忧地问萧稷:“你就这样把潘姐姐拘禁起来,姚老大人不会生疑吗?”
  萧稷轻笑道:“利益动人心。潘姑娘说要去清修,增益演算天机之力,将来好推演得更准更远,姚知礼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拒绝?
  “你就放心吧,青竹巷姚府附近如今看守极为严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得知,及时应对的。”
  冯淑嘉这才放了心,想着裁云坊新上市的秋衫,笑道:“如此,裁云坊除了潘姐姐留下的那些新衣的款样,就没有别的制胜利器,于芙蓉裳来说,也是幸事一桩。”
  花样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要没有潘玉儿这个洞察先机的重生者在,她有把握芙蓉裳的新衣款样不说胜过裁云坊的,至少也不会逊色分毫的!
  对坐的萧稷看着冯淑嘉脸上的轻松和自信,面上笑着,心里却复杂极了。
 
 
第三百零三章 愿你一世安好
  潘玉儿说,在那个梦境里,冯淑嘉最后是嫁给了李景,因此而被李景钻了空子,造谣陷害,使得武安侯府被抄家灭族,自己也受尽磋磨,虽然最终搜集证据替父母报了仇,却了无生意,一把大火在坟前的庐冢里,和李景与冯淑颖这对狗男女同归于尽……
  尽管知道那是假的,但是潘玉儿编得那么真切,让他每一想到此事,就忍不住心疼,也忍不住想起冯淑嘉当初往死整李景的旧事。
  虽然最后出手废了李景世子之位的是潘玉儿请来帮他的督察院的左副都御使,而废了李景这个人的是受其蒙骗的贞慧郡主,但若是李景没有作死打砸了胡记香料行,没有渴望一步登天诱骗贞慧郡主,而这两人最终也没有出手的话,只怕冯淑嘉也不会跟李景善了。
  冯淑颖对武安侯府除了利用,并无多少真情,冯淑嘉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被她使计赶出去的人,这样不遗余力地向李景报复其始乱终弃,或许……
  萧稷念头一动,心中一凛,忙摒弃了脑子里那些荒唐的念头。
  就算是没有潘玉儿编的故事,冯淑嘉也绝对不会放过和冯淑颖一起算计她的李景。
  那样苦难的日子,他希望哪怕是在潘玉儿的梦境里,冯淑嘉都不要遭受!
  冯淑嘉见对坐的萧稷一会儿忧虑,一会儿茫然,一会儿又坚定,莫名其妙,然而自觉两人的关系还不到打探私事的地步,便只是在心里诧异,没有探问分毫。
  五月底,是冯淑媛和冯执的周岁宴。
  白氏感叹这么重要的日子,作为父亲的冯异却要缺席时,冯淑嘉笑着劝慰道:“媛妹和执弟有父亲看着出生,亲自操办了满月礼和百天礼,又费尽心思取了名字,母亲不必觉得遗憾。再说了,要说真的遗憾,那也该是父亲才是!”
  白氏被冯淑嘉逗得直笑,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
  远在西凉边关的冯异,绚灿的朝霞,静默成了一尊石像。
  唉,今日就是两小儿的周岁宴了,可惜啊,他却不能参加……
  相比起边关的寂静和肃穆,此时京城的武安侯府却是一片热闹喧哗。
  来参加贺礼的宾客络绎不绝,冯淑嘉和白氏忙得脚不沾地儿,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已经三岁的冯援,个子窜得比同龄的孩子都高出一截,这时也已经和个小大人似的,跟在冯淑嘉和白氏身边,招待那些男孩子们。
  待做完周岁礼,吃过周岁宴,看过百戏,已将近日暮,宾客们纷纷道别。
  喧嚣了一天的武安侯府,此时也渐渐地沉寂下来。
  冯淑嘉累得靠在临窗的大炕上歇息,看着腊梅带着采露她们拆贺礼,登记造册。
  “李夫人,送金项圈一对……李二少奶奶,送玉生肖一对……”腊梅便查验边报贺礼,由采露负责记录。
  冯淑嘉知道白氏这般安排,是提前帮她调教出一个管家媳妇来,将来留作嫁人时用。
  可是说句实话,重生之后,她从未想过嫁人之事,对此实在没什么心思和精力去应付,每每只能装作听不懂,敷衍过去。
  正懒洋洋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突然听得腊梅念叨:“君珩,送普陀山开光的镂刻金丝楠木佛珠两串……”
  冯淑嘉闻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先前一次在清风茶楼时,她无意间听过萧稷吩咐人准备冯淑媛和冯执的周岁贺礼,只是些金银器物,并没有请普陀山高僧开过光的金子楠木佛珠串,为何今日贺礼却突然会变了?
  冯淑嘉虽然惊讶,却也没有多想,又缓缓地靠在锦被上,心中自嘲,或许人家只是觉得真金白银太过于俗气,所以临时换了,这并没有什么,她却如此在意,真是……
  清风茶楼里,萧稷临窗而立,心中祈祷,送由普陀山高僧开过光的佛珠手串过去庆贺,希望能够保护武安侯府平平安安,不再遭受潘玉儿梦中的劫难,冯淑嘉也能够平安喜乐地过此一生。
  九月,冬衣上市,这一回,芙蓉裳迎头赶上,新衣的款样虽然与裁云坊主推的不同,然而却别有韵致,再加上全套的配饰,一时风头刚劲,完全盖过了裁云坊,再次引领京城衣饰潮流。
  这还不算,芙蓉裳进贡给内务府的那些衣饰帷帐,更是花样雅致新巧,用料考究,做工细致,不知甩了近来年越发懈怠的裁云坊的织物几条大街。
  宫中的贵人们看着欢喜,又从来最重攀比,一个个地争着挑选芙蓉裳进贡的衣饰帷帐,以图衬得自己颜色好,能得隆庆帝青眼垂爱,更进一步。
  至于原先受人争抢吹捧的裁云坊进贡的料子成品,这一季却乏人问津。
  隆庆帝见状,干脆大笔一挥,下令内务府将裁云坊的生意再转大部分交给芙蓉裳,趁机削弱汾阳王的财势。
  安期生得到消息时又气又恨,一通打砸泄愤之后,也顾不上遮掩了,直接坐车疾奔汾阳王府,通风求救。
  经过上次的事情,安期生早就对生父安远志怀恨在心,凡事也少再和他打招呼,倒是对汾阳王越发地殷勤讨好了。
  安期生想得明白,别看安远志身为兵部尚书,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在他面前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其实还不是汾阳王养的一只狗?
  既然他想要将来接掌尚书府,那与其与讨好安远志,还不如讨好他的主人。到时候汾阳王一高兴,命令一下,安远志又岂敢不从?
  到得汾阳王府,安期生下车从侧门匆忙进去。
  管家告诉他汾阳王还未下朝,请他在花厅等候。
  安期生看着天色,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催促道:“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未下朝,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还劳烦管家派人去通传一声,事关重大……”
  话未说完,就被管家凉凉地横一眼,道:“王爷上朝策对才是天大的事情呢,安老板就耐心地等着吧!”
 
 
第三百零四章 不甘心
  安期生被管家一句话堵得没脾气。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汾阳王府的大管家呢。
  安期生只能无奈地等在花厅里,心如煎熬。
  好在很快汾阳王世子李崇信就过来了,听安期生说了事情的始末,当即就怒了:“裁云坊被夺了生意,损的是谁的脸面?你且回去等着,这件事情,父王必然会有交代!”
  得了李崇信这话,安期生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忙拱手作揖道:“如此,就劳烦世子爷了。小人这就先回去守住裁云坊,静候世子爷佳音。”
  李崇信是汾阳王的嫡长子,未来汾阳王府的掌舵人,他说话自然掷地有声,从不放虚。
  李崇信也是这样以为的。
  隆庆帝接连对裁云坊动手,要收拾的不是裁云坊,而是汾阳王。如果汾阳王倒了,汾阳王府不再了,那他这个世子爷还有什么用处?
  所以,此事决不能一退再退!
  李崇信想得明白,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当汾阳王回来听说这一消息之后,竟然很淡然地吩咐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件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不但如此,还特地吩咐人去裁云坊给安期生传话,安安分分地做生意,不许惹是生非。
  “父王?”李崇信一脸不解和不甘,抑制不住道,“不过是区区芙蓉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新封侯爷,您怕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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