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虽说当初选择这里作为会面商讨的据点,是因为当初争茶楼的那点事情,汾阳王心里不悦,甚少到鸿运茶楼喝茶休闲,然而也难保不被汾阳王府里的其他人看去。
  他的好弟弟们,可是见他不受父王的喜爱,一心想要取而代之呢!由不得他不谨慎。
  安期生见状脸色一肃,连连点头拱手应是:“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错……可是,小人这不也是极疯了嘛,所以才急着找世子爷讨个主意。”
  自打上回隆庆帝再次出手,借故宫中妃嫔皇子皇孙们喜欢,将裁云坊与内务府的生意几乎全部都交给芙蓉裳之后,汾阳王就已经决定尽快脱手裁云坊这个包袱了。
  比起他的大业,裁云坊这区区几个钱他还不放在眼里。
  安远志得到汾阳王的吩咐,虽然有些犹豫不舍——不管怎么说安期生总算是他的儿子,这些年来也恭顺孝敬,给他赚了不少的银子,帮他一步步得到汾阳王的器重……
  然而安远志却也不敢违逆汾阳王,只得就此撒手不管,免得牵扯得越深,回头隆庆帝对他们愈发地不满,动起手来也愈发地干脆狠辣。
  安期生毕竟只是个外室子,他还有嫡亲的儿女,还有很多族人需要看顾,如此情形之下,也只能够弃车保帅了。
  求助无门的安期生,很快就被汾阳王世子李崇信盯上了。
  李崇信不甘心裁云坊这块大肥肉他还没有来得及闻闻腥味就没了,更不甘心这些年来一直不被汾阳王所信任,所以在安期生再次上门求助却无功而返之后,派人悄悄地跟上他……
  两人见面一合计,都觉得既然他们的父亲都放弃了裁云坊,又都看不上他们,那干脆他们干票大的,让裁云坊起死回生,让各自的父亲刮目相看!
  如此,便有了去年腊月的降价促销的事情。
  当时安期生还拿了许多银子登门孝敬呢。
  只可惜不论是汾阳王还是安远志,银子虽然收下了,却一个个地板着脸警告他不许胡来,更不要再随随便便地登门,有事派人传话即可。
  安期生和李崇信对这结果当然不满,正想着再进一步,让两人刮目相看时,谁知正月刚过,就遇到了如今的窘境。
  “……小人想来想去,只能是去年腊月降价促销的遗患……”安期生踟蹰道,拿眼神小心翼翼地偷觑着李崇信。
  当初降价促销以争夺芙蓉裳客源的主意,可是李崇信出的……
 
 
第三百零七章 论有个好爹的重要性
  李崇信听安期生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斜睨着安期生,冷哼问:“怎么,你这是在怪我咯?”
  安期生心里尽管是这么想的,但是面上哪里敢表露出来,闻言连忙又是躬身作揖又是斟茶递水的,奉承道:“哪能呢!世子爷您想多了!要不是您,只怕我这会儿还不知道该求谁呢!您喝茶,您喝茶!”
  李崇信冷哼一声,施施然接过茶盏,轻啜一口。
  除了帝王家,除了父亲汾阳王和小妹贞慧郡主,这世上还没有人不敬畏他,不讨好他的,安期生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又怎敢在他面前拿乔!
  安期生虚了一把额上的汗,谄笑道:“那依世子爷看来,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李崇信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捏得死紧,恨恨道:“没有想到那冯淑嘉人小鬼大,还真有几把刷子,能够趁机反败为胜!先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年前当安期生传消息来,说芙蓉裳的价格不降反时,他还嘲笑冯淑嘉年纪太小不经事胡乱抓瞎呢,没想到翻过年来,冯淑嘉就给了他这么响亮的一个嘴巴子。
  “谁说不是呢!”安期生嫉妒不已,“说到底,还是人家有个好爹……”
  要不是靠着武安侯冯异的军功和宠爱,就凭冯淑嘉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芙蓉裳一个小小的成衣铺子,焉敢和他作对,和裁云坊叫板?
  安期生这语气酸酸的,显然安远志和冯异比起来,并算不上一个好爹。
  李崇信一想,心里也泛酸,汾阳王倒是一个好爹,但是那好只限于贞慧郡主一个人……
  “现在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又有什么用?”李崇信收拾心情,恨恨道,“既然芙蓉裳财一大气也粗了起来,连往日的老主顾都不照顾,那咱们就替它接下好了。反正,咱们求的是财!”
  顺带再抹黑芙蓉裳的忘本无义。
  安期生出于生意人的直觉和经验,觉得再这么继续降价下去不太妥当,然而他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来,又见李崇信兴致勃勃的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不敢得罪这个最后的靠山,只得权且应下。
  暗地里,却偷偷地找到姚知礼,要他请那位神秘的大师傅再画一些新巧的图样来以与芙蓉裳再争一争。
  可是姚知礼当初贪功冒进,早就将潘玉儿当初留下的花样子一股脑儿地都给了裁云坊,现在潘玉儿去随得道高人修习去了,他到哪里找花样子给他!
  姚知礼得到消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想着裁云坊催得急,姚知礼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派人去了城外的碧云观寻潘玉儿去了。
  当初潘玉儿离开之前,和姚知礼说会跟着碧云观的观主合道真人修习玄妙之法,以期将来对于前程的推算愈发地精确。
  姚知礼一心想着依靠潘玉儿的预知能力在官场上一上再上,平步青云,让姚家屹立于京城的顶级权贵圈子,绵延不绝,闻言当然不会阻止。
  他想的明白,反正潘玉儿才刚及笄,就是等上两年,凭她绝色的姿容也依旧是娇花一朵,不愁吸引不了隆庆帝的目光。
  为此,姚知礼还每月派人往碧云观里供奉足额的香油钱,一表自己对潘玉儿这个外孙女的喜爱和看重,以期将来潘玉儿能更加尽心地为他所用。
  姚知礼想得巧,算计得妙,然而却不料裁云坊这么快就在芙蓉裳手下吃了大亏,提前一年来讨要下一年的花样子。
  更让他心急如焚的是,派去碧云观求见潘玉儿的人回来禀报说,潘玉儿随观主合道真人云游去了,此时并不在观中,问何时归来,答曰未知。
  姚知礼急出一身的汗,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派人在碧云观蹲守着,吩咐待潘玉儿一回来立刻把她请回府里,他则亲自去裁云坊和安期生解释清楚。
  姚知礼并不知道汾阳王此时对于裁云坊已经放弃,任由其自生自灭了,当着安期生的面解释了又解释,赔了许多不是。
  安期生虽然生气,却也担心抓着不放,事情闹到汾阳王那里,自己也讨不了好,只能强压着怒气,催促姚知礼回去赶紧把大师傅找出来,然后抓紧时间画些新时的花样送过来。
  此时潘玉儿正被萧稷软禁在某一处深山老林里,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管得了京城的这些纷纷扰扰。
  是以整个春季都过去了,裁云坊也没有等来新花样救场,最后自然是惨淡收场。
  虽然比起别的绣坊,裁云坊盈利依然可观,然而比起往常却少了一半余,怎么能不让安期生着急上火?
  而且汾阳王虽然不管裁云坊了,但是安期生却不想也不敢放弃这个大靠山,因此每季该交的银子还都会如常奉上,汾阳王也会安然地收下,不作丝毫推辞。
  可是就这么点银子,连上交给汾阳王都不足,更别说是留作下一季扩大生产的本钱,来和芙蓉裳较量了。
  一时间,安期生愁得白发都生出了几根。
  等到比往常少二分之一还多的奉银交到汾阳王手里的时候,他皱起眉头,摇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年前还能保持以往孝敬的数额,不过一个春季就少了一半多,看来这个安期生本事有限得很呐。
  没有他的支持,只怕裁云坊被芙蓉裳压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好在现在隆庆帝盯上了裁云坊,他也无意在这个当口和隆庆帝撕破脸,否则不知道还得多费多少心思。
  “武安侯的这个女儿还真是了不得……”汾阳王掂了掂一锭雪花银,摇摇头,颇有些艳羡。
  看看人家的女儿,再看看自己儿女……一言难尽啊……
  好在,他对此也不甚在意。
  而此时让汾阳王既赞叹又感慨的冯淑嘉,正在芙蓉裳总店对账。
  几个掌柜小心翼翼地看着冯淑嘉的脸色,甚是歉疚不安。
  这一季的收益比之前少了不少,就算冯淑嘉不说,他们自己也觉得无法交代。
 
 
第三百零八章 说与做
  冯淑嘉看着掌柜们一个个小心翼翼、歉疚不安的模样,不由地笑道:“这个结果本就在预料之中,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提升价格,一来少了之前的部分顾客,二来那些新的客源又不稳定,盈利减少原本就在预料之中,冯淑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再说了,虽然赚得比往常少了一些,但到底还是赚了嘛,大家不必如此哭丧着脸。”冯淑嘉笑道,“咱们本就不是为了争一时之利,而是为了让裁云坊永远无法再随便掣肘咱们,眼下,咱们已经算是初步达到目标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比别人更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谨记初衷,绝不会被一时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大家见冯淑嘉如此说,渐渐地放松下来,脸上有了笑意。
  “姑娘说得对,只要结果是咱们想要的,那其他的细枝末节不必这么在意。”德高望重的张掌柜站出来给大家加油鼓劲,“如今京城近半的权贵之家都在芙蓉裳定制四季衣物,更有宫里古人们的喜欢,只要咱们好好做活,诚信经营,压倒裁云坊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张掌柜这么一说,大家心头最后的那点不安和疑虑也顿时都消散了,一个个脸上都扬上了笑。
  “再给大家说个好消息。”冯淑嘉抿唇笑道,“裁云坊春季的盈利比之前少了一半还多。”
  这可比芙蓉裳的同期盈利减少得多得太多了。
  众人惊讶不已,一来是没有想到裁云坊竟然损失如此惨重,二来是没有想到冯淑嘉竟然会对裁云坊的账目有所了解。
  冯淑嘉看出大家眼底的疑问,却没有多作解释,安掌柜是她手里的一招暗棋,如今还不到公之于众的时候。
  冯淑嘉倒不是不信任眼前的这些人,而是安掌柜如今可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暗棋,还是萧稷的——如今人还由萧稷派人保护并监管着呢。
  作为裁云坊的老掌柜,安掌柜这些年经营下来,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心腹相好的,这些人虽然现在还无法打听一些内部的机密消息,但是裁云坊大概的经营状况还是能了解一二的。
  只要安掌柜开口,他们都愿意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透露几分。
  “大家不必有所顾虑,按照咱们之前计划好的,先把京城权贵圈子的生意招揽过来,逐步稳定经营下来再说,赚多赚少,不必多费心思,过于在意。”冯淑嘉吩咐道。
  众人齐齐应诺。
  没过两天,裁云坊又传出了降价促销的消息,一时顾客盈门,小二们忙得脚不沾地儿,却依旧应接不暇。
  如此一比,倒显得生意尚可的芙蓉裳门庭冷落起来。
  大家对此虽然着急,却也牢牢谨记冯淑嘉当初的吩咐,耐下性子来各司其职,努力地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日都有稳定的进项盈余。
  冯淑嘉得知裁云坊降价促销的消息之后,连连摇头感叹:“自毁长城啊……”
  接连使用降价促销这样的昏招,她若是不借机抢占京城权贵圈子的衣饰市场,简直都对不起裁云坊的一片‘拳拳’之情。
  面对忧虑不已的众人,冯淑嘉笑道:“大家都别着急,且等着吧,不出半年,裁云坊就要退出京城顶尖的绣坊之列了。”
  为什么叫顶尖的绣坊,除了做工、花样、布料等皆优良无匹之外,关键还要看客源——只有顾客都是顶层圈子里的人,才能够被称为顶级绣坊。
  几位掌柜都是商场上的精英,冯淑嘉说的未来他们自然也能预见,只是想着裁云坊往外散布的流言蜚语,大家总觉得心中愤愤又不安。
  于是公推张掌柜出面,向冯淑嘉说明情形:“姑娘说的将来,咱们当然都是信服的,也会竭尽全力地达成。只是裁云坊一面降价抢咱们的客源,一面又散布谣言说是咱们一有钱就忘本了,看不上原先的那些顾客……三人成虎,说的多了,难免会影响芙蓉裳的声誉……”
  冯淑嘉皱眉,无奈又不屑,道:“真是小人行径,除了散布谣言,就不能想出一点新鲜的招数来,堂堂一个大绣坊的东家,整天就跟个长舌妇似的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真是不堪卒视!”
  然而不可否认,这个法子还真是好用!
  时下大多数人闲暇时都没有什么好消遣的,便靠着这些流言蜚语打发无聊的时光,说的多了,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不然,原先的某些顾客也不会甚少再登门购买了。
  “同样的法子,他们能用,咱们也能用。”冯淑嘉沉吟片刻,道,“他们能说咱们不好,咱们也能说自己好。当然了,光是说还是不够的,关键还要做。”
  “做?”张掌柜等人抬头齐齐地看过去,问,“怎么做?”
  冯淑嘉笑道:“既然咱们是做成衣的,那当然最好是和这一行有关了。你们觉得,咱们举办一个比赛,以赛事的形式将咱们的一些非不传的绝技广传给同行绣娘,是否可行?”
  时下的手艺人讲求秘技立身,不容他人窥伺,做生意的商户同样是如此,若是真的能举办一场这样的赛事,肯定会引起轰动的。
  不管输赢如何,芙蓉裳的声誉都是更上一层楼——能够无私地分享自己的技艺,芙蓉裳可是第一个。
  一时间,张掌柜等人都犹豫起来。
  冯淑嘉见状笑道:“大家不必担心,就算是学过同样的技艺,不同的人做出来的衣物也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只是在赛场上粗略地展示一番,他人最多只能得其形,而不能得其意,根本无需忧惧。”
  就算是芙蓉裳如今的裁衣秘技被别人给尽数学去了,她也不担心,毕竟她还有前世多年后的新技法可以传授给绣娘们嘛,到时候亦能保芙蓉裳生意兴隆。
  张掌柜等人见冯淑嘉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多加劝阻,反正自打芙蓉裳成立以来,但凡是冯淑嘉所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出错过。因此这几年下来,他们也都已经习惯了听命行事,各司其职,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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