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方才来过，还给姑娘扇了一会儿风才离开的！”甘松端着水进来说道，“夫人，您可是热着了？”
徐凝慧摇摇头，“渴了，倒杯水吧！”
喝了水之后，徐凝慧就靠在床边看着从徐家带来的书。她的嫁妆看着不显，但是确实十分的丰厚。徐大老爷特意在徐家找了许多的孤本抄给她，以示徐家对她的看重。
“姑娘，晚膳想吃什么？”玉竹几步进来问道，“灶上的人来问！”
“清淡一些的，这会儿天气热，也没什么胃口！”徐凝慧头也不抬的说道，“再加几道世子爱吃的菜就好！”
玉竹点点头，出去传话。
晚上用膳的时候，宁冬荣见到了席面之上有自己喜欢吃的菜，不由得看了徐凝慧一眼。徐凝慧含笑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世子下午差人送来的红茶竟是贡品！”
“今年皇上赏的，我记得你喜欢就留了下来！”宁冬荣说道，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明日的事情，可要我帮忙？”
徐凝慧下意识的想要说不用，但是被身后的甘松捏了一下，方才醒悟。“都被几个丫头安排好了，只差世子腾出时间了！”
“陪你回门，这个是应该的！”宁冬荣不自觉的带出了笑意，“我听说老夫人这一年的身子不太好，今年年初的时候北方送来了一只山参，有些年份，不如明日就给老夫人吧！”
“也好！”徐凝慧低头说道，“我手里的那一只给了谢府，听说已经要用完了！剩下的都是不够看，你的山参若是年份好，送给祖母自然是极好的！”
“你决定就好，晚些时候，我就将山参给你送过来！”宁冬荣说着就给徐凝慧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吃了晚饭，徐凝慧看着宁冬荣急急忙忙的去了书房，这才呼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明日要早起，咱们早些睡吧，叫人给世子送汤去！”徐凝慧说道，“但愿明日会安稳些！”
甘松点点头。
第二日，宁冬荣和徐凝慧带着一车的礼物回了徐府。
吕嬷嬷和常贵早早的在门口候着，见了他们来，立即传讯进了内院。徐承楠和徐承杉自然是将宁冬荣拉走，到书房叙话，而徐凝慧则是去了荣安院，看望老夫人。
“这是世子给的，年份尚好，阿奶您留着！”徐凝慧将东西交给了吕嬷嬷之后说道。
“东西先放着，你在宁家可受委屈？”徐老夫人连忙拉着徐凝慧的手问道，“看你瘦了许多，肯定是过得不自在！”
“宁家的人丁简单，没什么委屈可以受的，侯爷离京，婆母卧病在床，我头上并没有长辈管着，什么事情都是由着我的性子来！”徐凝慧垂下眼帘，挤出笑意说道，“府里可还安静？”
“也还好，就是你出嫁的时候，老四高兴喝多了，一不小心摔进小湖里，这几日受寒正严重。老三昔年在雪地里作画留下的病根复发，这几日卧病在床！”徐老夫人说道，“哎，我家的小福星嫁人了！”
徐凝慧笑了笑，“以后惠儿时常回来！”
第二十五章旧疾
徐凝慧轻轻的笑了笑，伸手为徐老夫人将身边的药端了过来，问道“：阿奶还在用药？”
尖翘的手指处传来温热的触感，这是徐老夫人惯喜欢的温度。徐凝慧递给了徐老夫人，“阿奶！”
徐老夫人就这徐凝慧的手喝了一半，有些难受的不想喝，“哎，人老了，从前看你眉头不皱的将药灌下去，现在到了自己才知道药是真的不好喝！”
“阿奶，可是要吃点什么甜食？”徐凝慧笑了笑，“亚一压，嘴里的苦味就不显了！”
“压不压得住，只有自己才知道，可是这药，总是要咽下去的！”徐老夫人看了徐凝慧一眼说道，“去看看你母亲吧，她在我面前也念叨了你好几次！”
徐凝慧默然不语，将手里的药碗放了回去。淡声说道“：阿奶，您没有念我吗？我很想念阿奶，在宁府的时候，整个府上冷清极了。没有人会问我是不是吃的好，会不会热！我很担心府里的事情，担心阿奶的身子，担心母亲没有处理好大房的事情，惹的嫂嫂生气，暮雨委屈。担心我出嫁让二婶想起珠儿，感伤累及自己！阿奶，我只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再埋怨我不该讲三哥和四哥的事情抖到祖父面前去？”
徐老夫人躺在床上，视线模糊的看着帐子。
“您要知道，珠儿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被人凌辱致死，以至于死后连个魂归之所都没有全是因为四哥心里恨毒了徐家。他连珠儿都能下手，还有谁是他不能下手的！我不能让他毁了徐家，他自己的生母做错了事情，于旁人是什么干系！心肠歹毒至斯，我没有亲自送他去见阎王，已然是惦念往日情分！”徐凝慧的话语声，越来越冷，原来越透着森然的冷意。
徐老夫人终于难受的闭了眼，“惠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三郎和四郎都是我的子孙，你可有想过阿奶！”
“三哥为什么会参与其中，不过是因为他心中对大哥还有一丝的不满，但是有了谢暮雨牵制他，也没什么可俱的！四哥却是是徐家的骨肉，但是他更是胡姨娘的亲子，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在下等妓院之中，他是何等的心情！但是不管事情缘由如何，他已然踩了底线，要么死，要么出家没有其他的选择！”徐凝慧道，“我不能让珠儿死不瞑目！”
说完这些话，徐凝慧忽而觉得身心疲惫。
“我想去虚提院看看！”徐凝慧对着搀扶着她的玉竹说道，“好久没有去过了！”
玉竹点点头。
再次推开虚提院的门，恍如隔世。院子里的花依旧是繁盛如初，连角落里的小花锄还放在原处等着主人。
有丫头走进，“四姑奶奶，您来了！”
徐凝慧折身看了她一眼，“你是？”
“姑奶奶忘了，婢子是五姑娘身边的茶白，原是二等小丫头，故而被二夫人留了下来看守着虚提院。”小丫头身上的衣衫简陋，手腕都遮不住。
徐凝慧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心里不由的戚戚然，“珠儿最是心善，她从来都不苛责身边伺候的人，你如今守着她的院子，府里的主子，自然是会惦念你的好！”
“婢子不敢求赏！”茶白说道，“这原是婢子的分内之事！”
徐凝慧点点头，“去忙吧！”
于是茶白为徐凝慧送上茶水之后，点上了寥寥香烟，便悄然的退了出去。
徐凝慧浅酌一口，“玉竹将带回来的东西给各方送去，我累了，就在这里等你！”
“是！”玉竹退出了内室。
室内青烟寥寥，似乎有人影晃动。一阵情分吹来，欢乐的笑声传来，徐凝慧睁开眼看去竟然是俆凝珠在白茶树下跳舞，好不恣意。
“四姐，你看我学会了，好不好看！”俆凝珠脸上尽是怡然的笑意，连嘴角边上的梨涡彷如盛满了欢喜和开心。
徐凝慧几乎是跑着到了她身边，内心激动不已，好几次长了长嘴，才从那张可以吐出景秀文章的嘴里说出，“好看！”
树下的俆凝珠听她说了之后，笑的越发的灿烂，“我就知道，无论我做了什么，四姐永远都是怀抱最大的胸怀爱原凉我！”
徐凝慧点点头，“珠儿，你过得好吗？”
“好，这里极好！能够见到四姐，我就觉得知足了。府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四姐受累了，我知道你嫁到宁府不愿意，可是世子爷是咱们一起长大的，他的心肠不算坏。小时候，你不是常说，以后要和母亲一样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有茁长成长的勇气吗？日子会好的，以后会越来越好！”俆凝珠说着，树下的身影就随着一阵烟雾而消散不见。
“夫人，夫人！”甘松焦急的叫醒了眉头紧皱，胡讫不止的徐凝慧。
“怎么了？”身后传来男子的问话声，甘松转头看去是宁冬荣。
“世子爷，夫人似乎梦魇了！”甘松说道，“怎么也叫不醒她！”
宁冬荣上前几步，将徐凝慧抱到榻上，查看一番，“无碍，到了这里难免触景生情，你道老夫人的院子里熬一副安神汤来就是！”
甘松有几分踟蹰，但是见徐凝慧却是不太好，于是就想着请了吕嬷嬷过来看看。
宁冬荣的手落在徐凝慧紧皱的眉宇之间，“知道你心里藏了许多的事情，但是我总能等到你对我再次敞开心扉的时候！”
半晌，徐凝慧才从梦境之中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宁冬荣温柔且放大的脸庞，赫然在眼前，以及被抓住的手。
二人四目相对，徐凝慧难得逃也似得躲闪开来。
“我睡了多久？”
宁冬荣的目光落在了徐凝慧脸上的那两团粉红的胭脂上，轻声的笑了，“好一会儿了！”
“喔！”徐凝慧道，“你怎么来了？”
“岳父有事情被请到了衙门，两位舅兄被嫂嫂们叫走。我得了空闲就来寻你，这府上，我也是常来的！”宁冬荣道，“你要不要起来？”
“的却是常来，难得没有迷路！”徐凝慧撇了撇嘴说道，丝毫没有理会话里的错误。
宁冬荣只是回以微笑，顿了顿，才正色道，“消息开始流传开了！”
屋子里的香炉之中还燃着昔日俆凝珠喜欢的香料，浓郁之后的香味，散播在空气之中，流动的味道彷如昔日里被她捧在手心里的甜食，叫人食欲大开。
“我等你的好消息！”徐凝慧淡淡的说道，“饿了，先去花厅吃饭吧！”
宁冬荣见她不愿多谈的样子，也没有再提及这件事情。帮着徐凝慧整理好了有些褶皱的衣服之后，夫妻二人慢慢的走出了院子。
午膳是在嘉永公主的主持下举办的，都是些徐凝慧或者宁冬荣喜欢吃的菜。陪坐的都是徐家的亲眷，以及谢家三房的夫妻二人。
“嫂嫂费心了！”徐凝慧坐下之后，扫了一眼桌上的菜之后说道。
“你我姑嫂说着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知道你要回来，重哥儿哥俩不知多高兴！世子，金皇后若是空闲，不如带了四妹时常回家看看，两府隔得不远，又是世交，这样的关系，可不就是要多亲近亲近！”嘉永公主闲闲的说着，又给徐凝慧夹了一筷子的菜，嘱咐她多吃些。
徐凝慧低头笑了笑，宁冬荣点头算是应下了。
男子们围城一桌，女子们坐在一起。
“嫂嫂，老师怎么没有来？”徐凝慧在午饭要结束的时候，拉了拉嘉永公主的袖子问道，“不是说，今日会来的吗？”
“三婶婶，今日的鸽子灶上炖的老到，您多尝一尝，也算是他们的拿手菜了！”嘉永公主看了徐凝慧一眼，示意稍安勿躁之后对着席面上的谢三夫人说道，“您放心，早就派了人给暮雨送吃的去，郑嬷嬷在那边照顾着。”
徐凝慧这才听懂了嘉永公主话里的意思，因着是身份尴尬的出嫁女，一时间只得闷声吃饭，但是心里却是隐隐的有了猜测。加上张氏面对谢三夫人的时候，有些不自在，徐凝慧就越发的确定自己心里所想！
男子们在席面之上，觥筹交错，女子们吃了饭，就闲闲的说着这几日京城里发生的事情。王氏看着有些疲累，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早早的就离开。
