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从前二十年
两人商榷完,小心走了一路。领着这些妇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城中的祭台。
进了密道,张岳泽在前。张灵鹿在后,她余光瞥到云霁,也不抬眼看他,始终在躲避些什么。
云霁若无其事并肩上连幼薇,看着她将这群妇人交接完,便对张岳泽道:“张掌门,我想与阿霁先行前去寿阳,这些百姓还有我派的弟子就劳烦张掌门多加照应。”
闻必,张灵鹿一怔,猛抬眼望向云霁,却见他目不转睛,只望着连幼薇,似什么事也没发生。她低了低头,心中怅然若失,心中想来,是自己做了些多余的事,惹人厌烦了么……
张岳泽点点头,麻利应道:“好,连仙师安心。”
连幼薇说了声“有劳”,又对一部分留守的穹苍派弟子嘱托了几句。嘱托完毕便与云霁趁着夜色立即往寿阳奔去。
寿阳比邻禹城,两人花了半个时辰即到。
这边负责的是南宫禹、司徒傅等人,为了避免琐事,连幼薇并未直接找他们,而是在城中与云霁独自搜索起来。
在寿阳翻找期间,夜间碰到一些司徒傅门下的弟子,打探了些消息。
这些消息中,诧异的是寿阳居然无掏心尸首,皆是精元被抽的干尸,除此之外也无丝毫线索。
两人不禁琢磨起来,看来禹城会有掏心一事,不是凶手的一时兴起,便是那掏心女凶手并未来过寿阳。
直到天亮后,两人离了寿阳,又奔去另外两座受难的小城。
查勘了一路,除了遍地的干尸,依旧毫无头绪。
此刻,云霁看连幼薇从玉绵山下来,一路紧绷着神情,就没闲着,到现在已经足足三日。索性随处找了间废弃的客栈让让她休息几个时辰。
连幼薇倒不觉得自己孱弱到这种地步,见云霁一再坚持,脸色还稍布些怒色。猜想这一路四座小城别说背后主谋,连半个魔人也未瞧见,方才阖眸闭眼了起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夜。
连幼薇一早在床榻睁眼醒来,双眼却瞪了圆正。
低头赶紧查看自己衣衫,健在!
松了一口气,想起休憩之时分明是自己一人躺着。怎么一觉醒来,不仅与云霁在同一个被窝,脑袋埋在他胸口、腰身还被他紧紧的搂在臂弯里。
云霁见她醒的欲语还休、一瞬又哑口无言的模样,轻道:“醒了。”
虽是轻轻两个字,却从他胸腔处传来阵阵起伏震荡。
连幼薇半推云霁,想挣扎起身,一边张嘴四望,支吾起来:“你......没休息么?”
“嗯。”云霁脑袋垂了下来,垫在她颈间,双臂将她腰身圈的更紧,说道:“我不困。看你睡不安稳,才一直抱着你。”
“不安稳?”连幼薇疑惑起来。
这不应该呀!她向来眠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警觉睁眼。夜半被云霁如此圈在怀中,怎么自己一星半点都未发觉。
云霁道:“我点了你三个时辰的睡穴。”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她睡死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又何故要搂着她一夜。
“你就这样只抱了我一夜也未阖眼么?”连幼薇喉间有些发干,捏着被裹问起来。
云霁笑了起来:“你——难道想我做些别的?”尾音上扬,话语显然带些挑衅。
“我是怕你累着了。”连幼薇本是心疼,这云霁却偏要把话往歪路上领。她无奈,想挣扎起身:“你就在休息会吧。”
云霁瞧她这副模样,微微耸肩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点了稀碎星火,仿若要把连幼薇揉成碎片,镶进自己胸口,压着嗓子道:“这会,我确实有些累。”
连幼薇大约是觉得这眼神不妙,咽了口唾沫,躲避开那眼神:“怎么了......?”
“要不是看你睡得不安稳。”云霁垂了脑袋,伏在连幼薇肩头彻底闭眼养神,深吸了口气,一只原本覆在她腰间的大手,非常轻车熟路,一路往上顺延而来,嗓音低哑:“我辛苦......”
连幼薇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云霁那一脸愁苦,言外之意:他确实......辛苦!
她紧闭双唇,身板抖了三抖,赶忙双手撑起坐正:“那换你歇着。”
云霁一抬眼,斜眼投来一束意喻不明的亮光,笑的魅惑:“羞什么。昨晚......”他说话大喘气,眼睛扫向她胸口,随口道:“该品鉴的都品鉴完了。”
“你......又孟浪什么。”连幼薇涨红了脸,提被捂紧,怔在哪里,一时羞的说不出话来。
云霁见她这般得了乐趣,趁她发愣的功夫,双指弹了弹她额间,利索翻身下了床,盯着她捏被的双手,似乎要让她安心,笑道:“摸了手。”
连幼薇松了被裹,摇了摇头,想撑手下床,瞥了眼云霁,又见他笑意不祥。
一股不详之感,立马当头袭来。
心中又气又羞,显然是低估这混世魔王了!
云霁立定好,一手抱胸,一手托颚。半沉眼,视线有些不怀好意,一路延挪,最后,停在她胸前。
半响,意识到这氛围急促,他低了半寸头。万年城墙双颊竟微微泛红起来,嘴角不由扯动两分,那眼角眉梢全是挡不住的欢喜。
这分明就是二十年多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云霁,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全部的青涩、也会极度羞涩。
而今,他面面俱到,身心体型,自然是个男人。在一些自己努力遮掩、不愿让任何人看见的面具之下,竟隐隐藏了颗少年羞涩之心。
这份青羞之色,纵然迟来二十余年,此刻也无法遮掩。
须臾,云霁又觉很这种事自然是理所应当,因此将此刻心情努力抑制过去,托颚的手慢慢微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干咳一声,打破这氛围。
一团红晕直贴双颊,连幼薇大约是明白昨晚趁自己睡着,云霁悄摸做了些什么!
她也终于明白方才为何云霁丝毫没有留恋,就这么利索翻身下床。可能是怕知道真相的自己一怒之下挥手出去,将他镶在璧面,抠都抠不下来。
连幼薇羞涩至极,恼羞的无所遁形,坐定塌中一把转身背对他,嗔道:“你就不能做派正经些。”
面对斥责,云霁却不痛不痒。他不过是一个全方位都太正常不过的男人,不过既连幼薇不悦也不想多夺理。随即笑意掩去,一张脸转变的肃穆起来,说道:“好了,不逗你了。过来。”
连幼薇听他口气抑了下去,似乎有正经话要说,胜在她不想扭捏,于是立刻低头也翻身下了床。
云霁一把拉她近身,待她站稳,神情言情皆是肃立:“这几城赴难,我知道你心有急促。”
连幼薇低了头,大约是睡相出卖了自己,不置可否:“嗯。”
“但是你连休憩也总蹙眉,这我就不悦。”云霁扶稳她双肩,口气平和了下来,耐心起来:“你已经很尽力了,不要连睡梦中也总想着这事,让自己时刻不得安稳。”
连幼薇抬眼望她,又听云霁沉道:“若你在这般,我不会高兴。”
她一愣,怔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云霁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脸,笑道:“这样才乖,你的梦里只能出现我。”
连幼薇愣住,似乎受到了侮辱,怎么还跟戏耍孩子一般,竟然随意捏起她脸。赶紧别过头捂住那片脸颊,蹙眉不悦,嗔起:“你这,又是什么放浪举止!”
云霁会心一笑:“放浪的还在后头。”
第122章 余生三万年
连幼薇被堵的哑口无言。
云霁松了神情,道:“得了。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别让自己时刻提着心,这样我也不安。”
这一路以来,他的嘴甜连幼薇虽是领教过的,却也一直忽略云霁心中想法。松下心中嗔气,倒也不以为难撇了嘴微微笑了起来,又褪了笑意捎上歉意道:“你惯会捡些好听的说,只是这事本来是我们的事,倒还拖着你。”
闻必,云霁赶忙伸头过去往她额间快速细啄了一口,拉起她手细细搓揉起来。片片肺腑之情,轻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发生在夜梵山脚下的事怎么会与我无关,你又何须伤身这些无必要的事。何况从我第一次见到你起,你的事又有哪一件不是我的事。你若硬要与我分彼此,才是真正伤了我的心。”
“嗯。”连幼薇直视着云霁,明明是个孩子般耍赖讨宠的话语,肢体动作又全是个大人模样,无一样不令自己心安,又道:“若眼下在找不到这幕后真凶,看来我只得暂回穹苍复命。”
“幼薇。”云霁顿了顿,忽然道:“既然北陵找不着,凶手可能回去了。”
“回去?”
“嗯。”云霁快速应完,又吞吐起来,说道:“我猜凶手是一个叫千叶的南疆魔类。”
连幼薇有些疑惑,乌梨出身南疆,宁月城之事确跟南疆魔族脱不了干系。
只是北陵与南疆,七十万年来两不相犯,速无交集,所以此刻也不知那边是什么景象。
况且当日那宁月城主谋被人开启引渡之门救走便断了线索,云霁又怎么会知道?
连幼薇当即疑道:“千叶?你怎么会知道?”
云霁捏紧她手,说道:“别生气。”他说完停了停,见连幼薇并不在意这些只想急切得知答案,又道:“当时宁月城主谋被人开启引渡之门救走,我便在落霞坡随意捡了一具畜物的死尸,回去给他续命造梦,才知道那逃走的主谋是南疆的魔类,名唤千叶,在南疆窟坨山修的行。”
连幼薇细细想来,难怪当时少了具魔人死尸,原来是被云霁带走了,又忙问道:“那你可知,开启引渡之门救走主凶千叶的是谁?”
云霁摇摇头,心思有些沉。心下猜来是夜盲、是翼遥、也可能是些南疆元老。不管是谁,既能开启引渡之门功力已然化神。
一想到这,他更不想让连幼薇去趟这淌浑水。
南疆当下情势险恶,纵然云霁不愿带她去南疆涉险。可眼下看来,不解决这件事连幼薇定然誓不罢休。他当下说道:“不知,不过北陵遍地找不着,我们可以去南疆的窟坨山走一趟。”
连幼薇匆忙转出身子,就要往屋外走:“好,咱们现在就去。”
云霁忽然一把拉住她,蹬回自己怀中。往她脸颊轻抚了一刻,轻道:“先答应我一件事。”
连幼薇不明所以:“什么?”
大约是在昨晚,抱着入睡的连幼薇,云霁在那时定了心中计划,定道:“等此事落幕,我们自己出去游历。你想去哪,我便带你去哪,任他发生什么,都与我们无关。”
云霁虽知她心系世间琐事,逢乱必出,此刻这么说也并不是全无底气,毕竟他将连幼薇的心抓的透透的,即使她心中对提议模棱两可,也自知她会在他刚才话中折中一番。
果不其然,连幼薇思忖半刻,即道:“好,此事一完,我们便游历去。”
云霁心生欢喜,一把轻啄了她额间,顺势将她脑袋按向自己胸口,说道:“可是答应我了的,若是不从,以后我捆也得把你捆在身旁。”
连幼薇直起身子,缓缓转过身,眼珠转了半度,踌躇一瞬,又即刻转身说道:“对了,当日乌梨临死之前,让我转告你,不要去南疆。”
云霁一愣,连幼薇思维甚是跳脱,自己还沉浸在她方才所允诺的喜悦之中,她确是想到哪便说到哪,丝毫不顾及气氛。
再看看连幼薇说这话神情冷然,想起当日在夜梵山,连幼薇说见过他与乌梨举止亲密。此刻生怕自己答的不好,她心中不爽快,立即讨笑道:“还真是吃醋了么?”
“没有。”连幼薇依旧一副冷然的神情,她话中没有虚言,句句实言,继续道:“我并不想知道乌梨说的话究竟是何意,只是传话给你而已。”
云霁一脸失落,装作受伤的模样,扶着胸口讪笑道:“你不吃醋,我的心可伤了。”
连幼薇实在拿他没辙,虽皱眉担忧,却声声肺腑担忧,说道:“乌梨对旁人纵然万恶,至少曾有一刻,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同为女人,这一段与云霁相处相印的时日,她大约是懂了乌梨垂死之际的那神情和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