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昊也转过头来,跟着瞅外面,说道:
“应该差不多了,柳国公爷知道男人是秦王主薄,肯定会求着他找了秦王来说项的。”
虽然黎昊没说,但这其实的原因,柳元卿还是懂的。
若柳成展养的即使是个伎人也没有关系,但秦王主薄,是在品领着朝廷俸禄的官员。而柳成展竟然与朝廷官员的妻子有染,若是那个主薄要给柳成展安个仗势欺人,霸占人家妻女的罪,那事情可就大了。
果然没一会儿的时候,里面跑出一个青年卫士来,急匆匆地走了。
黎昊笑道:
“喏,肯定是去找秦王去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秦王肯定就在这不远。”
这时候坐在了门口的容九笑着说道:
“长公主殿下,恕奴婢冒昧说一声,街头上的那家,正是秦王的外宅。”
柳元卿皱了皱眉道:
“堂堂皇子,竟然也干这种勾当?”
容九娘瞅了眼黎昊,见黎昊瞪她,抿唇笑了,没有出声。
虽然说秦王是皇子,接触的女人也多,但他能光明的弄到身边的,却都是闺秀中人,照着另业女人,却是差了些情才。
这也正是达官贵人之所以要养外宅的原因。
家里即使是小妾,却也是不如东河女子的。
要不然,江州司马,何以湿青衫?
如珠落盘的琴音,挑拔而动的弦,也不是家里妻妾能会的。
闺秀们学的,也是琴,慕古。
犹抱琵琶半遮面,那是卖艺人的欲迎还拒。
像是为了印证容九娘的话,没一会儿,就见秦王由刚出去的那名男子陪着,不紧不慢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左右不瞅的直接进了柳成展进的院子里。
黎昊神情一震,笑道:
“好戏要来了。”
柳元卿支了眼睛往外看,半晌也没见动静,觉得自己上当,乜斜了黎昊一眼,嗔道:
“哪有好戏?什么也看不到,没有意思。”
柳昊心下又是一晃神。
柳元卿看向他的眼神,娇俏可爱。
以前黎昊只是暗暗的喜欢柳元卿,而柳元卿也从不与他亲近。
倒也没有觉得怎么样。
他一直觉得,只要这样就好,他暗暗的喜欢着她。
可是现在,黎昊却突然想,他真的能放任着柳元卿嫁给别人?
越是与柳元卿接近,黎昊发现自己的心越发的不知足起来。
黎昊突然想,他真的就一丝娶到柳元卿的希望都没有吗?
他想娶了她。
比起那几位皇子,黎昊觉得,他完全可以做到柳元卿对于夫君的要求。
不纳妾,不养外宅,一辈子只对柳元卿一个人好。
更何况,他到现在,家里也没有通房侍妾。
黎昊好不容易定住了神情,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咳了一声,黎昊声音有些暗哑地给柳元卿解释:
“卿妹仔细看着,一会儿可就要闹贼了呢。”
柳元卿正愣着,果然就见街头上突然出来一堆的官兵来,一个个手里握着兵器,突然之间,便就将整个彩云巷给围上了。
而带头的,柳元卿认得。
正是那位坏了秦王好事的张轨。
柳元卿记得,张轨与楚王是表兄弟。
就见一个兵士冲着张轨说道:
“报告大人,贼跑进这里,便就不见了。”
张轨四下扫了一眼,哼道:
“给我搜,秦王爷家里的东西都敢偷,我看这贼是不要命了。”
柳元卿一听,愣了,说道:
“秦王?怎么会是秦王家里丢了东西?”
黎昊不由得也挺佩服楚王,笑道:
“看来楚王很聪明,秦王却是坏在了他的侧妃身上。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楚王肯定是派人偷了哪位侧妃的东西,应该很重要。秦王又不在家,便就从二上报了官。这也正给了巡城使一个完美的借口。”
柳元卿瞅着黎昊,看他的样子像是话没有说完,所以便就等着听。
黎昊突然觉得,与柳元卿单独呆着,不是个好的选择。
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被柳元卿这样认真的盯着,黎昊便就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柳元卿可爱的脸蛋。
☆、157 眼瞎
忍了又忍,黎昊才又说道:
“秦王要是知道是他侧妃报的官,让张轨来的,非气死不可。”
说话这工夫,张轨已经派着兵士挨屋的搜查。
作戏也要作足。
有兵士从街边小店里拿了椅子来,让张轨坐下。
张轨并不怕热地就坐到了太阳底下,手里拿着把玉骨描金折扇来回的扇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当然巡城营里的兵士,重头则是柳成展。
但四下里掩人耳目的兵士,有一个见门口坐着的容九娘很漂亮,再说彩云巷里的女人,那小兵便就生了坏心,一脸坏笑地过来,问道:
“小娘子怎么坐在这里?没听咱们在抓贼?小娘子屋里都有什么人,让大爷我搜一搜,莫不是藏了汉子?”
容九娘站起身来,拿着人帕子一甩,笑道:
“死相,人家住在这里,若是不藏个把男人,拿什么吃饭?这位小哥可有钱给奴交房租?给奴拿钱买花儿戴?”
那兵士被容九笑得心痒难耐,涎着笑道:
“给爷让开,爷要进屋里查看。”
容九娘怕这兵士冲撞了黎昊和柳元卿,便就拦着不让进,笑道:
“大爷,这里定是没有贼的。奴一直坐在这里,要不大爷去别家搜搜?”
说着话,便就往那兵士手里塞了二两银子。
那兵士见这样,却越发觉得里面定不简单起来。
然后又瞅着容九娘花容月貌,生了坏心思,想占容九娘的便宜,不单不肯走,更是非要往屋里闯,还说些个不三不四的话来逗容九娘。
任着容九娘怎么劝,那兵士却是非要进到屋里。
柳元卿一听那兵士说话,就已经不耐烦了。
黎昊在里面冷哼道:
“让他滚。”
但凡有一点儿脑子的,在彩云巷里,听到这样的话,就该猜着里面这位多半是惹不得的,反正他们又不是真的来抓贼,该上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得了。
偏这位兵士看见容九娘,已经是心旌摇荡,偏就想着,能养得起这样美人的,肯定是位达官贵人。
越是官高的,越不希望这种事闹将出去。
捏了捏容九娘塞他的二两银子,那兵士却是越发的不知足起来。
若是他能在屋里男人哪,诈得些钱出来,肯定比这个多,那岂不也是一笔外财。
贪念攻心,不说出去,反倒一把将容九娘扒拉到一边,就硬往里闯,嘴里还不干不净说道:
“让大爷瞅瞅,屋里藏着的汉子是谁。”
他以为养外室的,肯定都是四五十岁的官宦之人。
待进到屋里时,见到了黎昊和柳元卿临窗坐着,不觉一愣,然后一副了然的神情笑道:
“哟,我还以为是金主呢,原来是趁着金主不在,养起了小白脸来。还是姐妹同养。这位美人,可比门口的更美,爷我喜欢。”
柳元卿瞅都没瞅进来的人,对黎昊说道:
“我要他的舌头,还有,将他送宫里去上职。”
宫里上职,不就是太监?
柳元卿果然还是一惯的,要么不出手,一下便就是狠的。
黎昊心下冲着柳元卿竖起了大拇指,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挺得过腐刑,宫里最缺的,就是干粗活的了。”
腐刑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兵士像是在听笑话一样,听柳元卿和黎昊的话后,哈哈大笑道:
“一个彩云巷的姑娘,一个小白脸,说得好像你们是公主皇子似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们要是公主皇子,老子还是王爷了呢。”
容九娘进到了屋里,看着黎昊道:
“大爷。”
那兵士还以为容九在喊他,得意地笑了,说道:
“看了没?还是这个美人识相。乖,小美人放心,大爷会照顾你的。”
黎昊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地对那个兵士说道:
“把张轨喊来。”
兵士一听,笑道:
“哟,好大的胆子,敢喊我们张大人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们张大人是谁?那是楚王的表兄,可是皇亲国戚,你是什么东西?敢让我们张大人来见你?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黎昊是羽林卫,隶属北衙。
而巡城兵归十二卫管理,隶属南衙,所以,这兵士不认得黎昊很正常。
黎昊冷笑,上下的打量着那个兵士,说道:
“巡城兵招的全是京城附近的乡勇,看样子你是新近上来的?”
那兵士急不可耐地说道:
“少给大爷说这么些个废话,要是想让大爷放过你们,就赶快拿钱出来。若不然……”
说着话,他便就要伸手去摸柳元卿的脸蛋,一边说道:
“若不然就将这个小美女给大爷玩……啊……啊……啊,放手,放手,你好大胆子,巡城兵你也敢打?啊……疼、疼……”
黎昊铁青着脸,一只手死死地将那兵士的手反背着捏着。
柳元卿的脸蛋,他想摸都没敢下手,这小子居然就敢伸手?
他不废了这小子的这只手,难消心头之恨。
黎昊将那兵士往地上一掼,然后拿起了椅子往他后背上一拍,那兵士便就大叫:
“啊,救命……”
然后便就趴到地上起不来了。
张轨听到了一声惊叫,皱了皱眉,对手边上的副手说道:
“你去瞧瞧怎么回事。”
副手应了声,巡着声音,便就往黎昊、柳元卿呆的屋子走了过来。
而柳元卿隔着窗子往外看时,便就见一个兵士拿了一张纸,从柳成展的院子出来,递到了张轨的手里。
张轨接了一看,面露喜色,却又做惊恐状,说道:
“这是大事,不是我们做得了主的,需要送进宫里,让皇上定夺。”
从柳成展院出来的兵士问道:
“秦王、柳国公爷怎么办?”
张轨吩咐道:
“好好侍候着,等着皇上的发落。”
说完,张轨又下令让兵士好好围住了彩云巷,便就走了。
被黎昊拍趴在地上的兵士一见着副手,大声喊道:
“赵大哥救命,这里有小贼,快快拿下了。”
那位赵大哥低头瞅了一眼兵士,这才抬起头来瞅屋内的人。
他不认得柳元卿。
但他认得黎昊。
一对上黎昊的脸,膝盖一软,便就跪到了地上,连声喊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见过奉大公子,奉大公子万福金安。”
☆、158 想躲
这一下子,趴地上那兵士傻了眼。
他还想着赵大哥为他报仇呢。
这回不单仇报不了,只怕……
突然想到了先前柳元卿说得话,双腿就是一紧,某一处便就觉得十分的疼。
急欲要起来给黎昊、柳元卿嗑头认罪。
然而身体像是骨头断了一般,一动就钻心的疼。
黎昊哼道:
“见着天邑长公主不行礼?”
赵副手一听,简直是魂儿都没了,大商上下,谁没听过飞扬跋扈的天邑长公主?
别说一个兵士,便就是皇子皇女,惹了天邑长公主,也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本来还打算着要为手下求情的赵副手,立时将到嘴边上的话咽了回去,跪地上叩头,又大声说道:
“小人参见长公主殿下,祝长公主殿下千岁。小人该死,小人这就将这小子拉出去处置了。”
柳元卿没吱声,一直隔着窗纱,瞅外面。
因为外面比屋里亮,所以,窗纱倒也是从外看不清里面,从里面却能看得清外面。
被黎昊打趴地上那小子也不自称大爷了,就趴在地上,大声求饶道: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长公主殿下饶命。”
黎昊冷笑着说道:
“你们那点子心思,我还不知道?给我将他绑了,立马送到羽林卫去。若是晚上,连你一起收拾。”
赵副手面露出同情来。
黎昊一皱眉,赵副手心下一惊,连忙喊了两个兵士进来,将地上的人五花大绑的带走了。因为他一直喊,便就将嘴给堵上了。
柳元卿这时才出声问道:
“里面什么个情况?”
他们虽然带着兵,之所以敢扣着秦王和柳成展,主要还是抓着了这两位的短处。
而且张轨一直没有露脸,都是底下小兵做下的。
可是,对上柳元卿,却是半点儿用处没有。
他们不敢将柳元卿扣下,更不敢将正四品下的羽林中郎将给扣下。
赵副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长公主殿下的话,小的们在奉命抓贼。长公主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若不然一会有贼人乱跑,再不小心惊了长公主殿下的驾,就是小人的罪过了。”
柳元卿冷笑:
“既然知道是你们的罪过,就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别惊了本宫才是,要不然这京城,要巡城使干什么?连治安都弄不好,赶紧回家种地,让干得好的来。”
赵副手无语凝噎,哑口无言。
无助地瞅着黎昊。
他只听说天邑长公主刁蛮跋扈,却没人告诉他,天邑长公主的嘴,竟然是如此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