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栩脸色稍霁,看来这个女人还没有忘记自己。
不料孟泽希却否定了这一想法,“这里哪是谈事情的场合,你让他先回去吧,正好我也没吃饭,我们去Pasion边吃边说。”
连栩下意识反驳,“不行。”
这他妈哪里是查案,分明是打着提供信息的幌子想泡妞。
他是男人,就凭刚才孟泽希那个眼神,他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想法。
孟泽希挑了挑眉,“连饭都不然人吃?那算了,我还是去开会吧,怎么说开完会也能蹭顿饭呢。”
说罢他还作势按了按电梯,转头就准备走。
童言忙拉住他,“就去吃饭。”
孟泽希动作一顿,童言扯住的是他的衣袖,但难免拉扯中会接触他的皮肤。
皮肤相触的那一秒,他甚至感受到一丝触电般的悸动。
他眼中兴味更甚。
他把这种感觉称之为,一见钟情。
好看的女人很多,有趣的灵魂也不少,但这样悸动的感觉,却是很久没有了。
他决定遵从自己的心,立马反客为主地握住了童言的手,将她扯进电梯,“早这样多好,走吧,我车在负二楼。”
连栩一个不防,童言就已经被孟泽希拉了进去。
正欲上前,童言突然从快要阖上的电梯门缝隙中朝他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吃完饭就回队里,帮我和老杨说一声。”
连栩就要举起的双手猛然松懈,无力地垂在身侧,总觉得自己好像放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心里……空落落的。
再抬眼时,电梯门已经完全阖上了,他在原地顿足片刻,烦躁地揉了揉头发。
不管了,反正和孟泽希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着,他负气地踹了踹电梯旁边的大理石,转身向楼外走去。
第53章 053
回到办公室, 连栩无视了一旁邓明凡的眼神,径直走向杨新, 汇报了刚才在远城发生的事。
当然, 也包括童言被孟泽希拐走的事情。
杨新也刚刚从坝田街的工地上回来,手上正忙得不可开交, 还有两个工地上的工人在质询室里等着,也没有对连栩添油加醋的说辞表现出太多情绪, 只轻轻点了点头, 朝他摆手。
“这是好事啊,孟泽希如果可以提供给我们信息,对我们对远城的调查会有很多帮助。”
连栩暗自撇撇嘴,臭着脸回到座位。
刚一坐下, 邓明凡就凑了过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的?小童呢?”
连栩横了他一眼, 用鼻子哼了一声。
邓明凡立刻嗅到八卦的味道,贼眉鼠眼地朝周围望望, 小声道, “怎么?你和小童又吵架了?快给我说说!你怎么又惹到人家了!”
连栩气极反笑,“为什么就不能是她惹到我了?”
“你?!”邓明凡夸张地抽了口气, “可别逗我了吧,就你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人家小女生能说的过你?!”
“去去去, ”连栩朝他摆摆手, 挥舞的手都快要碰到邓明凡的鼻子才让他后退一些, “我要整理口供了,你别烦我。”
邓明凡了然一笑,无奈地耸肩回到座位。
恋爱中的人啊,就是这么喜怒无常。
他怎么说也是“恋爱经验无数”的人,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隔壁小李正好路过,来找连栩要案件资料备份。
只见连栩仍黑着脸,在桌上杂乱的文件夹中扒拉两下,抽出几张纸就给他抛去。
小李哪见识过连栩这幅模样,他来的时间甚至比连栩还要短,也不敢多说,拿着文件就转头跑。
只是这样一来,周围的队员们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些连栩的低气压,联想到和他一同出去的童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动退避三舍。
一下午时间,邓明凡一直注意着连栩。
看着连栩的眼神一下午没有离开过办公室大门的样子,邓明凡忍不住坏心地抿嘴偷笑。
望妻石连栩的诞生。
*
另一边,和连栩分别不过十来分钟,童言便已经和孟泽希坐在了Pasion餐厅里。
孟泽希的意思是要坐包厢,毕竟他们谈的事情怎么也算得上是机密。
但孟泽希来得突然,Pasion的包厢位置早就被坐满了,就算他是老板,也总不能逼着客人离开。
无奈之下,他们坐到了大厅一个隐秘的角落,勉强也称得上一个私密空间。
孟泽希对自家餐厅了如指掌,服务员一过来就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菜。
光听名字,童言就知道这人点的东西比上次自己点的不知道高级多少倍。
女服务员对孟泽希连连暗送秋波,包括递上菜单和收起菜单时刻意划过孟泽希手背的皮肤。
孟泽希置若罔闻,眼神紧紧盯着童言的双眸,倒是一点儿都没受到女服务员的影响。
女服务员虽然穿着招待制服,但五官怎么说也能算在美女一类,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
她恨恨地看了眼一直沉默的童言,意有所指的眼神也让童言瞧出些端倪。
这人怕是没少带女伴来吃饭。
不然餐厅的服务员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地,行这暗中勾/引之事。
点完菜后的等待时间终于再没有人来打扰两人,童言整理片刻思绪,出声问道,“你刚才说,最近公司经常开会?”
“是啊,”孟泽希眼眸带了些暧昧地笑意,一瞬不眨地看着童言,“公司最近人事变动很多,几乎隔个一两天就招集股东开会。”
害的他连把妹的时间都大大缩减了。
后面这话他当然也没打算说出来。
“说起来,”他熟练地将服务员刚才拿上来的红酒倒进了醒酒器,“倒是还要感谢这接连不断的股东大会,不然我又怎么能碰上你,还得了这难得的共进晚餐的机会呢?”
“孟少说笑了,”童言也笑了笑,心里却没把这句话当回事,“这次的命案,受害者叫……”
“先喝点酒吧,”孟泽希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似的,将童言面前的红酒杯里盛了四分之一的酒,“过了时间,这酒就不好喝了。”
童言挑了挑眉,也没有把孟泽希漫不经心地打断放在心上,反倒配合地端起了酒杯,在白色桌布的背景下,垂眸看了看杯中的呈深红色的清透液体。
孟泽希眼中兴味更甚,静静地观察着童言的一举一动,只是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童言从这两次接触也大概知道些孟泽希的尿性。
这人志不在此,她只能配合他的节奏,不然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也是白费。
想着,她从杯沿深吸一口气,一股浓郁的黑皮诺气息扑鼻而来。
她笑着抿了口酒,却不急着吞下,反倒转动着舌头,使酒液在口腔内停留片刻,才缓缓吞入腹中。
孟泽希眯了眯眼,也不急着说话,嘴边笑意更甚。
童言戏谑地瞥了眼对面帅气的男人,笑道,“吃个便饭而已,孟总未免太隆重了。”
“应该的,”孟泽希举起酒杯致意,也缓缓喝了口酒,“不知道童警官有没有男朋友?”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童言难得有一秒的怔愣,“孟总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成熟男性询问一位美丽的女士是否单身,童警官不会不明白的。”孟泽希眸色深沉,倒是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孟总,”童言笑了笑,不是只有孟泽希一个人会装傻充愣的,“酒也喝了,是不是能兑现你的承诺了?”
“当然。”孟泽希仿佛也忘掉了刚才自己的问话,坦然地靠了靠椅背,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死者叫林鸿,是远城坝田街工地的工人,几天前被辞退了,昨天有人在江流客运港发现了他的尸体。凶手干净利落地划破了他颈脖处的大动脉,造成失血过多而死。”童言张嘴就来,直接忽略了孟泽希懒洋洋的眼神。
孟泽希一哂,“我可是良好公民,如果是问这桩命案,我还真不能回答你什么。”
“巧合的是,”童言表情严肃起来,“在这之前我们查到林鸿手里有多条毒品线,之前肇事逃逸的李捷就是他的下线之一,而在我们确认他的毒品线和远城有联系之时,他就被人杀害了。”
“是吗,”孟泽希依旧笑得漫不经心,“你们没有拿到证据吧。”
童言抿了抿唇,“我们当然有证据。”
“童警官还真可爱,”孟泽希突然往前凑了凑,双肘撑在餐桌上,“如果有证据,你还会需要我么?”
“我们的证据现在还不足够起诉远城而已。”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童言又喝了口酒,只是这次的动作却明显没有刚才那般惬意了。
空气沉寂片刻,孟泽希给童言添了些酒,不知为何,专注看着她的眼神倒让童言有些无措,甚至让她忘了自己后面的说辞。
孟泽希修长的手指在白桌布上敲了敲,“童警官应该没谈过恋爱吧。”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让他说出了肯定句的味道。
童言突然有些烦躁。
这句话,好像连栩也对自己说过,也是同样笃定的语气。
“孟总,我在说正事。”童言叹了口气,面对这样一个不正经,又能提供给她关键情报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啧,”孟泽希突然摇了摇头,“连姓名都不知道,你说我们这是能谈正事的关系么?”
童言噎住,习惯性皱了皱眉,“童言。”
“言言”孟泽希达到目的,得意地扬了扬眉,“你这么**的,会让我失去谈话的兴致的。”
童言闻言太阳穴就是一阵跳动。
这个人……真的太难缠了,比她见过最坏的罪犯还要难缠。
而关键在于,她就算有无数面对犯人的经验,也拿像孟泽希这样嬉皮笑脸的二世祖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及时被服务员端过来的前菜解救了两人间突然变得诡异的气氛。
孟泽希看着童言一脸吃了闷亏的表情,觉得实在有趣。
对他投怀送抱的人不计其数,当然也会有对自己的背景不在意的人。
但像童言这样,将他明显当作包袱的人,还真没几个。
想是他在万花丛中待的时间太久了,这样一个无趣且五官平平无奇的人,到让他觉得有趣得紧。
吃前菜的时间安静度过。
在这期间,童言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一口接一口地吃下眼前的鹅肝。
不吃白不吃,今天他让她难做,她就吃到他破产。
可惜只是一块鹅肝而已,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孟泽希见时机差不多了,拿起酒杯碰了碰童言的杯子,“有些事情我不能直说,但有一点我能告诉你,十年前,远城的发迹并不干净;我家老头每次喝多了就会提起十年前的事,但和毒品有没有关系,我还真不太清楚。”
童言撇撇嘴,又抿了口酒。
孟泽希这短短几句话,虽然多多少少也透露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但话里却是前后矛盾,错漏百出。
有些事情不能明说,这句话明明是知情的口吻。
但和毒品有没有关系却不知道,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孟泽希闷笑出声,“怎么?不相信?”
“我只能选择相信不是么?”童言擦了擦嘴,朝对面之人挑眉一笑。
“那……”孟泽希无所谓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童言不疑有他。
“你看我像你第一任男友吗?”孟泽希笑得恬不知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男人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童言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冷声答道,“不像。”
孟泽希突然做哭丧脸状,“真不像?”
“孟总这变脸戏法在哪学的?”童言轻蔑地瞥他一眼。
像是为了印证童言的话,他又突然严肃起来,表情也显得真挚自然,“我是认真的,我可以为了你放弃整片森林!”
“戏过了,孟总。”童言脸色不变,眼神却是越来越冷了。
“啧,”孟泽希皱了皱眉,“怎么说真心话都没人信呢。”
童言揉了揉眉心,突然觉得自己在跟一个小孩说话似的,“孟总,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那是因为你没遇见我。”
“现在遇见你了,我同样没有想法。”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我可能比你想得还要了解你。”童言笑了。
这次孟泽希愣了一秒,“什么意思?”
两人的地位终于在这一刻实现转变,这才是童言熟悉的节奏。
“这是我的职业,”童言笑道,“相信我,没有人想和侧写师谈恋爱。”
孟泽希眼中疑惑更甚。
童言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前面一桌的一对男女,“看到了吗?前面这一对,男的是司机,攒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钱,带刚认识不久的女朋友出来吃饭。”
孟泽希顺着童言的手指看过去,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两人片刻,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男人身上的西装并不合身,甚至连裤脚上的标签都没有藏干净,不是找朋友借来的就是在七天可退换的店里买的,他的手很黑,吃饭期间不停地抖腿,应该是烟瘾犯了;眼底有明显的黑眼圈痕迹,加上一直捂住胃部的动作,证明作息时间极其不规律;最重要的事,他年龄看起来不大,但却有明显的佝偻驼背,一看就是长时间呆在狭小密闭空间的样子。”
“综上所述,他最有可能的行业是货车司机,跑长途的那种。”童言说出一长串话也不见打结,最后做出总结陈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