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撩拨总是最能勾起掩藏的悸动,她微喘着气,略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了几许红晕,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双唇随着放在腰间的手的动作不断游移。
盛清清这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她虽然自诩自己是个老司机,但事实上只不过是个刚刚拿到驾照,还没正式上过路的新手。手忙脚乱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她正是急躁的很,身上的人却是突然脑袋一歪倒在她身上。
盛清清一呆,抬手推了推,没啥反应。她又推了推,还是没啥反应。
靠!不是吧!
刚弾完前奏,你突然告诉她钢琴歇菜了,你信不信她把钢琴劈了当柴烧!!
未婚夫婿到底还是比钢琴稍微重要那么一丢丢,盛清清将人推了下去躺在床上双拳紧握,咬牙切齿,一脸悲愤,这真他么的造孽。
这么重要的事情,男主角晕了,她一个人做不下去啊!
盛清清慢吞吞地爬起身来,沉默地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又愤恨地瞪了一眼倒在床上睡的正香的某人,这才好像游魂一样往外飘了出去。
她欲|火焚身,要出去吹吹冷风降降火火。
好气呀!她是不是拿成男主角的剧本了?一般来说,不都是女主晕,男主去冲个凉水澡什么的泄火的吗?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就不一样了?
她是个柔弱的人,承受不来这种属于男主的考验啊啊!
盛清清眼泪汪汪地咬着小手绢,嘤嘤嘤,小仙女好委屈。
单怀一走进院子就看见一个梳着简单椎髻,生的慈眉善目的嬷嬷抱着一堆衣服,在朱瑾树下神情恍惚地转来转去。
正是府中颇有威望的静姑姑。
静姑姑不比旁人,身为太后娘娘的贴身侍婢,便是在宫中,里头的贵人们也不敢在她面前随意摆谱的。单怀绕过摆着睡莲的石几,走近问道:“姑姑这是在做什么呢?”
“我看见里面有人。”静姑姑见着单怀似乎见着主心骨儿,她拉着他往后退了退,到了墙角边上,细声道:“有人……”
单怀奇怪地看了她老人家一眼,指着紧闭的房门道:“这里面有人不是很正常吗?”
“小年轻,啥也不懂!”静姑姑恨铁不成钢:“我听见里头有姑娘的声音。青天白日的,孤男寡女,房门紧闭,你说能有啥事儿!”
单怀疑惑地挠了挠脑袋,不以为然反道:“能有啥事儿啊?”他家主子一个大男人还能叫个女人给吃了?
“主子也二十好几了,出不了事儿,静姑姑你就是爱瞎操心!”
静姑姑被他那样子气的嗨了一声:“我真是鸡同鸭讲!”
单怀连连摆手:“别介,我不是鸡,也当不了鸭,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吊儿郎当的,叫静姑姑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单怀装模作样的哎哟连天。
‘吱呀’一声传来,刚才还紧闭着门扉突然被打开了来,单怀避过静姑姑的动作,抬眼一看。
盛清清身上还穿着十八书院的蓝白襦裙,本应该是规整柔顺的裙摆此时却是皱巴巴的,加着那耷拉着的脑袋,称的她越发落寞。
对方不只是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更是他心头的大仙,单怀先静姑姑一步迎了上去,拱了拱手,笑道:“盛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盛清清哪来的心情理他?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一个人慢吞吞晃荡到了墙角蹲下。周身的黑气都快化作实体了,单怀就是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他估摸着自家主子现在应该就在屋子里头,盛姑娘这副模样打里头出来,莫不是主子干了些啥惹人家生气的事儿?
想到这儿,单怀不大淡定了,身为一个贴心的忠心的,愿意为上司奉献一切的好下属,这种时候当然应该为主子分忧。
“盛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对方的心情一看就很是不好,单怀对盛清清的了解虽然不及席则多,但也知道这位主儿脾气不大好,如今这个矛头上,他还真有些担心遭受无妄之灾被人拿着剑给砍了。因为心中有几分忧怕,他行动上也有些战战兢兢。
盛清清斜了他一眼,打地上拔了一根草:“一边儿去。”
单怀被她唬的连退了好几步,盛清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一跃跳上墙头,背对着他忧愁地望天,惆怅道:“从现在开始,我要思考人生,别来打扰我。”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人生啊,你为什么如此艰难?
盛清清这话真不是说说,她立在墙头上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冷风,当真是一脸沉思样。
单怀也不敢触她霉头,拉着有话要说的静姑姑早早地便退出了院子。
席则是被冷醒的,盛清清出门儿的时候都差点儿想掐死他了,哪里还记得给他盖被子?
他扯过淡青色的被子裹在身上,呆坐晕神,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缓过劲儿来。他也没叫人伺候,自己穿好了衣衫,昏昏沉沉地在门口立了半晌,盯着门上的雕花出神。直到觉得眩晕感散了些后才拉开漆红木门缓慢走了出去。
庭院里空荡无人,冷风吹来叫他霎时清醒了不少。
“清清,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席则猛然瞥见墙头上的身影,裙角翻飞像是在空中绽开的素雅兰花,他只觉心头一喜,想也不想便快步走到了围墙下,对着她轻声唤道:“下来吧,站在那上头做什么?吹着冷风,小心着凉。”
天色已经晚了,大概再过个几刻钟就得黑透了。
盛清清望了一眼远处的已经亮起的灯火,偏过头低眸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席则被她那眼神看的莫名其妙,不解道:“怎么了?”
盛清清在上头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心头火早消了,她跳了下去,长发铺散,似绸如缎。
席则忍不住摸了摸她那一头乌发,想着以后跟着静姑姑学学那绾发的手艺,等成了亲,他必定日日都给她绾发画眉的。
“天色不早了,不如用过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温言软语,端雅隽秀。盛清清在心中呵呵,好嘛,看这样子分明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降下去的火气又有回升的趋势,她冷眉冷目,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凑到跟前,神色难辨:“小哥哥,要知道天道好轮回,你看它放过谁。”
席则:“咦?”不懂。
盛清清继续冷笑:“你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席则:“啊?”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
盛清清再冷笑:“日子长着呢。”
席则:“嗯。”他们以后的日子是挺长的。
盛清清依旧冷笑:“你晕一次,我晕十次,剩下那九次我免费送给你的,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席则:“啥?”为什么要晕?
盛清清看着他那蒙圈儿的样子,冷脸缓了缓,拍了拍手也没跟他打招呼转身翻墙就走了。
那干净利索毫不留恋的样子看的席则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清湛的眸子里更是一片茫然。
清清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可合在一起怎么就不大明白呢?
第七十五章
盛清清回到镇西将军府连饭都没吃, 沐浴之后就爬上了床, 蒙着被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睡了一觉起来, 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愈加不舒坦起来。她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握着一根发簪在妆镜前比比划划, 脸色沉沉的,吓得明香差点儿把木梳给丢在了地上。
明香给她绾发的动作愈加谨慎, 扯着嘴角轻笑道:“小姐,双兰昨日将檬星星送过来了, 你晚间睡得早, 表小姐就将它抱过去了,奴婢一会儿就打表小姐那儿给它拎回来。”
盛清清把簪子插在绾好的发髻上,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明香连忙洗了手,将外间圆桌上的碗筷摆好后,拎着裙摆一溜烟的便跑出了房间,到了隔壁林苏蕴那儿将还趴在被褥上呼呼大睡的檬星星给拎走了。
今日外面风大的很, 一出门檬星星便醒了过来,它伸着爪子揉了揉自己的两只眼睛:“明香?早啊。”
“不早了, 小姐都起了。”刚开始的时候明香对檬星星还是有些惧怕的,作为一个正常人看见妖可不得害怕嘛?只是后来相处久了,她渐渐地也就清楚了这只熊是个什么秉性, 闲暇时候也喜欢抱着它玩儿,一来二去的,一人一熊的关系还挺好。
“主人起床啦?”檬星星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起床就叫你来接我么?”
它也没等明香回答, 自顾自的捧着小胖脸:“我就知道主人最挂念我了。”
明香:“……”你误会了,要不是你在丞相府里闹腾,双兰制不住你特地送过来,小姐是绝对想不起你来的。
明香抱着檬星星飞快地回到了盛清清住的房间,她一踏进门,檬星星就从她身上蹦了下去,一跃一跃地跑到了坐在桌前吃着早饭的人的脚边。
肥滚滚的小身子在小腿那儿蹭了蹭,两只爪子扒着她的淡色裙摆,仰着头眼泪汪汪:“主人~我好想你呀,早上想,中午想,晚上想,天天都想!”就跟想念它的小排骨一样。
言辞恳切,声声含情。
檬星星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但是!它家主人只是眸色沉沉地看了它一眼,旋即又摆正了动作给自己舀了一勺子的粥水,慢条斯理地送进自己嘴里。
檬星星不服气地跺了跺两只小短腿儿,与往常一样扯着她的裙摆滋溜一下便钻到了身上去,它立在她的双腿上,毛绒绒的前爪抓着前襟,小耳朵在她的下巴处动来动去。
盛清清放下手中的瓷勺,声音平淡:“你干嘛?”
主人终于肯跟它说话了,檬星星高兴地仰着小脑袋,撒娇道:“主人,你的小可爱饿了,要吃东西。”
盛清清把它从身上扯了下来递给明香,扯着嘴角道:“它饿了,把它炖了吧。”
檬星星一脸懵逼:“我饿了为什么要把我炖了?”
当初情真意切抱着人家叫小甜甜,现在翻脸无情居然要夺我血肉之躯!
“主人!你好狠呐!”
盛清清没理它,看了一眼明香,明香一个哆嗦将檬星星接了过去。
盛清清的心情非常的不美妙,十八书院的考核已经告一段落了,她也用不着再往书院去,心烦气闷实在是需要发泄,思索再三干脆扛着剑去了兴阳山。
兴阳山的妖怪们鸡飞狗跳,四处逃难。老虎妖花苇气急败坏地在树下蹦跶,对着站在树枝上一派深沉智者模样的蓝裙姑娘道:“我说姑娘哎,姑奶奶哎,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因为在兴阳山乱晃了一圈,心情好了不少,盛清清揪了一片叶子回道:“无聊,瞎找事儿呢。”
花苇是这兴阳山的老大,尤其是自打情敌菜花蛇死了之后,兴阳山中几乎所有的妖物都归她统帅。盛清清这一闹腾,搞的都是她自个儿的地盘,自个儿的小弟,她自然着急。
“你若是无聊不如往隔壁的七寒山去?”花苇眼珠子一转便来了注意:“这些日子七寒山的妖怪猖狂的很,它们还放言说要占了我们兴阳山去呢。”
盛清清对妖怪之间抢地盘儿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她摇了摇头:“关我什么事儿?”
花苇勾眉挑眼,捂着嘴笑呵呵道:“听说姑娘你在找那海棠花妖,说不得去那儿就找着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知道她在何处了?”盛清清问道。
“我不知道啊。”花苇摊了摊手,隐晦地看了她一眼:“人家有后台,我就是知道也得说不知道,所以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真在七寒山?”这话就差明晃晃地告诉她她知道棠羽的踪迹了。盛清清现在迫切地想要抓住棠羽,其一是以防她又去害人,其二自然是找她算那美人醉的账。
害的她心情沉郁的罪魁祸首可不就是那只该死的花妖吗?
闻沛澜那儿的狐狸精半死不活的就差咽气儿了,问也问不出来个啥,她方才还在后悔呢,昨日就不该下手太重,好歹该叫他留着几口气儿吐出棠羽的踪迹来。
没想到她不过是来兴阳山转一圈儿,居然有妖就这么巴巴给她递上来了。
盛清清冷笑着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威胁的话在空气中回荡。
“你要是敢骗我,一准儿回来掀了你的老虎窝。”
树叶簌簌地往下掉,打落在花苇的身上,她舒了一口气,打了个呵欠。躲在一边的小弟小跑到她身边,给她披上了一件大衣:“老大,你就这么将棠羽的老巢告诉了那么大仙,若是叫北钰公主知道了……”
小弟欲言又止,花苇倒是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棠羽自己不小心泄了踪迹,叫捉妖师给逮住了,关我什么事儿?”
………………
七寒山与兴阳山隔得不远,它内中的蛇虫猛兽要比起兴阳山来多得多,因为官府尚未开始规整这座山,里面几乎没有人迹。
盛清清一踏入七寒山的范围就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皱了皱眉,快速地在林中穿梭,不少小妖怪被吓得尖叫连连。
黑袍人挡在穿着妃色长裙,长巾包裹着脑袋像是逃荒的女子面前:“棠羽!”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似水如歌,恍然入耳便能叫人心酥软。
“丹舒?”棠羽突闻这醉人的嗓音有一瞬间的怔愣,她顿住脚步:“你把自己的嗓子拿回来了?”
丹舒冷笑一声,没有接着她的话说嗓子的事儿,而是厉声反问道:“北钰当日答应我的事到底算不算数?你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棠羽扯了扯脑袋上的长巾,恨不得一脚踹开挡路的人,她急着回自己的洞府去取些东西,然后寻了个安全的地儿躲起来,可没工夫和这个蠢货瞎扯话。
“丹舒,你快点儿给我闪开!你的事儿,我记着呢,等过一段时间我便去找你。”
丹舒没有动作,依旧挡在她的身前不退丝毫,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棠羽那张惨白无血色的美人脸,冷哼一声直接掀开脸上的面罩,指着上头的伤痕道:“说好的帮我恢复容貌,怎么的,你想反悔?既然如此,我只有亲自去找北钰要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