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嫡(重生)——离九儿
时间:2018-02-04 16:39:33

  王重阳口气不善,眸光里却是掩不住的怜惜,他道:“你这个孩子!一整日没去进学,这一回来就扰了家中贵客清静,还不快过来赔个礼。”
  赔礼实在是谈不上,霍重华身份摆在这里,又不是王家什么人,更是外男,王重阳此举无非是想让二人结识一番,他深知女儿的脾气,将来要是自己做主给她许了婆家,她若执意不肯,他也无法,虽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可王重阳这辈子最怕惹的不高兴的人便是他的女儿,既然王若婉正好撞见了,不如就让二人先见一面,霍重华与王若婉是同岁,也都到了嫁娶的年岁了。
  霍重华的视线从那鸟笼子上移开,至于王若婉是何等相貌,他并没有在意,脑子里此刻竟全是楚棠嚣张跋扈的小样子,这丫头现在肯定是得意忘形了吧。
  等等……天乐?这个字只有师傅和八爷知道,‘师弟’若无旁人教它怎会叫‘天乐小人’?难道是师傅?不对,师傅就算恼了他,也是直接用了戒尺动手打他,何曾骂过他?
  霍重华的确在出生上不值一提,但他这人有个致命的缺点,他喜欢凡事皆掌控在手,世事可料,人人可参透,就是楚棠,他也原以为将她摸得一清二楚,她那小妮子是什么脾性,他还不是一眼就看穿,可此刻他却有了一刻的不笃定,看来他还是要寻了机会,将她困住,非要问个所以然出来。
  霍重华起身,眼眸低垂,青年的脸庞却是显出不符合年纪的沉稳与肃重。王若婉提着鸟笼走了过来,盯着霍重华清俊的脸看了一眼,如此便是面色嫣红,娇娇的唤了一声:“爹爹,这位是?”
  王重阳原以为霍重华兰芝玉树,风姿卓绝,女儿定不会嫌弃,没成想她会如此直接,这厢又觉得她过于冒失了,再看霍重华却是一本一眼的立在那里,无半分觊觎之行径,心中对这个晚辈又是高看了一分,这等好机会要是换做一般世家公子,早就主动讨好恭维。可见霍重华犹是个正人君子。
  王重阳皱眉瞪了爱女一眼,作了介绍:“这位便是爹爹跟你提及的霍家四少,你一个女儿家整日嘻嘻嚷嚷像个什么话!”
  王若婉美眸一滞,霍重华生的高大,她仰面看着他,却见他面色无波,未免颇为失望,她是神仙下凡的传言早就遍布京城,家中没有出事之前,上门求亲的高门公子如过江之鲫,如今亦然:“你就是霍重华?”她大胆的问。
  霍重华弄粗的剑眉微不可见的一蹙,眼底的余光撇着王若婉手里提着的‘师弟’,瞧着它椭圆的嘴尖没出息的啄着鸟笼食台里的吃食,淡淡且疏离道:“在下正是霍重华,姑娘有礼了。”
  王重阳打住了王若婉即将说出口的话,这时,霍重华先开口:“王大人,晚辈就不叨扰了,下回有机会再与大人对弈几局,今日就此辞别。”他对着王重阳长揖,斜对面是女儿家灼眼的目光,霍重华面色清淡,始终不曾与王若婉有眼神交流,于他而言,闺阁小姐都是很麻烦的,虽可悦目,然,不可靠近。
  王重阳也不好再留人,只得道:“也好,待本官向你师傅问好,他日再宴请他喝酒。”
  霍重华又是长揖,谢过后躬身退了出去。
  王若婉眼看着他离开,有种不甘之感,但转念一想,人家是正派君子,并非妄徒小人,未曾正眼瞧她也是出于敬重,她对向王重阳,娇羞的拉了拉他的广袖:“爹爹,他便是霍四少?女儿觉得这人好生孤僻怪异。”
  王重阳哪里看不出女儿这点小心思:“你母亲一心担忧你的婚事,前几年上门说亲的,你是一桩也没看上眼,试问京城哪家小姐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就是贵为公主也不得自己挑夫婿,你这丫头要是说出去都叫旁人笑话我老王家教女无妨,没的礼数。”
  王若婉红唇一嚼,挽着王重阳撒起了娇:“哎呀,爹爹……那女儿觉得霍四少也挺好的……”声音越来越低,是女儿家芳心初动的娇态。
  王重阳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是自己心肝上的女孩儿,又是家中独女,为人父母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愿她得以良婿,一世无忧,门第家事尚可不议,人品操守为首要:“你呀!再过两年吧,且看他是不是如你爹期盼的那样。”当年高人算过的命理仍是王重阳担心的事,他并不想过早的嫁了女儿。那种神乎其神的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霍重华回到横桥胡同时,并未急着入府门,倒是立在楚家大门左侧一株歪脖子梧桐下站了一会,那素日玩味桀骜的面庞此刻如冷月般的森严,待了片刻,他抬手捏起身侧小毛驴的下巴,阴恻恻道:“你这个小妮子,下回别让我碰见你!”这畜生似听懂了他的话,驴唇儿蹭着主人的掌心嗷嗷的点了点头。
  等一会未见楚家府门有人出来,他闷声一哼:这丫头不是偷偷在外买了几家铺子么?按理说这里时候也该回府了?她是今日没外出?罢了,他日寻了机会再堵她。
  霍重华拐进了霍家角门,突然想看楚棠见了他吃惊的不能言语的样子。
  有意思……只可惜是楚家的女儿,这将来可没什么好命。
 
 
第43章 宅门秘事
  梆子刚敲过三更。
  街头小巷的店家铺子逐一皆歇业了,霍重华一身黑色劲装,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潜入了王家的府邸,他影在暗处,避开了正在打盹的护院,落入小姐闺院时,一眼就瞅准了‘师弟’的下落。
  霍重华:小师弟,难为你了,为了振兴师门大业,让你受尽了任人转手的委屈。
  “……”咕噜忽的一睁眼,许是被王若婉喂的太饱了,消食了几个时辰,还是涨的慌,霍重华无声的靠近之后,它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也懒得再叫出声,搭着小而古怪的脑门,‘咕咕’了一声。
  此刻,小姐闺房的还是亮着灯的,正当霍重华提了鸟笼子下来,感叹着作为女子的不易,这么晚了还在伏案绣花儿呢。却在这时靠着窗扉的地方传来女儿家绵柔悠长的叹息:“霍四少……我倒是中意于他,就是不知他如何想的。”
  霍重华一勾唇:“……”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诩是个明珠蒙尘的青年才俊,只是还没有等到花光的时候:长的俊朗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姑娘,你好自为之吧,我尚未娶妻打算。
  他跃身而走,身后是丫鬟的声音:“小姐,您可是大人的千金,那霍家四少爷不过是个庶出,巴望着您还来不及呢。”
  霍重华这个时候已经跃过了王家院墙,落地之后,吹起了口哨,没走几步,不由得摇头失笑:庶出?世人都是榆木疙瘩吧,□□皇帝还当过乞丐呢!那王家小姐虽是俏丽,却无半分狡黠纯真,还是楚丫头可人有趣儿,再长几年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能有那等一尝芳香的艳福。光是想想她那粉嘟嘟的样子,养在家里也是独一份的赏心悦目,“师弟,你说呢?”
  咕噜‘咕咕’了两声,怂着瓜子壳的脑袋,不明其意。
  *
  楚棠这一日歇的很早,游园是费体力的活儿,加之要应付家中堂姐妹妹们,总归有些体乏,她睡到半夜被那鸟儿叫声吓了一跳,猛然坐起身后,立马叫醒了陪夜的墨随儿:“随儿!快掌灯,出去看看廊檐下有什么动静!”
  墨随儿一知半解,嘴角还挂着口水儿,随意披了一身衣裳就擦燃了火折子,其实屋内还留有一盏小夜烛,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亮堂了,楚棠撩开幔帐,探头望着那窗户纸上投下的影子,登时气的双腿不住的踢了被褥,哪里还管什么女儿家的仪态:“那个孟浪家伙!”
  之后就是墨随儿惊讶的声音:“小姐,八哥……它怎滴又自己回来了?真是怪了。”
  一个畜生罢了,它哪里会认得回来的路?楚棠只着中衣,踩着小秀鞋就走出了房门,抬头仰望着廊檐下垂挂着的鸟笼子,极力让自己顺了口气,咕噜微微一睁眼,瞅见了相处了几日的小美人,‘咕咕’了几声,像是在讨好:“天乐小人……天乐小人……”
  墨随儿眨巴着大眼,看了看咕噜,又看了看自家小姐,总觉得八哥和小姐之间在眼神交流,“小姐,这鸟儿好像跟您有缘呢,咱们不如就留下它吧,也能给您解解闷,改天奴婢教它唱小曲儿。”
  楚棠未言,垂头丧气的步入了屋子,一语不发的上了榻,将幔帐拉的严严实实,复而拉了薄毯盖上,小小的身板平坦在那里,望着上面的尘承发呆,总觉得自己被霍重华盯上了,后脊梁一阵凉飕飕。
  这一夜注定不安稳,东院正闹得人仰马翻,上房的丫鬟婆子俱是心惊胆战的守着吴氏。
  吴氏是出自正经的诗礼人家,嫁入楚家也算是门当户对,这些年又生了长房长子,几个妾侍被治的服服帖帖,出了三个庶小姐之外,就算是有怀胎的也没落得足月生产,楚老太太对吴氏的狠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母对付妾室,治理后院是天经地义之事,吴氏也原以为楚大爷到了这个岁数会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谁料还是没受得住,这男人啊,越是到了一定地位,越是风花雪月耐不住。
  甭管是小家碧玉,还是勾栏里的清官儿,总得窝藏了几个,留着偷香,这才不枉此生荣华权势,仿佛身边的女人越多,越能彰显这个男人一生的荣耀程度。
  大宅院里是藏不住消息的,楚棠被霍重华气的睡意全无,听着外面隐约的动静,又命墨巧儿从小厨房端了夜宵过来,是几样桂花糕片,不过是样式不一样,吃在嘴里都是一个味儿,“上院可是出了什么事?”楚棠吃的小嘴一鼓一鼓的问,大约是生气也消耗体力的,她此刻甚是饿的慌。
  墨巧儿性子活络,来了大房没过半个月就与下面婆子丫鬟处的相当熟悉,她如实道:“小姐您还不知道吧,大爷在外头养了外室,两个庶子都有四岁了。大夫人如今才知道,愣是气的不轻,把大爷从张姨娘那里揪了出来,目下正在上院闹着了,老祖宗也过去了,这事您可管不得,咱们也不必趟浑水。”
  楚棠噎住了,墨随儿忙给她倒了杯水,又给她拍了后背顺气,“小姐,您慢些吃,这三更半夜的,仔细着可别积食。”
  楚棠顺了一下墨巧儿的话,“两个庶子?”
  墨巧儿知道自家小姐不问个清楚定不罢休,干脆一并说了,“是呢,听说是双生子,长的还很好看,管家掌事都见过,是大爷的心肝儿呢。奴婢还听说那外室不是寻常女子,还是老祖宗的内侄女,是大爷的表妹。年轻那会就与大爷暗中订了情,可当初的吴家老爷是御前的红人,大爷碍于吴家势力,便娶了大夫人,这才跟竹马耽搁了。不过奴婢还听说那外室嫁过人,是个寡妇,身边还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大爷知道了就将母子二人接入了京,放在了外院养着。眼下这事,也不知老祖宗会怎么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很忧心楚棠今后嫁给霍阁老的日子……简直是与狼共舞啊。
  那个……九儿如何撒娇,姑娘们才肯勤快的评论呢?拉开卖萌打滚的模式……评论呐,宝宝们!
 
 
第44章 人情世故
  楚棠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桩事,上辈子似乎也见楚大爷领了外室去给楚老太太请安,隐约记得是张氏。却不知这外室竟是楚大爷的表妹,还是楚老太太的内侄女。
  老太太会怎么处置,她尚且不知,只不过那对双生子的庶出很受楚大爷宠爱,而且就连着张氏带来的那个少年也成了楚大爷的嗣子(过继的孩子),后来在楚家有一定的地位,当作正儿八经的少爷养着。
  这人到了一定的地位,一定的年岁,念着一份昔日竹马的旧情也常见,更别提当年还是楚大爷负了张氏在先,但凡张氏有点心机就知道如何利用这份愧疚,大夫人的今后能不能在楚大爷面前得脸,就看她能不能读懂男人的心了。
  楚棠喝着花茶水漱口,看了一眼长案上的沙漏,觉得时辰也不早了,便让小丫头息了外头回廊下的灯:“这是大房的事,我院里的人都不准嚼舌根子。”她一想到廊檐下的八哥,胸口就微微起伏:霍重华,我楚棠得天垂怜,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与你斗上一场,你乃未来的一朝权臣,还是忙你的国家大事去吧,别再来寻我的事了。
  墨随儿瞧着自家小姐的一张明媚的小脸吹着气,一鼓一鼓的,就问:“小姐,您这是作何?可是热着了?奴婢给您再开一扇窗?”
  楚棠未说话,上了床榻后,又将幔帐拉的严严实实,霍阁老就住在隔壁宅子里,仿佛这般才是安全的,她趟下后兀自寻思,鸟儿才送出去一下午又被他弄了回来,想来是不能送出第二次了,就这样养着那畜生?霍阁老的东西,怎么瞧着也是个祸害!她到底也才十岁,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霍重华阴损诡异的笑,半是噩梦半是游离的状态下就睡着了。
  *
  楚老太太的屋子,一如既往弥漫着浓郁的檀香。焚香礼佛是大多数高门内宅里的妇人常做的一件事,时间久了,就是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也熏入了佛气似的,叫人一踏入便无故心生敬畏。闻的人久了,也以为自己当真虔诚向佛了。自欺欺人的人,总难免自以为是。
  乔嬷嬷领着众丫鬟婆子退了下去,屋子里独剩母子二人。
  “混账东西!张媌的事,你还想瞒多久?”楚老太太手中攥的佛珠突然不动了,见三品大员的儿子恭顺的立在下首,卑微的有些不像话,她倒也没有再喝骂,喘了口气,方道:“你二人之事,也怨我当年狠心让你先弃了她,我原以为她嫁了人就能与你划清干系,没想到啊,兜兜转转还是走到了一块,我且问你,她那夫君当真是病死的?!”自己亲手养出的儿子,楚老太太比谁都清楚他的秉性。
  楚居盛半屈着身子,四十出头的年纪,眉宇浓郁,气度凌然,端的是多年官场摸打滚爬出来的狠厉与阴沉,当年之事非他所愿,然,让他再选一次,无非还是按着老路走,红颜固然可贵,仕途亦不可放弃。人活在世上,总要有舍,才有得:“母亲,您这又是什么话!阿媌如今孤身一人,她的处境,与儿子脱不开干系,儿子的确是存了霸/占她的心思,这些年也已经过来了,您不顾阿媌,也那顾您那三个孙儿!”
  楚居盛本想着瞒天过海,男子在外养了女人孩子,这太正常了,他此刻直接抛出了楚家的骨肉,无非是让老太太明白他的决心,如果不同意抬了张氏,那便还在外头住着,他楚居盛已经耗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耗不起的。
  楚老太太注意点却在‘三个孙子’上面,温吞了一口气,怒道:“你啊!你果然之前就与她有了苟/且,她带来的那孩子也是你的?”她就知道儿子的手段,自己看上的东西,岂能荣得了旁人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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