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爱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了下他,手指戳向摄像头的方向:“那个,监控。”
平时可能不记得,但是刚才才看过巨幅影像来着,惊叹于其中近乎高清的画质。
褚望秦被她的反应弄得哑口无言,最后叹了口气,把人搂到怀里揉了揉:“我一转脸你就不在了,还是跟那人走得,吓死我了。”
“稀奇诶,第一次听你说吓死了。”
楚爱甜靠在他怀里,蹭着笑了笑。
“废话,那是个变态。”褚望秦不放心,把人从自己胸口挪开,手扣着她后脑勺仔细看了看:“好不容易才捧回老子手心的。”
☆、第五十章
Chapter 50
他们一起坐飞机回去的,红眼航班。机场人来人往,吞吐着巨大的客流量,她在进去的时候已经困的昏昏沉沉,连电话响了都不知道。
褚望秦轻叫了她两声,楚爱甜也没有反应。等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褚望秦犹豫片刻,拿起电话替他接起。
“喂,阿姨……好。”
“诶?那个,手机主人呢?”
“她睡着了。”
褚望秦侧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人,空着的那只手忍不住轻柔地拨开了她额前挡着的碎发,无声笑了笑。
“到哪都睡啊这孩子。”兴许不是楚爱甜接的,关荷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轻松起来,言语间也有些放松的意味:“她这孩子一直都是这样,到哪都没什么警惕性,说睡就睡,还真是麻烦……”
那边忽然停住了。
褚望秦无奈地想,不会是现在才听出来吧?
还真是。
关荷怔愣了好半天,才有些磕绊地开口:“你,是小褚?”
褚望秦也下意识愣了一秒:“我是。”
这个称谓还真是特别。
那边听着是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们还在一起的吗?”
一个‘是’字的事。褚望秦却好久才回答。
看着小窗外恍惚的夜色和停着的飞机,他几乎错觉这是一个梦。
“对。伯母,”褚望秦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还在一起。”
关荷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直接挂了电话。
褚望秦看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能轻笑的出来。大概是因为难得遇见敢挂他电话的人吧。
楚爱甜在睡梦里不舒服地哼了一声,看着像是想转身,但位子能完全放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兼顾宽度,所以她只能在座位里烦躁地扭了扭身子。
“很困吗?”
褚望秦垂眸落在她睡颜上,很没出息地靠着看了很久,他连时间都没记,只觉得这张脸,自己大概能看到飞机降落为止。
等真正起飞的时候,空姐来提醒他们暂时收起椅背,却看到这两人头倚着肩相叠着睡熟了。
飞机进入平流层的时候,被硬叫起来懵逼中的楚爱甜恢复了点清醒:“对了,你下飞机是不是直接去……唔……”
嘴里感觉到一阵微凉的酸甜,她扭头看了眼褚望秦,嚼了嚼,眼睛一亮:“草莓。”
“喜欢吗?”褚望秦也挑了一个给自己尝,“挺甜。”
楚爱甜边张嘴吃东西边抽空问道:“对了,我是想问你,要直接去医院吗。”
“嗯,先去看看哥那边。”
褚望秦又笑了笑:“不过,他心理素质好的不得了。一个原因,这也是第四次了,某种程度上,也算久病成医,不太慌。另一个是,他比上次心情好,看我终于接了苦力的棒子,估计卸了担子比谁都轻松。”
“那叔叔也会去吗?”
她拆了包杏仁,递给褚望秦一颗,他没接,指了指自己的嘴,楚爱甜瞪了他几秒,还是妥协了,一颗给他塞进去。
褚望秦吃坚果类的食物很慢,慢悠悠地速度,也不急着回答,等喝了水才说话:“我很久没见他了,也懒得去想。”
为什么……楚爱甜脑子里刚滑过这三个字,答案很快就自动浮上水面。
“渊哥的事?”
“嗯。”褚望秦侧过头把遮光板拉了下去,侧脸透出他的不愿多言。
挣扎着翻滚的心已经过了最开始焦虑的阶段,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把它们都克服了。
对吴子行来说,褚珲,包括褚家的人,只是资料和报纸上的名字,而且还是害他失去的罪魁祸首。
可那是他这十几年来朝夕相处的人……家人。
褚望秦很难相信,仅仅是因为褚珲拜托自己在军中的兄长‘去调查下这孩子’,一直对林渊看不惯的某个上级,会根据连指示都算不上的一句话,捏出那样一个莫须有罪名安在他头上。因为太聪明,因为太刺头,因为迟迟逗留不肯走……为了救两个线人吗?呵,哄谁呢。更何况,人已经死了,一个怀疑,足以压死人。
本来只是想查他亲哥,查出了这个结果,褚珲觉得也没有必要跟褚望秦再开口了,怕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给他。
总医五楼的走廊里,褚望秦靠在雪白的墙上,听到这几个字,忍不住笑了,眼里却浮上一层很重的悲哀。
“不好的影响……您是指什么呢?通敌叛国吗?”
褚珲坐在最右边的长椅上,整条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那亮着的‘手术中’的灯。
“当年我们是朋友。宋绍梵托付过我,两个孩子,至少要救一个。我带两个回来没问题,但是我找不到你哥啊。”褚珲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疲态,“或许是缘分,天意吧,我把你当儿子,到真的觉得你是我一点点拉扯起来的,中间也是要时间的。你真的是,太皮了你知道吗?你总觉得因为你哥的,啊,我说的是望祺,他的病,我只是想培养个接班人,所以抗拒这件事,但不是的。我就是希望你能好一点。你暗中查你亲哥的事,无论真假,他在部队待了十年,中间的种种,旁人说不清。我不想让你查出来觉得失望,但你也不说,我也没什么立场阻止。我真的没想到,当年托你大伯先查,查出来这幺蛾子。不过林渊那个上峰……”
当年那个乱猜的长官早已革职,最近还突然不见了踪影。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褚望秦在墙上磕了磕,抽了一根烟叼在唇边,刚想拿打火机,又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只能用食指中指把烟夹着,淡淡道:“我干的。把人给林渊的一个朋友了,以前他们同个部队的。”
“我猜也是。”褚珲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怪罪我。我无所谓,但是宋家当年的意外,真的不是我,他当年虽然是我对手,但也是我朋友,很好的朋友,我不会干那种猪狗不如的事。”
褚望秦笑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竟然笑得出来:“不是,我们非得在我哥生死时速的时候说这个吗。”
“只要我哥的事不是你就行了。”
褚望秦低头,把香烟捏在手心里,“你坐着休息一会儿吧,想回去也行,我出去一会儿。”
饮料机在楼梯角一上来的第一个拐弯处,他记得是这样的。
但还没有到投币那一步,褚望秦就不争气地扶着机子一路蹲下了。
累。
太累了。
心就一颗,还得分两边给吗。
他自己都觉得矫情逼真可怕,可就是他妈的……忍不住。
想休息,想抛开所有,躺在大地中央,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管。
叮。
选项的灯被投币声弄得暂时灭了。
站在他身后的人摁了一个键,可口可乐那一栏。
楚爱甜挑着易拉罐环打开,递给他,顺便也蹲了下来,两个人就跟守着自动贩卖机的年兽一样。
“你想怎么解决?”
楚爱甜懒得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问道,语气很轻:“吴子行不会善罢甘休的,对不对?”
褚望秦看着红色的罐身:“他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如果我是他,”楚爱甜两个手臂搭在膝盖上,仔细思考了几秒:“我想要我的人回来。回不来,我就找让他回不来的人,打一顿。”
褚望秦喝了口可乐,瞥她一眼,说不清什么心情:“怪不得你俩聊得来。”
楚爱甜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大哥,这样都要吃醋显得你怪小气的。”
“我本来就小气,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褚望秦面无表情说完这句话,楚爱甜直接笑喷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行行行。小气鬼。”
最后三个字带着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宠溺,她转头看了会儿褚望秦,忽然伸手搂过他的肩,像个大姐大一样:“会好的,这不是我安慰你。事情到了低谷的时候,你就想着再低一点吧,低到不能再低的时候,它总得往上走了。”
褚望秦过了好久,才道:“褚望祺这次要是好了,我希望他别把所有公事都推给我了,”只有楚爱甜听见,他很轻地叹了口气:“我他妈快要被压死了。他可赶快好起来吧。”
“他会的。”
“如果他好起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楚爱甜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就屏住了呼吸。
“把你房间里路至忱的海报撕了。”
楚爱甜:“……”
她辩驳了一句:“新家你还没去,你知道个毛线。”
“就你租的那房子?”褚望秦嗤笑了一声:“你所有行李都不带,也不会忘了他海报吧?等我哥出来了,一起回去,看看你贴了没?”
楚爱甜语塞:“呵呵。”
俩人就这样从饮料机蹲到了墙角,望着天花板天南海北的聊,和平时并无二致。
就像早知道结果一样。
手术会成功,一切顺遂,他们爱的人都平安。
* * *
褚望祺喝了一个月的的猪肝猪心猪骨头汤,喝得他床也不想卧了,只想跳窗逃院。
据说都是楚爱甜的妈妈做的,他想拒绝……褚望秦威胁他说也要为弟弟的幸福考虑考虑。
真是新的一天,新的窒息。
望着又一碗猪肝汤,褚望祺叹了口气:“褚望秦,你不觉得你有点过分吗。”
坐在病床前负责监督的人耸肩:“不觉得。”
“你至少帮忙喝一半吧?”
“不用。”褚望秦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道:“托某人的福,我最近活得很充实,没时间吃饭,经常去她家吃夜宵。你吃的我都已经吃过了。”
“我还有几天就出院了好不好,”褚望祺无奈瞥了他一眼,“出去就回公司,行了吧。”
“得了得了,等你完全休养好吧,总得给我腾个休息的时间出来去办下其他事吧。”
“嗯,行……哦对,你们俩的,”褚望祺是后来才听说的,楚爱甜挑了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若无其事地讲完,他一口水差点没呛死:“结果,出来了吗?”
褚望秦拉开椅子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问过我几遍,我说的什么?”
“……那就当我想知道你到底准不准备开启不|伦之恋,”褚望祺揉了揉太阳穴:“因为你亲哥那事,爸都不敢劝你这事,但跟我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不是。”
褚望秦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除了她以后会出现在户口本上这层关系以外,我们没关系。”
但是未来户口本上的这位同志,已经放了他三天鸽子了,换言之,他们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楚爱甜没时间。
为了找个人,她都冲回原来供稿的那间杂志社找总编了,结果对方说席越也是‘上头推荐,突然回来又突然离开’。
席越的消失,就像他的出现一样。
……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走。
她终于跟吴子行交代了,说了席越认识林渊的事。
约在离她现在公司不远处的茶馆,那晚她和席越坐在这里喝茶吃东西。
“反正就是这样,你也见过一面,那次,你帮我搬家那次,”楚爱甜在空中比划着,“席越还突然出现,说要帮我找工作的时候,你忘了?那张脸,你有没有印象,在哪里看过?”
吴子行点了一壶龙井,顺着她的话仔细想了想:“没有。”
他想得很快,答得也很实诚。如果不盯着细看,那握着壶把的手微抖只是个一闪即逝的动作。
楚爱甜长吐出一口气,满腹疑惑:“他到底怎么认识渊哥的,你说要是部队的人,你也不可能不认识啊。这么大个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她嘀咕着:“想告诉他他说的是对的来着。”
“他应该会知道的。”
吴子行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你说的,他这么了解你,还有……林渊的话,总会知道的。”
“是这样吗。”楚爱甜将信将疑,一看是茶杯,顿时皱眉了:“他家的咖啡比较好喝。”
吴子行:“这里是茶馆。”
楚爱甜:“好吧。上次席越就点的咖啡嘛。”
“对了,还要再问你个事。”楚爱甜敲了敲桌子:“褚望秦死都不跟我说,你们俩查出来林叔叔存的什么私人财产了?”
“是存在瑞银吗?”
吴子行笑得很淡:“私人财产……什么私人财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