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虽然是大众男神,但是一直是洁身自好的大众男神。
等做完这些,已经是临近中午。他匆匆吃了午饭,便去市场挑苹果。从城东到城西,陆屿总算选好了两颗满意的苹果,一颗给江若愚,一颗给田田小宝贝。
三点整,之前预定的另一份礼物快件送到。陆屿看了看包装盒,皱了皱眉,然后去了学校文具店里找老板换了没有商标的盒子。
完成一切的陆屿拎着苹果,在四点敲响了江诺小朋友的家门。
江若愚刚接回田田不久,正在准备他的晚饭。陆屿进门她也没多招呼,只说:“你随意,和田田玩会儿。”陆屿当然乐呵呵,他巴不得她不把自己当外人。
“陆屿,晚饭吃了吗?”江若愚刚进厨房,后又探出半个身子问他。
陆屿摸了摸鼻子:“没吃,你做什么好吃的?”
“我在尝试做苹果饭。”她有些难为情,“今天的苹果……有点多,我怕吃不完。”
陆屿一想到自己这儿还有俩苹果,庆幸送得晚,不然就成了苹果饭的试验品了。
“既然有这么多苹果,慢慢尝试好了,我还不饿,田田也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好了。”
“嗯。”她看着他走近,然后抬头,“你也是喜欢吃甜食的吧?苹果饭能接受吧?”
这回轮到陆屿难为情了。
男生喜欢吃甜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江若愚看他不回答,轻笑了声,继续切苹果,头也不抬:“田田可喜欢吃糖,我已经尽量控制他少吃糖了,可是还是蛀了不少牙。你呢,小时候是不是也蛀牙?”
可不可以不承认……
“嗯?”她停下了手中的刀,“怎么了?难为情?”
难为情?怎么可能?
他拉过她的手,一个旋转,直接把人抵在冰箱上:“现在是谁,难为情了?”
江若愚反笑,踮起了脚尖,眼睛对上他的唇。这样的角度,倒是又反将了一军。
陆屿也微微低下了头:“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啊,”她这回又是直接推开他,“只是觉得你牙齿长得那么好,有点不科学。”
“想些什么呢,我从小牙口就好。”说完又是揽过她的肩膀,把她又推回原先的位置,“你还是继续鼓捣你的苹果饭吧。”说完,他又回了客厅和田田玩闹成了一团。
江若愚看了看他们俩,继续一刀一刀切着苹果。
等她忙活完,差不多五点这样。然后便接到了谢沉岩的来电。
她看着手机震动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接听。
这个冬天,似乎全国都在下雪。从南到北,从长宁市,到永安市。
谢沉岩今早一觉醒来时,天还未亮。
窗上裂开了一朵朵窗花,他下床去推开了窗户,却被漫天的雪花扑了一脸。
这不是永安市的第一场雪,却比任何一场大雪都让他感到亲切。
上次和她一起过生日,也是在这样的雪天。似乎那一年的她转身回眸时的笑颜还凝结在风雪中,仿佛他伸手,就能触及。
却是又接了一手的风与雪。
到了七点,他站在了镜子前,身着白色的线衫,黑色的风衣,以及她送的苏格兰格子围巾。
秘书敲门后看到他这副打扮,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庞也有了变化。
他也只是轻笑:“惊讶什么?”
“也没什么。”他摇头,“只是看您您很少穿这么休闲。”
那只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工作不久而已。
飞机因为风雪停飞了,秘书改订了去长宁市的高铁。等到了那边,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他四点到江若愚的楼下,将车停在僻静的角落,然后看着陆屿上楼。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把车开到大楼下,拨通了江若愚的号码。
“若愚,我到了。”
江若愚挂了电话,将已经完成的苹果饭端上了桌:“你们快来吃饭吧。”
陆屿拎着田田一一落座,江若愚分给他们一人一双筷子,然后收起了围裙。
她不紧不慢地整理好了一切,然后才站在桌前对他们说:“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掉,得走了。”
“妈妈,你要早点回来。”小家伙儿嚼了口饭,“虽然我会和陆叔叔玩得很开心,但是我还是会很想你,想你快点回来的。”
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嗯,妈妈很快就回来。”说完又看了眼陆屿,眼神里分明就是:你教他这么说的?
陆屿耸耸肩:才没有。
她也不追究那么多,披上了大衣就出了门,陆屿见状连忙拿了自己仍在沙发上的围巾跟上。
“你怎么穿这么点。”说着不等她说什么,就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围巾给她围上,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围巾是纯黑色的,男女都可以围,她围着也没什么不可以。
“我不用,我里面穿得多,也不冷。”她说着想要摘下围巾,却还是被他拦下:“风要从脖子里钻进去的,围着。难道,你嫌弃我的围巾不好看?”
“放心,你围什么都好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了。
“那,我走了?”语气是试探的。他点头:“嗯,去吧。”
结果她一转身,就又被他扯回了身,直接靠在了他怀里:“江若愚,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她没有推开他,而是凑过去在他耳边留了一句话:“放心。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真的……不会久等吗?
他看着她下楼的身影,只觉得耳边还留有她温热的气息。
而下楼的那位,心却是在说了那句话后砰砰跳快了几拍。她或许是真的决定了,在今天结束一切,也在今天,拥有新的开始。
始终还是要跨出这一步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而促使她勇敢的人,正在等她。
她似乎已经不舍得让他等太久了。
☆、故人两相绝
江若愚出现在楼下的那一刻,谢沉岩便下了车。
她愣愣看着他出现时的模样,一如许多年前他来她家接她一样,可是怎么可能完全一样呢?
她拢了拢围巾,难得对他稍稍露出了点笑颜。
“你这样,让我感觉像是回到了四年前。”
可是哪能真回去呢。他心中百转千回,可仍是面色不改,只是上前替她打开了副驾的车门。
“去哪儿?”
他启动了车:“附近新开了一家私房菜,据说是很正宗的锦城菜。”
锦城菜……他也是费心了。
她妈妈是锦城人,她爸爸便学了一手的锦城菜,可惜,她妈妈走得太早。
这段路的路况还好,不过饶是如此,也是用了一个钟头才到那边。
老板与谢沉岩相熟,亲自来迎接。寒暄几句后,把他们领到了回廊处便自行离开了。
长廊不过百米,却是九曲回环,大概是为了应一个曲径通幽吧。一路廊腰缦回,谢沉岩走在她左侧,直到一个分岔路口。
“这条路叫‘同归’,我往左,你往右,走走,好不好?”
他问得拘谨,她最后也是点了头:“好吧。不过吃个晚饭,没想到也有这么多花头。”
他轻笑:“这大概就是这里的妙处了。”
她不多言,便岑着右边走去。他看着她的身影隐在了转角之后,转身通过左边那条捷径直接到了终点,在那木屋的门口等她。
江若愚早就预想到,这扶疏花木之后会别有一番洞天,却没想到这里的一切,都是关于她的。
一路的照片,从他们认识到上一次的舞蹈大赛,每一张都记录了她的点滴成长。她点了点屏幕上的一张照片,却没想到点开后开始播放了一段视频。照片是她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时拍的,而视频,却是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录的。
视频里的谢沉岩不过也是十几岁的样子,举着相机出现在后台,那张嫩脸正对着镜头。
“我们家若愚就要上台啦,我来这里偷偷看一眼,她有没有准备好。”他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她在那个角落里做准备动作,看样子是一点也不紧张,那我就放心了……”
她记得,那次比赛她其实没发挥好,大概只得了个鼓励奖,事后还和他哭过。大概正是如此,他当初才没有把那段视频给她看吧。
她又点开另一张照片,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自拍,而照片背后的视频,却是他在她离开后录制的。
两年前的他还像现在这般喜怒不形于色,仍是会大悲大喜,会因为她惊慌失措回国,以及苦苦求她原谅。
“……若愚,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离开谢氏,脱离谢家,来陪你,好不好?”
她看着镜头前他眼眶发红的模样,几乎已经是心软。如果换做是两年前的她,大概会答应他了吧。
可是太晚了啊。
不过是两年过去,可是这一切都变了,没有谁是会一直在原地等谁的。她已经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他,大概也做不到再放弃谢氏,放弃谢家家主的地位,带她走了。
她这样想着,再没有点开别的照片,便一路走到了底。
谢沉岩正在那边守着,在风雪中穿着风衣,围着熟悉的围巾,手里还拿着一束刚摘的郁金香。这样的场景,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多年前,他在她家楼下等她时,也是这样的穿着,也是拿着这样的一束花。
“还是我在等你啊。”他看着她走近,便将花递给了她。
她走至他面前,接过了那束花。
“你说两条路叫同归,我倒是觉得,应该叫做殊途。”
他被她噎住,失笑:“不论是不是殊途,总算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地方见到了,这样就够了。”
说着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木屋,分别落坐在了矮桌左右。她便顺手把那束花插进了一旁的花瓶中,倒也不突兀。
落座没多久,便有服务员端着餐盘进来了。菜色都是她喜欢的,谢沉岩亲手替她布了菜。她动了筷子,尝了几个菜,味道也算地道,可是就是没有她爸爸当年做出的那股子味儿。是她奢求了。
两人都是食不言的,他见她没动几筷子便放下了筷子,便也不再动箸。
“饭菜不和口味?”
她摇头:“四年前我就来到了长宁市,这几年,我早就习惯了这儿的口味,你也不必特意费心思找锦城菜。”
很多人这一生都无法改变自己的乡音,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口味。那些都是对过去念念不忘的人。
他也听出她的深意,却是装着糊涂:“可是再怎么变,你最喜欢的,还是锦城菜,对不对?”
她依旧摇头:“谢沉岩,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
“从前的一切,我不会和你追究,可是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原谅谢家人的,这里的谢家人,当然也包括你。所以我对我的过去,一点儿怀念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能力有限,曾经是想过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不过后来有了田田,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能让我这一生都活在仇恨中,我也不能被仇恨蒙蔽眼睛,从而随意决定田田的一生,甚至是毁了他的一生。”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目前就井水不犯河水好了,我暂时放下仇恨,你也放下对我的执念。其他的一切,都等田田长大了再说。”
谢沉岩听她说完,才说:“若愚,今天找你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说完他的语气还带了点失落:“你是忘了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说着不等她回应,又继续说:“忘了也没什么,反正我都二十七了,生日也没什么可过了。倒是你,刚才给你的平安夜礼物,喜欢吗?”
他指的是那一回廊的照片与视频。大概都是他自己制作的,也确实费心思了。
不过再废心思,也无法打动已经对他铁石心肠的她了。
她还是点头:“喜欢的,谢谢。”
他面色稍霁:“若愚,我还是和两年一样,如果我脱离谢家,离开谢氏,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愿不愿意呢?她早就有了答案:“谢沉岩,我们之间,是一局死棋,你再怎样迂回,都救不回来的。”
对于这样的拒绝,他其实并不意外:“早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我心里还是不甘心。若愚,如果是两年前的我这样问你,你会答应吗?”
江若愚依旧摇头:“可是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她说完从包里取出一个匣子,放在了桌子上,便起了身。临走前她犹豫了下还是留下了一句话:
“沉岩哥哥,生日快乐。”
他听到她再一次这么称呼他时,心中竟是被揪住了一般。从前的她会一直追着他喊这一句哥哥,可如今,时隔两年,他终于再一次听到了这么一声称呼,不过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叫他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起身拿过了那个匣子,打开后看到了几枚校徽,愣了许久才把匣子合上。
那是她和他从中学到大学,所有学校的校徽。她一路跟着他,念他念的初中、高中,到最后的大学。可是如今,她把这三枚校徽都给了他,是要说,他们之间,这么些年的一路相随的情分,就此断了吗?
真的要……决绝至此?
都说女人狠起来,比男人狠上百倍千倍,也是不假。
他颓然靠在了背后的廊柱上,望向了屋外的一方天地。
我的……若愚,终于还是,不再见了。
☆、深情与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