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在门口呢是吧?帮我开个门!”
关荷爬楼梯爬得气喘吁吁,之前隐约听到女声说话的声音,想来也是楚爱甜。
“哎!好的。”楚爱甜拉高调子应了声,目光终于从狐疑转变成了戒备:“你不是来看房的吧?”
对方没回答,突然之间,拔腿就跑,而且还不是一次几格的那种,是右手撑着扶手翻身而下,落到下一层去了。
楚爱甜还没来得及追,就被终于上来的关荷截住了:“去哪?刚刚那个下去的人赶着投胎啊,那么急……你认识?”
“我不认识。”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抬头问了句:“妈,林哥的妈妈跟你差多少岁啊?”
“四五岁吧,怎么了?”
“没有。那就是说,林哥不会有四十多岁的同辈吧。”她喃喃道。
刚刚那张脸,尽管只是飞速一瞥,但也能感觉出来……分明有四十以上了。
这个事于楚爱甜来说,只是一顿晚饭便可抛到脑后的小插曲。但即便如此,这个小插曲也足以让她对林渊家留下的房子上了心。
即使要卖,也不能卖给乱七八糟的人。到时候见到中介,要好好问问他,到底把什么人带来了啊。
晚饭过后,一天下来同样疲劳的关荷被赶到房间里:“行了,你做饭我洗碗,这非常公平,上一顿不是爸挺着老腰洗的吗,这一顿我来收拾吧,您就放心吧。”
她洗完碗,在客厅搬个椅子写专栏书评的大纲,刚好可以看到屋外的地铁隆隆经过,穿过忙碌过后那暗蓝的暮色,似乎天边还渲着一丝粉红,像晕染在卡布奇诺上的,打散的奶泡一样。
楚爱甜一手撑着下巴,撑着撑着竟然眯过去了。
在短暂的五分钟里,做了个惊悚的梦。
梦见一个男人笑吟吟的,又凶巴巴的,揪起她的领子,在空中甩了甩,威胁道:给我表演一首《感恩的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是不是要把你吃了你才知道给我唱啊?
楚爱甜被吓醒了后,想起梦里那张脸,咬着牙把笔猛丢到了沙发上。
“褚望秦,老娘信了你的邪,妈的!”
令人惊喜的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都没有再来报道了,把楚爱甜感动的,彻底无视了褚少爷短信电话都被拦截的事实。
与此同时,她隐约觉得有人在盯梢,但是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即使是要债的人,对方有什么手段也是来明的。
还没有研究清楚到底谁看上她有颜有腿了,楚爱甜接着就在下班回小区的路上,碰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临时停车在路旁,走到大门口的林馨羽旁,刚要问对方来这干嘛,就见对方崩溃地把手里一大堆东西扔到她手里:“给你!都给你!!!我每天看着都要疯了!欺负人!”
楚爱甜这才看到这位小公主眼里的泪花与崩溃,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呃了一声,低头看了看一堆袋子,仿佛看到了成沓的钱:“为什么,给我?因为我在草地上放了……不是,”楚爱甜哭笑不得,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人这么记仇,“这都多少天了?”
林馨羽压根不理她,一跺脚一咬牙,抽泣着飞奔回了马路对面的轿车里。
楚爱甜一脸黑线地抱着东西往里走,被天天昏昏欲睡的保安大爷一把拉住:“哎哟,小楚,我等了你好几天,你怎么都不下来啊?”
“……我每天都下来……”
保安大爷指了指狭窄治安亭的桌子底下:“那是有人放过来的,特地让我交给你,我在小区里天天转悠,老是找不到你,你家住几栋来着?”
“6栋。”楚爱甜强撑着尴尬的笑,看了眼垒到她膝盖以上高度的精装礼盒。
“这是中秋礼物吗?谁送给你的啊?看着挺贵的,得要好几百吧?”保安大爷背着手,凑过来看了看。
Pierre Herme的圆形礼品盒与她大眼瞪小眼,楚爱甜实在是不知道自己长几个手,才能把它们搬到家门口,再搬回去还给他。别的不说,家里老头绝对不会允许她收这些的,开玩笑呢?
“有本事你人来啊。”
楚爱甜嘟囔了一句,把盒子塞到了手里的袋子里,等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后,立马抽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
她在搬到车上后,把褚望秦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发了个短信,很简短。
【谢谢。不过我都不需要,用不上。】
正准备把人再拉回去,就那么短短几秒间,手机一声响,已然收到了对方的回音:【不是给你的。叔叔阿姨前几天过纪念日,送他们的礼物。】
楚爱甜看着进来的信息,被震得无话可说:这也特喵的太快了。
被压在公事上,出去谈生意谈合同围观政经联手的大戏,褚望秦对自己的兄长实在是服气,一边恳切而情深地请求他保重:“这些只有你能解决,我就看看。”
褚望祺的合作伙伴见识了一下这位小少爷的吊儿郎当,有位交情六七年的直接就笑了:“你也太累了。看你弟弟也忙,是忙着去给女人发信去了?怪不得褚董把事都交给你。”
说完后,还要瞥褚望祺一眼,测一测水深。
褚望祺淡淡看了眼他离开的方向,脸色难得严肃冰冷了三分:“他始终是我褚家的人。而且人与人也不一样,你花半小时钻研出的东西,也许他五分钟就够了。日后非零和博弈时,望你不要与他撞上。”
褚望秦急着走,是因为他等了这么几天,才在封闭的会场环境内等来了某人的第一个短信。
为了防止别人偷窥以及共享资源,他必须得到安静一点的地方。
然后褚望秦在下一个转角,撞上了小行星。就差没Boom当场爆炸。
* * *
Lydia回来的这个消息,还是金荞千里迢迢给一众知情人发的群信,卢亦和褚潇两个最惨,正在互相交流狗b老板不畏强权如何压榨他们,交流到一半,发现群发的“Lydia回来了,找褚望秦去了。”
褚潇看到后在清吧里一声尖叫,差点没掀翻屋顶。
Lydia是褚望秦的前前前前女友,几年前和他交往了一周,作为一代作精公主,整整带着褚望秦循环了一圈头版头条,各种带自己养的记者抓角度拍照,然后用港媒的战斗力将自己和褚小少爷钉死在娱乐头版。褚望秦刚开始懒得管,后来见分手了还这么多事,直接令人把Lydia从英国强带回来,连着她一群帮忙拍照的下属。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不过三天后他们就彻底分道扬镳了,过后四年多直到现在,再无瓜葛。
反正比手段比威胁,谁也比不过褚望秦经验丰富。
即使如此,褚潇还是搬了救兵。
晚上九点,处在42楼顶楼的Cle会所不似平时那样熙攘,十来个年轻人包了场,准备下半夜再让给楼底下开会开炸的高层或各自的兄长、父辈。
这十多个人的圈子相近,平时在一起见面的时候并不算少。除了一位不速之客……Lydia即便被人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也依然泰然自若,脸上挂着微微的笑意,蜂蜜色的波浪卷衬得她象牙白色的皮肤亮极了。修身非正式的银色流苏裙勾勒着女人优雅的身段,那张脸即便扔到美女林立的娱乐圈,也能搏上一搏。
Lydia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她懒得掩藏自己心思,无论外界造了多少个词,白莲海滩啊,绿茶海滩啊,她都岿然不动,只要找准自己的身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以什么交换……只要她有,都无所谓。
“你不要这么冷漠,褚少爷,我又不是想跟你复合,你这么紧张干嘛?怎么?”Lydia嘻嘻笑了,灿烂地露出一口白牙,左手执着高脚杯,右手拍了拍他的小臂,看着面前人不耐淡冷的侧脸,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微微的失神:“你是想把我丢出去,还是想我们俩一起出……呀——!”
Lydia忽然尖叫了一声。
随之有另一道从容的淡笑响起:“哟?学的是花腔女高音呢?”
虽然这么说着,她揪着Lydia的手还是适时松开了。
全场没几个人认识这个真正的不速之客。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开了门进来能这么不声不响的?来人太过招眼,导致褚望器瞬间坐直的动作被人们选择性忽略了。
42楼的高楼顶层,玻璃窗外的大半座城市的点点灯火,像海上无数座灯塔,点缀在孤独的黑色岛屿间。她望了望那样的景色,自己都不由觉得有瞬间片刻的失神。
Lydia的头型乱了,她猛地站起来,手里举着没喝完的酒杯,颤抖着声音:“你谁啊你?!敢动我头发,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面前的女人除了长发,勉强可以算作雌性特征外,从身高到穿衣打扮,实在是伤害她的眼睛。Lydia气到快昏厥,也依然能保持估量对手的能力。
楚爱甜穿了三分之一个城市,来的匆忙,除了晚上夜深露重,多套了件及腰海军蓝棉质外套,她里面就是纯黑色吊带短上衣,底下还是倒垃圾时常穿的马卡龙色的偏运动式短裤,脚上蹬了双好走(da)路(jia)的黑色椰子鞋。
不知道的以为她健身房认错门了。
“我谁你不用管。”楚爱甜冲着Lydia扬了扬下巴,爽快地笑了笑:“你看上褚望秦了?”
她连当事人都没看,在Lydia阴着脸顶了关你屁事后,微微勾唇,眼里戏谑之色极重:“不巧,他最近喜欢我,所以你……还是闪边吧。我找他有事。”
等着吃瓜的朋友们把自己的瓜都吓掉了。
一个两个都忙不迭去看褚望秦,结果他谁都懒得搭理,就抬着眼,懒洋洋又满含笑意地看着楚爱甜,吊灯的清亮的灯光下,黑眸里的神态一览无余。
就像一只大型犬类。
……WTF。
☆、第二十二章
Chapter 22
飓风起的时速都比不过流言传播的速度。
短短半天,十二个小时都不到,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的极快。但耳朵排着队听八卦,听听就听岔了。从开始的‘Lydia苦苦求和,褚家小少爷劈腿’到“新欢蓬头垢面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来找褚二、把Lydia打了一顿,两人双双流产”……
楚爱甜还不知道这些幺蛾子。
她说完话,朝褚望秦伸出了手,手掌心朝上,垂眸看着他:“走吗?”
那如同开场舞一般的邀约。
褚望秦长睫极细微地颤了颤,似展翅欲飞的蝶,再抬眸看她时,轻笑了笑,一把拉住她离开。
男人的手掌比她大出好多,掌心温热,手指修长,不轻不重包着她的,走到跨出门的那一刻,忽然紧了紧手心,没来由地握的力道重了些。
褚望秦潇洒高挑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褚潇想起自己为了把人叫过来,跟楚爱甜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冷汗直冒,拔腿就要偷偷摸摸追上去,结果被卢亦一把拉住了,他微微笑了笑:“你要去干嘛?”
“不是,我得去解释下……”
“褚二会跟她说清楚的,你觉得他想在这时候看见你吗?”
卢亦是过来人,又再熟悉褚望秦不过,所以褚潇半信半疑的听了,但补了一句:“如果出什么问题了,不关我的事啊!是你不让我去的。”
“你哥这次算是栽了。”
卢亦从侍者的托盘中拿下一杯果汁,替换了褚潇手里的酒,望了望正脸色难看往大门走的Lydia,她像一具完美的水晶雕像,仅凭外表,很难挑出错处。
“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楚爱甜,认真说起来,还是他在高速上出事时见到的,那天褚望秦和她虽然碰面了,但两人没有任何交集……时机,真是精妙又可怕。
当然,楚爱甜可不这么觉得。她也不想让褚望秦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所以上了电梯就立刻划清了距离和界限,抱臂解释道:“是褚潇小姐给我的电话,说你被人威胁了,对方想哄骗你做违法乱纪的事,之前你就被……被骗过,”楚爱甜看了他一眼,见没有很受打击的样子,才继续说,“我理解财富拓宽了你们边界的事实,但是有的高压线,真不能踩,再赚钱也不行。你知道,我说什么吧?”
褚望秦很认真地看进她眼里。
“不知道。”
楚爱甜:……
“找个地方吃饭吧,我饿了。边吃边说。”
她不想让自己误会。褚望秦当然看得出来。褚潇瞎诌了什么,他也听懂了。
只是不知道,管闲事是不是刻在她的基因里,天生救火队长的命。现在想想,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她从大巴上下来帮卢亦那受伤的老婆。
“我不饿。”
楚爱甜眼睛紧紧盯着下降的楼层,已经到8了,只等着一开门,就可以离弦箭似得嗖一下冲出去了。
“我饿了。”男人又慢悠悠重复了一遍,微微笑了笑,“地方你定。”
“你这个人能不能讲点理?”楚爱甜耐心差不多要耗尽了,连带着脸色也不太好看,“我不想吃。”
“可是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很熟的话也就无所谓了,但我们不是……没那么熟嘛。”
褚望秦说话的语调懒洋洋的,含着一丝笑意。说出来的,明明是事实,但怎么让人,那么不爽呢?
楚爱甜没来得及找不爽的原因,就见那人先她一步出了电梯,腿长步子迈得也大,扔过来一句:“不吃就算了,过时不候,就这一顿。”
她帮了他忙,吃一顿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楚爱甜的动作已经先她一步作出回答了。
说不清是想证明心底那偶尔的逃窜之意并不存在,还是单纯想要多见一会儿某人罢了。
褚望秦走是走在她前面,其实也不确定她会不会真跟上来。还得微侧着头用余光观察,毕竟要真走了,追也得追上去的,她去哪他去哪。
十秒后。
他松了一口气,忍不住低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