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冬来(重生)——久岚
时间:2018-02-04 16:19:11

  老夫人过小生辰,陆太夫人一早就过来,送了老夫人一包泡水喝的胖大海:“你喉咙不舒服,就吃这个,不要小看它,这是用几十种中药泡好的,喝上几天就舒服多了。”
  老夫人心里高兴,嘴里却道:“我生辰,你就送我这个?”
  “怎么,你还想要大礼那?”陆太夫人道,“我去年生辰,你就送了一只老母鸡,还想我送什么呢,礼尚往来。”
  老夫人听了哈哈大笑:“真是一点不肯吃亏。”
  其实是太亲密了,早已经不在意表面的东西。
  “我叮嘱过陆嵘他们了,他们午时会过来,到时候都来予你贺寿。”
  提到陆家的一干孙儿辈,老夫人问道:“策儿也会来?这桩事情我还没有得空问你,怎么他一回来就做府军前卫了?我问起承芳,承芳也是一点不知。”
  “说来话长。”陆太夫人叹气。
  虽然他就一个儿子,但苏承芳年轻有为又孝顺,除了近年续弦的事情叫她头疼外,别的没什么可操心的,但陆家,原先也是好好的,后来陆焕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对陆策越来越差了。老夫人因这事已经困惑了好几年,皱眉道:“当年策儿打了蔡庸的儿子,不至于因此,焕扬恼到现在吧?”
  蔡庸是吴太后的心腹,先帝驾崩,群臣不服吴太后掌权,就是蔡庸出了头,吴太后才能安安稳稳一直走到今日。
  可见这个人后来会是如何的飞黄腾达,但是陆策却打了他儿子,晚年好不容易得的独子,为此陆焕扬差些被揪到辫子夺爵,还是吴太后看在陆家几代的战功才饶过了。陆太夫人想到陆焕扬当日的盛怒,又想到后来的平息,摇头道:“也许不止这件事,可他从来不说,谁又知道呢?”
  好好的父子俩弄得反目成仇。
  “而今策儿回京都了,又任了职,也许哪日会重归于好呢。”老夫人安慰她。
  过得一个时辰左右,宾客们都纷纷来了,姐妹两个也就停止了谈话。
  难得别人来道贺,老夫人很是亲切的招待。
  有几位夫人瞧着面生,但报出名儿,家里都是言情书网,便不是,那丈夫也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员,不容小觑。
  老夫人请她们先赏花。
  有位夫人就问起来:“听说你们家就要有喜事儿了,得先恭喜恭喜呢。”
  一听就知道是说阮姨娘,老夫人笑道:“这有身孕了不太方便,不然就请她出来了。”
  “老夫人您待人真好,不过能得您喜欢想必也是个伶俐的主儿。”吏部左侍郎秦彬的妻子秦夫人笑道,“这阮家而今也在京都,将来可是要喜上加喜了罢?”
  老夫人听到这话怔了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秦夫人竟然是在说苏家与阮家的事情!
  喜上加喜,不就是将阮珍抬成正室吗?
  众位夫人一时七嘴八舌的,混不知老夫人此时心里翻江倒海。
  等到席面撤了,宾客离开,老夫人把苏承芳叫进来,一下就将桌上的茶盅摔在了地上,瓷片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老夫人指着苏承芳道,“这阮直无法无天了,请了那些夫人来,竟然要逼我讨阮阮珍这个儿媳妇!”
  不过是才考上举人,居然就来对他们苏家的事情指手画脚了!
 
    
第28章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老夫人的神色极其恼怒,苏承芳已经许久不见母亲这样生气,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劝慰道:“母亲,您不要气坏了身子,这事未必是阮直做的。”
  “怎么不是他做的?这京都,还有谁会如此帮着阮姨娘?若不是亲人,没有人会这样的。”老夫人盯着苏承芳,“你不要帮他说话了!”
  苏承芳笑起来:“娘,如果他做出这种事,我怎么会帮他说话呢?我是跟您讲道理,像今天的秦夫人,胡夫人,哪里是阮直可以差使的?您也知道,他不过就是手里有点钱,钱多能使鬼推磨,可官宦之家会这么容易听话吗?除非是……”他冷笑了下,“您还记得杨太夫人吗?”
  老夫人心头一跳:“你的意思,是甄家指使的吗?”
  “难说,毕竟我当面拒绝过甄佩,甄家没有脸面了。”
  老夫人沉吟,想到今天那些夫人们的做派,如果真是要帮阮珍,照理不该激怒自己,这样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她肯定也会怪上阮珍。
  可甄家至于如此吗?这甄佩就那么想嫁苏承芳?这一个,两个……想到甄雯去世之后,甄老夫人领着甄筠来拜见,她眉头就拧了起来,自家儿子还真是容易得甄家女人的喜欢!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她想着,忍不住责怪苏承芳:“就是你总是不续弦,才弄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是是是,都怪儿子。”苏承芳这会儿肯定不会再惹老夫人生气,“您快躺下歇息会儿罢。”
  老夫人也确实没什么心情说话了,叹口气躺了下去。
  苏承芳出来之后就去了阮家。
  老太太听说他来了,非常的高兴,笑容满面的出来道:“苏大人,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捎个消息,我们这里都没有准备……”一边急忙吩咐奴婢,“快些倒茶来,就要今年才买的那大红袍,好好沏一壶,再叫厨房做些点心。”
  苏承芳连忙道:“您不用客气,我是来找知融的,他在家里吗?”
  不等老太太说话,阮直已经走了出来,淡淡道:“我在家,怎么,你有什么事情?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儿是令堂的小生辰吧?”
  “是,我有事情。”
  “那来书房罢。”阮直朝老太太道,“苏大人找我是有要事,您就不要使人来打搅了,茶水什么的我那里都有,不缺,您歇着去吧。”
  老太太本想多看看苏承芳,但既然是有事儿,许是衙门的,便是有些遗憾的走了。
  苏承芳跟着去了书房,关上门。
  “今天来了几位夫人,句句暗示,要母亲认了珍儿做儿媳,这确实与你无关罢?”苏承芳虽然猜测是甄家有人使坏,可阮直这个人也是难说的,他做事从来异于常人,有时候也很冲动。
  阮直听得扬眉大笑:“是吗,那可真是好事儿,令堂怎么样了?”
  “我说认真的。”苏承芳正色。
  谁想到阮直的脸色更是严肃:“我也是认真的,这件事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我听你说来挺有意思,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带上几个人同令堂好好谈一谈。要不,就今年春节吧,年初一,等到你们亲戚齐聚一堂,我是该同令堂好好谈一谈了,还有你,苏大人。”
  苏承芳没想到过来一问,他的火-药味那么重,由不得厉声道:“阮直,我母亲多大的年纪了,你不要去刺激她!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阮直挑眉:“什么好处?你今天既然来问,我就要问你了,苏大人,难道我妹妹不配做你的妻子吗?我不管什么刺不刺激,那是你的母亲,但妹妹是我的妹妹!”
  多少年了,她为自己受了这种苦,好好的姑娘给苏承芳做妾,他怎么看得下去?阮珍那么贤惠朴实,老夫人难道不应该去认她做儿媳妇,苏承芳难道不应该让她做妻子吗?
  好像眸中突然燃了火一样,呼之欲出。
  苏承芳眸色一沉:“阮直,你真以为你进国子监是那么容易的吗?要不是卢大人欠了我人情,从中走了关系,你以为你真能进去?你又以为那些学士真有那么大的耐心,独个儿的一个个教你?”
  那都是他打点的,就为了阮直能中举。
  谁料阮直却一点儿没有触动,他把腰倚在书案上道:“有劳苏大人了,可没有我的刻苦,又能轻而易举的中举吗?”
  “你知道?”苏承芳一怔,随即又极为的生气,“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如何还能说出这种话?”
  阮直面无表情:“你以为有这份人情就能叫我闭嘴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扶了我妹妹为正妻,就别怪我出招,这些年你也许没有错待她,可老夫人,还有你那宝贝二女儿,没少欺负我妹妹。而今我已经半只脚踏入仕途,你还指望我忍耐?”
  这个男人一直都对自己怀有怨恨,苏承芳心里清楚,他淡淡道:“你以为珍儿会愿意你这么做吗?她也许是委屈了,可你真要这般替她出面,她只会对你失望。”
  阮直大怒:“你这是自欺欺人,你自己没有勇气,却推在我妹妹身上!我今日不妨与你讲个清楚,如果你不立刻娶了我妹妹,我明日就去府上把我妹妹接回来,从此你们二人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不要再妨碍我妹妹嫁个良人。”
  苏承芳不知道阮直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会这样激动,他挑眉道:“你可知道珍儿的想法?你这样一厢情愿,珍儿她会高兴吗?会愿意同你回去?我告诉你,她是不会离开我,离开沅沅的。”
  “到时候,难道你要绑着她回去吗?”
  “阮直,你或许以为你是在帮珍儿,以为你是在替她出气,以为你是做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情,可珍儿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越是这样,她越是愧疚。”
  “我也许是辜负了珍儿,也许是不够果决,可我也知道假使我为她与母亲闹翻,珍儿一辈子都不会过得开怀,她见到母亲便会怀着歉疚,这样做儿媳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不过是想要个两全其美,你就不能再忍耐一阵?何必要让母亲因你生了仇?”
  他一口气说完,停顿了半响,突然道:“阮直,你是真的心疼珍儿吗,还是你只是,完全是为了还那份债!”
  这句话叫阮直心头一震。
  也好似一把尖利的刀戳向了他的心口。
  他一时竟是动弹不了。
  苏承芳瞧着他,轻声道:“你好好想一想罢!”
  他转身离去。
  许久,阮直重重叹了一口气出来。
  老夫人睡了会儿起来,心情已经平息了。
  刚才因那些夫人的话怒火攻心,而今思忖起来,她为何恼怒,不止是因为那些人管得太宽,还因为这些话,刺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欺欺人,一直以来的担忧。
  想到这里,老夫人忍不住的惆怅。
  刚才做了一个梦……苏承芳在梦里变成了三岁的孩子,拉着她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叫着娘亲,要她抱。她弯下腰抱起儿子,他摇晃着两只小手,比什么都欢喜。
  一天天看着他长大,一转眼,三十几年了!
  她又怎么不了解这儿子?
  从床头矮柜里翻出信,她与李嬷嬷说:“只怕我也不用回信了。”
  李嬷嬷惊讶道:“怎么,您已经想好选哪家的姑娘了吗?”
  老夫人微讽的笑了笑:“你真的以为我能摆布承芳的婚事?上次堂弟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为承芳还能像以前,但这些年来,他一个人支撑着苏家,早已是羽翼丰满,我不过自欺欺人,操心这操心那,甚至写信去给大哥……其实承芳哪里会看他舅父的面子?不然上次当着杨太夫人的面就不会这样说话了,他便是要借着这件事儿,堵了别人当媒人的心。”
  也确实没有人再来说媒。
  杨太夫人都不行,谁愿意来碰一鼻子灰?
  李嬷嬷没想到老夫人会这样想,未免心酸,曾经掌管着一个府邸的主母,到底是力不从心了,这大概就是老来从子。
  也怪老爷子在苏州不回来,苏承芳大事都抓在手里,早就是府里的主人,她安慰道:“老爷子在官场沉浮几十年都比不上老爷的政绩,您也许确实是不用担心了,老爷心里都有主意。再说了,阮公子虽然耿直孟浪了些,但阮姨娘是个心善懂事的,经常都会规劝阮公子。”
  看来李嬷嬷也早就猜出来了,知道苏承芳的心思,老夫人苦笑了下:“阮姨娘是可惜,当年这样一个小姑娘要不是为了阮家,也不至于要与承芳为妾的。”
  做妾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奴婢,要么是家里不看重送去讨好人的,但阮珍是阮家的独女,长辈们都很喜欢。
  只是虽然这样想,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甘心。
  就算阮直真的通过会试,阮家与苏家仍是门不当户不对,苏承芳原是可以娶个名门世家的姑娘为妻,好比甄佩那样的家世。
  可惜儿子早就有主张了,老夫人伸手捏了捏眉心,觉得头有点涨,叫李嬷嬷给她揉揉,正如此说着,外面照雪进来道:“老夫人,好似阮姨娘那里有什么事情,老爷叫六安去请丁大夫了,还有三姑娘那里,蝉衣也去告知……”
  老夫人一怔。
  既然是去请丁大夫,那必是与肚中胎儿有关的,虽然丁大夫此前说是个女儿,可怎么也是苏承芳的骨肉,她的孙女,老夫人还是很关心,连忙道:“是吗,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回来禀告与我!”
  照雪疾步走了出去。
 
    
第29章 
  今日老夫人小生辰,苏沅与苏锦一起帮着招待姑娘们,一个上午没有停过,已经是有些疲累了,正当要躺着歇一歇,蝉衣却过来了。
  等不及她说完话,苏沅径直从床上跳起来,披上件狐裘就往外走。
  她已经是非常的小心了,可母亲怎么还会不舒服?难道不经意间还是着了什么道吗?她越想越是害怕,走在路上竟然摔了一跤。
  吓得宝绿连忙扶她起来,却见苏沅脸上已经挂了泪,那张脸看起来十分的苍白,好像在恐惧着什么,这种神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时慌得结巴:“姑娘,您,您怎么了,蝉衣也没有说什么……阮姨娘只是有点头晕,奴婢听说,有身孕是常有的,应该不会……”
  苏沅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她不能再失去母亲,也不能再次承受这种打击!
  忍着痛,很快就走到了阮珍的院子。
  瞧见她头发都有些散乱了,阮珍吃了一惊:“沅沅,你摔了吗?疼不疼?”又看到蝉衣,非常的不满,“你们怎么总是去打搅她!”
  “您到底哪里不舒服?”苏沅扑到她身边,“您快给我说说,蕙娘呢?快些叫她去请回春堂的丁大夫,好好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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