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冬来(重生)——久岚
时间:2018-02-04 16:19:11

  老太太哎哟一声:“瞎说什么,这都什么时辰了,指不定珍儿都睡下了。”她连忙劝阻儿子,“等你去了,不是打搅她吗?你们男人不晓得生孩子多累,还是等明天去。”
  阮直不太乐意。
  “就明天去,我正好带笋干炖鸭给她吃。”老太太又睡下来,“我得早点儿起,在午时炖好了。”
  阮直惊讶:“您还睡得着?”
  “怎么睡不着,不是都平安吗?”老太太笑,“瞧瞧你这性子,好像晚一点就见不到珍儿了,我们以后经常能见的,按老夫人的说法,想去就去,我一点不担心,你也快去睡吧。”
  母亲的话莫名的叫他心安,阮直挠挠头走了。
  等到第二日,老太太果然带着鸭汤来看阮珍。
  两个小孩儿睡在阮珍旁边,奶娘伺候着,都喝得饱饱的,老太太盯着瞧了又瞧:“真是漂亮,都叫什么呢?”
  阮珍笑:“还没有定下来呢,老爷他……”昨儿坐在旁边,她问起名字,苏承芳竟是说还未取,本就在这几日,结果早生了,“他是想取个合意的,越是费心了。”
  许是为这儿子,毕竟那是苏承芳的嫡长子,他肯定非常在意,阮直手指在小侄儿的脸上抚了抚:“沅沅出生时,不是有个仙师给她批命吗,瞧瞧批得多准,要不我找他过来?”
  这话正好就飘入了苏沅的耳朵,她站在门口差点窒息,原来给她批命的仙师是阮直请的,说什么紫气东来,合福祥瑞,可前世她的命根本不是这样!也许阮直当年是为了给母亲撑面子,但这主意实在是太坏了,她疾步走进去:“舅父,您跟那仙师很熟吗?”
  阮直当然不承认:“不熟,不过他给你批命之后就认识了。”
  肯定在骗人,苏沅道:“既然不熟请什么,仙师又不是真的神仙,谁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再说了,一个人的路是靠自己走的,不是仙师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没想到小姑娘会说出这一番话,阮直嘴角扯了扯。
  “是了,别请什么仙师了。”老太太就怕阮直闹事儿,“姑爷才高八斗,取名儿还用听仙师的话吗?而今珍儿与两个孩子健康就好。”
  都反对,阮直就罢了。
  老太太盛了笋干鸭汤给阮珍喝:“煨了一上午了。”又给苏沅也拿一碗,“沅沅,你也来喝。”
  味道非常的浓香,苏沅吃了一大碗下去。
  苏承芳晚上回来,兴致勃勃坐在阮珍身边道:“我看儿子就叫苏慎吧?慎字,谨也,《礼记》中曰,‘此谓诚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我们这长子,将来必得母亲万般疼爱,不知道宠到哪里去,我希望他能经常内省。”他搂住阮珍的肩膀,“你看好不好,还有女儿,就叫绣儿罢,跟锦字凑成一对‘锦绣’,你看好不好?”
  连说了两个好不好,都在征求她的意见。
  儿子这名儿不错,至于绣字,阮珍心里清楚,苏瑜早早出嫁,而今家里四个孩子,三个都是她生得,苏承芳是希望苏锦能把苏绣真的当亲妹妹一样,她笑道:“当然好了,今儿娘还说,论到才华没有及得上相公的。”
  “岳母来过了?”看她眉眼舒展,心知她是真的喜欢,苏承芳松了口气,“知融也来了吗?”
  “是的,母亲还带了笋干鸭汤来,非常的多,我跟沅沅都吃不完,说留给您也尝尝。”
  苏承芳笑了:“岳母的厨艺一向很好,那我们现在吃饭吧?”
  阮珍点点头。
  苏承芳就叫人把饭菜端到坑桌上,他脱了官服,盘腿坐在床上,跟阮珍面对面吃起来。
  听说孩子有了名字,苏沅跟苏锦都来探望,苏锦抱着小小的苏绣在手里轻轻的摇,故意气苏沅:“看到没有,这是我妹妹,名字都跟我一对儿的呢,你以后莫要抱!”
  语气里满是亲昵,苏沅斜睨过来:“好好,我不抱,稀罕呢!我有慎儿抱!”
  两个姑娘一人抱一个。
  苏沅想到明天的洗三,跟阮珍说:“娘,衣服都挑好了没有?得让他们穿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好多人来看呢!”
  “还不曾。”阮珍笑着与蕙娘道,“把小衣服都拿出来,正好沅沅,锦儿都在,叫她们也看看。”
  一小箱子的衣物,除了阮珍自己做的,有苏沅做得,老夫人叫绣娘做得,苏锦做的,还有陆家两位夫人送的,陆静姝做的,不晓得是不是得有四五十件儿,不过苏沅眼尖,一下就找着自己那件最好看的小衣袍,翠蓝的底,鹤羽纹,边儿都是她包的。
  “慎儿能穿这件吗?”她提给阮珍看,“我花了五天功夫做好的!”
  原来是这个心思,难怪要选衣服,阮珍倒不至于不满足女儿的愿望:“瞧着很好,不比绣娘绣得差呢,就这个罢。”吩咐蕙娘,“明儿记得拿出来。”
  “还有这件儿……”苏沅又挑了小姑娘的绯红色衣衫。
  看她一人要占两个,苏锦不乐意了:“我看我这也不错,就给我妹妹穿。”
  “你那个没我的喜庆。”
  “哪儿,我这绣的莲花鲤鱼,哪里不喜庆?”
  两个小姑娘斗嘴,蕙娘实在是忍不住发笑:“哎呀,两位姑娘,也不看看小公子与四姑娘才多大,那么点儿小,天气又冷,光里面穿这些衣衫啊不顶用,到时候还得裹着襁褓才热乎,这还能看到什么。”
  啊……
  两个姑娘才知道是白忙,相对一笑。
  蝉衣抱着慎儿放床上:“眼睛瞅着要闭了,怕困了。”
  说话间,谁料慎儿沾到床就哭起来。
  “是饿了吗?”苏沅问。
  阮珍连忙抱着绣儿也过去,把她往旁边一放,这下好了,慎儿就不哭了。
  苏沅瞪圆了眼睛。
  “许是天天在一起,习惯了。”阮珍坐在旁边看两个孩子,笑道,“我也是昨日发现的,慎儿没有绣儿在旁边,就哭得急,但两个人在一起,立刻就睡着了。”
  真有意思,两个小姑娘都坐在旁边看,一坐坐一下午。
  第二日,陆家众人,阮家都来了,苏赡家就光苏赡能来,韩夫人因与韩氏的关系,也同韩如遇一起过来道贺。
  女眷们纷纷进屋看一对龙凤胎,陆太夫人拉着老夫人的手:“我真替你高兴,这下你可睡得安稳咯!”
  老夫人眉开眼笑,这话一点儿没错。
  两个小家伙上午睡了个饱,精神都很好,不哭不闹非常讨人欢喜,众人都围上去打量,夸赞。
  屋外收生姥姥已经设好香炉,供奉好神像,又来阮珍这里设坑公坑母,邀请老夫人去上香叩首,笑道:“正是吉时,该抱小公子,小千金去洗浴了。”
  苏沅一听,连忙就抱起了苏慎,这弟弟来之不易,她得亲自领出去!瞄一眼苏锦,以为她也会去抱苏绣,结果这人啊,心早就飘到外面去了,瞧瞧今儿这装扮,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苏沅忍不住摇头,天涯何处无芳草,苏锦怎么就那么喜欢韩如遇呢?
  然而她也管不了,叹口气,抱着苏慎来到屋外。
  老夫人上完香,领头往盆里添清水,又扔一个金元宝,姨祖母第二个,按长幼依次上去添水添盆。
  这时候,苏沅自然要出份力的,她把苏慎交给蝉衣,也来添水。等到添盆时,更是从荷包里不知拿了多少东西出来,桂圆,红枣,栗子,金锞子,珍珠……那好像是个聚宝盆,总能掏出东西来,关键是她表情还很虔诚,引得长辈们一阵发笑。
  便是韩如遇瞧着,也是莞尔。
  清俊的眉眼中,有些少见的欢喜。
  苏锦看在眼里,心头一凉,刚才她去添盆可没见韩如遇这般的,原来也不是不在意,他就会看重你,而是苏沅身上,有着她没有的,吸引韩如遇的东西。
  是不是苏沅自己也知道?
  她突然十分的恼怒,等到苏沅添完盆,拉住她手腕就往一处僻静之地走去。
  苏沅讶然,站定了道:“二姐,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苏锦咬牙道,“我已经遂你心愿,与你和好了,对母亲也是尊敬有加,可你又真的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吗?”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你不是喜欢陆策吗,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引韩公子的主意?”苏锦压低声音,“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的!”
  苏沅愕然。
  墙外的陆策怔了怔,他看苏锦气势汹汹的样子以为要欺负苏沅,一时好奇,谁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
  苏沅,她喜欢自己吗?
 
    
第47章 
  苏沅被苏锦的话气得脸红,因实在想不出她什么时候去引过韩如遇的注意了。
  “我刚才一直在屋里,你也看到的,不过就是添盆的时候多添了点东西,那是我昨天晚上就想好的,像红枣,桂圆都是吉物,我专门叮嘱采薇去厨房要的,金锞子也是一早就打好的。”苏沅非常委屈,“我怎么就引韩公子了?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
  她双眸瞪圆了,毫不愧疚。
  被这样坦坦然然的目光盯着,苏锦也不禁心虚,是啊,苏沅对苏慎,苏绣的喜欢发自内心,同对阮珍是一样的,都是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可是,那也是因为韩如遇……这个人,偏偏看不上她。
  苏锦忍不住哭起来。
  眼泪一串串的落下,竟是那么的可怜。
  苏沅见她这样,一时气又消了。
  她没有爱慕过谁,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可看苏锦这么难受,她心想,也许不喜欢谁也挺好……不过,苏锦怎么会说她喜欢陆策呢?他们两个明明就是表兄表妹的样子,哪里像是男女之前的亲密了?
  但这时候,她对着哭泣的苏锦也实在懒得解释,便是将她扶起:“今天是洗三日,你不要哭了,要是被祖母,父亲知道,并不好。我们快回去吧?”
  苏锦点点头,忙把眼泪擦干。
  姐妹俩走远了。
  陆策靠在墙上,默默出神。
  他在想苏沅的事情,自从在白马寺遇见的那一天起,好像他们就不像以前那种关系了,苏沅变了许多……难道这是因为她喜欢他?可时隔五年,一直没有见过,她从何喜欢他?总不至于真是看上他的脸?
  陆策实在觉得好笑。
  眼看就要到正房了,苏沅停下来,轻声与苏锦道:“免得我们为韩如遇再起争执,我必须与你说清楚,我一点不喜欢韩如遇,你往后莫要再冤枉我了,我肯定不会嫁给他的!”
  倒不是说韩如遇不好,实在是前世的阴影太重,她绝不愿再去韩家。而韩如遇不管娶个什么妻子,总也会好过上一世与她的感情。
  苏锦咬一咬嘴唇:“我晓得你喜欢二表哥。”
  “没有……”苏沅头疼,“我也没有喜欢二表哥。”
  可她每次都和陆策那么亲密,不停的问起他,他回来了,她又与陆策一起喂鸟,上次还一起骑马,虽说陆策没有教好她,可不也牵着她走了很久吗?
  苏锦摆摆手:“算了,你不承认也罢,不过我不会再怀疑你了,我只是……”她轻叹口气,“我是怕我这辈子都难以过好。”
  一辈子有几十年,怎么会呢?苏锦又不像她,当初以为自己害死了父母,才难心安,苏沅安慰她:“你莫钻牛角尖,毕竟世上又不是只有韩如遇一个才子。将来,你会遇到更好的,父亲也会替你选个好夫婿的,你别担心。”
  这番话真诚,苏锦伸手揉揉她的胳膊:“今日我这般说话,对不住,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们不是好姐妹了吗,姐妹哪个不会吵吵闹闹的?”
  苏锦笑起来,同她携手而去。
  此时宾客们都已添完盆,因天冷,不至于洗三在室外,收生姥姥把盆端到屋内,便是于苏慎,苏绣洗澡,一边洗一边念念有词。
  苏沅溜到阮珍那里,因她在坐月子不能出门不能吹风,便是与她说笑:“两个都吓哭了,不过祖母说,那叫响盆,说是好事儿呢。”
  阮珍笑:“你洗三的时候也哭,可见是好事儿,而今多伶俐……”摸摸女儿的脸,“也越来越好看了,望绣儿将来能像你。慎儿,能像老爷。”
  “绣儿像您就好了,我们都像您。”她偎在阮珍怀里。
  这孩子,看来粘她是改不了的,哪怕已经多了两个弟弟妹妹,阮珍嘴角翘起来,轻抚苏沅的头发。
  阮直在门口看了看,笑着走了。
  两个孩子洗完三,苏承芳一手抱一个,赏了收生姥姥一个厚重的封红,笑眯眯去见阮珍。
  阮直从庑廊出来,遇到陆策,少年穿一身宝蓝色锦袍,比起他父亲陆焕扬的挺拔粗犷,他的五官显得非常俊秀。
  上回就是他送苏沅来阮家的,阮直朝他笑笑:“二公子不在当值吗?我听说皇上今年四月就要大婚了,宫里准备的怎么样?”那祁徽的皇后是吴太后亲点的,家世称不上显赫,却是十分清白。
  “太后娘娘很重视此事,故而十二监四司八局的黄门都忙得没魂儿了。倒是我不用待在宫中,一来皇上要炼丹,二么,想必您也听说了,皇上一直让我彻查‘影子’杀手的事情。”陆策眉头挑了挑,“只可惜太扎手,联合刑部,大理寺都无可奈何呢。”他看向阮直,“我听二表妹说,您年轻时去过五湖四海,可曾听过些关于‘影子’的民间传闻?”
  阮直眸光微微一沉。
  莫名的,他觉得陆策说这话是针对他,只与陆策目光相接,少年兴致盎然,好似又很期待他的回答。
  影子的事情,举国的衙门都没有办法,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又有何能耐,阮直觉得自己也太敏感了,笑笑道:“官府都查不出,何谈百姓呢?倒是纷纷称赞,影子乃义侠,这恐是更煽动影子的野心了罢?”他看一眼陆策,“你得抓紧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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