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如黛(重生)——花日绯
时间:2018-02-03 15:19:49

  “怎么?”李绣问。
  李欣抿唇, 眼珠子一转笑到李莞身旁,还没说话,便笑个不停。
  李莞见她这样, 干脆问道:“有人来给绣姐提亲?”
  李绣顿时面红耳赤,李欣则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抓着李莞胳膊摇晃:“哎呀, 菀姐儿你好无趣,都不知道假装猜一猜的。”
  “你们别太过分了啊。拿我寻开心,没大没小的,回头我去告诉老夫人。”李绣佯做生气,李欣和李莞对视一眼,李欣笑着凑过去撒娇:“绣姐姐,女子当贞静,你若是跟妹妹们都计较,仔细老夫人把你嫁去那有恶婆婆的人家。”
  “你还说是不是。”李绣指着李欣,拖拉着绣鞋便过来了,李欣笑着躲在李莞身后,闹了一会儿,还是李莞把话题引导回正途。
  “好了好了,别闹了。欣姐快说,谁家来给绣姐儿提亲。”
  上一世李绣嫁的是袁秀才,袁秀才家在保定也是大户人家,在五老爷的书院里念过书,算是五老爷的学生,就是为人好像有些古板,李绣成亲以后,看她带着袁秀才回门时,每次都很拘谨。后来李莞嫁去了京城,就没再见李绣几面,只听人传过几句,说后来袁家发展不好,卖屋卖田的。
  “保定袁家,五叔父的学生,几年前在书院里读过两年书,这不去年中了秀才就派人来问了嘛。请的是西郊的卢大奶奶来问询的,现在五叔父和五婶娘还没应承下来呢,我听我娘说了,就赶紧过来通风报信了。”
  李欣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李绣反而倒没那么着急了,不得趣般回到暖塌上,重新拿回编了一般的络子。
  果然还是袁家。李莞心里想。
  “绣姐怎的不高兴。那卢大奶奶说,袁家公子生的貌比潘安,学富五车,是十里八乡都交口称赞的好儿郎,而且袁家在保定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袁公子又是长子,将来继承家业,你不就是大夫人了。”
  李欣有时候疯疯癫癫,但有时候说的话也在理,至少分析起情况来还是头头是道的。李绣今年十七了,若再没有人家确实说不过去,罗氏爱女,不愿女儿早嫁,可终归留不过明年,否则外面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把她给淹死。
  李绣对李欣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说道:
  “什么大夫人不大夫人的,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李欣看向李莞:“她这话什么意思?不想嫁人吗?”
  李莞横了她一眼:“绣姐的意思是,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不要相信媒婆那张嘴。哪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呢。”
  暖阁里安静了一会儿,顿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尤其是李欣,笑的在暖塌上打滚,李绣原本绷着的脸也不禁露出笑意,不过也只是一瞬,笑过之后,李绣便兀自低着头抚摸手里的络子,心事重重的。
  李莞让李欣再去刺探刺探情报,暖阁里只剩李莞和李绣,李莞轻声对李绣问:
  “婚姻是你自己一生的大事,若有想法,还得尽早说出来,你不说的话,五婶娘她们只会当你是情愿的。”
  李绣抿了抿唇,跟李莞说了些真心话:“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保定太远了,而且那人家也不知如何,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嫁过去,今后过得好还是不好,家里都没人知道。”
  李莞哪会听不出来李绣说的是托词,保定离大兴也不过半日路程,谈不上远,说到底,就是她不太想定给袁家。
  “唉,算了。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哪有什么挑的道理,更何况父亲母亲替我挑的人家,定然都是经过他们考量的,我也无需庸人自扰。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聊这事儿了。”
  说完,李绣便带着李莞继续打络子,李莞打的心不在焉,不知道能为李绣做点什么。正如她自己所言那般,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连绣姐儿自己都没有权利干涉,李莞作为一个隔房的堂妹又如何干涉呢。
  李莞还在替李绣想法子应对时候,那边罗氏和五伯父已经对媒人松了口,替绣姐儿应下了袁家这门亲事,两家换了庚帖,定于来年正月里完婚。
  过完年之后,李崇就正式不住在家里了,收拾行装,带上张平和赵达赴京赶考。
  李崇离家前一天晚上,老夫人在她自己的院子里,把三房的人聚集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你肯上进,我很欣慰,不求你高中,便当是去找找当年的感觉,莫要想太多了。”宁氏尽管满心满眼都是担忧,却依旧支持儿子的决定。
  崔氏将手里酒杯放下,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崇看向李莞、李娇和李茂,李娇和李茂素来以崔氏的态度决定对李崇的态度,崔氏对李崇冷淡,两个孩子便也对李崇冷淡。
  李崇看向李莞,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李莞的头,说道:“我不在家的时日,你不许胡闹,得听夫人和老夫人的,知道吗?”
  所有人里,也就李莞对李崇有点信心,只不过,这一切比李莞记忆中早来了三年,多少心里有些没底,对李崇轻声道:
  “爹,咱就不能再等三年,到时候一鸣惊人不是更好?”
  少了三年的时间,谁能保证李崇还能得个状元郎回来呢。
  李崇白了李莞一眼:“你怎知我这回考就一定不一鸣惊人了?”
  李莞嘿嘿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杯,站起来和李崇碰杯:“是是是,一鸣惊人,指日可待。”
  油嘴滑舌的样子真让人嫌弃,李崇没好气的瞪她,父女间的默契使得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感觉,不管是那一世,对李莞来说,都是新鲜且温馨的。
  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一世的李崇居然提早三年醒悟过来,如今就等李崇考中状元,然后……
  第二天清晨,李莞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吓了睡在脚踏上的王嬷嬷一跳,以为李莞做噩梦了,赶忙爬起来观望,李莞手忙脚乱的穿衣服,王嬷嬷一边配合李莞,一边急忙发问:
  “姑娘这是做什么?”
  李莞把鞋子穿好,继续四处扭头找外衫:“我还有些话要跟我爹说去。”
  李崇定了今天一早赴京,李莞被上一世看见他冰冷冷躺在棺材里的画面吓出了一声冷汗,懊恼的穿上外衣,往门口跑去。
  幸好出来的及时,两辆马车上的东西依然收拾好,李崇正打算爬上马车,看见李莞气喘吁吁从门内跑出,李崇放下已经迈上马车的一条腿,回身看着李莞。
  李莞咽了下喉咙,平复情绪后,二话不说,直接投入李崇怀抱:
  “爹。你这一路可得当心啊。凡事多留个心眼儿,别认死扣,还有那酒是万万不能再沾了。”
  李崇被李莞抱住,有些受宠若惊,在她背上拍了两下,笑着安慰道:
  “你这是做什么。多大了还抱住爹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李崇可一点没有推开李莞的意思,因为他能够从女儿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不安,菀姐儿是个要强的性子,若非心里真有事,绝对不会这样。
  李莞紧紧抱着李崇不撒手:“你答应我。”
  “你这孩子,一大早怎么了?”李崇低头看她,见李莞眼里挂着泪,顿时心软成一团棉花,无论说什么都点头认了:“好好,我知道了。答应你还不成吗?”
  李莞这才感觉好一些,将手松开,李崇替李莞擦掉眼泪:
  “傻姑娘,你爹我从前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天才,我不过去考个试,别弄得我像是去送死似的。”
  可不就是嘛。
  虽然时间上还差了三年,可上一世李崇考中状元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至今原因李莞都没有弄明白,心里若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抬起衣袖把脸上眼泪擦掉,李莞后腿一步,对李崇行了个工工整整,恭恭敬敬的福礼,双眼红通通的,脸上露出笑颜:
  “女儿祝爹爹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李崇见她这般,也像模像样的躬身一揖:“女儿请放心,爹爹一定会尽力而为。”
  不知不觉间,女儿竟已这么大,李崇恨自己蹉跎了这么些年,对她不闻不问,素秋的离开,对他来说是痛苦的,可是这一切又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没了亲娘,这么些年,李崇又让她体验过没有亲爹,如今该是他为这孩子做些什么的时候了,至少不能再让别人那么轻易的欺负了她去。
 
 
第35章 
  李莞站在门口, 坚持等到李崇的马车驶离巷子才转身回家。心情别样低落,窝在房里好几天都不出门,最后还是宁氏看不下去, 把李莞喊到身边抄经去才稍稍缓解。
  冯掌柜来给李莞送年底的盈余和账本,几家店铺光是一个过年期间就赚了一万多两银子,现在仓库里还有一些货能够供应正月里的买卖, 不过正月十五过后, 他和戴云就又得出门了。
  李莞看着桌上的银票,对冯掌柜说道:
  “咱们……要不要到京城去开几家铺子?”不管李崇这回能不能考中状元, 凭他上一世考中状元的能力,二甲进士不成问题吧。那个时候,如果得以在六部观政,那便要留在京城了, 李莞真是有些不放心他一个人。
  冯掌柜一愣:“姑娘想去京城?其实我去年年底的时候就想跟姑娘建议来着,但那时候还不知道年里到底能赚多少, 如今看来, 光是年底一个月赚的银两就能是平素一个月的两三倍, 可见咱们这想法思路是对的, 南货北调,北货南销,如今戴云的镖队已经有五十多个人, 比一般的正经镖局人还要多,咱们完全有能力多运输一些。”
  李莞眼前一亮:“哦?冯掌柜早有此意?”
  “是啊。之前不确定,现在基本上能确定了。”冯掌柜说。
  “既如此, 那冯掌柜便放手去办吧。京城如今最繁华的是朱雀街,但街上店铺似乎已经满了,我看朱雀街旁边的几条副街道也挺不错,上回在京城李家我听那些夫人们私下里谈论说,朱雀街中间要开一条渠,将南北街道分开,咱们找铺子时应当避开朱雀街中间地段,而如果真的分了南北,那应该南边是卖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等物,而北面则是酒楼饭庄之类,咱们如今是走货卖货,南边地带的街道比较适合,尤其南边‘春杏堂’转角那条振兴街,街面宽阔,通行便利,是条好街道。”
  李莞如数家珍般说着京城里的街道和店铺,让冯掌柜有些惊讶,姑娘果然是认真考虑过这些问题的,而且打听的十分详尽,他虽然从前也在京城里待过一些时日,可到底接触的人群不同,无从得知这些关键的消息,难为姑娘有心,听见这些便记下,对他们今后的发展可起了关键的好处。
  “是,我记下了。等这回从江南进货回来,我就去京城物色店面,到时候选出来几家地址,拿来给姑娘过目,由姑娘亲自拍板。”冯掌柜说。
  “有劳掌柜了。”
  两人对话终结,李莞将冯掌柜送出门去,恰巧遇见李娇从马车上下来,见李莞和冯掌柜在大门前告别说话,特意等到冯掌柜离开之后,才走到李莞身旁说道:
  “你要与外男说话,何必在大门口,叫人瞧见了还只当我们李家姑娘都与你似的不检点。”
  李莞侧目将李娇打量一遍:“我与自己的掌柜说两句话,怎么叫不检点?是我不检点,还是你的嘴太毒了?”
  李娇对李莞怒目相视,总觉得这一年来,李莞的性格变了太多,以前哪怕说她什么,她虽然看着生气,却不敢顶撞,如今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袖子一甩,跨进大门,桂嬷嬷领着两个婆子送出来,见着李莞和李娇进门,笑着迎上来说道:
  “五姑娘好。四姑娘,老夫人刚才还在说,让奴婢请您去呢。”
  李莞笑问:“怎的,老夫人又得新经文了?”
  老夫人宁氏自从知道李莞抄经又快又好,而且问她经文中的意思,她一般也能说个七不离八,别看整个府里这么多人,子孙如林,可真正能和老夫人谈谈经文的没有几个,如崔氏那般名门之后,经文她是懂的,却未必愿意花时间和老夫人探讨,其他几个媳妇则是不感兴趣,唯有四姑娘,老夫人像是一夜之间发现她的好般,如今是一刻都离不开了。
  “可不是嘛。昨儿老夫人去府尹府拜访,从府尹老夫人那里得了两卷经文,说是京城西郊白马寺的主持从南边挂单和尚那里得来的,很是稀罕,府尹老夫人命人抄了十几份,分送给各家老夫人。”
  随着李莞时常出入老夫人院子,桂嬷嬷与她也很快相熟起来。
  李娇一直在旁边等着,想等桂嬷嬷办好了事情,和她一同回去给老夫人顺道请个安,没想到桂嬷嬷这就跟李莞谈起话来,语气那般亲厚,以前老夫人明明更喜欢她,对李莞可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什么时候,李莞竟然博得了老夫人的欢心?
  心里没由来就生气了,咬着唇瓣怒目瞪着李莞,李莞恍若未觉,跟桂嬷嬷一同转身,走了两步,桂嬷嬷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姑娘,回身笑问:
  “五姑娘也好些时日没去老夫人那儿,要一道去吗?”
  李娇当即脸沉下,小小的脸满是怒容,她主动要去给老夫人请安,那是她主动去的,桂嬷嬷提醒她去,岂非变成不是她自愿的了?硬声硬气的说了句:
  “老夫人不是要和四姐姐抄经吗?我现在去不就打扰她们了?过会儿再说吧。”
  李娇说完这句,就高傲的扭头走了,桂嬷嬷瞧着李娇离去的背影,纳闷极了,暗自咕哝一句:“五姑娘怎么最近说话夹枪带棒的,谁惹她了。”
  李莞从旁笑笑:“孩子脾气,嬷嬷别和她计较。”
  两人一前一后往宁氏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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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娇气呼呼的去了兰馨苑,边走边咬牙切齿,忍不住把垂花门旁积雪松枝这段一条,拿在手里挥了两下,崔氏正好从廊下走出,瞧见李娇这般,立刻斥道:
  “娇儿,与你说过多回,行止有度,容为笑佳,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崔氏对李娇十分严格,旁人只当是崔家的规矩大,可只有李娇自己知道,崔家规矩虽大,却也没有崔氏对她的要求大,有一条便是,不管什么时候,情绪都不能摆在脸上。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难了,谁没有个喜怒哀乐的时候。
  而崔氏不仅这样要求李娇,她也是那样要求自己的。
  有时候李娇真的搞不懂崔氏,不过是当了一个李家的冢妇,父亲虽是嫡出,可又不是官身,人不长进,还醉醺醺的,而李家也不是什么高官门第,更不是公卿子爵府邸,崔氏却非要苛刻的把自己养成那些公卿府邸的主母姿态,李娇小时候想不到这些,如今大了,难免要在心中疑惑,真的有必要这样吗?就算是崔家本家,明珠、秀珠姐姐,都没有被提这样严格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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