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起,他们才想起小时候隐隐约约是有这么一回事,家长们闲话之间还谈过。
刘晨当时调侃说:“那这么说来,听过江也唱歌的只有关佳了,咱们兄弟都没这个耳福!”
现下,这庭院中都是雪,江也一个人捧着个手机坐在长廊里,唱歌?!
刘晨滞愣几秒,在江也的歌声中鼓起胆子狠狠一蹦,跺脚:“嘿——!”
歌声戛然而止,江也手一松,手机落到地上。
他转身瞥来,眼里浮现不悦,俯身捡手机。
“你……”
刘晨话没说完,江也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通话显示的“从悦”两个字令错眼瞄见的一众人微怔。
屏幕被他指尖碰到,免提打开,细嫩清脆的女声带着笑意,响彻长廊这一处——
“江也?……算了,停了就别唱了,你这摇篮曲越唱,我越睡不着了都。”
第29章 比如你
“你跟……跟谁打电话呢?”顾不上担心会不会被江也收拾,刘晨看了看江也的脸,又看看他的手机。
其他人没说话,同样好奇。
“你管那么多。”江也懒得理他们,转身将手机递到耳边,声音霎时柔和,“你要睡了么?”
他关掉了免提,大家听不到那头说什么。不过大概能想象得到,因为江也应了:“好,那你睡吧,挂了。”
等他挂完电话收起手机,一转身,清冷双眸和一众八卦眼睛对上。
刘晨不怕死地上去勾他的肩膀,被他甩开,也不介意,乐呵呵问:“干嘛呢?你还会唱歌啊竟然?我天,我长这么大可还没听你唱过,你……”
戴宇愣愣插话:“从悦……是今天那个,和周嘉起一起来的那个从悦么?”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消停了,刘晨扭头,“谁?是哪个?”
关佳抿着唇一直没说话。戴宇道:“就是话更少的那个女生,江也的……”
“前女友”三个字没说出口,但明显大家都想到了。
早在打照面之前,他们就在卡座那儿聊到这个。后来戴宇的电脑修好,一个人回的清吧,因不见江也踪影,他们又提起那个话题,说了好半天。
关佳起这个话头的时候,刘晨就取笑说,紧巴巴地贴着江也,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谁不知道江也最烦别人缠着他?
戴宇虽去的晚,也听了一耳朵这些话。
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和想象的有出入?
“你们闲得慌就去打打雪仗堆堆雪人。”江也懒懒瞥他们一眼,最后斜了斜刘晨,“下次我打电话的时候别烦我。”
言毕,提步往大厅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过几秒,才想起跟上。
……
前一晚睡得早,从悦神清气爽,精神满满。
和周嘉起、卓书颜一块去餐厅吃早饭,碰上江也一行人,他们各个面色都不大自然,不过礼数没落下,没忘和他们打招呼,从悦便没多想。
早餐分了两桌坐,和前一天不同,没有分两个餐区,两张桌离得挺近,几乎快并成一张。
西式餐点里的面包许多都加了芝士,个头小巧精致,从悦吃了好几只,江也看着看着,伸手也拿了两个。
尝完,他煞有介事地点评:“第二个比第一个好吃。”
从悦点头,“小热狗包上芝士更厚,至少有两层,味道更浓。”
她吃着,又用盘里的夹子夹了一个她觉得味道好的凯撒面包,“尝尝这个,芝士的香味真的,绝了。”
江也毫无二话,开始品尝。
一帮发小想到江也昨天吃芝心年糕的举动,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刘晨看得发怔,半天才问:“从……从悦你很喜欢吃芝士?”
“喜欢。”从悦点了点头。
卓书颜拿了一小盘芝士焗水果给从悦,嘴上却吐槽:“何止是喜欢,她是喜欢得不得了。”
刘晨看了眼江也,没说话。
“我记得江也不喜欢吃芝士。”关佳忽然开口,“以前玩闹,戴宇让他吃了不喜欢的东西,他难受了一个月。不过他一向是我们这些人里最能撑的,做什么事都是,再不喜欢的东西也能忍,熬也熬得过去。”
从悦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然而她笑容大方得体,或许只是她自己意识过剩,误以为别人对她有敌意。
况且更要紧的是另一件事。
“你不喜欢芝士?”她皱了皱眉,扭头问江也。
高中三年她追了江也很久,江也的喜好和习惯她都很了解,但没有真正和他接触过,到底还是不够确切。后来在一起相处的那一个月,她时常会问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是吃的玩的东西何其多,她哪可能样样都问到。
那阵子她带他去吃的都是些老巷子美食,芝士之类的西式食物反倒没有碰过,如此便不知道他原来不喜欢吃。
“没有。”江也说,“上次跟你吃的那个芝士热狗,我尝了,后来就觉得芝士很好吃。”
从悦眉头拧着,“……你要是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
“不勉强。”他替她夹了一个小热狗面包,结束话题,“吃吧。”
发小们因他这个举动更是惊得差点咬舌,江也没理会他们的诧异,手中刀叉切着面包,凉凉扫了关佳一眼。
关佳一怔,莫名心虚,惶然低头进食不语。
……
白天的活动丰富多彩,上午去滑雪,午饭后乘缆车观赏雪村全景,返程后,下午在雪中烧烤,别有一番滋味。
餐厅里也有烧烤,自己动手味道肯定比不上大厨做的,但有玩有闹,也吃了个心满意足。
烧烤结束后,各自回去休息,晚饭的点在餐厅聚集。
经过一天,以江也为连接点的两拨人熟络许多,戴宇拼了张大桌,都坐在一块吃饭。
桌上说说笑笑十分热闹,不仅刘晨和戴宇饶有兴趣地跟从悦聊天,关佳时不时也插上两句话。
“这么说你和卓书颜都是搞艺术的?”刘晨道。
“什么艺术不艺术。”卓书颜自我吐槽,“就是画两笔画,真正的大师才敢叫艺术,我们这些……”顿了顿给从悦找补,“我说的是我哈,我们从悦水平高,比我厉害多了。”
刘晨说了几句凑趣话,又道:“我们这一群都是理工男,没半点艺术天分。也就关佳——”他指了指后者,“她学舞蹈的,虽然不是舞蹈专业,但是跳得也不错,拿过奖。”
戴宇拆台:“得了吧,关佳跳这么些年,总归就拿过一个奖,还是什么表扬奖,你说说!”
都是相熟多年的,拆起台来不遗余力。刘晨本来只是随口吹一吹,听戴宇说起这茬,比他还乐,连声笑:“我差点忘了!她高考后去比了个赛,拿奖那天13号,他们还去刻了个牌子,写什么恭喜关佳得奖,刻了个又大又傻逼的七月十三,笑死我了……隔天就招呼大家伙庆祝,还加印了一张红条幅,在ktv门口挂了一整晚,艾玛一想起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他笑着擦了擦眼角的水,关佳佯装生气,用手肘撞了撞他。
卓书颜听着,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再看从悦,表情也不大好。她忙岔开话题,说起上午滑雪的事。
这个话题就此翻篇。
从悦的生日,就在七月十四号。
原来是那天。
……
晚餐结束,戴宇等人邀周嘉起三个:“过几天关佳生日,我们想提前给她过生日,提前跟餐厅厨师定了个蛋糕,清吧那边也打了招呼,等会布置好可以在那开party,一起来啊?”
周嘉起推拒不过,只好答应。
从悦和卓书颜兴趣不大,却也没扫人家兴。
清吧还在布置,party还没开始,她俩便手挽着手去散步,一边闲逛一边谈天。
逛着逛着,从悦脸色变了。卓书颜见她情况不对,担忧:“怎么了?”
“胃疼。”她捂着胃,眉头慢慢皱起,忍不住想蹲下。
“胃疼?很疼吗?哪疼啊,哪里……”卓书颜着急,问了几个傻问题,而后猛地想起来,“我带了药,我扶你回房间!”
卓书颜搀着从悦回房,从行李里找出携带的常用药。照着胃药的口服说明,给从悦喂了两粒药片。
从悦靠坐在床头,眉头始终拧着不松。
“还好吧?”卓书颜问。
她勉强点点头,不想说话。
“让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吃饭,你就不听我的!”卓书颜给暖宝宝插上电,唠叨,“胃搞坏了吧?疼起来要你命啊,跟你说你老不放在心上……”
正絮叨着,从悦的手机响。
卓书颜替她接了,那边江也喂了一声,她没好气道:“从悦不舒服,没事别吵她,就这样。”
江也叫住她,“从悦怎么了?”
卓书颜本来不想理他,顿了顿,还是说:“她胃疼,不舒服,不想讲话。”想到什么,加了一句,“等会的party我们不去了,你们玩吧。”
说罢就挂了电话。
从悦问了声:“江也?”
卓书颜说是。
她没说话。
六分钟后,门被敲响。尽管心里已有预料,开门见到江也的刹那,卓书颜还是有点意外。
“你来干嘛?”因为饭桌上他朋友们说的那些旧事,勾起了卓书颜不好的记忆,这段时间对他变好的印象,又重新降回低谷。
“我看看她。”江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往里走。
进去一看,从悦靠坐在床头脸色微白,江也在床边坐下,默了默,回头冲卓书颜道:“我们说会儿话,你先去找周嘉起,他在清吧。”
“我……”
卓书颜刚想反驳,从悦抬起眼皮,轻声道:“书颜你去玩吧,我没事。”
在门边略站了站,卓书颜十分不情愿地出去。
“还好吗?”江也看了看桌上半空的水杯,“要不要再喝点热水?”
从悦摇头,“不用。我吃了药,等会儿就好了。”
江也看着她,许久未言。
屋里弥漫一股安静,谁都不开口。
从悦闭着眼睛像是睡着,江也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脸上,许久,他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她缓缓睁眼,平静地看着他,“没有。”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江也和他的那些朋友,在给关佳庆祝舞蹈比赛拿奖的事。那一天他忘了她的生日,忘了答应过会去,甚至在隐约想起这件事后,被朋友拉住不让走,最后就真的没有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江也替她掖了掖被角,“那件事和谁都没关,不怪关佳,不怪刘晨他们,要怪只能怪我自己。”
他说,“是我做的不好,我没忘。生气是你的权利。”
从悦静静睇着他,不语。
江也的手机忽然响了,在安静的室内,电话那端的声音,从悦听得清楚分明。
“你人呢?party开始了!都等你来好关灯点蜡烛,快来啊——”
那边声音吵杂,喧闹无比。
“我不来了,你们玩吧。”江也说。
“啊?你搞什么,关佳过生日啊!你不来你干嘛去?大家都在就少你……”
“我不来了,你们玩。”他又说一遍,挂断电话。
江也把手机放下,将从悦被沿的缝隙压得更严正。
“睡吧,胃疼就叫我。”他说,“我哪都不去。”
早就该来的。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在她点亮蜡烛吹灭之前,在她彻底失望死心之前,他早就应该,来赴这一场认真又诚挚的苦恋之约。
第30章 比如我
从悦胃疼留在房间休息,没去参加关佳的生日party,江也作为朋友本该和其他人一样到场,放心不下从悦,在她床边一直守至卓书颜回来,整晚都没在party 上露面。
隔天早上晨起洗漱,卓书颜和从悦说起这事,语气是一贯的夸张:“哇,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关佳脸色有多难看。”
从悦坐在床边换睡衣,“哪至于像你说的这样,你别看什么都脑补一出大戏。”
“我没胡说。你去不去人家肯定不在意,问题是江也没去啊。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她对江也有意思?”
从悦动作顿了一秒,若无其事接上,“那是她的事。”
卓书颜和人来往向来讲究一个“缘”字,遇见不合拍的人会自觉避开减少来往。她原本对关佳没什么特别的喜恶,但自打饭桌上听江也的那帮朋友闲话旧事,知道了从悦生日当晚江也没出现,是因为去给关佳庆祝,卓书颜对关佳的感观一下子降到最低点。
说迁怒也好,故意怪罪也罢,她就是这样护短又小心眼,谁让她朋友不高兴了,她就对谁没好脸。
“你当心着点,小心她把气撒到你头上,我看她就不是个大度的。”卓书颜绑着头发,对镜子撇嘴。
从悦整理好衣服,站起身低头扯衣摆,笑说:“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小心眼。”
“就因为我也心眼小,这不才能看出她也是个小心眼的本质么?”卓书颜振振有词,“难道非要心宽得心里能装下个沙漠才算完?我可不,我心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从悦和她调笑几声,两人挤在洗手台前各自洗漱整理,没多久周嘉起来敲门,三人一块出门吃早餐,不再谈论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