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画江
时间:2018-02-01 15:24:14

  她若是当真得萧稷有意,而且感情还已经到了像她说的那么深的地步,又怎么会对他扮演的萧稷毫不起疑?
  反正他横看竖看,只从潘玉儿的言行里看出了算计,而没有多少真情。
  “那少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柳元问道,“从随扈侍卫来看,隆庆帝对潘玉儿紧张得很,若是贸然下手,只怕会遗患无穷。”
  否则今日在碧云观,他早就动手,一了百了了。
  “静真怎么说?”萧稷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知不知道潘玉儿都和隆庆帝透露了些什么?”
  静真自幼长在宫廷,最是沉静机敏,所以当初潘玉儿一入宫,得到他的授意,她自己就想法子进了出云观。
  如今在潘玉儿身边伺候,虽然比不得姚萍儿说潘玉儿的重用,却比其他人得脸,往常有什么消息,也总能最快知道。
  “以静真目前所知,潘玉儿应该还没有向隆庆帝透露少主的身份。”柳元讥讽道,“那隆庆帝每次到出云观都是为了美人儿,潘玉儿不让他亲近,他便寻了潘玉儿的贴身侍婢姚萍儿,啧啧……”
  柳元还要继续说,却被萧稷一个眼神制止,嘿嘿一笑,又继续说起了正事:“上次潘玉儿意图陷害武安侯府一事,静真已经悄悄留下了证据……静真的意思是,既然姚萍儿有心和潘玉儿一较高下,那不如纵着她们去闹,等到潘玉儿自顾不暇了,自然没有工夫来算计别人了。”
  萧稷点点头,道:“让她看着办就好。”
  说罢,萧稷便将此事搁在一旁,凝眉正色道:“飞鸽召见各位总领,就说我有要事要吩咐。”
  潘玉儿意外脱离掌控,还走到了隆庆帝身边,深受其宠信,这让很多计划都不得不提前实施,免得万一他身份泄露,计划搁浅,祸患重重。
  柳元抱拳应命,很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皇宫内,出云观大殿的一个角落里,刚刚承受过圣宠都姚萍儿一脸媚色,空气中****的味道,就连大殿里供奉的香火都遮掩不住。
  一身端庄肃穆的女冠服的静真,从神像后缓步转出,蓦地出现在姚萍儿面前,一脸冷厉端肃,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昏暗大殿内,轻纱摇曳不定,眼前蓦地出现这么大一个人,姚萍儿惊得尖叫起来。
  “你若是想把出云上仙引来,就只管叫吧!”静真凉凉地说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姚萍儿这才赶紧用双手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再弄出点什么声响来,被潘玉儿察知了。
  见姚萍儿冷静下来,静真这才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低声道:“寒冬腊月,难得你不畏冷,还不快点把衣服穿上!三清神像面前,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
  大殿里虽然有地暖,但是这会儿光着身子还是难免寒凉,尤其是被静真这么一吓,姚萍儿这会儿更是觉得从脚底冷到了心头,慌忙爬了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衣冠胡乱地往身上套,也不管衣带是否系反了,冠钗是否戴歪了。
  很是狼狈不已。
  静真冷哼一声,呵斥道:“上仙贞静高洁,你日常近身伺候,不知道学着点儿,却敢在大殿里行如此苟且之事,若是让上仙知道了,扒了你的皮都是轻的!”
  姚萍儿也没有想到会被人给看了个清楚,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惧怕着潘玉儿的惩处,这会儿被静真一骂,脸上青红一片,低声辩解道:“那人是陛下,是天子,我如何拒绝得了?又怎么会敢拒绝?”
  静真冷哼一声,呵责道:“不敢拒绝?说的倒是好听!这宫中谁人看不出来,陛下倾慕出云上仙,恩宠无双,然而上仙因为对方的身份就不敢拒绝了吗?诡辩!”
  姚萍儿瞪眼,潘玉儿当然不会不敢拒绝隆庆帝,她分明是欲拒还迎,故意吊着隆庆帝的胃口!
  不然,哪里有她什么事儿!
  她近身伺候还潘玉儿,对于个中内情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这话却不能说给静真听,否则潘玉儿扒了她的皮都是轻的。
  “我和上仙当然不同……”姚萍儿狡辩道,“我只是一个奴婢……”
  可静真却没有心情听她辩解,掌灯打量了姚萍儿一番,竖眉道:“你好大的胆子!连落红都没有,可见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的,我……”姚萍儿双颊羞得通红,连连摆手。
  “不是?”静真怒斥,“你竟然敢以肮脏的身子服侍陛下,罪同欺君……”
  静真还没有说完,姚萍儿立刻脸色煞白地辩解道:“不是的,不是的……陛下上个月就宠幸了我……”
  “你真是……”静真似气急,扬起了手中的拂尘,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收回手,冲姚萍儿低声呵斥道,“还不赶紧都收拾干净,万一要是被上仙看出了端倪……”
  接下来的话,静真没有说出来,然而姚萍儿却能意会,身子抖了抖,匆忙向静真施了一礼聊作答谢,进屋梳洗去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想要守护的
  冯淑嘉信任萧稷,又自知自己能力资源都和他相差甚远,便也不自作主张地多事,将一应事务都放心地交给了萧稷去主管,她自己只是努力好打理好芙蓉裳,给萧稷及时提供消息和足够的资金支持。
  然而萧稷知道冯淑嘉对此心急关注,所以从不隐瞒她,除了一些为了她的安全有必要暂时瞒着的,其余的事情都会及时告知她,免得她摸不清楚情况,反而会更加盲目地担心。
  所以就连姚萍儿什么时候受了隆兴帝的宠幸,和潘玉儿之间起了哪些摩擦,冯淑嘉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人可以全心地信赖和依靠,冯淑嘉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蓦地一松,然而想到萧稷的身份,想到他要做的事情,却又觉得心头比以前更加沉重了。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在听到弑君这样的“谋逆”之事时不仅会如此的镇定,而且还积极地出谋划策,从旁协助。
  这一切都是因为要做这件事的人是萧稷。
  这么一想,这沉重忧心便也多了一分甜蜜。
  年关临近,家家都在忙着准备年货,欢欢喜喜地过大年,各种聚会应酬便渐渐地少了下来。
  冯淑嘉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再每天面对各种变相的相看了。
  虽然她对于除萧稷之外的其他人都无心,然而一想到萧稷此时此刻正在为了自己,为了她而做掉脑袋的事情,而她却耽于宴饮享乐,到各种聚会“相看”,总觉得心中愧疚不安。
  而白氏对于此事的认真热切和无谓的忙碌,也让有口难开的她觉得愧疚,觉得辜负了白氏的一片慈母心怀。
  现在,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接下来她只要好好想着怎么过年就行了!
  灿烂轻松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脸上,整个武安侯府的人都感受到了冯淑嘉今年对于新年的格外的企盼。
  冯援私下里和冯淑嘉咬耳朵:“姐姐,你是不是想到明年开春父亲就回来了,所以心里高兴不已,巴不得新年赶紧到来?”
  冯援眼睛亮晶晶的,如天上璀璨的星子,看得冯淑嘉忍俊不禁。
  屈指轻轻地敲了下冯援的脑袋,冯淑嘉忍不住笑道:“依我看,是你巴不得新年赶紧到来,父亲好赶紧回来吧?到时候你就能够跟着父亲学习那些刀枪棍棒、斧钺剑戟的功夫了!对不对?”
  冯援捂着额头嘿嘿笑,抬起下巴冲坐在一旁的冯执和冯淑媛道:“哪里是我一个人盼望父亲赶紧回来,执弟和媛妹也是这样想的!你们俩说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一心盼着父亲赶紧回来,咱们好一家团聚?”
  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冯执和冯淑媛两兄妹闻言连连点头,异口同声应道:“是!父亲!”
  口中说得坚决,脸上却一片迷茫,显然对于父亲的记忆就像是当初的冯援一样淡薄,这会儿不过是顺着长兄的话,这两只乖巧的应声虫罢了。
  冯淑嘉忍不住喷笑,伸手分别揉了揉幼弟幼妹的小脑袋,笑道:“你们啊,还记得父亲的样子吗?”
  冯执和冯淑媛两兄妹在五月底出生,而冯异在九月份出征,这中间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间,两个孩子那时还那么小,对于父亲又怎么会有深刻的记忆呢。
  冯执和冯淑媛嘿嘿笑,只管说:“知道知道……”
  又齐齐地扭头看向冯援,笑嘻嘻地说:“大哥,知道父亲!”
  冯援对两人竖起大拇指,笑着夸赞道:“嗯,执弟和媛妹真厉害,还记得父亲呢!”
  两个孩子便笑嘻嘻地一左一右抱住冯媛的胳膊,你一句“大哥”我一句“长兄”的,叫得好不亲热。
  冯淑嘉看了抿唇直笑,心中暗自感慨,她自打重生以来,一直奔波在外,努力地想避免前世的惨祸,所以对于这一双幼弟幼妹的照顾远不及从前对冯援的仔细和周到。
  倒是冯援,因为大多时候都是在家中,不是在书房跟着夫子读书,就是在演武场跟随张护院练武的,比她和冯执和冯淑媛两兄妹相处的时间多得多,相互之间年纪挨得又近,因此相互之间关系亲近得很。
  大约是因为冯异不在家中,她又一直在外忙碌,冯援自觉自己是家中的长子,应该承担起只用门庭保护兄弟姐妹的义务,所以对于自己的要求一直都很严格。
  虽然他人不过比冯执和冯淑媛大了一岁余,却处处照顾一双幼弟幼妹,如今看起来,已经颇有些长兄如父的感觉了。
  吾家有弟初长成,冯淑嘉倍感欣慰。
  因为开春后冯异有可能会回京一家团聚,所以这个年,武安侯府上下欢欣鼓舞,过得热闹又温馨。
  大年三十守岁,白氏带着孩子们在屋子里读书游戏,欢声笑语不断。
  冯淑嘉看着摇曳的烛光,看白氏和弟弟妹妹们笑做一团,猜谜游戏,好不快活,嘴角扬起。
  这就是她前世愧悔半生,倾尽生命所渴求的安宁太平呀。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然而目光在触及黑黢黢的夜色时,嘴角的笑容瞬间就凝滞了。
  在这万家团圆欢聚,共迎新春的美好时刻,失去父母兄弟姐妹,独自一人肩负着血海深仇,踽踽前行的萧稷,只怕只能一个人悄悄地舔嗜着伤口,硬起心肠来,想起雪亮冰冷的大刀,杀死敌人,或者刺向自己……
  心里像堵了一块千斤巨石,让冯淑嘉艰难于呼吸视听,却还恨不能以身代受,哪怕不能够帮萧稷减轻一点苦难,至少也能陪着他,让他前行之路不再孤寂。
  这,大约就是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吧。
  不再迷茫,不再娇气,不再渴盼那些华而不实甚至是裹着砒霜的甜言蜜语。
  执子之手,与子同袍,不论生死,只求一颗心心不受委屈!
  子时一过,四下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清寂的夜一下子闹腾起来,新的一年到来了。
  烟花四绽,将黑夜照成了白昼一般明亮耀眼,尽显京城的富庶繁华。
  可是这繁华安宁的背后,暗潮涌动,翻滚的浪潮,随时都有可能将这个腐朽的王朝吞没。
  
 
 
第三百五十三章 搭台看戏
  隆庆七年,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先是开春后各地水旱灾害频仍,庄稼歉收,流民四窜,饿殍遍野。朝廷下发的赈灾粮款,经过层层的盘剥之后,再发到百姓手里便所剩无几。
  更有黑心的商贩和官府勾结,用陈米霉米更换救灾的粮食以从中牟取暴利。
  天灾加上**,一时间受灾地区哀鸿遍野,上下震动不安。
  当地官府主事的官员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以灾后容易出现瘟疫为由,发动武力,强制圈禁灾民,焚烧尸体,妄图来个死无对证。
  然而终有侠义志士,为国为民,伸张正义,杀贪官污吏,开粮仓赈济生死一线的无辜百姓。
  百姓感念其活命之恩,举家相随,愿生死与共,成为几股不可小觑的民间势力。
  隆庆帝得到奏报后,急得焦头烂额,直接御笔一批,急令各处剿灭谋逆势力,对于犯者立地诛杀,株连九族,对平乱有功者大肆封赏。
  一时间当地剿匪官员,为了各人前程,不问青红皂白,但凡是有点各不寻常的,立刻下令诛杀全家,祸及邻里。
  本来未生叛乱之心的百姓,此番为了活命,也不得不加入义军的队伍。
  朝廷下令剿匪半年,非但没有收到成效,反而使得反对朝廷的势力越来越壮大,大有由地方到京城,窥视宝座之势。
  这还不算什么。
  隆庆帝因此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仓促间决定彻查朝中官员,看是否有人胆大包天,与义军里应外合。
  在隆庆帝看来,山野小民不过如鸡子一般不堪一击,生死全由他一句话,如今事情之所以闹得这么大,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支招,说不得就是朝中的那些重要官员。
  恰好有御史在此时风闻奏议,说是朝中有要员贩卖私盐,插手漕运,意图颠覆国本,且隐隐暗示,那要员在朝中一手遮天,结党营私,无人能够辖制。
  所有的证词虽然没有明说,却都指向了如今权势煊赫功高震主的汾阳王李奉贤。
  隆庆帝本就对汾阳王心存忌惮之心,如今听了御史的这番奏言,心中更是怀疑不止,又顾忌着昔日的秘密,不敢直接对汾阳王动手,免得对方狗急跳墙,揭露出他和西凉王私下勾结诬杀晋王满门的事情,干脆借着这次镇压暴民的事件,下令彻查朝中官员,实则是要将汾阳王的羽翼全部清理干净。
  如此一来,不仅地方义军突起动荡不安,就是朝中也因此人心浮动,人人自危。
  朝野上下,一片动荡。
  就白氏这样不问朝事,一心经营自己的小家的后宅妇人,也察觉出了不寻常,一再叮嘱阖府上下谨言慎行,避免生事惹来灾祸。
  就连此前她最是热衷的给冯淑嘉相看的事情,也因此而暂且搁置了下来。
  这还不算,白氏还一再叮嘱冯淑嘉:“嘉儿,生意上的事情就是再重要,也没有人命重要。这些日子你尽量留在家中,芙蓉裳的事情就交给各店的掌柜打理吧。”
  冯淑嘉为了安白氏的心,只能是笑着应了,然而私下里该出去做事的时候,却依旧出去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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