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表现的这么正常,这心理素质,要么不是常人,要么是不爱。
楚爱甜缓缓坐下:“我要是问你,你是谁……席编应该不会回答我的,对吗?”
席越小幅度耸了耸肩,身体语言透着懒散。
“那我凭什么回答你的问题?”
楚爱甜重新染过的黑发已经长长了一些,碎发随着她嘲讽地歪头遮住了部分眉眼,却更加清晰地勾勒出她五官深邃明亮的气势来。
“凭我要告诉你的事实。”
他们没有点东西,但是服务员给了两杯冰美式:因为这是每次席越来都会点的,不加糖的美式,即使已经入冬,他也不要热饮。
楚爱甜快速权衡了利弊,冷静开口道:“我妈不会骗我。但知道的第一时间我还是去验了,跟我爸,鉴定出来是非亲子。”
“可宋绍梵,他已经不在了。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 楚爱甜淡淡道:“我找的那家机构,要做亲缘关系收费很贵,而且不是同父同母,结果的正确率也不敢保证,最近要换一家。”
虽然她不知道席越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但他跟陈年往事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你怎么就知道,宋家兄弟一定是宋绍梵的儿子?”
席越云淡清风道,说话时的语气情绪,几乎倒退回了他们初见时的清冷:“而且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楚爱甜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倏尔笑了笑。
“得了,你的意思是,觉得我不够崩溃,所以不够爱他,对吗?”
席越轻抚了抚膝盖上的帽子,好像那里蹲着一只猫,双眼定定地望向她,语气平淡:“不是。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需要他。”
“我不是需要他。他在不在都不会影响我。”
楚爱甜翘着二郎腿,膝盖被有些低矮的桌子抵着,完全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她分明感觉到已经到了崩溃边缘,靠着惯性生活。进不得,退不得,这黏腻又摆不脱的一切,让她的神经像被拉扯到两边的皮筋,她甚至希望干脆就这么断掉算了。
变故中生变数,这种日子她真是过够了。
“因为……”
楚爱甜沉默了两秒,忽然惊天地狠拍了一把桌子,干脆的巨响,操气又上火:“我他妈要是能控制着自己不喜欢我哪么多废话?!谁爱是我爸是我爸,反正我真正的爸就老楚一个!谁爱是他爸是他爸,我管他被谁生被谁养,他难过了我就多罩着点,我不开心了他就多陪着点,重要的是——我们,不能是同一个,好吗?”
“本来也不是同一个。” 席越自然而然接过话茬,摘下口罩,鼻塞严重地捂嘴咳了两声,把自己那份咖啡一饮而尽:“我认识宋渊,好多年前认识的。我们聊过一件事……”
“是这样,宋家有两个孩子,但小儿子是冬天宋家夫妇在福利院门捡到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楚爱甜:……
真的想骂人。
她先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又掐了掐大腿,最后抱过美式来狠吸了几口,对着想要继续的席越做了个停的手势:“你等等。你认识渊哥,难道比吴子行还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爱甜似乎看见对面的人微不可察的颤栗。
席越笑了笑:“对。比吴子行早点儿。我没必要骗你。”
“合照呢?”
楚爱甜朝他伸了伸手:“我怎么相信你?”
“没有,”席越态度坦然地摊一摊手:“我们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点。你真想确定,我可以告诉你很多细节,但没这个必要。至少这件事我不会骗你,你去尽快验出结果,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可他们……”楚爱甜迟疑了一瞬:“长得挺像。”
闻言席越曲指扣了扣桌子:“你觉得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
楚爱甜仔细想了想:“鼻子?眉毛?”
席越低头喝了口咖啡,毫无波澜道:“是帅。”
楚爱甜:“……”
“你没听过吗,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而且……”
楚爱甜猝不及防朝他伸出右手手掌,再次做了个STOP的手势:“等我一分钟。”
接着,她掏出电话,镇静地拨出烂熟于心的11位的手机号。
三声过后,那边很快接起,一声熟悉的喂里带了两分试探和小心。
“我楚爱甜。”
楚爱甜深呼吸了两次,紧张地挠了下后脑勺,语气尽量平静:“我能暂时取消我说的话吗?”
那边顿了顿,问了两个字,什么?
“就是,我说要分开什么的,你就当我放屁吧。”
这次没有停顿,对方从善如流,飞速镇定地答了一句,好。
“行,那先这样,你忙。”
褚望秦挂了电话,表面一切如常,可对面人再说什么他都听不太进了。
吴子行止住话头,抬眸看了他一眼:“很复杂吗?这里面具体利害关系你不需要弄懂,只要知道有人在扭曲理解上位者的意思……”
褚望秦手里的钢笔转了几转,在桌子上倒磕了两下,伴随着他打断的吴子行的话:“不是。”
男人拨开袖子看了眼腕表,平静道:“两分钟前,我有女朋友了。就是这样。”
吴子行:……
想了半天,他恭喜了一句:“你效率挺高。”
另一头,收起电话的楚爱甜郑重严肃地盯着席越:“我不管你是谁,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席越理所当然地点头:“嗯。”
他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
1。2。3。
果然楚爱甜咣地一下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忍不住痴笑开,声音闷闷地传过来:“只要你不骗我,我可以再爱他很久……你最好别,我会去再弄清楚的。”
“当然。”席越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生加单,顺便指了一条明路,“找最好最快的机构,褚望秦钱多,不用替他省。”
他们俩接下来跟席越、吴子行的谈话都有点心猿意马的意思。
绝望的是,这边褚望秦刚处理完手头上林渊的进展,这边就被助理恭敬提醒:您一个半小时后的飞机定好了,去T市出差,八天后的返程,刚好能赶得上家里的大事,褚望祺的心脏搭桥手术。
与通和资本的案子已经谈了一年,褚望祺还在的时候就着手规划了。
褚望秦关键时刻向来拎得比谁都清,深知这次并购重组在于引资,该谈的风险分担、收效都得捋顺了。这是少数几件他不愿假他人之手的事。
所以他还是飞去了T市。
一直到降落、马不停蹄地参加完三个小时的商业酒会、回到下榻的酒店为止,中间足足七个小时,褚望秦忍住了联系她的冲动,尽管信息已经删了写、写了删,活生生把自己憋成了心塞的傻逼,但编辑好的信息就是发不出去。
怕没有回复,怕得到回复。
离得太远时,不适合做这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
褚望秦进了房间,直接把灯调暗了两个档,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解开衬衫上面扣子的时候,他清楚闻到了身上混合着各式香水的味道……熏得人越发心烦。
“您好,Room Service。”
门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褚望秦皱了皱眉:“我说过了吧,不要来打扰我就是最好的服务。”
“噢,可是您没点夜宵吗?有床毯子您好像要加……”
bbbb把你能的,烦不烦啊——褚望秦一把拉开门,不耐道:“不需要,要我说几遍不需要?!”
门外的人本来就是双手环胸,右脚点地懒懒靠着门沿,压低声音问得,等门开了一条缝,她推门便大踏步走进房间,不知道的以为她来捉奸,毕竟她顺便把开门的人也推了进去。
褚望秦阴郁地想要掀桌发火,等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又硬生生给呛回去了。
对方并没说话,上来就一颗颗解着他衬衫扣子,又专注又快的样子。微凉的手指关节时不时会触到他温热的肌肤。
他没动,生怕是个梦,碰一碰就碎了。
等解到最后一颗,楚爱甜撩开他白衬衫,一看,非常满意,满意到说话都带了几分大爷我今天太开心了的喜悦。
“腹肌没退步啊,不错。”
褚望秦切地低嗤了一声,下一秒扣着她的腰把人推在墙上,掐着她下巴寸寸靠近时,侧头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热气散在耳朵里让人直觉得痒:“楚爱甜,跟你说个事,我这人认命,就算你真的是我妹,我们俩也得互相把对方看腻了再说。”
楚爱甜眨巴了两下眼睛,含着星星一样,看了他几秒,噢了一声。接着漫不经心在他下巴上飞快亲了亲,小声道:“我知道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褚望秦没答话,手掌垫在她后脑勺和墙壁之间,低头深吻住她柔软的唇瓣,和以往的推拒开局不同,这一次,没人想要浪费时间。从唇舌触碰的瞬间开始,便只有深入而切切的纠缠不休。
☆、第四十九章
Chapter 50
“谁跟你说的?”
结束后楚爱甜趴在被子里,累得不想说话。褚望秦以为她睡着了,三番两次想小心翼翼掀开被子,结果人把被子捂成了结界,严实得一点缝都掀不开。他刚翻身想下床,就听到楚爱甜蒙着头闷闷问了这么一句。
褚望秦坐在床边想了想,先去够了一条深灰色睡裤,套上后往书桌旁一靠,磕出来一根烟叼着,说:“吴子行。”
虽然料到了这个答案,楚爱甜还是虎虎生风地掀开被子,呲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他怎么把不住门呢……卧槽!”
刚才耍流氓是一回事,现在气氛冷静下来了,猛一看见他赤着精干上身,楚爱甜连忙非礼勿视地扭过头,扭完头才觉得自己忒傻,干脆合着被子继续躺尸。
褚望秦烟也不点了,叼在唇边笑眯眯地走到床边,拍了拍她:“哎,楚小姐羞涩的不是时候啊,刚才那么……”
“喂,”楚爱甜露出上半张脸,幽幽看他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好,闭嘴。” 褚望秦蹲下,往前扑了个满怀,心满意足地搂紧一大坨被子:“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咯,我喜欢你,比你想的多很多。”
“所以,不管发生,算我拜托你了,”褚望秦的声音柔和下来:“不要那么轻易地说离开,哪怕我们俩都觉得不成了,也都再多努力一会儿……到我们不会后悔为止。”
“而且,这是近一百年来才被慢慢禁止的。家族内通婚的情况古代经常发生,近亲后代有可能会有健康问题,那没什么,我们领养就行。”
褚望秦的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楚爱甜缓缓把被子拉下,整张脸露出来,无语道:“什么领养?”
抬眸看了看男人的表情,她突然有点语塞: “褚望秦……你想想我为什么给你电话?因为我们,应该,不是什么狗屁兄妹。”
“席越跟我说的,他认识渊哥。不过让我自己再确认一遍,我负责找机构,你负责出钱吧,OK吗?”
褚望秦沉默了好久,忽然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那好,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好。”
楚爱甜在床上又窝了十分钟才去洗漱,进洗手间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浴缸赶得上床大了,太不吉利了。”
褚望秦不解:“跟吉利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看看,”楚爱甜退了两步,刚好踩在洗手间的门沿上,脖子上挂着毛巾感慨:“多完美的杀人密室啊。”
褚望秦愣了一秒,然后憋不住的狂笑了一阵,笑得腰都弯了,楚爱甜忍不住,看着他笑忍了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挺有才的是吧?”
他直起腰来,眼眸落在她身上,唇角含着笑点了点头。
“是啊。”
过日子。
是烟火众生放纵完后的归途,也是有些人的所期而不可得。
等两个人都洗完澡,准备舒舒服服地窝在被褥里时,楚爱甜又爬下了床,褚望秦余光瞥到,手一扫想要捞过人来,结果没成功。
她拉开梳妆台的椅子:“没吹头发,腻的慌,睡不着。”
褚望秦轻叹了口气,走到楚爱甜身后拿过她握着手里的吹风筒。
“你要来吗?”
楚爱甜透过镜子看着他并不熟练的动作,笑了。
“是啊。我给我媳妇儿吹头,”褚望秦也往镜子里望了一眼,扬了扬眉,正正对上她的笑眼,两个人视线在镜子里无声一对:“你有意见吗?”
“没,小的不敢。”
楚爱甜耸了耸肩,微笑的弧度很浅,但却让褚望秦忍不住想看。
吹头发这种事,说起来完全没做过是会手生,但归根结底不是什么技术含量高的事,只要一缕缕的给弄干了就行。
也就刚开始一分钟他有些乱来的架势,后面拿了个梳子,一点一点的整理倒是快多了。
楚爱甜也不管他怎么吹,正反也不会给她脑袋吹个洞,能干就行。
“哦,对了,褚……”楚爱甜忽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想要侧过头问他问题。
“别动。”褚望秦专心致志地把她的头拨回原位。
“噢。我是想问你,”楚爱甜低头看了看自己胶着在一起的手指,轻咳了一声:“手术。”
大概是相爱后能轻易点亮的技能,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一个词就可以代替一句话。即使这样,还是有很多想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