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片片被撑成碎片的布料,觉得这其中分明有些眼熟,这就是之前包着她家小娃娃的襁褓的布料一模一样。
言蹊看向面前盘腿坐在床上的少年,从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隐约能看到她家奶娃娃的影子。
这孩子,不会真的是她家的吧?
原本盘腿坐在床上的小少年倏地睁开了眼睛,对言蹊道,“我们要走了。”
言蹊懵逼,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发生了什么?”
奴天虽然身上没有丝毫的灵气,可那强大的元神却能察觉到从四面八方有不同的气息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言蹊压根就没有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只是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如果你不想连累这个村子里的人,你最好带着我走。”
言蹊忽然意识到,能培养出怨婴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角色,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只是这样一来,她面前的小家伙可就是个烫手山芋了。
“若不快些走,这个村子的存在就会暴露在那些人的眼里。”
言蹊一咬牙,一把抄起床上的小家伙开始了他们的流浪之旅。
在雾霭蒙蒙的清晨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一小小的身影,一齐消失在了密林之间。
言蹊走了很多地方,身上的衣服也经历了许多的风霜,身旁的小少年却一直不动如山静静地跟在她的身旁。
言蹊都不知道自己身旁的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比她似乎更靠谱,很多时候她都是靠着他的提醒才度过了很多次的危险。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小少年在流浪的途中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如今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言蹊觉得这孩子肯定是膨大素吃多了,不然怎么可能一年不到就长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而且目前看来还有不停往上长的趋势。
现在两人之间的交流虽然不多,可隐隐还是以少年为主,言蹊下意识地就问身旁的人,“这路,我们该走哪条?”
少年眼睛也没抬,随手指了下右边的路,“这条。”
言蹊想也不想就踏上了右边的路,走了一会回头发现少年还是一直在原地没动,言蹊不禁问,“你怎么不走了?”
奴天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此路前去坎坷,你确定要走下去?”
言蹊歪头想了想,“若我不走,你该如何?”
少年语气淡淡,“你若不走,我便一个走罢。”
言蹊转身面对着他,看着那张初具绝色的小嫩脸,“我当初既然捡了你便要和你在一起。”
这辈子,她的亲人都不在身边,这孩子既然是从她手里被救出的便和她有缘,他们两人从一开始便有着密不可分的缘分。
奴天看了许久面前背对着阳光的女人,她的脸甚至都看不清晰,只是他却没有再说话默默跟了上去。
等走到女人身旁时,少年轻轻勾住了女人的手,因为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以至于他不得不微微抬头看向身旁的人,“走吧。”
言蹊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抓住她的手。
两人一高一矮朝着前路走去,只是言蹊没有想到,前路等着她的是毁灭。
两人一路向北,在路人的指引下终于到了邺城。
相传邺城是北方这段路上最繁华的一座城池,是个水路陆路都十分发达的城市,也是言蹊他们此行的目的。
言蹊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而奴天因为一直都在长高,他身上的衣服也都已经短了,言蹊想着到了邺城替两人都买两件新衣服,却没想到整个邺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邺城里空无一人,仿佛只是一座空城。
言蹊摸了摸路旁小贩的包子蒸笼上隐约还有些余温,回头神色凝重地看向身旁的少年,“这座城有古怪。”
少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目光一直盯着她紧锁的眉间,她眉宇一向平和,不知是因为她的修行之道颇为独特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在她身旁,他身上的怨气似乎都能得到安抚。
奴天伸手轻轻抚平了她的眉,轻轻道——
“这座城,已经空了。”
言蹊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这其中的意思就听到少年轻声道,“这是一座被屠城的空城。”
他还没进这城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那股冲天的怨气,如果这城中百姓数以万计的生灵的怨气不可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
只是他暂时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手笔。
他这一路断断续续吸收了不少的怨气,身为怨灵他无法修行灵气,只能吸收在这世间的怨气修炼,对于常人而言灭顶之灾的怨气对于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这也是为何怨婴如此难成却在修炼一途上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原因。
他这一世修的是怨道,和魔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魔修太过残忍而怨灵却只是吸收怨气修炼,看似简单却十分容易失去神智最后变成一个怨气凝结而成的怪物。
一个这世间谁也不能打败的怪物,到那时,超乎了这个世界的承受的能力范围,他将被这个世界送到另一个世界。
他估计这个世界上有人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开飞升上界的大门,想浑水摸鱼飞升上界。
不过是歪门邪道的方法,只是偏巧被他刚转世的婴儿碰上了。
奴天老祖对此表示十分的糟心,他转世之后的法力全封,却被人阴差阳错的逼着修炼成怨灵,光是神识强大却无法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若是他的灵力在这个世界泻出一丝一毫都会被这个世界排挤出去。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法则,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下界,承受不了来自上界的灵力,若是他强行在这使用了灵力既有可能造成这个世界的崩塌。
只是,这一场惨绝人寰的屠城,到底是谁送给他丰盛的晚餐?
言蹊在听到屠城之后,整张脸都白了。
蒸笼上的余温似乎还在提醒她,这里在不久之前还有人活生生地站在后面,扯着嗓子高声吆喝着这南来北往的人吃新鲜出炉的包子。
言蹊木着脸问身旁的少年,“你可知,他们现在在哪?”
少年点头,怨气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仿佛是有人故意在诱惑着他去一般。
“走吧。”
两人一齐走到了城门外的野郊,发现野郊外有个巨大的天坑,言蹊上前探头一看,发现这底下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其中老人青年小孩的尸体都在其中,而且看众人身上明明没有明显的伤痕,可所有人的脸上无一不是扭曲痛苦的表情,这一天坑里透着一股冲天的阴森森的死气。
言蹊吓得腿软就要跌进那坑之中,好在身旁的少年眼疾手快扶住她这才没让她掉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言蹊绝望地尖叫,“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少年沉默,这一城的人都是活祭品,她这样修行尚欠的佛修根本就体会不到那些老妖怪为了能飞升而做出的事。
“你若是于心不忍,便让他们好好安息吧。”
这一城的人皆都死于非命,而且还是被人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杀死,在临死之前他们体会到的是人间极苦,经历的都是他们心底最恐惧的死法,哪怕尸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此地的怨气却已经隐隐有了冲天的气势。
言蹊的存在,便是让那些无处安放的灵魂踏上黄泉路,忘却这一生经历的痛苦重新开始。
否则,这些死前经历了极致痛苦的人在这世间,不是浑浑噩噩游荡一生,便是变成怨鬼最后被正义之士打得魂飞魄散。
总之都不得善终。
言蹊一咬牙,她虽然看不到怨气却能感觉到周围阴冷的气息,那些游荡在此地的灵魂无不透着诡异的暗红色,他们脸上皆是绝望的扭曲。
言蹊盘腿坐在一旁开启黄泉路,有了上次的经验,她终于不用以血为祭就能开启黄泉路了。
奴天在一旁为她保驾护航,此地的怨气于言蹊而言可能是极致邪恶之物,可对于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他总不能浪费那人的一片好心,而且,他太弱了。
身为上界里活得最长最久的老祖,上界最强的无冕之王,奴天之名在上界几乎无人不知。
也就只有他才敢取这样名字,也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名字了。
只是在下界,他却成为了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这让一向眼高过于头顶的老祖来说是件无法忍受的事。
他此番下界一开始为的只是盘古戒,他已经找到了它却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奴天懒得深究这其中缘故,大概是因为他想看看究竟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将他变成此番模样……吧?
言蹊这一坐,再睁开眼时,发现膝头睡了一个面容妖孽的青年。
那一头如瀑的长发散在她腿上,言蹊眨眨眼,看着那张近似妖绝美的脸有些失神。
这是哪家仙人遗失到了凡间,还不小心落在了她身旁?
第132章 不以双修为目的的修仙都是耍流氓(9)
这位大兄弟是谁?
言蹊膝头微动,墨发散落一地的男人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一瞬间对上。
“你……醒了?”
言蹊干干地笑,就见腿上的人又闭上了眼睛,还在她的大腿上蹭了蹭,这样的动作让言蹊浑身一紧,膝头忍不住微微一动。
男人被颠得脑袋一震,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言蹊觉得这人还是不要睁开眼得好,那双眼让人只消一眼,一股寒气从脚心一直往上蹿到心头。
“这位道友天色不早了……”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要起来了。
奴天已经很久没有有过这样黑甜的睡眠了,他强行沉睡了数不清多少年了,昨晚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睡得如此香甜。
言蹊觉得腿上的人要是还不起来的话,她觉得自己好像撑不下去了。
眼前人长得一副蛊惑人心的好模样,单看脸的话就连她都自愧弗如,只是刚和那双眼对上的那一瞬间,言蹊的觉得尾椎骨升起一股寒气,直逼脑门。
奴天终于舍得从言蹊的膝头起来,一头乌黑的发隐隐带着诡异的紫,让人看在眼里却总是生出一股不安感。
此男的长相太过侬艳,定力不足的人怕是只消一眼就会丢了心魄,只是他的美太过邪性,言蹊总觉得这股子邪性让人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家的小豆丁!
果不其然,周围都没有其他人的踪影,再想到那直接从婴儿蹦跶到少年模样的奶娃娃,眼前这人……
“既然猜到了怎么还是这样一脸痴呆模样?”
男人的声音不似一般的雄浑,而是像一把细软毛尖的小刷子,无端端的挠人心肺。
男人少年模样的时候就引起了不少因容貌引起的祸事,如今张开了越发嚣张,在凡间历练之旅目测更是不得太平。
奴天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跟上来,回头索性将人的手牵在手里,就好像之前她牵着他的手招摇过市一般无二。
只是之前是她手里的牵着的是一个半大的小少年,而今少年也不知为何吃了膨大素似的,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个成年男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张脸实在是……太不低调了。
言蹊的手被人握住,两人一黑一白像极了光和影,只是交握的手却让光影有了交集,两人之间的牵绊越来越深。
这一城人已经被屠空,言蹊已经将那些枉死的灵魂送进了往生路,身旁的人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将这股巨大的怨念弄没了,以至于现在这座城就只是一个分外寂静的空城。
言蹊走在街道上,似乎街道上的繁华还历历在目,只是这里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天道轮回生死各有命。”
身旁的人冷不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言蹊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死小孩不是在安慰她吧?
虽然所遇的事着实惨绝人寰,可这背后之人手脚似乎极为缜密,以言蹊的本事压根就找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最后只能抱憾离去。
两人的修行之路还在继续,只是他们似乎是黑白无常索命鬼,所经过的地方无不是发生了冤假错案或者是惊天惨案,就算言蹊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其中阴谋的气息。
因为她身边的男人,从一个还是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九尺男儿,随着这段时间走过那么多地方,言蹊觉得男人的修为已经到了她都看不透的地步了。
之前她仗着比他虚长了十多岁,她的修为一直比他高,只是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居然看不透他了!
这段时间里他吸食了太多的怨气,修为已经以一种失控的速度朝着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就连那背后之后都没有猜到那怨婴居然能成长得那么迅速。
他的飞升之日,指日可待了!
若言蹊还有察觉出其中的微妙那是不可能的,几次之后,她也发现了似乎有人好像在故意……圈养。
看着身旁已经不是她能够看透的男人,无不担忧地道,“你没事吧?”
男人半边脸浮现除了诡异的图腾,却半分都没有影响他的长相,反而因为那图腾平添了几分的
妖冶。
那图腾如同有生命一般盘踞在男人半边绝美的脸上,言蹊已经念了三遍清心咒,以往只要她念一遍那图腾就会褪下,只是今天她已经连着念了三遍那图腾却还是没有褪下。
男人倏地睁开了眼,那双眼睛已经变成了邪魅的紫,在加上他素来淡漠的眼,一时间让言蹊竟然看得有些发颤。
只是那双素来冷漠的眼在看到身旁的女人时,渐渐回暖,仿佛春日里湖面上的厚冰一点点龟裂,让那不染尘埃的眼沾上了点点温柔。
“无事。”男人暗自用劲将脸上的图腾压了下去,“只是进来修为进展得太快,让你担心了。”
言蹊也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手忍不住就摸上了刚刚还布满了诡异图腾的脸,无不担忧地说,“这可如何是好?”
她跟在男人身边误打误撞着连带着做了不少善事,可以说她的修为也是同样也是突飞猛进,只是比起奴天来说却只是小巫对大巫。
奴天只觉得脸上一温,手快速地握上了女人的手,两人的手交握,言蹊想抽出来却没有撼动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