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清托着檬星星缩在马车角落里,她歪了歪有些恍惚的脑袋:“小哥哥,你认真思考的样子真的非常迷人!”
席则侧头,正身道:“不及你万分之一。”
他的脑袋凑得有些近,那眼角眉梢都含着涓涓笑意,湿热的气息轻拍在她的脖颈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痒痒。盛清清一本正经地推开他,轻哼一声道:“小哥哥,我很严肃地警告你……”
席则理出贴在她颈间的长发:“嗯?”
“不要随便撩我!”盛清清将檬星星丢到一边,一手抬起按在席则的肩膀处,猛地用力将人往后一推,席则顺着这力道便倒在了铺着绒毯的坐榻处。
盛清清扑上去双手撑在他胸膛处,冷冷一笑:“撩我就是在玩儿火,小哥哥,我老实告诉你,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我确实是一个非常没有节操的人。”盛清清跪坐在她身边,低眸俯视着半躺在绒毯上,静静看着她的席则:“想好怎么给本姑娘灭火了吗?”
席则在盛清清的注视下轻轻地应了一声,眼睫微颤唇角带笑,他扯开外面罩着的大氅露出里面银丝镶边的锻袍,盛清清尚未反应过来来便听见他那轻飘飘柔弱弱的声音:“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任卿垂怜了。”
任卿垂怜……是哈玩意儿?
盛清清撑着在他胸膛上的双手微僵,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少年,你这是想玩儿真火?哼!身为老司机的我会怕你的车?”
“老司机是何物?”席则好奇地问道。
盛清清俯下身子,揪着他的前襟,笑道:“老司机是一种很厉害的生物……”
她的长发自肩头倾泻在他脸侧,柔顺黑亮。他看着那含着狡黠笑意的杏眸,看着那得意微扬的红唇,兀地低笑:“继续……”
继续?盛清清瞪了瞪眼,那张清俊的脸近在咫尺,她舔了舔唇做贼似的往四周瞄了几眼,左右是自己未婚夫,占点儿便宜也应该没什么吧,反正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脑子里嗡嗡嗡的,她低下头碰上了那双唇。
唇瓣相接,那微软的触感叫她一怔,席则睁开半掩的双眸,跃入眼中的便是那亮晶晶好似天上星的杏眼。
盛清清虽然自诩自己是老司机,但事实上就是个还在学习路上,随时都有翻车危险的小学徒。她眨巴眨巴眼睛,亲了……然后该干嘛?
席则一直紧盯着她,哪里能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那双眼眸依旧清亮,倒是他自己……
他叹了一口气,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将人往下一拉,她身子一歪,半个人便扑在了他的身上。他微抬起头,轻轻衔住她的唇瓣。
他动作轻柔循序渐进,盛清清有些呆滞,这种感觉真是意外的奇妙……
………………
盛清清回到丞相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就连林氏跟她说话,她都有点儿不在状态,她一到自己的院子便倒在了床上,蒙着被子缩成一团。
明香扯了扯半天也没能把那被子扯下来,她奇怪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檬星星玩儿着自己爪子:“撩人不成反被撩,气的呗。”
明香:“……”
明香当然不相信檬星星的话,她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转身拿起矮凳上的绣篓子准备将未绣完的荷包绣好。
整个房间里安静无声,只能听见窗外零零落落的几声鸟鸣。
…………
盛媛媛前些日子禁足,直到半个月前才被老太太给解了禁。这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和风淡荡,她临近中午的时候来了宜兰院拉着盛清清出门逛街去了。
三夫人因为吃了妖藤,身子骨强健不少,盛媛媛因为这事儿对盛清清的感激与亲近又加深了好几层,这不,对于姑娘们来说,感情好的体现之一便是一起逛街一起吃喝,她得了空便黏着盛清清买东西去。
“今日南北绸庄进了新料子,大姐姐去瞧瞧,若是有喜欢的记我账上便是。”
南北绸庄里有三分之一的利润是归盛媛媛所有的,盛清清便也不跟她客气,高高兴兴地将这大靖朝最大的绸庄翻来覆去地瞧了又瞧。
“这布匹名唤墨里花,是新出来的,大姐姐往这儿看……”
盛清清与盛媛媛在南北绸庄里逛得开心,那边有人却是不大高兴。
郁无双自打前些日子被盛清清连着吓了两回之后便生出了些心里阴影,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敢跟女子过分亲密接触,就怕一不小心又碰见那个吓死人的女鬼。
这么久了,他总算是好了些,神清气爽地出门猎艳,刚到楼外楼门外就碰见往里去的盛蔚蔚。
盛蔚蔚是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十八书院第一才女,当今圣上也称赞的人。当然,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不是才,而是对方那仿若天山雪莲的气质容颜。
郁无双想也没想便上前搭讪了,叫他受宠若惊的是,原本隔在云端高不可攀般的冷美人儿居然真与他搭话了!
郁无双爱美人儿总所周知,打蛇随棍上,机会难得,他想也不想便缠了上去。冷美人儿今日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虽然与他搭话,但那眉宇间却带着散不去的烦愁。
郁无双爱美人儿不错,但他不喜欢麻烦,一般美人儿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开口往对方的烦愁上提的,免得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事情。但是眼前这位不是一般美人儿,是他惦记了许久的盛蔚蔚,这就不同了。
他问道:“盛姑娘可是有些烦恼之事,不知可否说道说道,好叫在下与你分忧一二。”
盛蔚蔚也没有明了说,她只摇头不语。
对方不说,郁无双更来了兴致,几经暗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住在丞相府寄人篱下之事。
两人交谈了许久,倒是熟络了不少。自那日后,在郁无双的刻意之下,双方的交集越发的多了起来。
这日,郁无双便是陪着盛蔚蔚一道往这南北绸庄来买些新品缎子的。
盛蔚蔚一眼便相中了墨里花,可惜掌柜的说那东西是刚出来的,现在只是拿出来叫来往客人过过眼,不卖。
墨里花更适合穿在男人身上,大靖民风开放得很,郁无双自然便想歪了,寻思着盛蔚蔚想要这缎子说不得就是准备送给他的。
这般一想,他整个人都热了几分,愣是揪着掌柜的,要他将这墨里花卖给盛蔚蔚。
掌柜的当然不肯,他说是南北绸庄的掌柜,实际上就是个打工的,上头的吩咐是不能随意违背的。这墨里花说不卖就不卖!
不卖就不卖吧,盛蔚蔚虽然想要倒也谅解,沉思了一会儿便打算放弃……可万万没想到,盛媛媛拉着盛清清走了过来,大手一挥,就叫那掌柜的将墨里花给包起来。
方才油盐不进的掌柜的居然就这么应下了……
郁无双转身翻看其他料子去了,盛蔚蔚瞥了他的后背一眼,直接忽视了盛媛媛,直直地望向盛清清,她叫了声大姐姐,而后才对着掌柜的冷声道:“掌柜的方才不是说了这墨里花不卖的吗?”
掌柜的捻了捻胡须,回道:“自然是不卖的,但是二东家要送人却是使得的。”
“二东家?”盛蔚蔚皱着眉低喃:“南北绸庄的二东家是谁?”和大姐姐还有关系了?
“不知大姐姐可否将这布匹转让与我?”
盛清清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不可。”
拒绝的干脆自然,气氛陡然有些尴尬。
第五十九章
盛蔚蔚和盛清清的关系不好是整个盛家都知道的,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盛清清’就看盛蔚蔚不顺眼。明明只是个住在她家里的外人, 却时时刻刻都端着架子, 好像生来就比别人高贵似的。从初始的看不顺眼到后来因为盛洺展到府里,两人之间的关系更是急剧恶劣。
盛蔚蔚虽然表面清冷高傲,但事实上很会做面子功夫, 哪怕心里极为不喜对方,见着了她也依旧能脸不僵色不变的问好。
相比之下, ‘盛清清’因为丞相夫妇娇惯的缘故,喜怒哀乐大多喜欢摆在明面儿上, 喜欢就是喜欢, 讨厌就是讨厌。
在某些方向,‘盛清清’和盛清清非常的相像。
指尖轻描着木台上摆放着的缎子,上头渲染出来的痕迹自然漂亮,盛清清斜靠着,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二妹妹,是不是我从药谷回来之后脾气变好了, 叫你生出了一种我很好说话的错觉?”
一个是未来的国公夫人,一个是京都颇有名气的才女, 且两人容貌皆属上层,气质亦是绝佳,相对着站在这里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好奇的有之,看戏的更是不在少数。
“大姐姐不愿让,不让便是了, 何必说这些话?我也不过是问一嘴罢了。”盛蔚蔚垂了垂眼帘,声音平淡。
说实在的,盛清清看着她这一副样子真是打心底里的有些佩服她。
在原书里,盛蔚蔚作为一个放飞作者笔下的女主,即便崩了依旧还是有闪光点在。
她自身确确实实非常的努力,从进入十八书院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将近严苛的要求自己,学院课业考核期期全优,京都无人不知的才女,冷美人。
容貌好气质佳,百分之九十的小说女主都具备的基础条件,她有。
性子坚韧能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她能把那把刀接的稳稳当当。
以上都是她身上所不能忽视的优异面,这个盛清清是承认的。
但是,因为作者放飞自我,在写的过程中就比较随意。
表面上看盛蔚蔚家世不好,五品冗官的女儿,住在二叔的丞相府,看别人的脸色行事等等……但事实上,诸多赞誉累加,老太太一心偏宠,丞相夫妇也脾性好,她自个儿的母亲温氏更是待她掏心掏肺。
其实从小到大,她比‘盛清清’还要来的自在,几乎她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她喜欢什么总有人会双手捧到她面前来,即便她并没有因此养成娇蛮跋扈的性格,但……还是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脑子里的有根儿弦还是歪了,内心的想法也略略又些扭曲,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她想要的便是她的,她想要的总会得到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知晓两人关系不佳却还上赶着开这个口。
“我说什么话了?”盛清清嗤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郁无双仍在翻找缎子,盛清清意味不明地瞅了他一眼,拿起台上的墨里花仿若抱琴般抱在怀中:“不过吧,我也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二妹妹若真是想要极了,可以给你。”
盛蔚蔚对这墨里花极为中意,她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这墨里花裁衣穿在那人的身上必定如庭前芝兰,阶台玉树,称的很。
“大姐姐若是能割爱,自然再好不过了。”
盛清清摸着缎子,那柔滑的触感叫她舍不得丢手,她对着盛蔚蔚道:“这墨里花是与年轻男子裁衣用的,我呢是想着拿着它送我未婚夫婿的,那……二妹妹你呢?”
大靖民风开放彪悍,女子为官为将立朝堂上战场,虽说因为时代限制大多方面还是以男子为主,但着实要比起其他朝代少了太多太多的限制,就比如男女爱慕之事,拿到明面儿来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也就碎嘴的人说几句闲笑话。
看戏的人听到盛清清问的话哪里还想着走?只竖着耳朵一心等着盛蔚蔚的回答。
就连背过身去的郁无双也兀地转了过来,他虽自信盛蔚蔚是想拿来送与他的,但还是想听着她亲口说出来。
盛蔚蔚气息一滞,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回答。盛清清又开口,双眸之中隐含着森森笑意:“该不会是想送给这位陪着你的……公子吧?”
她说话的语调变了变,平白的多了几分莫名的阴寒,正侧头望着盛蔚蔚的脸微变,他不协调地扭动着已然有些僵硬的脖子,终于看清楚了盛清清的正脸。
柳眉杏眸,笑靥生花,不要太熟悉!
郁无双双腿一软,连着仓皇的退了好几步,他的贴身小厮连忙上前搀扶,小厮身上的温热微微驱散了他心头的寒意。
“你……别……”别过来!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
盛清清勾唇挑眉:“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有东西未曾与我,看来我得抽个时间亲自来取了。”
这熟悉的语调这冷森森的气场吓得郁无双又是一软,他靠在小厮身上恨不得立马撒腿就跑。无奈人多眼杂,他要是真跑了,以后也就别想着出来见人了,无双公子的一世英名怕是只有毁于一旦了。
郁无双看都不敢盛清清,他着实是被吓怕了,自打那日在落梅山庄之后他便吃不好睡不好,后来他还听说落梅山庄赏梅宴之后整个山庄的红梅花一夜之间变成了白梅花,而且在开的正好的时候全凋了,这……只要一想便觉得诡异好吗?
郁无双一点儿也不怀疑盛清清女鬼的身份,他甚至还觉得这女鬼道行高深难测,铁了心地缠着他想要他的骨头,说不得他真的要命不久矣了!
越想一颗心越是往下沉,郁无双满头虚汗,长袍下的两条腿抖得厉害。
盛蔚蔚从来就没有把郁无双放在心上过,她那日与郁无双在楼外楼遇着纯属巧合,郁无双此人贪花好色,她如何能看的上眼?不过是当时心上不悦拿他当一个说话发泄的人罢了。
“二妹妹,我和郁公子无甚关系,你莫要胡说。”
“胡说?我胡说了吗?”盛清清微笑,她轻抿双唇:“郁公子,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郁无双抖了抖:“不、不像。”
盛蔚蔚眸光一冷:“郁公子慎言!”
郁无双现在一心担忧着自个儿的小命,哪里还听得进盛蔚蔚的话?郁无双没理她,盛蔚蔚周身的冷气又加重了些。
盛蔚蔚的冷气算什么?盛清清柔柔一笑,她可是和极北雪灵芝都打过交道的,一个盛蔚蔚放在极北雪灵芝面前,连一根冰棍儿都比不上。
“二妹妹别害羞嘛。”她又看向郁无双:“郁公子,我这二妹妹是害羞了吧?”
郁无双颤了颤:“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